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回到原點

自那天失控的夜晚之後,已經過了五天左右。

我坐在辦公室的沙發椅上,我自己的辦公室。又該說,經理室?我低著頭,細算這個月的薪資報表,是否有任何錯誤。

「咖啡。」雨晴把一杯咖啡放在我桌上,笑著看我。

我抬起頭,看著雨晴甜蜜的笑容,身上的疲勞頓時消散的無影無蹤。我已經正式成為我們公司的經理了。老闆看我跟雨晴學的非常快,就決定在今天起讓我們正式上路。

我並沒有感受到任何壓力,因為我知道,這個傻女孩會一直陪著我走。這條路,我不再是孤單的一個人了。

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傻女孩,我不知道她會陪我多久。

「喝咖啡喔,晚上會睡不著喔。」煉兒看著桌上的那杯咖啡。

我拿起桌上的咖啡,小啜一口。苦澀的咖啡味在嘴裡迴盪,襯出一些甜味。糖跟奶精的比例簡直可以說是完美。雨晴泡咖啡的技術很棒。

這個時候,有人敲了我的門。

「請進。」我疑惑的看著門,好奇是誰會在這個時間找我。

門打開來,是乙希。

乙希進門前,似乎都是保持微笑。直到她看到雨晴,微笑瞬間消失。變成一種膽怯的懦弱。不過乙希又回過頭,目光放在我身上。

「貝……經理,我有點事情想跟你商量。」乙希原本想直呼我的名字,卻又忽然想起我現在是什麼職位。

雨晴看了乙希一眼,然後對我微笑,拍拍我的肩膀。雨晴湊在我耳邊,輕聲的對我說:「我相信你。」然後就轉過身,跟乙希擦肩而過,離開了辦公室。

雨晴走之前,還不忘把門帶上。

「有什麼事嗎?」我低下頭,邊工作邊跟乙希說話。

「經理,我知道我這個禮拜沒有特休。所以我想跟你請假,可以讓我請禮拜天的假嗎?我要跟宇默出去吃飯。」乙希說話時,特別加重宇默的音。就好像怕我不知道她是跟我最好的兄弟出去吃飯。

我抬起頭,看著乙希。心中一點感覺都沒有。沒有吃醋、沒有不捨、沒有難過。乙希跟菲德分手了,這是眾所皆知。但是現在似乎跟宇默走得很近,是想讓我吃醋,然後回頭嗎?就像我對她所做的一樣?

可惜,我完全不在乎。

「這的確有點困難。因為妳沒有特休。」我拉開抽屜,看著乙希的工作表。如果沒有經理特許,乙希的上班量,不足以讓她請假。

但是,也不一定要特別跟經理商量。去人事部也可以商談所有請假的問題,而且人事部放得絕對比經理鬆,很好商量。人事部也比我位於的經理室還要近,乙希完全就是故意來試探我的。

「這麼說……經理你是不准許囉?」乙希的表情很奇怪,微笑著,語氣裡似乎參雜著開心、雀躍。

「沒關係,我准假。好好出去玩吧。」我爽快的從另外一個抽屜拿出請假單,簽名。

乙希的笑容消失了。我把請假單放在桌上,往乙希的方向輕輕一推,示意她拿走。就繼續忙我的工作了。

乙希拿起請假單,站在原地,似乎還有話要說。我看她遲遲不離開,抬起頭,疑惑的看著乙希。

「你……完全不在乎嗎?」乙希握著請假單的手,在微微顫抖。

「這個小女孩,似乎對你還不死心呢。」煉兒趴在我肩膀上。

我當然知道乙希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但是我決定裝傻到底。

「在乎嗎?我當然在乎啊。」我自然的說。

乙希開心的笑了。那是因為她不知道我後面打算說什麼。

「說真的,妳這樣請假,我當天的人手會有一點不足。我得詢問其他員工是否願意替補妳的位子。不過沒關係,我會處理好的。妳放心去玩吧。」我也開心的笑了。

但是這回,乙希笑不出來了。

乙希甩過頭,氣呼呼的打開我的門,用力甩上。

「貝爾啊貝爾,經理不好當啊。哈哈哈哈。」煉兒笑著拍我的背。

我都准她假了,還說會幫她處理好所有事情,她怎麼還這樣氣我?經理真的不好當啊!我在心裡,無奈的對煉兒說。



晚上十二點,我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面。儘管我的學習能力異於常人、加上煉兒的指導,但是一天就要我適應所有的新東西。對我來說,還是有一點吃力。一般來說,經理都可以在晚上十點、十一點下班。而我現在才快要完成所有工作。

差一點了,就只差一點了!我想下班!

