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修改版) 第一章

魏延是李蘭當年只身入長沙勸降的,而且長沙城破之後,立刻厚賞以接其心。雖然都是無心之舉,但被關羽看在眼中卻差點引來殺身之禍。而從魏延歸降之後,與李蘭時常走動,關系密切,在旁人看來自然都是將其歸究在李蘭一系。如今劉備又說是李蘭保薦魏延為漢中太守,已經很招人記恨了,偏偏魏延還不知道避避嫌,剛剛散去便又前來相會,讓李蘭大感頭疼。

兩廂見禮坐定,李蘭見魏延滿面春風,洋洋自得,也祝賀道:“恭喜文長居此要職。”魏延卻急忙道:“不敢。都是先生舉薦栽培,否則延如何能居此職?是以特來拜謝先生大恩。”這可是在劉備府中,李蘭左右看看,正色道:“文長萬不可如此說話,此皆主公慧眼識人。職位之事,與蘭無半點關系。”

魏延見李蘭察看左右,遂笑道:“房外若是有人,怎能瞞過延之耳目?先生既然如此說,延也不再多言,但心中卻總是知道先生大德。”李蘭也知道跟他解釋不清楚,干脆什麼也都不說了,便道:“既然無事,文長可就此回府准備,須知漢中太守責任重大,萬不可讓主公失望。”

“這個延明白。”魏延起身告辭,走開兩步卻又回轉,問道:“先生不日便要回成都,臨走前就無言語交代?”看來魏延還真當是自己的黨羽了,李蘭心中苦笑,答道:“只望文長謹守漢中,不負今日之豪言壯語。”魏延注視李蘭片刻,忽然歎氣道:“正當如此。延聞孫權知先生在軍中,前兩日已譴有使者來見主公。”

這卻是一個有價值的消息,李蘭心中微驚,問道:“主公卻是如何答複?”魏延搖了搖頭,道:“這延卻不知。只是東吳咬定先生殺害陳武,又言有鐵證。先生自己需要多加小心,況且黃老將軍又已經不在,延一人勢單力孤啊。”李蘭知他是好意,隨即笑道:“文長放心。義父乃是詐死,此主公欲使蘭取信曹操之計也。”魏延才恍然大悟,便不再多言,再次告辭而去。

劉備留下魏延鎮漢中,郭淮駐守上庸,取回劉封,使先去成都報信。大軍休整數日,便起程回轉成都。非止一日就到成都城下,劉備命軍馬駐紮城外,自引眾將入城。城中文武官員早就在劉封帶領下出城十里等候,見劉備駕至,都拜在道旁齊聲道:“恭迎主公。”

劉備向以仁義待人,急忙下馬,大聲道:“諸位請起。”眾人又複道恩,方才起身。劉備但見軍士都著白衣,忙喚過劉封問道:“城中何人過世?軍士盡皆戴孝?”劉封看李蘭一眼,先對其道:“李先生可先有准備?”李蘭心中頓時一陣冰涼,顫聲道:“少將軍但說無妨。”劉封這才緩緩說道:“封趕回成都之時,黃老將軍因為思念先生已身染重疾,臥床多日。卻不想仍未堅持到先生歸來,見上最後一面。”

當初李蘭拜義父之時,雖然有私心在內。但是他在此間並無親人,數年相處下來,已經將黃忠當成至親之人。在回成都的路上,李蘭心中也十分牽掛,孰料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剛到成都城下就得此等噩耗。李蘭只覺得兩眼發黑,雙退一軟便暈倒在旁。


等李蘭悠悠醒轉,卻已經身在軟塌之上,睜眼便見關鳳,容兒關切焦急的神色。劉備在榻旁不住搖頭歎息,見其醒來,急忙上前道:“黃老將軍去世,吾心中也十分難過。但人死不能複生,經緯且宜節哀,保重身體。”李蘭仍舊覺得全身酸軟,掙紮起身道:“謝主公關心。”

劉備又再說了許多寬慰之言,才告辭離去。李蘭問知黃忠靈堂就設在前面,便起身下榻,由關鳳,容兒二女攙扶出來。路上李蘭仔細打量,原來這便是以前自己在成都的府邸。本是他和義父黃忠一起居住,現在卻物在人亡,心中更添傷感,不覺又潸然淚下。

及至堂前,就見一口棺木放在正中,左右白幡飄動,四下青煙繚繞,前面靈牌之上赫然寫著“先父黃忠之靈”,李蘭急忙上前哭拜在地。關鳳,容兒二人也都上前行禮,不住勸說李蘭。李蘭三跪九叩之後,又為黃忠點上香燭,再讓關鳳,容兒帶家將退下,才複複跪在靈前。堂上之有他一人,偶爾從院中傳來一聲兩聲鳥叫,李蘭的腦中卻在不住的思量,會不會太巧合了點?

直到天黑之後,容兒端來飯菜進來,道:“你可要用些?”李蘭才從混雜的思緒中醒來,著實也覺得腹中有些饑餓,點頭接過隨便吃了幾口。容兒卻忽然說道:“素聞老將軍老當益壯,卻不想無緣一見。”

李蘭聽她提起黃忠,心中又是發酸,只覺口中飯菜難以下咽,便道:“收下去吧,我不想吃了。”容兒也不相勸,收拾東西又道:“不知道老將軍得的是何病?老天真是不長眼。”李蘭雖然看她臉上並非有意,但自己聽來心中卻不由微動,道:“你有什麼話可直說。”容兒抬眼看著他,不解道:“我能有什麼話?”便轉身出去。

李蘭卻總覺得容兒話中有話,似乎與自己心里所想暗合,但卻不願將她喊住問明白。當晚李蘭就在其義父靈前守了一夜;接下來的日子也不去劉備府中議事,就在自己府內休息。關鳳,高平,容兒也都住在他府上。

直到黃忠下葬之日,劉備又親自帶人前來祭拜。李蘭對這些禮節不不十分熟悉,卻早向關鳳詢問清楚,一切應付自如,卻不免再大哭一場。當晚李蘭筋疲力盡回到府中,正打算休息,卻聽門上家將來報,言孔明在外請見。李蘭微覺吃驚,自己從許都歸來,只與孔明私下見了一次;後來自己功勞漸大,身邊人手漸多,孔明已經存有明顯敵意,卻不知現在這樣敏感的時候,來找自己會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