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王國的男子漢們 下 第十一章 動亂最終決戰(FJ路過)

1

下火月(九月)五日 02:30

那吹刮著火焰的境界旁完全感覺不到炎熱,就像幻影一樣。站在先頭的冒險者與隊伍成員交換了一下視線,鼓起勇氣向那火焰的牆壁中踏出一步。

雖然有神殿的支援部隊發動著減輕火焰傷害的防禦魔法,但是他們在通過的時候都小心地止住了呼吸,這是因為怕肺被燒掉的緣故。

(……倒是說過這火焰本身不會產生傷害的呢。)

在後面注意著的菈秋絲在心里對著這吹刮著的炎之壁思考著。

如果說不會產生傷害那就是好事的話,那實在是太武斷了。要是沒有給予傷害的意圖的話,那麼推測他真正的目的,以及這炎之壁又會產生什麼效果是必要的。

(雖然在無論怎麼思考都得不出答案的時候也只能放棄了……說讓我把腦袋使用在更重要的地方的是依比魯艾?還是叔父?)

那魔法的火焰做出的境界如同幻影一般,既不抵抗也不讓人感到炎熱,就這麼被穿透了。

菈秋絲環視著周圍一臉緊張地踏著步子的冒險者們。

雖然計劃中要求構築防衛線,但是要在這都市內構築漂亮的防衛線是很困難的。因此才采用了以四支山銅級冒險者隊伍為主軸,將所有冒險者分為四組的組織構成。要是有人從上空俯瞰下來的話,就會看到猶如四只張開的原生生物。

既然作為主軸,那麼他們山銅級隊伍就非成為表率不可。

但是這樣的他們現在卻滿懷緊張感。要是能做到的話,希望他們能好好地隱藏起自己的恐懼而做出給周圍人帶來勇氣的行動啊。

(果然我不立于前方不行嗎?)

要是作為精鋼級冒險者的她站到前方去的話,士氣一定會增加的吧。但是現在克拉絲的身旁沒有能夠依靠的同伴。就算是精鋼級,一枝獨秀的薔薇也是比不上一支山銅級隊伍的應對力的。正因為如此才把頭陣交給了他們。

(就算是信賴的人,就這麼跑來多管閑事還是會讓他們心情不好的吧,但是……總之先站到前方去比較好吧。)

克拉絲這麼判斷著,穿越了炎之壁。

重新安靜下來的世界在眼前展開,這里除了房屋被毀壞,沒有人類的氣息以外和平時的王都街道沒什麼差別。

“住民都到哪里去了?沒有血的味道的話,是躲在家里嗎?”

“不可能的。你看,門都被破壞了。恐怕是被抓到哪里去了吧。”

“要警戒藏在室內的惡魔,一家一家地看看嗎?這樣相當花時間啊。”

“和菈秋絲小姐聯絡之後按指示來行動更安全吧?”

“那麼,就趕快聯絡……”

“不必這麼做。”

就像因背後的聲音而彈起來了一樣,談話中的冒險者們回過身去。他們對在這正好的時機而來到了前方的菈秋絲驚訝地瞪圓了眼。

“鐵和銅級的冒險者留下來搜索室內,作為監督留一支秘銀級的隊伍。後面的人展開隊形,前進。有異議嗎?”

冒險者們表示沒有異議而搖頭。

“那就前進吧。”

菈秋絲與山銅級冒險者並列走在王國的道路上。讓人不愉快的寂靜籠罩著她們,讓人完全不敢相信這里到傍晚為止都都還有人生活著。

“……說起來飛飛先生沒問題嗎?”

菈秋絲充分理解他們那只能把一切交給飛飛的不安。

“沒問題的吧。那可是依比魯艾所認可的比她還強的人物喲。只是問題在于那與飛飛先生勢均力敵的敵方首領,亞爾達巴奧特。他到底強到什麼程度呢……”

能聽見這話的冒險者們的表情都暗淡了下來。

“啊,抱歉,別在意。我們只要做好自己應該干的事,這樣就行了。”

“欸,也是呢。雖然作為冒險者會嫉妒得咬牙切齒,但是也只能用所謂的適才適用自我安慰了吧。那好,大家走吧!”

站在全員的最前方,和山銅級冒險者站在一起,菈秋絲向前走去。

她的一只手里握著魔劍齊利尼拉姆。劍的表面如同剪下了夜空一般寄宿著星星的光輝。

才走出不久,就微微地從遠方傳來了爆炸聲。身體一下子顫抖了的是下級冒險者,而進入了備戰狀態的是中級冒險者。環視著四周的是上級冒險者。而眺望著前方的則是超上級冒險者。在這各種各樣的反應中,菈秋絲用銳利的目光眺望著遠方。

“那邊的隊伍進入戰斗了呢。”

應該不是蒂娜的那隊吧。

“按進攻速度都差不多來看的話,也就是說這邊也差不多要撞上對方的迎擊部隊了呢。”

“——上面呢?”

“那里設置了作戰用的聯絡員,並沒有擔任迎擊的人員。”

“這樣就行。惡魔這種魔物能飛行的占多。要是就這麼在王都中擴散開來就困擾了,所以要通過這邊地面上的進軍來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也就是說和之前的作戰一樣沒有變化呢。”

“沒錯。……嗯?喂,聽到什麼了嗎?”

“欸,聽到了。那是狗的叫聲。喂,那是什麼?”

魔力系魔法詠唱者回答了這個問題。

“雖然不能用眼睛確認,但我想是地獄獵犬(hell·hound)。能使用的特殊能力是火焰吐息。大概是難度十五的程度吧。”

“難度呢……說起來,亞爾達巴奧特和蟲女仆應該看作什麼難度的呢?”

菈秋絲對于要怎麼回答而迷茫了。老實地回答的話,大概會消減他們的戰意的吧。但是,要是欺騙他們的話,要是他們抱著錯誤的想法去戰斗的話就糟糕了。菈秋絲困惑著,最後還是老實地說了出來。

“——一百五十”

“誒?”

在菈秋絲的聲音能傳到的范圍內的所有冒險者都浮現出了相同的表情。

“蟲子女仆的難度推定最低也是一百五十,而亞爾達巴奧特推定則是兩百以上。”

“哈?!”

菈秋絲以外的全員都啞口無言了。這是當然的。就算是超上級的山銅級冒險者,普通的戰斗對象難度也就八十左右。雖說難度再加個十五也是能夠勝利的,但將近高了一倍的話那已經是笑話的領域了。不僅如此——

“給我等一下!也就是說飛飛先生要和那難度兩百的怪物對戰嗎?!”

“沒錯。所以說我們在的話只不過是拖後腿的罷了。”

“那可不是那樣的領域啊!難度兩百什麼的……真不是開玩笑嗎?……還是說精鋼級的人都有那麼強嗎?”

“怎麼可能。我們的話最多也就九十左右吧。”

“這樣不是完全贏不了嘛!”

屏住呼吸的冒險者們互相看著。

克拉絲並沒有說謊,但那也不都是實話。雖然菈秋絲自身最多也就九十,但依比魯艾是超越了一百五十的。所以才對那蟲子女仆和亞爾達巴奧特做出了這樣的推測吧。而且這也是依比魯艾沒有參加這防衛線的理由。

她為了極速地回複自己的魔力而進行了特殊的休息。在休息完之後,便和飛飛一起前往亞爾達巴奧特那里,為了能讓飛飛與亞爾達巴奧特單挑而進行支援。恐怕預定是會和那個蟲子女仆再戰的吧。

在菈秋絲發呆考慮著這些事的期間,她的皮膚感覺到了周圍糟糕的氣氛。大家的戰意都掉到了最低,也出現了說著是不是放棄王都逃走比較好的聲音。

果然和預想中的一樣,大家都變成這樣子了啊。菈秋絲之所以能預測到這反應,那是因為她在第一次聽了依比魯艾的話之後也抱著與之相同的心情。

“你們也聽過依比魯艾的話了對吧。飛飛先生可是和那個亞爾達巴奧特勢均力敵地戰斗了的喲。因此我們才會把所有的事交給飛飛先生,而自己采取一些讓狀況有利的行動。”

“亞,亞爾達巴奧特交給飛飛先生的話,那蟲子女仆什麼的出現在這邊又要怎麼辦?”