這時候,雨晴打開我的門。基本上,我一個小時前就叫她先回去了。但是她任性的搖搖頭,就拿著我的一些文件,走出辦公室了。似乎是怕有她在,會害我分心。所以選擇去她原本的辦公桌幫我做事。真是個可愛的女孩。

但是現在,雨晴手上沒有任何文件。似乎是先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

同時,雨晴面對著我,把手伸到背後,關上門。我聽到「喀」一聲。雨晴把門鎖起來,同時用壞壞的笑容看著我。

「貝爾經理……你累了嗎?」雨晴慢慢的走向我,同時一邊把自己的粉紅色小領帶鬆開。

我吞了一口口水。

「是有一點點累啦……但是沒關係,我快做完了,再給我幾分鐘。」我目不轉睛的看著雨晴。她一隻腳跨在我身上,替我鬆開領帶。

「這樣不行喔……一個經理,偶爾也需要休息一下,不然會弄壞身體喔。」雨晴雙手環抱我的脖子。


我看著雨晴,她穿著迷你裙,一隻腳已經跨坐到我身上。上衣穿得是淡粉紅色的制服,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白色的內衣。粉框眼鏡底下的眼睛,妖媚,不斷的對我放電。

「哇喔!這不適合我看。人家是小孩子。」煉兒雙手蓋住臉,但是手指隙縫卻大大的張開,完全沒有遮擋住自己的眼睛。

雨晴低過身,跟我接吻。我環抱她的腰,讓她可以更用力的熱吻我。雨晴吻到一半,就把礙事的眼鏡脫下,丟到我桌上。繼續跟我熱吻。我把手伸到雨晴背後,解開雨晴的胸罩扣子。雨晴沒有任何反抗,繼續熱吻我,默許我的行為。甚至可以說,希望我更進一步。雨晴淡淡的髮香,刺激著我的情緒。參雜著一點點,久坐在辦公室的些許汗香。我離開雨晴的唇,順著雨晴的脖子往下親吻。雨晴已經完全坐在我身上了,她的脖子,剛剛好就在我眼前。

我輕吻雨晴纖細的脖子,每個吻都是蜻蜓點水。有一點汗水的鹹味,但是我完全不覺得噁心。反而更加刺激我的情緒。雨晴緊緊抓著我的背,我每吻一下,她就抓重一次力道。我吻到鎖骨處,雨晴的敏感地帶。我伸出舌頭,舔拭、親吻、吸吮。雨晴用力的抓著我的背,嬌喘。我可以感受到,我每玩弄她的鎖骨處一次,她就全身輕微顫抖一次,而且可以感受到她的無力酥麻。我吻著,不打算放過她。而她也沒有任何抗拒的舉動,緊抓我的背,卻沒有任何推開我、阻止我的意思。

就在這個時候,我的手機響了。

我跟雨晴同時看著我桌上的手機。不只是疑惑,還有點驚訝。

晚上十二點,誰會在這個時候打給我?

