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妹扳倒姚德志在沙發上,正要咯吱他,他連忙求饒.正在這時,有人敲門,估計是余哥回來了.他起身去開門.伊妹端坐在沙發上,裝作沒事人一樣.
他問余哥:"大姨媽安排好了嗎?"
余哥:"好了.就是有夜蚊子,找服務員要了蚊香,環境還好,比較安靜."
他:"這里的環境都差不多.不過,到過客船的時候,就熱鬧了."然後,大家又坐在沙發上聊了一會子閑話,就各自洗洗,回自己的房間睡覺去了.一宿無話.
第二天,大姨媽一早就去了民委,打電話問我們走到哪里了,姚德志:"還沒動身呢."
大姨媽發脾氣:"你們是怎麼回事?對工作怎麼能這樣子呢?"姚德志心想,她只知道發脾氣,哪里知道他們昨天爬山有多累.也許,是她早晨沒有人陪她過早的緣故,或者是吃不慣這里的早點吧,反正三個人都被她劈頭蓋臉地訓了一通.
他們坐麻木趕到民委,她已經在和向局長話了.看見他們來,譚主任連忙請他們到旁邊的會議室里等.沒過多久,向局長和大姨媽都到大會議室.開始談論撥款的事.
大姨媽:"這筆款子是專門用于水利項目,專款專用,不能巧立名目,拆東牆補西牆.打個比方,你申請買茶杯,就不能拿買茶杯的錢用來買茶葉.外國人的錢不好花.他們很是講原則的.比如SC人人呆板就是'方腦殼’,沒錯,老外他們是'方腦殼’,機械得很,每一筆錢都要先要申請,然後用在所申請的項目上,在使用的過程中,要按時間或項目進度提供相應的財務報告,不能靈活處理."可能剛才大姨媽和向局長在討論這個問題,所以,意猶未盡,大姨媽當著工作人員的面這些,真是想讓他們知道.讓他們對此有所准備.姚德志心想,其實,這個完全沒用.錢不經過他們,他們只能看,究竟怎麼操作,確實不容易監控.她這些,對他們一點用都沒有.
向局長很沉穩,對大姨媽喋喋不休的演講,一直保持著微笑.大姨媽完了,最後加一句:"你們所的項目款,我要看到進度,才能撥付.工作人員雖然已經報告在動,但我沒看到,還不算.你看能不能安排一下?"向局長:"這個沒問題,我來安排好了."他對譚主任:"老譚,辛苦你陪同去荷村看一下怎麼樣?"譚主任:"沒問題,馬上就走嗎?"向局長親切地對大姨媽:"您看是現在走還是……?"大姨媽:"現在走吧,我還要趕回江城市呢.最晚不能晚過明天晚上."向局長:"那沒問題."然後,他們一行就坐上向局長的車,往荷村開去.
向局長沒來.大姨媽對他們:"好大的官架子,有什麼了不起的."譚主任嘴角撇了撇,可能聽到了大姨媽的牢騷話,不過,沒有理睬,而跟司機著別的話.
司機在XZ當過汽車兵,駕車技術還行,一直把他們送到荷村,雖路很差,但他能把車弄上去,就是本事.譚支書陪同,他們去走訪四組.大姨媽很好奇,四組不通公路,人們是怎麼生活的.
譚支書:"不通車,只能走人,有一條羊腸路,可以走到四組的每一戶人家."
大姨媽問:"那他們靠什麼生活?"
譚支書:"種地.養豬,賣了買點生活用品."大姨媽看到一戶人家,是土牆壘成的房子,屋頂是青色的瓦,廁所和豬圈上的瓦片不是土燒成的,而是石片,一片壓著一片地,整齊地排列在上面.里面有一男一女,是母子倆,兒子看樣子有四十多歲了,母親頭發已經花白.堂屋里的側面牆上,牽著一條繩子,上面搭著破舊的衣服,可能是別人送的,看起來不適合他們穿,幾雙破了底子和幫子的解放鞋,掛在門後的牆上.
大姨媽問:"家里幾口人?"
老人回答:"兩口.大兒子結婚了,分家另過,我和兒子住一起,兒子沒有堂客."
大姨媽問譚主任:"什麼是堂客?"
譚主任:"就是妻子,屋里人,老婆的意思."
大姨媽"哦"了一聲,繼續問:"那為什麼沒結婚?"
老人:"窮,人家看不起.在外打工的,心花了,不願回山溝."
大姨媽:"也是.那你兒子為什麼沒出去打工?"
老人:"去了的,沒弄到錢,又回來了.聽政府要支持我們建水池,就回來幫忙了,單靠我一個老婆子做不了."
大姨媽:"那水池准備建在哪里?"
"諾,在屋後的山坡上.已經挖好了.我家要趕緊修好水池,兒子還沒結婚,沒有水池不容易接到女人的."老人很健談,也不怕生人.著,她就要帶著他們去看看那水池.大姨媽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要看看水池的土方工程完成得怎樣了,巴不得現在就去看.
