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這是我為父親尋來的一幅畫."
一個身穿藍紫圓領袍,頭戴玉冠的年約十七八歲的俊秀少年起身道,一面捧上一個禮盒.
這是定西侯的三兒子,常云起.
他抬起頭,與正座上笑容滿面的定西侯相視,父子二人的相貌完全就是一個模子里打出來的.
快要知天命的定西侯因為養尊處優,倒不顯老,俊秀面容再多了幾分歲月的沉澱,顯得儒雅淳厚.
定西侯看著這個兒子,露出溫和的笑.
"什麼好東西啊,打開瞧瞧,讓父親替你看看是不是被人騙了?"他笑道,帶著幾分打趣.
定西侯自認為是個很風趣好脾氣的人,喜歡開玩笑,想開玩笑的時候,便不分場合以及輩份,為此老侯夫人很不高興,沒少呵斥他,定西侯的好脾氣也正表現在這一點,不管母親怎麼呵罵,他該應就應,該怎麼樣還怎麼樣.
常云起笑著,就開盒子,一面沖一旁坐著的一個同年紀的少年點下巴.
"老四,幫忙."他道.
那少年便忙起身,這是另一個妾侍生的兒子,常云宏.
兄弟兩人將那卷軸拉展開來,竟然是一副臥美人橫軸畫卷,此美人嬌媚,似是春睡才醒,媚眼如絲,衣衫微亂,畫的栩栩如生如同活的一般.
定西侯哈哈笑了,謝氏面上浮現一絲不屑.
其他姊妹兄弟們也都圍過來看,看著這美人圖,男子們都笑,女子們則有些害羞.
"哎呦,三少爺這畫送的,虧得是自己家父親…"坐在下首的一個姨娘跟另外一個低聲道,"哪有兒子送老子這個的."
這個姨娘年紀二十多歲,長得又美又俏,身姿豐腴.
"朱姨娘才來的,不知道."這個聽她話的姨娘三十左右,用勺子攪著湯,一面看也沒看她一眼的道,"咱們侯爺不忌諱這個,侯爺了,一家人真性,沒什麼能還是不能的,難不成明知自己老爹喜歡花啊草啊美人啊,反而送個敗興勸誡的來給人添堵就是孝道了?"
一句才來的,讓這朱姨娘微微有些訕然,不過她很快就沒事了.
"是,妹妹我新來的年紀輕不知事,姐姐老人了,多多提點我."她含笑道.
那攪湯的姨娘的動作就大了些,碗勺相碰聲音清脆.
這邊的動作沒人注意,那邊看畫的人卻熱鬧起來.
"起哥兒."一個身量修長十六七歲的年輕人忽的問道,"這畫倒有幾分唐大家的味道…"
唐大家是當今名士,姓唐,書畫造詣其高,久而久之本名倒忘了,都稱呼他為大家,字畫千金難求,為人也瀟灑不羈,見一面很難,求字畫就更難了.
此話一出,大家都看向常云起.
"哥,你想唐大家的畫想魔怔了吧?"另一個年輕人拉話的年輕,低聲道,"整個永慶府也沒有人能弄來唐大家的畫,再這兩年唐大家越發云山霧罩不知處了,都羽化升仙了…"
他的話沒完,這邊常云起似乎就等著這句話呢,哈哈一笑,又拿起方才裝畫的紙盒,從中拿出一個窄幅,手一抖打開了.
"父親,這是孩兒特意給父親求來的畫."他大聲道.
窄幅抖開來了,未經裝裱,似乎是從一張紙上胡亂撕下的一窄條,上面寫著幾個字.
"定西侯常榮吉慶"
另有一個大大的印章以及篆提名.
"是唐大家的!"那最早提出疑問的年輕人大喊一聲,如果不是常云起躲得快,這窄幅就要被他一把攥住了.
定西侯也站起來了,一臉的驚喜.
定西侯原本當孩子們的玩意,喜歡是喜歡,也沒當回事,真美人他又不是沒見過,此時竟然是出自唐大家之手,那意義可不就僅僅是一副美人圖那麼簡單了,更何況這還有親贈標名的輻條.
"好,好,快拿來我瞧瞧."定西侯大聲道.