雨晴從我身上跳下來,看著我。

我有點生氣。如果我拿起電話,來電顯示是乙希,我一定破口大罵,然後把乙希加入黑名單,永遠拒接。

我拿起電話,來電顯示是宇默。

我突然湧上一陣不安。



「喂?宇默嗎?」我接起手機。同時看著雨晴,她的表情跟我一樣不安。

「貝爾,我想跟你聊聊……你可以過來我這裡嗎?」宇默的聲音很陰沉、有一點沙啞。完全不像平常開朗的宇默。

「貝爾!不要過來!」電話背後突然有一個女聲。她大叫著。那個聲音……是乙希。

我背脊發涼。

「貝爾,我覺得你還是過來一下比較好?」宇默的聲音自然,完全沒有任何慌張。

「你在哪?」我站起身,拿起黑色外套。

宇默也不知道他在哪裡,他所在的位置,沒有路標。但是宇默告訴我路徑,告訴我哪條路左轉、哪條路右轉。大約一個小時,就能抵達。

說完,宇默就掛掉電話了。

「出事了。」煉兒的表情很冷靜,這讓我感到自信倍增。

雨晴看著我凝重的表情,不安的看著我。

我跟雨晴對望好一陣子,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有萬多愛意想對她表達。

雨晴看著我。她知道我要走,她知道我得走。同時,她害怕我再也不回來。

「你……要走了嗎?」雨晴不安的說。

我穿好外套,站在雨晴面前。

「我一定會回來。」我摸摸她的頭,安慰她。

雨晴點點頭,這才露出笑容。

「我幫你把剩下的事情處理好。我在這裡,等你回來。」雨晴伸出小拇指,示意我跟她打勾勾。

我伸出右手的小拇指,跟雨晴打勾勾。

「我答應妳,我一定會回來。」我承諾雨晴。



我騎著車,迎著風。我照著宇默告訴我的路徑,東彎西轉。四周的風景,非常眼熟。但我卻完全想不起來。我一定騎過這附近的路、一定來過這附近。但我卻怎麼也想不起來。煉兒似乎也跟我一樣,她四處張望,覺得眼熟,卻又陌生。

越接近宇默說的地點,我就越覺得眼熟。甚至可以說是一種熟悉了。附近的雜草樹木讓我覺得不安,卻又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我越騎越偏僻,最後到了目的地。我才知道,為什麼我一路上都有一種熟悉感。

我來到了,惡靈契約所的不毛之地。

我下了車,開始步行。我遠遠的就看到了,那個陰森的死水湖。我回想起,我只差一點點,就葬身於那個湖水。我哆嗦一下,冷顫。回憶當時我因為乙希的緣故,想了結自己的念頭。我就不禁毛骨悚然。

而我也看到了,那座陰森的小祠堂。惡靈契約所。若當時,我沒有遇到煉兒,今天,我還能站在這裡嗎?我一想到後果,就猛然搖搖頭,把這個想法甩掉。

「貝爾,現在不是懦弱的時候。」煉兒看著惡靈契約所,冷靜的對我說。

我收起懦弱,拿出堅強。對,現在根本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現在最重要的是,宇默半夜十二點,把我叫到這裡來,到底想幹嘛?而乙希……為什麼叫我不要過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我慢步走向小祠堂,我躲在小祠堂側邊,止步不前。

「貝爾,別害怕。有我在。」煉兒捏捏我的手,替我打氣。

我深呼吸一口氣,走向小祠堂的門口,一腳踏進,我們一開始的原點。



我冷靜。一點驚慌都沒有。儘管眼前的景象,一般人應該要嚇得手足無措。但是我不行,因為我知道,我是他們唯一的希望。

我看著宇默,他坐在手腳被綑綁住的乙希、菲德旁邊。宇默手上拿著一把尖刀。乙希不安的看著我,似乎不敢相信,我還是過來了。菲德臉上有些瘀青,有些狼狽的看著我。


他們三個人坐在地板上,我的眼前,石椅的旁邊。

我四周環顧小祠堂,小祠堂跟我第一次來的時候,有很大的不一樣。我先是瞪大眼睛,看著牆壁。心中湧出一陣恐懼,但是我的表情依然保持冷靜。

牆壁上,沒有任何鮮紅色的文字。

在我眼裡,就只有水泥色的磚牆。我第一次來到這裡,所看到的紅色文字,莫名其妙的完全消失。

「這裡……還是跟以前一樣呢。這些文字,就好像惡魔的足跡呢。」煉兒看著旁邊的牆壁,多愁善感的說。

我疑惑的皺眉。

「煉兒,妳在說什麼?牆壁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我非常小聲的,開口對煉兒說。音量,絕對只有煉兒聽得到。嘴巴只有微微張開,宇默不可能注意到我在開口說話。

