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杜浩然的指證

汪承東搖了搖頭:"不認識.人才從外地回來,南山鎮誰都不認識.那日還是葉家二老太爺看我酷似我爺爺,問起之後才相識的."

"那麼,你怎麼知道叫你做這事的人是謝家的人?他們可有親口告訴你是姓謝?"縣太爺又問.

"沒有,他們沒.是我那天晚上起夜出恭,結果走錯了方向,聽兩個值夜的厮閑聊時起的."他抬起頭,看了謝云霆一眼,"他們,他們家老爺娶了兩房妻子,各祧一房.這兩房妻子整天在家里斗得你死我活,兩房的公子和姐,也很不和睦."

謝云霆聽得這話,也不知是氣憤還是羞惱,臉色漲得通.可此時是公堂之上,縣太爺不問話,他是不能隨意插嘴的.他只得轉過頭去向門口望了又望,希望能看到父親的身影.要是再讓這位姓汪的二百五把什麼不該的都出來,他們謝家,可就完了.

那些原在酒樓圍觀的眾人,此時也已陸陸續續地到了衙門.而他們的親朋好友,得到了下人們傳回去的訊息,也都呼朋喚友地跑了來看熱鬧.所以此時公堂上看熱鬧的人著實不少.聽到汪承東這話,有那不知道謝家內的人,都彼此打聽起他家的八卦來.

"那他們可有告訴你,拿了那塊玉料到玉琢坊之後怎麼做?有沒有告訴你要把它給弄壞?"縣太爺又問.

"沒有."汪承東搖搖頭."不過……不過跟著我的那個厮,是謝家派來的.他好像懂些武功,在進玉琢坊之前,怕我反悔,他還用手輕點了我一下以示警告,痛得我渾身冒汗,卻又喊不出來.進到作坊後他雖然一直站在我身後,但我感覺得出來,他一直在打量玉琢坊屋里的擺設和羅經生.後來見羅經生把玉刻壞了,他才放松下來.示意我找他要賠償."

縣太點了點頭,忽然舉起驚堂木,"啪"地一聲拍了一下,喝道:"汪承東,你的話,可曾屬實?如果讓本官知道你信口雌黃,誣陷謝家.可是要罪加一等的."

"人所,句句是實話."汪承東被這一嚇,連連叩頭,"如果大人不信,可以去青石巷最里頭榕樹旁邊的那座青磚院那里,找兩個叫張信和周從云的厮一問便知.那個叫張信的,就是今天跟著人去玉琢坊的人.而昨晚人聽見的閑話.就是他們倆人的."

"來人.去將這兩人拿了來."縣太爺叫道.兩個衙役應聲去了.

如果這事真是謝家做的,想來在路上謝云霆就派了下人回去通報,那兩個厮也不會呆在那里等著人去捉了,這一趟注定是白走的.

這麼想著,葉予期向葉琢低聲道:"琢兒,你看要不要現在就讓魏大祥上去指證?"經過這麼多事,他已不知不覺地養成了凡事都要問過葉琢才決定的習慣了.

葉琢卻搖搖頭:"現在還不用."


雖然剛下車時,她也許諾了魏大祥.如果他幫著上公堂指證謝家,就給他三百兩銀子.有這銀子,魏大祥可以帶著家人到別的地方去,做些生意,過上豐衣足食的生活了,完全不用擔心謝家的報複.但是,這些車夫就是她手中的一顆妙棋.因為他們整日走街串巷,熟悉各色人等,又不引人注意,所以要比其他人更容易打聽到消息.不到萬不得已,她不想把這些潛在的力量展示在眾人面前.

而現在,還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

幫葉家的那個人,既然已經出手,而且從種種跡象來看都極為老辣,想來必然會有後招,讓謝家不得不把他們做的事給承認下來.

兩個衙役被派出去,沒有一定的時間是回不來的.縣太爺自然也不能讓公堂冷場,又將葉予期和謝云霆提出來問了一些話.這兩方都各執一詞,陳述自己的理由.縣太爺聽謝葉兩家還曾經議過親,這涉及到女子的名聲,不宜在公堂上問,縣太爺又將葉予期叫到後堂去細細詢問了一番,這才將葉予期放回公堂,然後又讓衙役將聶博文和杜浩然請進了後堂.

"二位公子."他拱了拱手,"剛才雙方的況下官都已了解了.雖然有汪承東指證這事是謝家干的,但下官問了又問,發現他們並沒有做案的動機.兩家不過是嫁娶上有過關聯,但因葉家姑娘的命不好,謝家便退了親.此後也沒有把葉家姑娘這些事給出來,也算是十分厚道.而當時,葉家這親也退得十分的爽快,並沒有出現什麼紛爭.想來,謝家絕不會因為這個就給葉家下這麼大一個陷阱.也不知下官這麼想對是不對,還請二位公子見教."