“這就交給我們蒼薔薇吧。通過依比魯艾所持有的特殊道具的力量,能夠做到和我們替換場所。因為她有著對付蟲子女仆的有效方法,所以能夠追上那難度差而得到勝利的吧。”

冒險者們不僅傳出了歡呼聲,士氣也恢複了。

正好在這個時機。

道路的前方響起野獸的叫聲,腳步聲也隨著傳來。

“來了呢。就在此構築防衛線。先讓從上面的飛行板上降下來的人進岔道,這條路就由我上!。”

野獸擋在那道路上。雖然和大型犬很相似,但那眼睛里卻染著地獄的邪惡,而代替唾沫,它們的嘴里燃燒著火焰。

地獄的獵犬,數量為十五只。站在前面的菈秋絲用雙手握住魔劍齊利尼拉姆。

“區區惡魔,別小看我啊。”

向水神奉獻著祈禱,菈秋絲將飛撲而來的地獄獵犬一刀兩斷。

兼備著盾的功效的浮游劍群靈活地活動著,擋下從旁邊飛來的地獄獵犬的攻擊。再用腳一口氣踢飛企圖咬住自己腳踝的家伙。

菈秋絲一人對付著六只襲來的地獄獵犬,而剩下的則分散到其他冒險者那里。以弱的冒險者們對付一只,強的冒險者們對付數只這樣的節奏漸漸地消減著對方的數量。在菈秋絲將六只全部殺掉時,周圍的人差不多也解決了戰斗。

“負傷者!”

“沒問題!菈秋絲小姐!”

雖然不能說是全員無傷,但是也沒有出現重傷者。

在這要溫存魔力的狀況下是個幸運的開場。

“左右的人,再複述一次!前進!姑且先前進50米左右。”

前進50米的複述如山彥一樣從左右響起。菈秋絲揮舞著劍,為了前進而踏出腳步。

下火月(九月) 02:41

在沒有人的街上,而且是在又黑又細的小道里,三人小跑著。

那是克萊姆、布萊恩、還有在襲擊紮羅的建築物時一同戰斗過的原山銅級冒險者的盜賊。

為雷文侯爵工作的冒險者們都和紮納克王子一起在王都里巡邏著,目的是為了在有惡魔突破封鎖線的時候討伐他們。

之所以向克萊姆借出了作為最高戰斗力的原山銅級冒險者,據雷文侯爵所說,那是因為盜賊主動請求了幫忙。這是為了還那時克萊姆在幫忙擋住了紮羅一擊並給他療傷的人情。除此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雷文侯爵為了還拉娜的人情才這麼做的吧。

多虧了先頭的盜賊選擇了不會遭遇惡魔的路線,到現在為止還一次都沒碰上惡魔。

要是沒有盜賊的話能否走到這里啊。

雖然對付依賴力量和速度的惡魔的話還是有自信的,但是一旦出現了使用魔法這種特殊力量的家伙的話那就沒什麼勝算了。既然編成了這攻守都依靠鋼鐵的這隊伍的吧,對策物理攻防以外的就很困難了。

雖然只是短暫的相識,但正是因為盜賊充分明白克萊姆和布萊恩都缺乏這方面的技術,所以才參加了這個沒有自殺想法根本不會接受的任務吧。

布萊恩的心里懷著感謝,繼續屈身小跑著。漸漸地,周圍建築物的風格有了變化,並非以居住為目的的大型建築物開始增加了。看來離目的地已經很近了。

“話說,目標為什麼是倉庫?”

對著窺視著四周的盜賊,克萊姆回答道。

“拉娜大人說過。要是捕獲了人類而聚集起來的話,那麼就需要與監禁這麼多人而相應的寬敞的場所。這樣的話比起廣場,把家族分散地關在幾間倉庫里比較好。”

“原來如此。家族成員被分開關押的話,也就意味著互相之間都成為了人質的意思嗎。這樣的話,不快點不行了呢。嘛,不過就算會繞原路也要選擇安全的道路才行呢。”

“拜托你了。”

在救了人之後還有要做的事。考慮到回去這件事,尋找安全的路線絕對是必要的。特別是帶著多人行動的場合,路線可是重要課題。

但是,這份幸運能持續到什麼時候呢?布萊恩這麼想著。

這個任務簡直就是給克萊姆下達了去死的命令。

既然對方把平民聚集了起來,也就是說有著相應的目的。那麼肯定是有看守的。聽說對方的首領亞爾達巴奧特是能夠一擊秒殺精鋼級冒險者的存在,那麼,這樣的怪物所配置的看守不可能不強。

布萊恩的視線移向一旁的克萊姆。

為了讓他人知曉自己是拉娜的士兵而穿著白色鎧甲的少年撫摸著他的護手。不,他撫摸的應該是那之下無名指戴著的指環吧,布萊恩看穿了這一點。

在那里的是葛傑夫給予的指環。

這是葛傑夫從曾經是蒼薔薇的一員的老婆婆那里得到的東西,傳說是由古代魔法生成的超稀有道具,能夠將戰士的力量提高的界限突破之上。

你要活著回來。布萊恩想起說出這話的葛傑夫的面孔。

葛傑夫的並沒有浮現出什麼特別的表情。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哀怨。這是因為身為從事于主人的戰士總會有前往與被下了死命同等的戰場的時候,而他有著這樣的心得。但是,作為他最大的支援,借出非常具有價值的指環的這一行為,感覺能夠充分地讀出他的心境。

按前方的盜賊的手勢走著的布萊恩忽然感受到了氣息,向上看去。視線順著建築物而去——布萊恩頓時感受到了心髒停止一般的沖擊。

在一個倉庫的屋頂邊緣有著一位黃金長發的——從身體和體型上來看應該是——的少女。她穿著純白布料制成的帶有精美刺繡的高價連衣裙,裙邊能夠看見閃著鑽石一般光輝的高跟鞋。再加上身著許多華麗的戒指和項鏈等裝飾品,會讓人覺得是哪里貴族的千金或是高貴的淑女吧。

就算那反射著炎之幕布的妖豔光芒的姿態與她臉上灰白色的假面異樣地對比著,她的神秘性也絲毫不減。而和那顯眼的外表相對,她的氣息實在是太過稀薄,就像要在這幽玄的世界中凋零一般。

裝束、發色、說話方式都與那時候不同。如果說那時的她是從黑暗中誕生的話,現在的她就像是從月亮上飄落的一般。但就算如此也不可能是別人。布萊恩心底牢牢烙印著的身影和眼前的人物重疊了。(FJ:小bug,這個時候還沒有開口說話呢。)

布萊恩能夠斷言。在那上面的少女的面具之下,就是那怪物——夏爾提雅·布拉德弗倫(shalltear·bloodfallen)的容顏。(FJ:或許有吧友沒在意過夏爾提亞的名字,我順便貼了一下英文,取名很用心啊。)

她的樣子來看並沒有注意到這邊。但是如果是那個怪物的話,無論在什麼距離下被發現都只會被立刻殺死吧。不過,在這個地方有可能不被那個怪物察覺而逃跑嗎?

