(十四) 劉皓南

遠在大遼國境,皓南第一次以新北漢國帝王之身份,重返這裡,名義上他是來與遼主互通友好,而實際上皓南是為了取得大遼國內獨有之奇藥。不知為何,自他離開排風那天開始,心中總是憂心忡忡,彷彿有著不好的預感。一路而來,皓南只把這種感覺當成是太思念排風而已。

直到一天,晉陽傳來急訊,皓南心中的不安似乎已演變為事實。當他得悉排風失蹤了,他馬上合手一算,居然是個大凶之象,心中既是擔心,又是震怒,手一揚已把整個上賓府中的器具全擊碎,身邊所有侍從只能馬上跪倒下來,抖震得要命,雖然平常的皓南是比較冷漠,可是自他成帝後,也很少如此震怒,如此殺他騰騰。

皓南恨不得立即可以回到晉陽,所以他也不待隨行侍從,就已單人匹馬,離開了上京,日以繼夜的向著晉陽飛奔回來。

一踏入皇宮,無論是禦林軍還是宮廷侍衛、婢女等,通通全都跪在地上。沒人敢發一言半語,垂著頭、抖著身,只能默默等待皇帝之懲罰。此刻,任誰也感受到日辰帝那份震怒、那冷絕之氣息。

就在這時,康敏已匆匆來到皓南跟前,她哭著跪倒在地上。

「皇上!都是康敏之錯,不應與王妃娘娘離開皇宮⋯⋯不應不攔住娘娘⋯⋯更不應不好好保護娘娘!」康敏已跪了在地上,哭得淚流滿面,「請皇上賜罪!請皇上賜罪!」

皓南一時也沒說什麼,只是冷酷之氣濃濃的蓋著整個天地。

「南妃在那兒失蹤?」皓南冷冷地問,沒說要罰還是不罰。

「在城北的一座古廟,那裡有許多許多人⋯⋯康敏與娘娘一同參神,之後,敏敏往廟祝那兒求平安符,一刻便回過去,但就⋯⋯但就⋯⋯再找不到娘娘⋯⋯當時也沒有聽到娘娘呼救之聲,真不知為何不見了⋯⋯敏敏就是在那兒找了數百遍,就是找不到⋯⋯」康敏哭著細說。

「平安符⋯⋯」皓南心中當然想到,這一定是排風為了他的平安才往那兒去, 但現在她又是否平安無事呢,似乎仍是未知之數。

皓南還是沒說什麼,盤算究竟是誰人會把排風捉去,又有何目的?沒曾求救就被捉走,難道對方是什麼高手?如果是沖著他而來,為何這麼多天來,也沒傳來什麼消息。皓南最是擔心如果是前朝餘孽,那又會是什麼人?沒可能會是楊家的人吧,他們應該在那一天全死在他的天門陣中。手中又再捏算,那大凶之卦仍舊不變,使得皓南心中更是憂慮,拳頭又再緊緊捏著。

「如果王妃有什麼不測,你們通通也要死!」皓南冷絕的說。「全給我退下去!」

「皇上⋯⋯」康敏並不是怕死,她真是十分擔心失了蹤的排風。

「退下!」皓南重重的說,眼神無比冷峻。


康敏從來也沒見過這樣的皓南,心中也盡是驚慌,唯有急急地退了下去。

皓南身子一躍,已到了憶心園,是排風起居生活的地方。要找排風,他要在有她氣息之地,起壇作法,才可以找著她的線索。

不一會,皓南已準備好作法之具,點燃了一張黃色的符咒,口中唸唸有詞,再取出一條排風用過的手帕,在符咒上圈了個圈。皓南合上眼睛,心念集中,一陣烈風忽爾吹過,當那蠟燭之火在一瞬間被吹熄時,皓南亦同時張開了眼睛,心中似有個定數⋯⋯⋯⋯

在晉陽城西,一處荒蕪之地,是一條被荒廢了的小村子,這裡有大大小小數十間小矛舍,外表看上去全差不多一式一樣。想必是當年遼宋戰爭之時,被村民所棄置的。這荒涼之地,今日來了一個白衣男子,他本來就是一個好看的公子,可是,現在的他就只有不絕的殺氣,只要讓他遇上敵人,必定會大開殺戒。

皓南終於來到城西這個小村子,是依據他起壇作法,找出排風所在之處。他雖然對自己信心十足,可是,一時之間,也未能知曉排風被困那兒,又恐怕捉她的人會以排風為脅,所以仍是作出最高的戒備狀態。

皓南走到那些矛舍,逐一的搜索,他每個行動都是小心翼翼,輕聲細膩,絕不想給敵人知悉他的到來。

當他幾乎搜遍了所有小屋,就只餘下最後一間了。皓南的心情也緊張至極點,雖然他的卦象是大凶,但他知道排風仍是活著。他輕輕推開了這間小屋之大門,跳入眼簾就是排風被鐵鎖繫著,奄奄一息倒在地上的畫面!