「我才想問你在說什麼?牆壁上不就一樣左手邊是『成為惡靈的需知』?右手邊一樣是『與惡靈交易的生者需知』……貝爾?」煉兒這時,才驚恐的看著我。因為她知道,我沒有在說謊。

我感受到冷汗從背部流下的涼爽。我現在是真的有點毛骨悚然了。

什麼也沒有。在我眼裡,牆壁上什麼文字都沒有。

毛骨悚然的同時,我的腦袋突然閃出一絲光芒。這好像是一個很重要的訊息。非常、非常重要的訊息。

我開始分析、思考。腦袋轉的非常快。我這輩子,第一次這麼努力思考。就好像,如果我現在理不出任何頭緒,我會失去一個非常重要的東西。而我也的確有這種強烈的感覺。

重要的線索,一定在牆壁上的文字。我努力回想,回想牆壁上寫了些什麼。大腦只抓取片段、句子。

「直至將死之生者,將惡靈釋放。」

不,不對,不是文字。是煉兒第一次見面對我說過的話。

「所以我一定得借助活人,我才能離開信念之物的枷鎖。我能碰到你,你也能感受到我的觸碰。」

「除了你以外,不會有任何人看得到我。這就是惡靈契約。」

不對,不是這些。一定還有,一定有一句很重要的話,我遺漏掉了。快接近了,很接近了!

「我才發現,原來『將死之生者』,指的是『死期將近的人』。一般人看不到惡靈。但是如果一個人快死了,他的體質會變得非常敏感。可以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東西。所以才有辦法跟惡靈締造契約。」

就是這個。

一個死期將近的人,可以看到一些平常看不到的東西。

我第一次踏入之前,我就有自殺的念頭。我是被惡靈契約嚇得手足無措,導致我把自殺的念頭忘的一乾二淨。不然,我第一次來到這個不毛之地之前,就應該死了。

我第二次來到這裡,是因為遇到煉兒,但是那時候,我還是沒放下了結自己的想法。

現在,我升上經理、有了雨晴。有了一切我想得到的東西。我怎麼可能會想死?我已經不再是將死之生者。所以現在的我,沒辦法看到牆壁上的文字。現在的我,沒辦法跟惡靈締造契約。

煉兒,還活著的時候,就看得到牆壁上的文字。那是因為,她的確快死了。而她把信念之物丟到石碗,過沒多久,她就被人殺了。

現在,因為煉兒是個惡靈。她不是接近死亡,而是「已經死亡」。她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牆壁上的文字。

「貝爾,歡迎光臨。」宇默笑著開口。

我剛剛那段思考的時間,彷彿時間暫停。而我理出頭緒之後,彷彿時間繼續運行。其實,我一踏進小祠堂,對煉兒小聲的說完話之後,宇默就馬上開口說話了。

是的,現在最重要的是,宇默綁架乙希跟菲德,到底想幹嘛?

結束剛剛的大腦旅行,我感覺自己回到現實世界。

「貝爾,專心。現在的宇默,很危險。」煉兒也停止思考關於牆壁的文字問題。專心看著宇默。

「宇默,你在做什麼?你把乙希跟菲德綁起來,是什麼意思?」我冷靜,好奇的問宇默。

宇默笑的很詭異。有一點隨時都要失去控制的感覺。宇默搖頭晃腦,似乎覺得我問了一個很好笑的問題。眼前的宇默,完全不像我平常認識的宇默。現在的宇默,有一點瘋瘋癲癲的感覺,好似精神失控的病患。