沿著彎曲的路,他們爬上了山坡,那里有新翻出的黃土,坑底有一塊巨石,大姨媽問:"那塊石頭怎麼辦?"
譚支書:"技術員來看了,要炸掉,否則影響蓄水量."
大姨媽問余哥:"可以嗎?"
余哥馬上:"當然可以了.這里沒有活水,就不會把水給震跑."
大姨媽問:"什麼水給震跑?"余哥很激動,見到大姨媽這麼問,認為領導很信任自己,越發手舞足蹈起來:"是的,是的,活水有水路,水路可以出水,如果**使用不好,就會影響出水,水路一改,水就流到別處了,不知道會跑到哪里去."大姨媽點了點頭.
對譚主任:"以後挖土方,一定要規規矩矩地挖,不要在石頭縫兒里挖,不僅要裝得住水,還要好看,以後老外來驗收,也容易拍照片."
譚主任:"是的,按你的辦."然後,他們告別那一戶母子,又到四組五組看了看,況大致一樣,一組二組和三組是他們來的時候,下車的位置,也不用看了.大姨媽相信了他們所的,即水池土方工程已經完成,就准備下山.
譚支書:"別走,午飯吃了再走."
譚主任:"不用了,回縣里吃,還有別的事."大家告別.坐車回城.
在路上,他們都沒什麼話,心里堵得慌.姚德志心想,為什麼領導不相信他們的呢?大姨媽找一些話題來聊,也是她一個人,他們只有聽的份兒了.根本沒心思插嘴.她自自語也沒趣兒,就停了發.沉默一會兒後,車到了縣城.
向局長已經安排好了午飯,在民委附近的一家飯店用餐.大姨媽很來精神,勁頭十足地問這問個那個,一會兒歸州的荷渣好吃,一會兒這火鍋的爐子好,什麼時候帶回去一個家里用,一會兒又歸州的臘肉香.總之,歸州的東西在她看來,什麼都好,什麼都新鮮,什麼都值得拿回家.她的口才好,善于溝通,向局長,譚主任,辦公室主任和我們都聽她一個人講課.辦公室主任總是帶著笑意請大姨媽吃這吃那,想堵大姨媽的嘴,可是效果不明顯,仍然話多,姚德志擔心晚上做夢都要夢見她演講.
下午從三點開始.飯後,大姨媽提出要到歸州街上隨便轉一轉,不需要民委的同志作陪了,他們幾個工作人員陪她就行了.向局長他們客氣一番後,也就不再陪她,晚上還到這個飯店來吃飯,大姨媽假意算了算了,馬上又這個飯店的菜做的不錯,下之意就同意了.向局長給譚主任交代,等弄好後給楊先生聯系,譚主任領命去了.
他們幾個在街上轉悠.余哥鞍前馬後地圍著大姨媽,像是個"歸州通",什麼都知道似的,給大姨媽介紹這個,那個,姚德志和伊妹面面相覷,原來余哥把他倆的話都給了.大姨媽似乎看起來是個"歸州迷",對什麼都好奇,對什麼都想知道一二三.好麼,"歸州通"遇到"歸州迷",真真不完的話,訴不完的了.
晚飯很豐盛,向局長請來縣長來陪,所以格外隆重些.縣長很會,把整個宴會搞得很熱鬧.大姨媽也能,倆人一拍即合,這是官場套話,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他們是外行,只有看戲的份,不是演戲的才.
晚宴後,向局長又到大姨媽跟前,重申了一定支持把整個項目實施好,讓大姨媽放心.並對晚上不能送行致歉.大姨媽心血來潮,非要坐夜班船不可,大家只得尊重她的選擇.
大姨媽:"謝謝向局長的盛款待,回去後和另一機構領導商量好後,向向局長回話.晚上就不勞駕向局長送行了,有工作人員陪著就行了."于是,向局長安排司機開車送大姨媽到碼頭.司機奉命把他們送到碼頭,他就返回了.
他們在港口等船.大船一艘接著一艘,每過十五分鍾,就有一班船過來,攏岸後,上客,然後再離岸,拉響汽笛,在峽谷里回響.大姨媽住在歸州賓館,晚上突然聽到如此雄壯的汽笛聲,想必也吃驚不,畢竟久住大城市,沒有住在三峽,如此近距離地接觸到客輪,怎麼都不會習慣的.
在碼頭,耐心地聽大姨媽羅嗦,只盼望客輪快來.果不其然,船來了,她上船,揮揮手,走了.他們如釋重負,趕緊喊了一輛晚上營運的"麻木",回宿舍,眼皮在打架,早都支持不住.今天爬山太累,加上耳朵不清靜,巴不得回去好好睡個覺.
姚德志剛剛睡著,一陣急促的電話聲把他從夢中驚醒.
htt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