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夢成真

美夢成真,張作霖終于成了城的主人,但盛極而衰,轉眼間就走了下坡路 張作霖這邊磨刀霍霍,那邊的曹錕政權卻是紙醉金迷,還弄出個“賄選總統”的丑劇。吳佩孚則打著“武力統一”的算盤,到處樹敵。張作霖看著複仇的時機成熟,揮兵躍馬,向曹錕發出挑戰書,聲稱將由飛機問曹三爺起居。 吳佩孚冷冷一笑:“手下敗將,何足逞勇。”他也太托大了,以為可以一舉蕩平奉軍,連一個周密的作戰計劃都沒有,就匆匆領兵上陣,戰至正酣處,直系大將馮玉祥卻因為與吳佩孚的矛盾而暗中和奉軍勾搭,陣前反戈,發動“北京政變”,由于變生肘腋,曹三爺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束手就擒,成了階下囚。這一突然變故,讓吳佩孚猝不及防,直軍戰線也就此土崩瓦解。“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張作霖好解氣,好得意,敲著得勝鼓,再度進京,一個馬賊,竟然成了北京的主人。張作霖管理一個東北還能勉為其難,管理一個國家就露出了馬腳,他在北京城里,每天只是三件事:聽戲、喝酒、搓麻將,許多軍國大事都是在酒席桌上、麻將桌上辦成的。 有一天,張作霖在下榻之地又擺上了牌局,他想把財政部抓到手里,已經內定了原財政部次長兼鹽務署長段永斌為部長,于是將他邀來,想問問情況。 出席牌局的還有財政部總務廳長朱有濟,張作霖的參謀長楊宇霆,另外,馮玉祥、段祺瑞也站在一旁看熱鬧。 這個朱有濟是留,與留日的楊宇霆有一面之交,他也覬覦部長的肥缺,聽說已經內定了段永斌,不禁心中焦急,于是帶著重禮找到了楊宇霆。 楊宇霆這個人可算是摸透了張作霖的習性:“張大帥一生好賭,你得在牌桌上讓他高興,這時候他就特別好說話。” 朱有濟記住了這句話,這場牌他只盼輸不盼贏,不斷地拆牌喂張,馮玉祥在一旁看得明白,張作霖玩得興起,擼起了褲腳,露出了一塊拳頭大的傷疤:“本帥當年在賭局里被人捉老千,輸得一塌糊塗,一著急,拿刀子割下來這麼長的一條子肉,當場就把他們嚇暈了,乖乖地都把銀子還給了本帥。”他邊說邊比劃著。 朱有濟不停地在拍馬屁:“大帥戰場上英雄無敵,牌場上也是英雄無敵。” 說話間,張作霖又是一副大牌叫聽,單吊孤張白板,坐在對家的段永斌也早聽牌,他手上也是一副大牌,偏偏卻摸到了白板,這個段永斌為人做事認真,也有點摳門,只聽他喃喃道:“孤張不能打,打了要包的,冒險不得。”于是忍痛拆了一張牌。這副牌摸到底誰也沒成,張作霖很是懊惱:“我就差一張白板,否則又是一副大三元。” 段永斌卻是不識相,摸出了手中扣著的那張白板:“幸虧我沒有冒險呀。” 張作霖當時就把臉拉了下來。 牌局結束後,段永斌一行打道回府,屋中只剩下馮玉祥,只見張作霖拿過委任狀,吩咐副官,將段永斌的名字摳下來,換上朱有濟。 馮玉祥不解,“不是決定了嗎?怎麼換人了。” 張作霖沒好氣地道:“媽拉個巴子,這個姓段的,把錢看得像命一樣,哪能做大事?”馮玉祥心里一陣涼,他轉過臉來對剛捧出來的臨時執政段祺瑞道:“國家大事怎麼能如此兒戲?” 張作霖眼一瞪,他早就想和馮玉祥鬧翻了,正想把他趕出北京城呢,于是對段祺瑞說:“芝老,我有些事情還得同您商量,不過,有些人不能參加,比如說我們花錢雇的幫工,這種人可沒權指手畫腳的。” 原來,在第二次直奉戰爭前,張作霖為了拉攏馮玉祥,曾花了一筆巨款,作為軍餉贊助了西北軍,所以他話里帶著刺。馮玉祥扭頭就走,回到軍中,說了剛才受的窩囊氣,鹿鍾麟當場跳了起來,此人是西北軍的一員猛將,有勇有謀。 “我早說過,與那個馬賊是無法共事的,他想著獨占北京呢。何不乘著奉軍主力還在關外,北京城里都是我們的人,先下手為強,將他干了!” 