完全不覺得逃得掉。

發覺時布萊恩的心情已經是如同踩上了已有裂痕的冰一般。布萊恩從自己微微發抖的身體中察覺到這一點,全身滲出了難受的油汗。

布萊恩向克萊姆和盜賊打了下手勢,示意他們自己有話要說。

是從布萊恩鐵青的臉色里察覺到了什麼吧。兩人停止了動作,抑制了氣息。

(怎麼辦?怎麼辦才好?和那家伙戰斗的話絕對會被殺掉。就算想逃也逃不掉。在那個時候用了隱藏的通道,但在這里是不可能的。但是她為什麼在這里?難道是在找我嗎?)

考慮到這里的布萊恩笑了。

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

“克萊姆君,我去拖延時間,你們快逃。”隨後布萊恩看向盜賊,低了下頭。“他就拜托給你了。”

連反駁的余地都不留,布萊恩立刻跳出去用手抓住那建築物,一口氣把身體撐了上去。

雖然沒有盜賊那樣的攀登技術,但只是兩層高度的建築物話只用戰士的碗力攀上去也是很容易的。來到屋頂,夏爾提雅的身姿依然在和之前沒有變化的場所。

布萊恩的心髒強烈地打了一拍。

害怕,害怕得不行。那時拼命逃跑的記憶複蘇了。但就算如此,不可思議地也還是能湧出正面去面對的勇氣。

“……有什麼事?”

隔著面具,有著一些變化的冰冷的女聲傳到了布萊恩這里。

(——不認識我嗎?為什麼?演技?)

在這里首先采取當做不認識對方的行為以此觀察對方的應對才是正解吧。布萊恩這樣判斷著發問了。

“因為看到了奇怪的女人在這屋頂上啊。你在這王都干什麼?”

“為什麼我非要向你說這種事不可呢?倒不如說,為什麼有人類在這里呢?入侵了這里的只有你嗎?”

布萊恩的心髒激動地快速鼓動著。雖然不知道克萊姆他們逃到什麼地方去了,但是可不能移開視線。為了蒙混她,布萊恩將聲音提高了一些問道。

“你在找別的什麼人嗎?不是我?”

“你?為什麼?”

“我們這可是第二次見面了喲。從那時開始你那美麗的臉龐就在我的心里揮之不去呢。”

夏爾提雅伸出手,來回撫摸著自己的面具。

“…………你沒有弄錯?”

布萊恩一瞬間呆掉了。他想說不定是和別的什麼人的搞錯了。但是他立刻拋棄了這種思考。

絕對不是其他人。

沒有絕對音感的布萊恩沒有自信分辨那隔著面具的聲音。但在這世界上僅僅只有她一人,布萊恩絕對不可能將夏爾提雅這人物認錯。

(……也就是說區區螻蟻,實在難以記住的意思嗎。)

如果不是嘲笑,而是夏爾提雅真的不知道的話,也就是說她對自己連那種程度的興趣也沒有。

對于夏爾提雅這種壓倒性的強者來說,既不是傲慢也不是自負。

“不……抱歉。也是……就是那樣啊。這還是第一次見面。”

“……是嗎?雖然你就這麼接受了的話也無所謂……但還是殺掉比較好吧?想死?還是想活?要是土下座地來舔我的鞋子的話,說不定我的心情能變好喲?”

“抱歉啊,我可沒有那個打算。”

布萊恩緩緩地吐息著,並沉下腰做出拔刀的姿勢。

發動的武技當然是〈領域〉。不過不用說,布萊恩當然知道這對夏爾提雅沒有效果。

“哈……”

呆掉的夏爾提雅輕輕撓了撓頭。

“不知道雙方的實力差……真的很麻煩呢。”

不,知道得很清楚。布萊恩瞪著夏爾提雅,在心中回答著她的自言自語。

夏爾提雅的恐怖從自己想吐的感覺中就能夠充分明白。明明是這樣,但是為什麼,自己不逃跑呢?

布萊恩帶著這樣的疑問,嘴角上揚了。

在名為內心的湖中沒有一絲波紋。面對這就算舍棄一切也要逃走的存在,這靜謐相當讓人驚愕。夏爾提雅漫不經心地向前邁步。這動作就如同那時的再現。那麼結果毫無疑問地是布萊恩的大敗。他自己人生中所累積的全部都會被如同游戲一般被打碎吧。

(沒錯……就會那樣呢。)

很害怕。

至今為止經曆了眾多堵上性命的厮殺,那麼自己還會害怕說不定是非常丟人的。但即使如此也不是謊言。布萊恩很害怕。

敵人是有著壓倒性的強大,能夠輕易奪走自己生命的存在。現在的戰斗來看,就像是從懸崖的絕壁上飛身而下一般。

就算能做好在戰斗中喪命的覺悟,也做不出自殺的覺悟。

只是,不可思議的,全力逃走那樣的,來到王都時那樣刺在胸中的想法完全沒有。

一下子,布萊恩回想起了某位少年的背影。

那是遠比自己弱小的少年。他在那壓倒性的殺意的奔流中,即使渾身顫抖也拼命地站立著。

布萊恩寂寞地笑了。

雖然那位老人說過人有時會使出不可能的力量。但是,布萊恩自己是不可能的。

自己不像少年那樣能為了他自己所侍奉的王女而竭盡全力,也不像葛傑夫那樣能為了國王與人民而奉獻自己。和那些做得到的人不同。布萊恩是只能考慮到自己的事的隨心所欲的人。

(就算如此……為了克萊姆而拖延時間,算不算是清賬呢。)

一步接一步。夏爾提雅立起左手小指用著異常緩慢的速度逼近過來。

是隨著時間的流逝而使提升到極限的注意力遲鈍了嗎,還是說實際上夏爾提雅就是瞄准了這一點才用著緩慢的步伐的呢?感覺到無論哪邊都有,布萊恩浮現出苦笑。

(這個女人就是這樣的性格啊。)

明明一共見面也只有數分鍾,布萊恩卻感覺他比至今以來遇到的任何女人都更能清楚她的性格。

(還有兩步嗎……距離迎來我的劍的終結……)

想逃。但就算如此布萊恩也絕對不會放開手上的武器。

自己的人生是與劍相伴的。那麼與劍一起結束說不定也不錯。

布萊恩做好了覺悟。

得到了這個結論,布萊恩注意著眼前的夏爾提雅的身影。

“揮劍嗎……人生嗎”

在這句話的最後,布萊恩忘記了一切。敵人是遙不可及的存在,沒有任何考慮多余的事的余地。

布萊恩放出了〈神閃〉。這是讓對手察覺也做不到的武技。

即使如此,但就算〈領域〉與〈神閃〉兩個武技重疊起來,也觸不到眼前的怪物。

這只能是對方能用手捏住的程度。因此,因此布萊恩在這里再疊加了一招武技。

葛傑夫·史托羅諾夫的面容浮現在眼前。

要是沒有在王都與他相遇的話,自己絕對不會來到這里的吧。

但是,在王都里的各種各樣的相遇讓布萊恩的想法改變了。

布萊恩對自己最大的——過去非超越不可的敵人、現在的好對手懷抱著感激之情。

接受了自己就要死在這里這件事。

(稍微了點遲了呢……謝謝你,我的強敵(朋友)啊。)

就這樣,布萊恩的心里輕松了下來。已經沒有了迷茫,感到全部放開了。就連過去的屈辱也消失了。

“——啊啊啊啊啊!”