事他是了解了,但兩位公子為何要來管這趟閑事,他可得摸清楚了.否則斷的案不合聶公子的心意,那可就麻煩了.

雖然縣太爺拱手的方向是聶博文,聶博文卻是沒有理他,只斜著眼睛瞥了杜浩然一眼,便端起茶杯喝起茶來.

"縣太爺一定會奇怪我們怎麼會插手這樣一個案件吧?"杜浩然笑道.

"下官愚頓."縣太爺向杜浩然施了一禮.雖然他平時不往玉街和依仁街走動,不認識這位姓杜的公子是誰,但看他跟聶博文平起平坐,兩人話的神十分隨意,他便能猜想到這位杜公子也不是什麼等閑之輩.自然不敢有一絲的怠慢.

"我跟博文到南山鎮來,不過是陪著他看看家里的產業,順便散散心.而我們也認識那位謝公子,他對我們倒還伺候得比較殷勤.只是葉家的作坊,就在聶家坊的對面,今天發生的事,正好讓我們遇上了,順便就看了個熱鬧.本來這事跟我們也沒關系,但競價結束之後,我的手下去辦事,正巧遇見汪承東從依仁街回去之後,又從一個院子出來,穿著打扮跟原先全然不同,而且鬼鬼祟祟的,在他後面,還跟著兩個人.他們猜出這其中必有蹊蹺,便將這汪承東和後面跟著的人都捉了,分別盤問,才得知這事原來都是謝家人干的."

杜浩然到這里,飲了一口茶,又道:"謝家也不知出于什麼原因,處心積慮地想要謀害葉家,選了這汪承東演了這麼一場戲,想把葉家逼入絕境.此後又不想在那院子里殺人,便將他放出來,想等天黑之後再下手把他給殺了.我那兩個手下,平時都是疾惡如仇的人,覺得謝家所做的事實在是有違天道,便自做主張,放了這汪承東,叫他去酒樓里指證謝云霆.後面,才有了來衙門的事."

"是杜忘和杜念?"聶博文聽得這話,詫異地揚起了眉毛,"這謝家人,他們圖謀什麼呢?"


他絲毫不懷疑杜浩然所的是假話.

杜浩然做事,向來光明磊落;便是他那兩個手下,也都是極為豪氣的鐵血漢子.他們做事話,自有一種傲立于天地的驕傲,絕不屑于為了什麼目的,就編造謊話欺騙別人.杜浩然既然如此了,那事的真相,絕對就是他所的這樣.

想想自己還給了那姓謝半天的好臉色,聶博文就像吞了蒼蠅一樣難受.

作為世家子,他自然不是一張白紙,世間齷齪的事他也見過不少.商人逐利,謝家為了某種利益或是恩怨,就使出這樣的手段來,在他看來並不稀奇.但是,聶博文之所以能與杜浩然性相投,在本性上自然也有跟杜浩然一樣的磊落大氣.也因此他才如此嫌惡謝云霆.

"這個問題,就得問謝家人了."杜浩然笑道.

縣太爺見聶博文毫不猶豫就相信了杜浩然的話,心里便知道怎麼做了.而且這位杜公子作為跟原告和被告都沒有什麼瓜葛的人,他的話自然是真實可信的.他站了起來,對杜浩然深施一禮:"多謝杜公子及手下的兩位爺能出手相幫,除惡懲凶.下官一定秉公辦案,將惡人繩之以法."

杜浩然點了點頭,又道:"謝家那個院,我那下人已將里面的人看住了.衙役過去一抓一個准.事通過謝家人的嘴里出來,才最讓人信服,所以,我的下人便不出堂作證了,老父母還請見諒."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縣太爺也是個通透之人,杜浩然這麼一,他就想明白了.

今天聶博文和杜浩然一直呆在葉家的作坊前看拍賣,這一會兒如果出來為葉家作證,不管事實如何,那些市井民必然把兩位公子跟葉家那漂亮的姑娘聯系起來——他自己,在開始的時候,不也是這麼誤會的嗎?

所以,為了聶公子和杜公子的聲譽,也為了那葉家姑娘的名聲,杜浩然與聶博文能不參與這事,那當然是最好不參與.

聶博文自然也明白這一點,對杜浩然能考慮周全十分的滿意.他站了起來:"這後堂不宜多坐.走吧,咱們出去."

(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