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玉院
“老爺怎麼還沒回來？”顏姨娘看著時辰這麼晚了，卻還沒聽到老爺回來的消息。精緻的臉上透著煩躁，打發了大婢女，“巧珍，你去探探。”
“是。”巧珍福了福身，轉身朝外走去。
顏姨娘見婢女離去，她又坐到銅鏡面前。對著鏡左照右照，一直覺得自己完美了，這才滿意地作罷。今夜的她把髮髻解散下來，髮絲柔順地披在肩頭。一身紅色的羅裙，配上紅唇，美艷動人。就不信今晚拿不下老爺，就不信他不把管家權交給自己。
巧珠安靜地站在屋子裡，看著主子那身紅衣，嘴巴動了動，卻終沒有說出話來。
“巧珠，你想說什麼？”顏姨娘從銅鏡裡看到自己婢女的動作。
巧珠想了想，還是說道：“姨娘，您穿這一身紅會不會不太妥當？”畢竟大夫人才過了頭七，姨娘便這麼濃妝豔抹的，豈不落人話柄？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顏姨娘卻是妖嬈地挑眉，“不就是那個女人才死，要大家為她著素服嗎？但是我偏就不。憑什麼她死了，還要壓我一頭？我就不信我一個大活人還比不過一個死人……”死吧，她還嫌那個賤人死得太晚了。早知道當初就該更狠一點。
“姨娘——”巧珠著急地往門外望了一眼，“您小心隔牆有耳啊。”
“怕什麼？”顏姨娘卻道，“現在她都死了，這個府裡還有誰跟我作對不成？那兩個小的？哼，如果他們懂事點，我就讓他們好好活下去，否則……”就讓他們下去陪他們死人娘。
巧珠臉色一白，她和巧珍都是姨娘的心腹。自然知道平時在外面一幅善良熱情、笑臉迎人的姨娘心究竟有多狠毒。不過即是如此，見她這樣猙獰的面孔，她還是覺得心頭髮寒。
過了一會兒，巧珍從外面回來了。“老爺呢？來了嗎？”顏姨娘一瞧著婢女便趕緊問道，一邊還望她身後望去。
巧珍抿了抿唇，才上前向她稟報導：“回姨娘，老爺他、他說不過來了。”
砰—— 顏姨娘將桌面上的東西一掃，怒道：“他不過來了？他去哪兒了？書房？”
“不、不是。”巧珍看著主子難看的面色吞吞吐吐地答道，“是，是夫人屋裡。” “什麼？”顏姨娘更惱了，燈火搖曳下，那張精緻的面孔更加猙獰，圓瞪的眼睛如銅鈴，紅豔的唇卻似血口張張合合：“那個賤人都死了，他現在去緬懷嗎？晚了。”
巧珍、巧珠對望一眼，兩人站在那裡不敢出聲。
顏姨娘吵嚷著出了一陣氣後，終於停了下來。臉上恢復了平靜，問巧珍：“老爺是什麼時候回到府裡來的？”
“奴婢探到，老爺回來有一個多時辰了。” “他就一直待在她屋裡？ ”顏姨娘拔高了音量，這個她自然是指慕容進的正妻秦詩怡了。“哼，生前不見得對她多體貼，現在人死了，他難道還想跟鬼做夫妻不成？”
“姨娘——”巧珍、巧珠兩人驚呼一聲，有些驚嚇地四處張望了下。鬼神之說，是不容隨便褻瀆的。顏姨娘也是一時氣惱，胸前起伏不斷，好半天才壓下了怒火。“姨娘，老爺回府後直接去見了二小姐，然後又和二小姐去看了曦少爺。”巧珍還是把打探到的情況都一一稟報了。
“看他們？”顏姨娘娥眉一蹙，她想起先前慕容錦給自己吃癟的畫面，心頭又不舒服。但是更多是疑惑，“難道老爺是因為她才不過來的？”
“好啊，先前還以為那個臭丫頭是個傻的。沒想到卻是只深藏不露的狐狸……”她自言自語地說道，心裡有了危機感。“不行，得想辦法穩住老爺才行。否則……”要是老爺被那個臭丫頭給哄住了，那他們母子（女）以後還有什麼好日子過？
“巧珍幫我換件素衣，巧珠去打水，我要洗臉。”一會兒，顏姨娘似乎完全冷靜下來了，朝著婢女吩咐道。巧珍、巧珠鬆了口氣，真怕姨娘怒氣繼續飆發。 ?“是。”
巧珍找來了一件裙角繡著海棠的月牙羅裙，為姨娘換上。然後為頭髮挽了起來，梳成了簡單的髮髻；巧珠則打來了熱水給她淨了面。換上素裙的顏姨娘雖然依然明艷，但是卻不再那樣張揚。她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讓人準備了燕窩，便端著燕窩，在婢女的簇擁下往怡然院而去。
怡然院內只有兩三個僕人守在院外，整個院子也只有秦怡然生前所住的房間裡亮著燈。夜色籠照，透著幾分寂寞與陰冷。顏姨娘站在院外時，夜風突然吹起，刮動著院落的樹木嘎吱作響，就連婢女身上提著的燈籠都晃動了下，倒是嚇倒了眾人。 ?眾人都抬起頭，有些害怕地打量著周圍。膽小的暗道，不會是大夫的魂還沒走吧？
顏姨娘的臉色在燈籠朦朧的燈光下，顯得有幾分詭異。雖然她也有些膽寒，但是卻強作震定地挺直了腰，往院子走去。院裡的僕人見到顏姨娘來，都有些意外。趕緊行禮：“見過姨娘——”
顏姨娘在外人面前永遠是笑盈盈的模樣，道：“這麼冷的天，辛苦了。老爺在裡面吧？我給老爺送夜宵過來。”僕人們見姨娘如此親和，都感激地點頭：“多謝姨娘體恤，老爺正在夫人屋裡呢。奴才這就去為姨娘通報。”
“不用——”顏姨娘擺了擺手，“我自己進去就是了。”
話落，回頭對自己帶來的下人說： “你們在外面等著。” “是。”顏姨娘自己端著燕窩，蓮步輕移，朝著屋裡走去。不過走到門口的時候，她突然停住腳步，想知道老爺在秦詩怡房裡做什麼。在確定外面那些僕人瞧不見自己身影後，她悄悄將耳邊貼向了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