布萊恩撕裂著嘴唇,發出了怪鳥一般的吼聲。這是來自內心的深處,充滿了全身力量的靈魂的雄叫。

布萊恩對著〈領域〉所感知到的存在放出了超高速的〈神閃〉。但是可不止如此,由〈神閃〉而加速揮去的劍可不止一招。

放出的是——

——四招同時的斬擊。

過去讓布萊恩·安格勞斯嘗到初次敗北的禦前比武。這就是當時葛傑夫·史托羅諾夫所用的武技。

這是布萊恩所憧憬著的,卻欺騙自己是為了了解對手而重複練習著的武技。也是隨著悔恨一起封印了使用的武技。

但是,現在,這個瞬間,從所有束縛中解放出布萊恩毫無猶豫地用了出來。

“四光連斬!”

實際上,四光連斬有著巨大的弱點。

同時放出四道斬擊會讓身體承受相當的負擔,導致攻擊巨大地分散開來。由于這劍閃的命中率低下,就連身為開發者的葛傑夫也只限定在被包圍是用來對付複數對象。

雖然比起六光連斬,四光連斬的斬擊數更少,才好不容易能對同一對象使用,但全部命中還是相當稀奇的。

這樣胡來的攻擊當然打不中夏爾提雅·布拉德弗倫。布萊恩清楚這一點。

但是布萊恩有著葛傑夫也沒有的武技。能在這范圍內起到令人難以相信的輔助效果的——〈領域〉。

錯雜飛出的四道斬擊由于來自〈領域〉的超人的精確度而進行著軌道補正,描繪出布萊恩腦中印象的軌跡。

絕對命中的超高速的四道同時斬擊。

這一式太刀就連英雄——身為人類卻超越了人類的人要防禦也是極其困難。以人類這物種的肉體能力要防住所有的斬擊近乎不可能。正所謂超越人類的一擊。

但是——夏爾提雅·布拉德弗倫遠高出那極限,是站在根本沒有能超越其的領域的存在。對于這樣的家伙來說,那神速的四重同時斬擊就如同蝸牛的步伐一般。

“哼。”

夏爾提雅用鼻子笑著,左手的動作超越了人的視力,更在其之上。

一道類似金屬音的堅硬聲音在這夜的空氣中響起。而它的正體是,實在太過超高速的攻防而使四次彈刀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聲音。

也就是這樣的事。

四道斬擊被全部彈開,能觸及夏爾提雅身體的一道也沒有。

夏爾提雅聳了聳肩。陪無聊的兒戲浪費了時間那樣在面具下笑了。笑的並不是眼前愚蠢的戰士,而是稍稍陪了他的愚蠢的自己。

但是,下個瞬間,夏爾提雅的眼睛稍稍張大了。

如果在這里,有著能將兩人的能力數值化後進行比較的人的話,那人一定毫無疑問地會向布萊恩送去雷鳴般的喝彩。就如同見到太陽從西邊升起一樣,會對自己眼前實現的事懷抱著驚訝與尊敬。

沒錯,布萊恩就是引出了這種程度的奇跡。

“…………誒?”

在夏爾提雅視線的前端,那左手小指的指甲微微地短了一截。那是就連1公分程度都沒有的短小殘缺。

夏爾提雅思索著之前的情況。這被切斷的地方,正是用于彈回全部斬擊的部分。

回想起來,那四道斬擊正是以兩招上段,兩招下段的方式放出的。而且正確地包夾住了夏爾提雅用于彈開斬擊的地方。

“……瞄准這個嗎?”

“庫!啊哈哈哈哈!”

突然,眼前的男子笑了起來。發狂了嗎,夏爾提雅這麼考慮著,但又感覺不是那樣。恐怕,他是為了切飛了自己指甲這件事而發笑吧。但是,完全不明白。切斷了指甲又怎麼樣?

夏爾提雅的指甲和牙齒作為肉體武器的一種,利用武器破壞系的特殊技術破壞是可能的。但那也只是隨著治愈魔法也會和生命力一起恢複,遠比同等級武器更容易壞掉的東西。有著與神器級魔法道具——滴管長槍完全不能比的差距。

因此夏爾提雅完全不能理解這個男人發笑的理由。

就算稍稍切掉了小指的指甲那又如何。這不是什麼都沒變嗎。夏爾提雅看向左手另外四只指甲。雖說小指的指甲稍稍短了一截,但那也是能輕易將人類撕裂的長度了。

“……切掉了指甲就合格了的樣子呢。”

男人瞪圓了眼睛,喜色更加強烈了。

“真是感謝。這麼誇獎我。我的劍……人生絕不是沒用的。最後也終于能些微地達到那頂峰了啊!”

那並不是誇獎,夏爾提雅本來是打算諷刺的。

但是那回答中能夠感覺到的只有他的真心。也就是說,男人真的是在為切斷指甲這種事而喜悅著。

這個男人是不是在哪里少了根弦?回想起來在一開始見面時就說著莫名其妙的話。總之感覺不好還是快點殺了他吧。

這樣判斷著的夏爾提雅踏出一步——

迪米烏爾哥斯開始戰斗的聯絡傳來了。

夏爾提雅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忍不住回頭向那方看去。但是卻感覺不到氣息。

“主人的指環的效果嗎……”

主人所戴著的一個指環有著將身影在探知系魔法中完全隱藏的效果。雖然是給守護者們配備的指環,但對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支配者也有著消除氣息的力量。

抱著不能感知到自己主人氣息的遺憾而回過頭來,眼前那腦子有點問題的人類消失了。

(啊,把那個奇怪的家伙忘了!)

來回看看的話,發現那個男人正背對著夏爾提雅跳向小道間。是在自己分神的期間從屋頂的邊緣逃走的吧。

(在我面前,區區脆弱的人類是不可能無事逃脫的吧。)

使用魔法讓時間流逝緩慢的話,就能在那個男人到達下面之前追到了。夏爾提雅立刻這麼判斷著,發動了魔法。

“〈自我時間加速(time·accelerator)〉”

夏爾提雅進入了一切都被粘稠著的世界,向那男人跳下的場所移動。在途中看到了緩慢地落下的男人的身姿。雖然在這魔法發動期間不能對他人進行傷害,但是可以做到事先埋伏對手這種事。

(這樣就好。難得地就張開手接住他吧。被我這樣豐滿的美女抱住,那個人類也會滿懷喜悅的吧。)

想到那個男人將會浮現出怎樣的表情,夏爾提雅彎起嘴角,在魔法結束之間降到了地面上。在這個時機,她察覺到了其他人的存在。

(——那個是?)

穿著白色全身鎧的男子和盜賊風格的男子。

布萊恩跳到通道里,向上回看去,並不見夏爾提雅的身影。

(沒追過來?!不對,難道是像那時候一樣打算讓我帶路到隊伍那里去嗎?)

本來的話是沒有打算采取逃跑的行動的。只是判斷了比在高處,在下方逃竄更能為克萊姆他們拖延時間。

布萊恩做出的所有行動都是為了讓克萊姆他們逃走。正因如此,才再一次上演了那次追逐。


但是跑著卻發現了不應該存在的東西。那是克萊姆與盜賊,他們正向這邊招著手。

(怎麼會!)

布萊恩感覺腦子一下子就沸騰了。那是激烈的憤怒與焦急。

氣得臉都變了形的布萊恩全力向兩人沖去,就這樣拉起兩人的領子跑了起來。這樣的速度還比不上普通地跑,但是布萊恩現在可沒法冷靜地考慮到這點。

適當地跑了段距離,在反複確認後面的夏爾提雅沒有追上來之後,把還被拉著領子的克萊姆叩到牆壁上。由于完全沒有控制力量的分寸,克萊姆撞到牆上彈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沒有逃走!”