待眾人將畫心的捧過來,也顧不得是在宴席上,定西侯好好的觀賞一番,笑意掩不住.
"難為你了,費了多少心思才弄來的."他看著兒子大笑道.
"父親高興,兒子就值得."常云起大聲道.
"伯父,伯父."不待他們父慈子孝正興頭,那年輕人擠上來就行禮.
"云盛,打住,什麼都沒用."定西侯笑著沖他抬手,"書畫都不外借."
年輕人面上立刻愁云遍布.
"伯父."他喊道.
"這子,畫是好畫,裝裱的太粗糙了,等我好好的裝裱了,你來我書房,許你看一天."定西侯笑道.
"伯父也太氣了,才看一天."年輕人嘟囔道.
"氣?伯父告訴你個法子."定西侯笑道.
"伯父快."年輕人眼睛一亮忙問道.
"快去娶個媳婦回來,然後生個大胖兒子,再等個十幾年,等你兒子長大了也去給你淘一幅來,你就是摟著睡也沒人敢有意見…"定西侯笑道.
此話一出滿堂笑起來.
"伯父,哪有長輩跟晚輩這樣打趣的."年輕人哭笑不得,道,也不好再這個話題,只得坐下.
"起哥兒兒有心了."坐在一旁的謝氏帶著幾分淺笑看著瞬時熱鬧的廳堂道,目光卻是看向另一側的一個婦人.
滿屋子皆是美人,但這個將近四十歲的婦人卻並沒有黯然失色.
這是定西侯的妾侍,老侯夫人的娘家侄女,周氏,當初如果不是謝氏嫁進來,那麼如今定西侯的正室便是她,生養了一子一女.
不過這都是下人在私下傳的,當初為了這傳,周氏還哭著要回請娘家,這是挑撥自己和謝氏的關系,讓她在定西侯府無立足之地,她一個父親早亡的旁支,能來伺候侯爺和夫人,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她對侯爺和夫人是要做牛做馬報答的,這傳的竟是汙蔑她云英未嫁時就和侯爺有了私,這等汙侯爺毀清白的話真是要了她的命了,是沒法在這里立足了.
那時候謝氏剛進門沒多久,老夫人一怒之下打殺了好幾個仆婦,這還不算完,又呵斥謝氏管家不嚴,奪回了剛給她的管家權,自此後再無人敢半點傳,但這正妻妾侍之間的梁子算是結下了,無奈這周氏後有老夫人撐腰,前有侯爺寵溺,風頭盛無人能擋,直到老夫人後來身患有疾漸不管家事,侯爺又有了新歡,這才沉寂下來,等老夫人死了,她越發的低調了,迷上了念佛抄經,一抄就是三年多了.
這個三少爺便是她的兒子.
聽到謝氏這麼,周氏只是低頭一笑.
"是夫人教養的好."她道.
"我可不敢當,起哥兒是跟著老夫人長大了,養得好也是老夫人養的好."謝氏淡淡笑道,"你要是念著,讓他去給老夫人叩個頭吧."
"是."周氏依舊低頭順從道.
這邊因為有了三少爺的驚人禮物,其他孩子們的禮物便沒什麼驚喜了,不過定西侯一向好性子讓每個孩子都覺得沒有受到冷落,氣氛很是樂融融,正著話,外邊有婆子即急匆匆跑進來.
"侯爺,夫人,世子派人來了."她們大聲喊道.
謝氏的面上立刻浮現一絲笑,這笑意與方才的笑意完全不同,是從眼底溢出的笑.
是派人來吉慶話的吧,世子的禮早在前幾天就到家了,是一方硯台,就擺在侯爺的書房里,大家都這樣想著,便也沒有在意,除了謝氏,並無人看著門外,不多時聽得一陣叮當環佩響,家里女子們多,這種環佩叮當響的聲音也不為奇,但聽著聽著大家就察覺不同了,這叮當響竟然有節奏,似乎在奏樂,于是所有人都停下筷子酒杯,向外看去.
只見幾個軍伍打扮的人擁簇著四五個男女進來,其中為首的一個女子格外紮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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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個周末更新晚了嘻嘻,大家周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