「你問我要幹嘛?我要幹嘛?我現在想幹嘛?」宇默有些癡呆的張開嘴巴,完全就像是一個瘋子。

我吞了一口口水。謹慎的看著宇默,他晃著手上那把尖刀。我希望他不要亂來。

「貝爾啊,你知道嗎?一個人,寂寞久了,會發瘋的……真的,會發瘋。一個人獨處久了,沒有另一半,會發瘋喔。」宇默握著刀的手,在微微顫抖。很恐怖。

我看著宇默,看著我一直以來,最好的兄弟。如今,變成這副德性,我真的覺得很心痛。

「我啊,只要給我一點點,一點點就好,給我一點點溫暖。我就很開心了。這個女人……」宇默抓著乙希的長髮,瞪著乙希。

乙希嚇得渾身發抖。宇默把刀貼在乙希的臉頰上。

「這個女人……跟菲德分手之後,對我很好,對我很關心,就像一對情侶一樣。我真的很開心,我以為我終於找到我的另一半了。結果,今天本來要跟她去吃飯。你猜怎麼著?她說她只愛你一個人。哈哈哈,很好笑對不對?貝爾,快笑啊,哈哈哈哈。我啊,到現在都是一個人。從出生到現在,都是一個人。哈哈哈哈。」宇默簡直接近瘋狂,一個人在小祠堂哈哈大笑。

祠堂裡,迴盪著宇默的笑聲。有些哀傷,有些失落。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宇默永遠找不到自己的另一半。永遠感受不到愛情的溫暖。這麼多年,他永遠是一個人走過來。

久了,瘋了。

不對!有一個地方不對勁……哪裡不對?有一個地方怪怪的……可惡……沒時間思考了。

「那……你現在想怎麼辦?宇默?」我用昔日的語氣,叫著宇默。希望喚回他的理性。

「我想……我想殺了這個女人……然後殺了跟她交往過的菲德……你覺得呢?」可惜,沒用。宇默已經徹底墮落了。


該怎麼辦?我在心裡問著煉兒。

煉兒雙手盜汗,她鬆開自己握緊的拳頭,然後再度緊握。她很緊張,緊張的不可思議。一向自信滿滿的煉兒,遇到這種事情,也會緊張?

「貝爾。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只是半個語言師?」煉兒沒有看我,她看著宇默。

我記得。妳說過妳沒有第二種語言師的能力,勸惡向善。我在心裡回答煉兒,眼睛一樣看著宇默。

「第二種能力,勸惡向善。要擁有這個能力,必須通過一項考試。那個考試,就是『綁架勸說』。學生會被老師安排綁架。一群你不認識的人,會綁架你。然後跟老師討贖金。老師絕對不會交付贖金。學生必須依靠自己的『語言能力』,說服歹徒放自己回家。成功了,學生就擁有『勸惡向善』的能力。說服歹徒不要從事綁架這種黑暗的行為。我當時……失敗了。差點被撕票。還好老師及時抵達,救了我一命。」煉兒提到「失敗了」的時候,身體顫抖了一下。

這就是煉兒異常緊張的原因。現在的場景,簡直是重現煉兒當時失敗的陰影。

「貝爾。」煉兒深呼吸一口氣,叫我的名字。

我在聽。我輕輕的點頭,心裡回答煉兒。

「你相信我嗎?」煉兒看著發狂的宇默。

不論如何,我相信妳。心裡的能量,湧現出來,給了我勇氣。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請你牢牢記住。」煉兒的眼神,非常堅定,鐵了心。



我是演員,妳是導演。

妳說什麼,我做什麼。

這些話,必須一氣呵成。不能有任何遲疑,否則宇默起疑,一切就毀了。

所以煉兒一口氣把我要知道的、我該做的事、我要說的話,全部一次告訴我。然後屏息以待。

煉兒跟我說了很多話。我銘記在心,不敢忘記。現在開始,我是演員。

「宇默會再次確定你的想法。你要哈哈大笑,讓宇默覺得你跟他是一樣的人。」

「貝爾……你覺得呢?」見我遲遲沒有回應,宇默再次詢問我的意見。

我拍拍額頭,哈哈大笑,笑得像一個瘋子。打從心裡覺得,宇默說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

「兄弟,有什麼好笑的啊?」宇默被我的樣子逗樂,也跟著我一起笑。

「宇默會疑惑,告訴他。」

「宇默,你真的很白癡欸。你只要強姦乙希,她就會變成你的人了!根本不用殺人,這麼麻煩啊哈哈哈。你可以名正言順的讓乙希懷孕,她就沒辦法不跟你在一起了啊,哈哈哈哈,笨蛋!」我說出了,我根本不敢相信的東西。這麼可怕的東西。