雖然感情就像要爆發了一樣,但布萊恩還是將殘留的理智總動員起來抑制住快大吼出的聲音。

“那,那個是……”

布萊恩抓著軟軟地站著的克萊姆不放。

“那是為什麼!?可不要說是擔心我啊!?明明我已經先叫你們逃了!”

“等下等下等下等下。雖然不知道到發生了什麼,但那時你說的話也太不充足了。這可不只是克萊姆君的錯!”

聽了盜賊的話,布萊恩終于稍稍冷靜下來。確實就那點話是不夠的。布萊恩反複地深呼吸著。

“……抱歉克萊姆君。我好像稍稍變得有些奇怪了。”

“啊,不,我也很抱歉,無視了您的話。”

“不,是我不好。真的很抱歉。突然就變成這樣。”

“呐,安格勞斯先生。到底發生了什麼?雖然交情沒那麼久,但剛才和之前完全不同。就像是一下子變成了拿著劍的新手一樣。”

“在這里停下很危險。先移動再說吧。總之是遇到了匹敵賽巴斯先生的怪物,就先這麼說吧。”

三人一邊警戒一邊走著。剛才布萊恩在適當地逃走的時候沒有遇到亞爾達巴奧特的部下說不定是幸運,但是,這麼期待著的話一定會遭殃的。

“那麼……既然無傷……是完全勝利,不對,是通過交涉解決的嗎?”

“不對。用刀……我將那家伙的指甲切掉了。”

在這麼說出口的瞬間,布萊恩產生了無比的喜悅。沒錯,自己將那絕對的怪物——夏爾提雅·布拉德弗倫的指甲切飛了。

“我將那家伙的指甲切掉了。”

布萊恩重複了一次。為了不讓從心底溢出的歡喜而忘我,他拼命地抑制著。就算如此,感動的殘余也讓他的話止不住地顫抖。

“這,這樣啊。切斷了指甲嗎……嘛、嘛,確實用刀切斷的話說不定是很厲害……”

盜賊也因動搖而話語中發著抖。

“……那可是匹敵賽巴斯大人的家伙的指甲喲。很厲害……不這麼想嗎?”

“這樣嗎?也是啊。不愧是布萊恩·安格勞斯!?”(FJ:此處用的是“?!”,表示還是沒有搞起狀況……)

沐浴在這贊賞中,布萊恩拼命抑制著娘娘腔一樣害羞的感情。並為了把這甩出頭中而搖了搖頭。

“克萊姆君——不,克萊姆。見過賽巴斯大人的你是知道的吧?比我更強的家伙哪里都有,那個漆黑的飛飛估計也是達到了賽巴斯大人那個領域的人物吧。所以記好了,我叫你逃的時候就趕快逃。就算你在也只會拖後腿。所以和我約定好,下次不要抱有疑問聽我指示。”

“明,明白了。”

“這就行了。你是在為了那位王女而做事的吧?正因如此才能承受得住賽巴斯大人的殺氣的吧?那麼可不要搞錯優先順序了。”

布萊恩拍了拍克萊姆的肩膀,向逃來的方向看去。

(為什麼?那家伙沒有追上來?有什麼理由嗎?想不出她在這個場所的理由……難道,理由是在倉庫區嗎?)

布萊恩回想起拉娜的話。

(難道是在和亞爾達巴奧特找同一個道具嗎……?這樣的話……她是受亞爾達巴奧特驅使的嗎……?)

既然夏爾提雅這超級的怪物在這個場所,放棄任務,全力從這里逃走才是正解。但是,克萊姆能夠接受嗎?既然之前聽從了自己的話,那麼大概也會服從自己的指示撤退的吧。

這真的是好事嗎?

考慮到克萊姆的性命的話當然沒錯。但是——人常常有選擇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東西的時候。而在被拉娜下了近乎去死的命令的狀況下正是如此。

少年得到克萊姆這名字之前是如何活著的,在那之後又是如何向黃金公主盡忠的,布萊恩並不清楚。就算如此,布萊恩也不認為擅自變更接受了拉娜指示的克萊姆的意志是一件好事。

布萊恩將盜賊拉到身邊,注意地不讓克萊姆聽見而開口了。

“呐,把克萊姆帶到這里來真的好嗎?比起完成任務,那家伙不是應該平安回去更好嗎?”

“……真溫柔啊,你。”

“停下這種無聊的說辭。而且比起你這自願成為這種危險至極的任務的立候補的家伙,我可是還覺得你更溫柔啊。”

盜賊害羞了一樣笑了笑,看向正對著這邊一頭霧水的少年。

“怎麼說呢,看到這努力的少年感覺湧出了一種對失去的過去的懷念啊……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雖然只是那樣短暫的同行呢。那麼,你的想法我大致明白了。這沒有錯。但是……”盜賊的眼里寄宿著銳利而強烈的光。“那是他自己所選擇的生存方式。可不要由他人擅自來歪曲啊。”

布萊恩咽了口氣。

“我也很中意那個小鬼。從他那跨越死線的所作所為,還有他的眼睛來看的話,就能大體讀出他對王女抱有什麼感情了。這可真是難以讓人相信的小鬼。即無謀,又亂來。正因如此……如果以盜賊來說,他就是以王國最珍貴的寶物為目標呢。”

“……也是呢。雖然說不定會死,但那也是他自己選擇的。”布萊恩堅定了想法。“那麼,就抓緊吧。可不知道夏爾提雅什麼時候追上來呢。”

2

下火月(九月)五日 03:38

殿後的冒險者們穿過壁壘退到了後方。衛士們的這個班所受的命令,是在他的傷治愈完重新前來支援之前死守這里。

壁壘所張開的空間——為了讓冒險者們通過的通道,被立刻塞上木材堵住了。

在這前方誰也沒有。也就是說這里正是最前線。

從後面還能看見後退著的破破爛爛的冒險者的身姿。在鎧甲上都有著嶄新的爪痕和燒焦痕跡,還有被血染出的斑紋。

再向後方看去的話,能看見燃燒著的炎之壁。這里大概侵入了敵方陣地一百五十米。明明是見慣了的王都,卻帶給人一種踏入了一個異常的世界的違和感。

這冒險者們破壞周圍房屋花時間做來的壁壘,衛士們本以為這障礙物將起到相當的阻礙作用,但現在看來是何等的渺小。完全只是能被輕易破壞的代替物。

“沒問題。魔物沒有追著冒險者過來。敵人沒有選擇攻擊,而是穩固著防禦。沒問題,不會襲擊過來的。”

又有某個人重複了相同的話。這是為了蒙混過自己極度的不安,包含了渴望活著回去的願望的發言。他重複著向神的祈禱。

這壁壘所保護著的衛士有四十五人。他們手持長槍,身著皮鎧。在這之中有著戴著頭盔的一人,波納·因古雷。他是數位衛士長之一。

雖說是衛士長,但也和普通的衛士沒有區別。既不是有著非常優秀的體格,也不是腦袋轉地特別快。力量的話還是其他年輕衛士更強吧。他能達到這個地位,真正的理由是因為他那四十年的工作經驗,再加上沒有適當的人選。

他的臉色發青,用著讓手發白的力度緊緊地握住長槍。仔細看的話能發現他的雙腳顫抖著。視線一動不動是因為害怕動了視線會看見什麼不想見到的東西吧。那太過不可靠的姿態,增強了周圍的衛士們的不安。

不過,拼上性命的戰斗還是第一次,會弄成這個樣子也是沒辦法的吧。

確實王國每年為了與帝國交戰,都會派兵前往卡茲平原。但是衛士們有著保衛都市的任務而沒有在與帝國的戰爭中出陣。因此衛士這職業被許多不想參加與帝國戰爭的居民所憧憬著。而現在——

就算至今為止卷入過不少醉漢糾紛之類的事,但真的要拔出刀劍拼命的事也沒有遇到過。因此恐怖又更上了一層。之所以能忍耐住想要逃跑的心情,是因為他們確信逃走是絕對不被原諒的。

就算被原諒了,但明明是為了保護都市才被從與帝國的戰爭中免除的,卻沒有好好保護都市的話,下次毫無疑問地會被強制參加與帝國的戰爭吧。

“這次平安結束了之後我就辭去衛士的職位。”

波納小聲發了句牢騷。他周圍有數人同意著。

“那麼你們還記得冒險者說的內容嗎?”