此時的排風,臉色蒼白不堪,頭髮散亂,衣服有點破損,盡是骯髒;那手腕被鐵鎖緊緊的繫著,已經是皮開肉爛,血點點滴滴在滲出來。

皓南不顧一切的衝過去,馬上運勁使那鐵鎖也為灰燼。他抱起了排風,又是緊張、又是心痛,撫著她那冰冷的臉兒,大聲地呼喚著她。

「小風!小風!小風!」皓南無限憐惜地呼喚著她,嗜血之心幾乎在他的胸膛裡跑出來,腦中不停想到要幹出此事之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小風!小風!」皓南趕緊以內功傳到排風身上,調適她的心脈。

排風微微張開眼睛,氣弱猶絲地回應,「⋯⋯皓⋯⋯南⋯⋯」只能這樣回應一下,排風已昏了過去。

「小風!小風!小風!」皓南再次緊張地呼喚她,可惜,她已反應全無。

皓南趕緊把了排風的脈搏,他的眉繃得愈來愈緊,他的心卻跳得愈來愈快!不用多想,便把排風抱在懷中,一躍而起,向著皇宮方法飛快地回去。


當排風再次回到憶心園時,皓南並沒有傳來禦醫,也對,天下間又有誰的醫術可比得上他,何況,以排風的情況,皓南是最為清楚。他只是匆匆吩咐康敏替排風清理一番,再換好了乾淨之衣服,隨即又要康敏退下去。

康敏終於見到排風回來,她得以放下心頭大石,但見她臉色如此蒼白,身子好像很虛弱的,不禁又擔心起來。然而,康敏對皓南的醫術還是信心十足,當年,就算排風頻臨生死邊緣,他也可以起死回生;就連發了瘋的排風,他也可以使她康復如常,所以,康敏深信皓南定能治好排風的。

當只剩下皓南與排風兩人之時,皓南又再坐在床沿上,撫了撫排風之臉兒與秀髮,輕輕吻了她的額頭,忍不住再一次探了她的脈門,她的身體是虛弱了點,但除了手腕上那皮外傷,其實排風並無受什麼內傷,可是,似乎是受了外物刺激起她那頭疼之疾,使得腦中血脈被阻塞了,如果不及早替她鬆開,恐怕是有性命之危。

「小風,你要堅持著,皓南會有辦法,記著我說過不會讓你離開我的。」皓南繃著眉,隱隱地說。

「小風,要為我們而活著。」皓南再說,然後從懷裡取出一株小草,顏色翠綠,短短的,好像有點毛茸茸的樣子,這東西肯定是中原所沒有的。

原來這株小草就是那「沙其若芽」,是一種奇藥,可疏通被阻塞之心脈經絡。

皓南看了看這小草子,似乎已別無他法,一定要用上它。

心意既決,皓南也沒有遲疑,把這株小草,那些毛茸茸的地方割了下來,放在一小碗子中,再置於點燃的燭光上加熱,不消一刻,這些毛茸茸的草頭,便化成了深綠的汁液。

皓南小心翼翼地把那些汁液,聚集起來,他輕輕的把排風扶起來,倚靠在他的胸前,再次以口傳口,慢慢地把那汁液哺餵到排風咀裡去。當她把那汁液全嚥下後,皓南才溫柔地放下了她。

現在就只能靠這藥,打通排風腦子中的經脈,使她可以清醒過來。

也許,要發生的事就註定要發生,無論怎樣躲,怎樣逃,甚至怎樣改,也改變不了天命之安排。

本來這的確是救排風,並為她消去頭疼之疾最好的良方,可是,皓南又怎會知道,穆桂英在排風身上所做過之事。現在的她就是徘徊在真假過去之中,兩方力量互相比併,誰勝誰負本未能確定,原本這仍是靠著排風之心念,以及皓南那迷心大法,維持著排風那美好的記憶。然而,現在由於「沙其若芽」之幫忙,這藥正好就是打開排風記憶深鎖的鎖匙,使之通暢無阻,一切就如洪水猛流,湧向排風之心頭。

迷心大法最終還是被解破了,將來,究竟會是懲罰還是償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