宇默的表情豁然開朗,好像他完全沒想過,原來事情這麼簡單!乙希哭了,她不敢相信她眼前的葵貝爾居然說出這種話。乙希看著我,淚水不斷從眼眶滑落。

「如果宇默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加強他的信念,讓他覺得不再是孤單一個人。成為他的共犯,保全所有人的性命。」

「宇默,我跟你是好兄弟。等你上完乙希之後,就換我上!這樣一來,我跟你就是共犯了。是生命共同體,誰也不會出賣誰!」我依然笑得像個瘋子,連說話都失去靈魂。

「哈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太棒了!等等一定分你一口。」宇默把尖刀收起來,撲向乙希。

乙希尖叫,大聲哭喊。一個女孩子最可怕的惡夢,即將降臨在乙希身上。乙希痛苦掙紮,扭動身體,企圖掙脫宇默的雙手。菲德默不作聲,貪生怕死的他,沒有能力、也沒有勇氣去拯救乙希。乙希顫抖的哭喊,喊到沙啞,喊到沒力。宇默用力的甩了乙希一個耳光,乙希瞪大眼睛,淚汪汪的眼睛不斷的流淚。但是已經停止哭喊了。

「等待時機,宇默會卸下心防。他會把礙事的兇器收起來。這個時候,他會處於一種無防備的狀態。撲上前,用力打他的下巴一拳,他會腦震盪、全身癱軟。收走宇默的兇器,丟到湖裡。這樣就可以平安的解救所有人了。」

「女人,想死?」宇默再度拿出尖刀,貼在乙希的脖子。乙希完全不敢亂動。

乙希看著宇默,一直哭,無法停止的哭泣。尖刀抵著乙希的脖子,乙希只能眼睜睜看著宇默的另一隻手,解開自己的上衣鈕扣。

可惡!只差一點!就只差那麼一點!我們就得救了!可惡!可惡!

煉兒雙腿發軟,跪在地上,她用力的槌了地板一下。她不會痛,手不會痛。但是煉兒的心一定痛到不行、痛到全身顫抖。煉兒低著頭,痛恨自己的無力。痛恨自己就算死了,也沒辦法得到語言師的第二種能力,就算死了,也沒有拯救任何人的能力。煉兒哭了,無形的淚水滴落在地板上。

一切都毀了。到頭來,我什麼也做不到。連自己以前心愛的女孩,我都救不了。

乙希閉起眼睛,撇過頭,淚水從眼皮底下流出。她不敢看,她不敢面對即將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惡夢。

宇默把乙希的鈕扣解完,乙希穿著粉色胸罩的胸部,暴露在空氣下。

宇默興奮的看著乙希的胸部,表情很恐怖。

「貝爾……我的好兄弟……我怎麼都沒有想過,事情居然這麼簡單?早知道這樣,我當初就不應該殺了徐煉兒那個女人,應該照你說的,讓她就這樣成為我的女人。我真笨,白白殺了一個漂亮尤物。應該早點找你商量才對!真後悔把她弄昏之後,就把她丟到後面那座死水湖裡面。哈哈哈。」宇默的刀依然抵著乙希的脖子。另一隻手,準備解開乙希的胸罩。

我瞪大眼睛。煉兒站起身,也跟我一樣瞪大眼睛。

左手這些日子以來的異樣感消失了。左手已經不再感受到冰冷,不再有那種類似血液不是自己的那種異樣感。

我左手上的、煉兒右手上的戒指。就好像,突然間變大了整整一個尺寸。我們的戒指同時鬆開,跟著看不見的鎖煉,一起掉落在地上。戒指掉到地上,摔成兩半。小祠堂迴響著戒指斷裂的清脆響亮。

一股強烈的記憶襲捲我的大腦,我痛苦的按著太陽穴。我發現,煉兒也跟我一樣,痛苦的按著太陽穴。這些日子,發生的點點滴滴,突然湧現出來。

所有的事情,豁然開朗。我的記憶,跟煉兒的記憶,合而為一。變成一種奇怪的第三人稱視角。

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豁然開朗。真相,就像跑馬燈一樣,在我眼前快速閃過。

我們的記憶,就像錄放影帶一樣,不斷切換場景、不斷切入重要對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