“遭遇了地獄獵犬(hell·hound)、上位地獄獵犬(great·hell·hound)、紅眼的惡魔(geize·devil)、小惡魔群集體(demen swarm)的話怎麼辦的話題嗎?(FJ:朱眼的惡魔的geiza是羅馬音直接來的,英語查不到。)”

“沒錯。有誰友對戰魔物有心得嗎?特別是知道它們弱點、不擅長的東西什麼的。”

沒有回答,他們只是互相之間看著別人的臉。

波納擺出一副想著他們沒用的臉,看見了幾人快溢出不滿的表情,立刻把憤怒的矛頭轉向了別的方向。

“混賬!那個冒險者就不能再說詳細點嗎!”

向這些衛士們教導魔物情報的冒險者們現在正因收了重傷而拼命地後退中。因此能告知他們魔物的名字就已經是極限了,可沒有傳達魔物們有著怎樣的外表和攻擊手段的余力。

但是,為此而責備冒險者們還是太刻薄了。衛士和冒險者之間沒有好好地聯動起來導致情報傳達效果低下,這可以說是讓什麼都不知道的衛士構築防衛線的上層部的失敗。而且,也並非是所有衛士班都沒有收到魔物情報,在同一情況下說不定也有得到了情報的班。

那班是因為分出了一些成員來幫忙冒險者的後退,才得到了詳細的情報。

而這個班沒有采取這樣的行動是因為身為班長的波納腦袋沒轉過來,再加上不想減少防守這壁壘的衛士數量的緣故。

“既然是用比我們更高的金額雇來的話,就再給我努力點啊!知道死為止啊!”

面對波納的罵聲,有數人同意著。

“我們也是拼死在干啊!那麼那些家伙也該不後退繼續戰斗才對吧!”

波納向周圍的衛士們叫道。站在稍遠地方的衛士們投來冰冷的視線,而自己身邊的衛士都對冒險者們發出不滿的吼聲。

“來了!”

動著視線四處看著的衛士的聲音讓波納立刻浮現出停止呼吸一般的表情。

全員的眼中都映出了那通道里向自己都來的惡魔的身姿。

走在前面的是仿佛把蛙和人類融合了的惡魔。皮膚就像生了黃疸一般,那上面粘嗒嗒的液體發著光。全身各處都有巨大地膨脹起來的地方,簡直就像在內側強硬地將人臉壓印在上面一樣。

那能將人一口氣生吞的的大口張開,異常的長舌在空中舔著。

在那周圍,地獄獵犬猶如等待獵物一樣跟隨著。

接著是將皮膚全部剝下,作為代替渾身塗著粘噠噠黑色液體的人類一樣的惡魔。

魔獸十五只,身上印著臉的惡魔一只,剝了皮膚的惡魔六只,這樣的構成。

“數量多過頭了!”波納發出破鍾一般的聲音。“已經不行了!跑啊!”

“煩死了!”怒吼向波納飛去。“給我閉嘴!”

無視掉悲鳴著的波納,發出怒吼的衛士以充滿緊張感的面孔看向了同伴。

“聽好!只要刺出長槍就好了!我們的工作不是殺了他們!而是拖延時間啊!沒問題!我們會活下來的!”

活下來。有幾人重複了這句話,接著又有一些人重複了這句話。

“很好!上吧!”

就算是臉上還凍結著恐懼的衛士們也拿起了長槍,展開了陣型。

“你也一起來!”

一人把波納拉了起來,讓他站到指定的位置。已經沒有悠閑的余地了。

魔獸們發出咆哮,為破壞壁壘而抓撓著。木材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以驚人的速度被破壞著。衛士們的長槍就從那不斷變細的柱子的隙間刺了出去。

四周各處都傳來魔獸短促的悲鳴。那些沒有被長槍刺到的魔獸慌慌張張地遠離了壁壘。接著喉嚨里低聲發出嗚洛嗚洛的聲音,觀察情況一般在四周踱步。

稍微有了點從容的衛士們則對著比較近的魔獸從空隙刺出長槍,這樣的話魔獸就會立刻遠離開。

衛士們的臉上稍稍明朗起來。

雖然後面的惡魔浮現出詭異的笑容讓人惡心,也不知道它們會做些什麼而感到不安,但就這樣等時間經過就好。畢竟他們的任務並不是打倒惡魔。

“怎,怎麼!”

一個衛士對自己眼前開始發生的事發出了悲鳴。

敵人們組成了整齊的一列,在槍捅不到的極限距離橫著排成一列。

這是與之前胡來的突擊完全不同的行動,衛士的身體里滲出不安。如果有著眼前的魔物的詳細情報的話,那麼衛士們也會變化對應方式的吧,但是他們能做到的卻只有從隙間刺出槍而已。沒有能應對對方行動的方法。

他們想著就這樣刺出長槍也沒問題時,魔獸們的嘴張開了。那是就像要脫出下顎一樣的大口。喉嚨的深處的一片紅色不是口腔而是火焰。

口吐而出的紅蓮之炎一齊襲向了壁壘。簡直就像壁壘完全燃燒起來了一樣,衛士們的眼中染滿了真紅。

雖然是相當厲害的火勢,但再怎麼說也不至于短時間內把壁壘全部燒盡。但是,待在壁壘旁待機的衛士們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悲鳴四起。眼睛燃燒起來的人,吸入了火焰而使食道與肺都被燒掉的人,這樣的人們逐漸逐漸地倒下了。還活著的只有站在邊上的衛士,在中央布陣的衛士們都被火焰吞噬而停止了呼吸。

“不,不行了!”