別看馮玉祥也是久闖江湖的,但論其處事果斷,手段毒辣,他大概還要略遜一籌,連連擺手,生怕惹出大麻煩收不了攤子。鹿鍾麟急得大喊:“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馮先生怕惹亂子,將來都推到我身上,你只要簽了這道調兵的命令,一切由我來辦。”鹿鍾麟草草地寫下兩行字,讓馮玉祥畫押。 馮玉祥被逼不過,繞著桌子而躲,鹿鍾麟則跟著後邊追,這一幕,馮玉祥後來曾寫進了他的回憶錄,顯然很後悔當時的不果斷。張作霖就沒有這般優柔寡斷,待奉軍大舉入關後,硬生生將馮玉祥逼出了北京,他不喜歡臥榻之旁有人酣睡。 馮玉祥又豈是吃素的,他竟然將奉軍大將郭松齡拉到了自己的一邊,給張作霖來了個透心一槍。 郭松齡是奉軍中的實力派,他掌握的第三軍團是奉軍的絕對主力,與少帥張學良情同手足,為莫逆之交。張學良公開稱:“我就是郭茂辰(郭松齡字),郭茂辰就是我。” 張作霖不贊成張學良與郭松齡關系太過親密,為這,他罵過自己的兒子:“除了老婆,你什麼都能給郭鬼子。” 論及郭松齡反戈,有人認為是因為“功高不賞”,兩次直奉戰爭,郭松齡起了一柱擎天的作用,但什麼實惠都沒落著;也有人認為是出自于的緣由,據馮玉祥透露,郭松齡在日本參觀秋操時,探聽到奉方擬以承認“二十一條”為條件,商由日本提供奉天軍火,郭松齡因此而大忿,不惜興兵造反,為國家除奸,為人民除害。 郭松齡反戈之前,曾和張學良有過一晤,當時張作霖嚴令郭部對馮玉祥的國民軍展開攻擊,但郭松齡是按兵不動,張學良奉父命前去相勸,誰知郭松齡反而提出父讓子繼的辦法,逼老帥下野,由少帥當家。 張學良嚇得聲音打著顫道:“你的好意我領了,但這逼宮的事使不得,莫要陷我于不義,成為不孝的逆子。” 郭松齡卻是主意已定,不理張學良的勸阻,發表通電,列數張作霖的種種罪狀,擁護少帥繼承父業,總制三省。同時,揮兵疾進,直搗奉天,一路進展順利,勢如破竹。反觀張學良,卻是好痛苦,好猶豫,有人勸他率兵抵抗,他怎麼也下不了手:“都是我東北子弟兵,何忍心自相殘殺。” 張作霖又驚又怕,一腔火都發到了張學良身上,曾公開發電曰:“我與張學良今生父子,前世冤仇。”他甚至有點懷疑張學良是否和郭松齡串通一氣,于是致電兒子,竟稱:“漢卿先生閣下,我能不死嗎?” 接到電報,張學良嚇了一跳,哪有老子稱兒子為先生的,他知道父親對他誤解了,急得立即上了前線,和昔日的摯友拼個你死我活,以此洗刷所受的冤屈。 張作霖老了,通過郭松齡事件,可以看出他已不複往日的那種機警,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潑皮勁,舉棋不定,一夕三驚,全沒有了三軍主帥的沉穩,好幾次准備通電下野,甚至要燒了大帥府逃命,日本人乘著他六神無主之際,提出了一連串的苛刻要求,表示只要張作霖能夠滿足他們的條件,關東軍將負責處理解決目前的局面。 “火燒眉毛顧眼前”,張作霖忙不迭地點著頭,也不去考慮其中厲害。日本人見他答應得爽快,于是出兵干涉,先阻其進兵路線,複乘奉郭雙方在巨流河會戰之際進行襲擾,終于導致郭部功敗垂成,讓張作霖躲過了這一劫。 然而張作霖內心並不輕松,他和日本人簽訂的那份密約像一塊石頭沉甸甸地壓得他喘不過氣,王永江就跺著腳責備說:“大帥欠考慮了,這份條約就跟‘二十一條’差不多呀,一旦公布,還不被老百姓給罵死。” “狗日的給小日本騙了,不過在那個時候,我就是明知它是一杯毒藥,也得仰著脖子喝呀。”張作霖無奈地拍著自己的腦門道。見王永江還是不能釋然,他安慰說: “到時候我們給他來個不認賬,就說我姓張的一人說了不算,還要議會批准。大不了,日本人說我耍賴而已。”王永江搖搖頭,“怕是日本人不好纏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