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官運多舛 第七章 美救英雄 1


“不敢。”于是曾國藩拱手道:“滌生系丁憂守制之人,奉旨盡孝,結廬山野,一盤濃香幾杯清茶足矣。魯兄又不是不知道,曾某遞折子惹怒了皇上,此番歸鄉無異戴罪之身,只願過躬耕村外、秉燭內室的平淡生涯,再也不敢拋頭露臉招人詬病啦!”

“是麼?”魯子虛用眼角瞟了曾國藩一下,“可我聽說賢昆仲正在山里舞槍弄棒,豢養著為數甚眾的鄉丁村勇啊。”

“流言蜚語,純屬流言蜚語。”曾國藩辯白道,“曾某方歸家幾日,怎能放下行囊即舉兵戎?只怕消息有誤,若哪位心懷叵測的刁人誣告曾某,尚請魯大人主持公道正義,替我洗涮不白之冤啊。我把話講得再直白些,曾某因為魯直已引得龍顏大怒,滿朝文武議論紛紛,曾某就算再莽撞愚蠢,保住項上人頭這道理還是明白的,又怎肯招搖生事授人于柄呢?”

魯予虛似乎對曾國藩的態度十分滿意,微微笑道:“曾大人多慮了!以大人的品行才干,正為大清之倚璧柱石,如何能心灰意懶耽于村俗野趣?大人無妨多出來走動走動,哪個不長眼的敢亂嚼舌頭,魯某這關他就過不去!不過嘛……人言無風不起浪,曾家寨練兵習武之事恐不只是空穴來風吧?”

郭嵩燾忙替曾國藩解圍說:“這事我最清楚。郭某剛剛去過曾家寨造訪滌生,親眼目睹該不會有假吧?無非是些鄉野閑人看家護院、強身健體而已。魯大人想必早已知曉,離滌生家不遠的黃家村近遭滅門慘禍,匪患肆虐,鄉民再不求自保如何得了哇!”

他這已經是在間接批評魯予虛當政不力,未能肅清匪寇確保地方安泰了。

魯予虛臉色便陰沉下來,冷冷地盯著郭嵩燾道:“黃家村慘絕人寰的悲劇魯某自然不會坐視不顧,魯某定當追查到底,將那罪魁凶徒嚴懲不怠!”

他說罷笑著轉向曾國藩:“我還聽說曾家與黃家素來不睦,近年來來往往也沖突了許多次,此事當真麼?”

曾國藩心下一沉——九弟曾國荃行為不儉,到底還是為曾家招災惹禍了!

郭嵩燾聞言霍然立起:“魯大人,你此言什麼意思?難道竟懷疑黃村慘案是曾大人指使所為?你,你可不要陷害同僚血口噴人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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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殺手冷無霜感到情況不對!

為什麼突然會有一重障礙阻隔在她和目標中間呢?她和他兩條性命不是本應當由一根細顫的絲線拴系,慢慢地一同奔向地獄的嗎?

冷無霜覺得正有種強大的不可抗拒的力量將她從謀刺目標身旁拖開,無論她怎樣掙紮反抗,結果還是離那個年輕公子越來越遠……奇怪的是最後浮現在她意識里的,居然不是那公子痛苦身亡的表情,而是他滿口汙言穢語的滑稽模樣。

一定是哪里出現了差錯!湧起這個念頭時,冷無霜感到拴系自己生命的那條岌岌可危的細線猛地崩斷了!


她的身子緩緩後仰著倒下……

冷無霜事先把一切都估計到了,可她卻忘了考慮一個重要的因素——人。人之所以區別于其他動物,是因為他們擁有強烈的愛憎情感,受這種感情支配,人往往會做出許多出乎意料的舉動。

小美女聶阿嬌坐在李秀成的身邊。而正是這位孩童的小姑娘壞了冷無霜的大事!“奪命四季”乍現時阿嬌正端起杯子想要喝茶,發現銀針射向三子哥面門,便隨手擲出茶杯將其撞飛,跟著出左掌拍向那位壞女人的小腹。誰知那女殺手根本沒有躲避求生的意思,硬生生吃了宣嬌姐姐一劍,前胸後背給青鋒劍戳了個對穿,兩根尖銳的峨嵋分水刺仍然朝三子哥的身子紮來……

事已至此阿嬌再采用任何變招都不及阻擋壞女人的左右分擊,小美女不容細想就縱身撲向了李秀成,心說我就算拼著自己受傷也要確保三子哥的安然無恙!猛然間忽覺得腰肋及後背針紮般地刺痛,兩道冰冷徹骨的寒氣瞬間傳遍了全身。“也不知三子哥傷到了沒有?”起這個念頭時小美女合身將李秀成撲倒,她視線里的一切突然黯淡了下來,好象用水沖刷清洗似地漸漸褪去了顏色,變成一片昏暗。

“阿嬌——”

她聽三子哥的焦急呼喊分外遙遠,就仿佛小時候兩人進山走失後他隔著幾座山頭的召喚。

李秀成已被女殺手的偷襲嚇得手足麻痹,連施展“天殘功”里跳躍運動也忘了,木呆呆看著銀針尖刺奔向自己的要害,于是內心湧起一陣悲涼——完啦,老子到底還是沒能在《中國通史》上立住腳跟,崇高的曆史地位被一個騷婊子用謀殺手段把老子的前途斷送了!

緊接著霎霎風起,小美女阿嬌玲瓏嬌小的身軀撲過來壓得他翻倒,鼻孔里鑽進了幾絲煙氣,味道辛辣腥臭,令人聞之欲嘔。

中了毒煙的李上校神智有些迷蒙,究竟發生了怎樣的變故連他也十分懵懂:他奶奶個熊——聽人說命里沒有莫強求,強求自有禍臨頭。看來老子天生欠缺發大財的運氣,剛弄到手一百萬兩銀子就被人索命!早知這樣就該請那個死太監陰陽莫先生給算一卦,看到底打劫多少萬兩銀子才適當,也省得老子象個投靠了日本人的大漢奸似的成天防著被人暗殺!

他跌了個仰面朝天,毒煙的麻醉作用外加後腦殼碰地震壞了中樞神經,躺在當地很久也沒坐起身。就聽大美女洪宣嬌的清叱聲及有人跌倒觸翻坐椅茶具聲亂糟糟響作一片。壓在他身上的小美女身子骨越來越沉重,如一塊硬梆梆的石頭壓得他透不過氣來。上校伸手輕推小美女,不見絲毫動作反應,叫了她幾聲也聽不到答話,他暗自便產生了不好的預感——媽媽的!這嬌小的女人可是老子我的心肝性命,將來要上《群芳譜》封面推介的,誰敢傷害她老子把他們全家當蠟燭點!

上校驚悸之余雙手合攏抱住小美女。手指觸到了一件冰冰涼的物體,順著物體朝前端摸索,發現已經深深刺進了心愛女孩的身體里;而他的指尖亦感受到了又滑又粘的液體,濕淋淋熱乎乎順著指縫往下滴淌……

他抽出手來湊到鼻子附近狂嗅,一股血腥氣息似燒紅的烙鐵炙得他五髒六腑都痛了起來。一滴液體正巧掉進了他的眼窩,頓時滿世界的景物陳設都變得鮮紅刺目。

“阿嬌——”

李秀成所聽到的炸竹裂錦般的吼聲仿佛不是發自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