誰也沒有說出口的話最先被波納發出了。他接下來的行動相當迅速。扔掉槍,取下頭盔,讓身體稍微輕一點之後就開始全力地逃走。

留在這里的衛士們無論誰都驚愕了。雖然也不是沒有考慮過逃走的可能性,但是可沒想到竟然逃跑得如此徹底。

波納用著以人類來說難以想象的速度奔跑著。活著的衛士們都半張著嘴,目送著波納遠去的背影。

但是,他的逃跑被從上空降下的惡魔宣告了終結。

身體膨脹的惡魔明明沒有翅膀卻飛行了起來,從上方乘著勢頭壓在了波納身上。發出了枯枝折斷一般的嘎吱聲。

波納因痛苦而發出的嚎啕大哭這。雖然能輕易殺掉波納,但惡魔並沒有這麼做。而它接下來的行動立刻讓人明白那與慈悲絕對無關。

于是惡魔張開大口將波納整個吞了下去。一開始就膨脹著的腹部在容納了波納之後也沒有變化——不,有這麼一個巨大的變化。那仿佛貼在體內的人的面容又浮現了一個新的。

雖然難以辨認,但那是波納的臉。

就算後面傳來了壁壘被破壞的聲音,衛士們也沒有動。

壁壘什麼的,對魔物們來說本來就連牆壁什麼的都不是。

破壞了壁壘而越過來的惡魔們把衛士們包圍了。

衛士中發出了小聲的嗚咽,這是明白了自己將死在這里的哭泣聲。

接著的是惡魔們的哄笑。嘲笑著愚蠢的人類。

一名衛士為了祈求神而向夜空看去,卻看到了奇怪的東西。

那是高速地接近著的人影——異樣的一行人。有兩個人影在身著漆黑鎧甲的戰士的左右之下架著他飛行。身披真紅的披風的戰士雙手各持一把巨大的劍。

“扔出去。”

和離得多遠沒有關系,感覺聽到了那聲音一樣。

但這卻是真實的,在空中飛著的兩人松開了手。戰士的身後仿佛被看不到的強大力量推著而加速,描繪出水平拋物線,飛降在道路中。接著他就像沒有摩擦一樣在道路上滑走著,在斬斷了前方的一頭地獄獵犬之後才好不容易停下來。

實在太過誇張的登場讓敵我雙方都停下了動作。平靜的聲音響遍了這里。

“我是冒險者——飛飛。換手,你們後退。”

衛士們最開始難以理解這漆黑的戰士的話。

但是幾只魔獸的叫聲讓他們回過神來,這就是他們盼望的援軍啊。

“地獄獵犬麼……也就這種程度的數量。就算再翻個倍也嫌少啊!”

地獄獵犬為了殘殺漆黑的戰士——飛飛而從四面八方襲去。它們將飛飛包圍起來,形成了一個毫無空隙的包圍網。

就算用劍防守住了也會被周圍的地獄獵犬咬住撕碎,就算用劍斬殺了襲來的家伙也會遭到其他魔獸的蹂躪。要是受到了跳躍的地獄獵犬的沖撞,那麼姿勢就會失衡,無法回避接下來的攻擊了吧。

正所謂依靠數量的暴力的攻擊方式。

衛士們面露悲痛之情也是當然的吧。但是,真正的強者有著何等的力量,在場的衛士們完全不知道。

巨劍卷起豪風,斬殺著。

看著的所有人的啞口無言了。

那是一招斬擊。普通人的話最多也就能砍倒一只吧。但是,隨著揮劍的人的不同,那斬擊也隨之超越了常人的領域。

那一擊一口氣斬斷了四只衛士們認為完全贏不了的地獄獵犬,其身體就這麼在道路上回轉著。

但是,因為全力揮劍的緣故,飛飛的身體稍稍失去了平衡。還有著其它沒事的地獄獵犬。接下來可就避不開攻擊了。

雖說穿著著堅固的鎧甲,但地獄獵犬的牙齒銳利,也有著能夠撕碎鋼鐵的堅硬的爪子。而且被那個數量的地獄獵犬襲擊了的話,絕不可能平安無事的。

衛士們的眼睛出現了前來幫助自己的冒險者傷痕累累的幻覺。

但是,這麼想果然還是太早了。

飛飛沒有選擇強硬地把身體拉回平衡,而是順著姿勢一下子回轉。真紅的披風隨之翻飛,就像生成了燃燒著的漩渦。飛飛用著舞蹈般的輕盈動作再次踏上大地,鋼劍也隨之從左向右橫掃,發出轟鳴。

殘留下的地獄獵犬的身體都被切斷,在通道里回轉著被遠遠地吹飛了。能夠好好動著的地獄獵犬已經完全消失了。

“僅僅……兩擊?”

衛士一人的呢喃代表了所有衛士的心聲。不,在看了如此的偉業之後,已經完全浮現不出別的話語了。

“接下來……噬魂的惡魔與紅眼的惡魔嗎。無聊的對手呢。”

留下自言自語的聲音,飛飛走向了惡魔們。就像在公園里散步一樣,腳步中完全沒有警戒心。普通的話都會被出聲叫停的吧。但是,在看了那樣困難的偉業之後,誰也沒有這個想法。

凡人能做的只是看著強大戰士的背影罷了。

是忍耐不了那輕而易舉地接近而帶來的壓力了麼,紅眼的惡魔發出怪聲襲擊了過來。

一閃。

被切斷的身體四處飛散。

在這之間,飛飛一步也沒有停下腳步。就像紅眼的惡魔根本不存在那樣,像走在無人的荒野一般漫不經心地邁著步伐。

“……好厲害”

是對衛士們的聲音有反應了麼,噬魂的惡魔張開了大口。那就像是蛇生吞獵物一樣的大口。在那深處能看見搖動的火焰。在體表印出的人臉開始浮現出更加苦悶的表情。吐出了靈魂的絕叫。

這噬魂的惡魔吞噬的靈魂被消滅時發出的絕叫能讓生者的精神萎縮,隨之氣絕。

但是,在那之前,波納就連著食魂的惡魔的頭一起被打飛了。

投擲出的巨劍生到了頭上,插入大地。

“在吐出之前打倒就沒問題了。”

飛飛這麼宣告著,從尸體上拔出劍來。

僅僅數十秒,就將衛士們認為無法獲勝的惡魔們殲滅了。

衛士們的口中發出雄叫。那是免于一死的人們的靈魂的咆哮。

全身沐浴著歡喜的浪潮的飛飛平靜地向他們開口了。

“……接下來我就要前往冒險者們的反攻作戰了。你們還要稍稍再維持一下防衛線。……嘛,我想既然已經擊退了一次了,那麼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襲擊過來了吧。娜貝、依比魯艾,拜托了。”

降落下來的兩位魔法詠唱者將飛飛搭了起來。漸漸向上空浮起來的飛飛對衛士們最後說了一句話。

“接下來我們便抓緊去討伐敵軍首領。在這期間,請保護好後方的市民。拜托了。”

目送著飛離這里的一行人,衛士們歎了一口氣。

被那樣的英雄說了這樣的事,死守這里也沒法有什麼怨言了。

“喂!把路障立起來!還要再一次阻擋住敵人的進攻!被破壞後的事之後再想!”

下火月(九月)五日 03:44

菈秋絲站在由秘銀級以上的冒險者們組成的再突擊部隊的前方,蒂娜也伴隨在身邊,就這樣開始了進軍。

菈秋絲在出發的時候曾反複考慮了許多次。能使用複活魔法的人是不是不應該上前線。但是,菈秋絲去與不去將帶來巨大的戰斗力差距。以讓飛飛無事地達到亞爾達巴奧特那里為優先的話,那麼菈秋絲就不應該留在後方。

回避掉走在飛飛之後的路線,選擇了其它通道的她們一行人最初的目標地點是有著衛士們構築起的壁壘的場所。一路上看到的都是被染紅了的道路,被撕碎的肉片散亂一地的虐殺現場。當然,壁壘什麼的早就被破壞殆盡連影子都不剩了。

為了不發出太大的聲音,冒險者們湊成一團,向前侵入。但是,最多也就走了三十米左右,就和轉角處的惡魔遭遇而發生了戰斗。

戰斗才開始,每人有著高強戰斗力的冒險者一方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但是戰況的均衡卻徐徐傾斜了。原因是對方有著凌駕于單體戰斗力優勢之上的數量。那個數量讓人產生了仿佛這個地區所有惡魔都集中了過來的錯覺。

“不要後退!維持戰線!”

發動了全體支援魔法的菈秋絲叫道。當然,沒有冒險者後退。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個作戰的重要性,他們才不會選擇這麼做。

與依比魯艾的迎擊對飛飛的戰斗造成妨礙的家伙的任務相對,他們的使命是對惡魔們施加壓力而讓它們不去礙事。

這麼考慮的話,與這麼多的數量正面交戰也就是對飛飛的最大支援了吧。在這里進行戰斗的時間拖得越長,飛飛他們的勝算就越高。

怒號和劍戟的響聲合在了一起,使用魔法、發動特殊能力——火焰的吐息燒灼著人的聲音混雜重疊了起來。

菈秋絲確認了狀況之後,面孔扭曲了。她的腦子里被某個冒險者自言自語的一句話占據著。

“惡魔們逐漸變強了。”

難道說是打開了惡魔們所居住的魔界的門,召喚著更加強大的惡魔嗎?這炎之壁不是意味著境界嗎?就這樣隨著時間經過會發生什麼事呢?還有就算打倒了亞爾達巴奧特,能夠回到原來和平的王都嗎?會全都無意義的結束嗎?

“無聊!”

隨著飛出的罵聲,菈秋絲無數的擔心消退了。

不做些什麼的話就什麼也不會明白。正因如此菈秋絲揮舞著劍。

“射出!”

肩膀周圍滯空著的浮游劍群中的一把立起,隨著指令攻擊了出去。撕裂空中的一把劍貫穿了張開大口跳起來的地獄獵犬的嘴,獵犬連尸體都沒留下就這麼被消滅了。

菈秋絲環顧四周,認識到已經被完全包圍了。從剛才開始進軍就完全停下了,敵人的包圍網圍了好幾層,完全沒有緩和的征兆。已經只有揮劍戰斗一途了。

前衛丟掉折刃的武器,准備著預備的武器。魔力已經空掉的魔法詠唱者們用著卷軸和短杖發動著魔法。已經連資源的碎片也沒有留下了。

冒險者們的外圍是山銅級冒險者,秘銀級冒險者保護著中間的傷員和用光了魔力的人。

(糟糕了……這樣下去的話會因消耗而崩潰的。又是這樣嗎?又一次,打不倒亞爾達巴奧特了嗎?)

悲鳴傳來,菈菲絲慌張地把頭轉過去,正看見戰士遭到惡魔的猛擊而倒下的一幕。

“切!”

在菈菲絲踏出步伐之前,蒂娜就向惡魔沖過去,堵上了產生的空隙。

倒下的戰士被後面的冒險者拖下去。雖然還沒有死太好了,但這個狀況到底有多糟糕完全不用說。沒有人在使用治愈魔法這一點充分表明了神官這種信仰系魔法詠唱者的魔力到底消耗到了什麼程度。

(只能後退了。)

均衡崩壞之後只會被一口氣地打垮。菈菲絲可不能讓他們就這麼死去。考慮到如果飛飛敗退之後的事,采取顧及今後的行動是有必要的。

憑借被完全消耗掉了的身體撤退是很困難的。必須在還有余力的時候進行撤退。

“撤——”

菈菲絲正想發出撤退的指令,就因從空中降下的惡魔而倒吸了一口氣。

那惡魔的身高大概有三米。肌肉隆起的肉體被爬蟲類的鱗包裹著。還有著蛇一樣的長尾巴。

頭部只有燃燒著的頭蓋骨。突然裂開的空洞的黒眼窩中青白色的火焰猛烈地燃燒著。

粗壯的手中握著巨大的金錘。

它張開了背上折疊著的蝙蝠的翅膀。振著翅膀吹刮著寒冷的空氣,同時,如同讓靈魂粉碎一般的恐怖襲了過來。雖然因為有恐怖耐性的魔法守護著而沒有陷入恐慌狀態,但這已經是充分能表明它比至今為止的惡魔都更強的示威行為了。

汗水一下子噴了出來。

“——糟糕”

在魔力充足和隊伍成員齊全的狀態下的話是能夠取勝的吧。在調查了對方情報再戰斗的話勝利也是毫無疑問的。但是,現狀的話那些都沒有。首先,擁有膨大的知識、能夠使用強大魔法的依比魯艾不在。能防禦敵方的武器,並反過來攻擊對手的加加蘭不在。巧妙地回避對方的攻擊,並使用忍術攻擊對方的蒂亞也不在。在這里的只有疲勞的兩人罷了。

向蒂娜那方看去的話,蒂娜點頭表示做好了覺悟。于是菈菲絲用力握住魔劍齊利尼拉姆向惡魔走去。這時,附近的一位山銅級冒險者抓住了她的肩叫道。

“我們來拖住它!你快點逃!”

對著驚訝的菈菲絲,他接連不斷地說著。

“你活著的話可是能使用複活魔法的啊。正因如此,你非回去不可。即使是為了抱著有複活可能性的家伙們呢!”

那浮現出充滿男人味的一笑的素顏正可謂是充滿了與山銅級冒險者相應的魅力。同調了的全部冒險者們強烈地點著頭。

冷靜地考慮的話,他們的話是正確的。比起做好死的覺悟來拖延時間,為了能使用複活魔法創造出一線生機的人戰斗還更能起作用。

“雖然貌似作為複活的媒介需要高價的材料,那就當大出血服務拜托了喲!”

“喂,你不是說要成為王女的驕傲的麼!”

“讓貴族們付啦!那群家伙至少要出點錢啊!”

就像是去野餐一樣輕松的氣氛,冒險者中的幾人從圓陣里脫出。沒有任何的商量和眼神交流,就像是在腦子里做出了統一的選擇一般,他們以完美的步調走著,移動到了那惡魔身前。

面對那對死戰已覺悟的人們的明朗的態度,菈菲絲咬住下唇,轉身過了身去。

“突破這里!拼盡全力!只要留下還能走的力氣就行!”

話語剛落,菈秋絲就向惡魔的群體發起突擊,揮舞著齊利尼拉姆。防禦完全交給鎧甲和魔法。菈秋絲舍棄這崩壞到極限的防衛線,企圖開辟出一條血路。

如同剜肉一般的觸感、肉體被堅硬的東西刺著的感覺等等各式各樣的劇痛讓菈秋絲咬緊牙關,拼命忍耐著。她冷靜地感知到自己的體力殘量已快到極限,發動了無詠唱治愈魔法。雖然菈秋絲非活著回去不可,但是不采取強硬措施來突破的話是做不到的。

“哈啊啊啊啊啊!”

菈秋絲將殘存的魔力的大半注入齊利尼拉姆中。刀身中浮現的星星的光輝變得巨大,刀身也膨脹起來。

“超技!暗黑刃超弩級沖擊波(dark·blade·mega·impact)!!!”

橫掃而去,漆黑的能量奔流四處吹刮著。吃了這樣的無屬性能量爆發,低階的惡魔陸續被消滅了。

雖說大吼是不需要的,不過效果卻非常好。但是——

“還是……不夠……嗎!”

菈秋絲疲勞的眼中映出的光景——那里只有低階惡魔們累出的厚重牆壁。之前明明一口氣吹飛了那麼多,但那空缺馬上就被填上了。

能突破嗎。菈秋絲感覺到不安逐漸爬上來,不斷揮舞著刀身已經變回原來尺寸的齊利尼拉姆。

就在這時,菈秋絲的眼中映出了惡魔們身後的金屬光輝,男人的咆哮傳入耳中。

“——六光連斬!”

放出的六道斬擊將惡魔們切斷了。

“——六光連斬——流水加速——呼!”

再一次,七只惡魔就如同熱刀切黃油那樣被切斷倒下。那銳利讓人想到“剃刀之刃(注音:激光鐳射)”沒有切不斷的東西,惡魔們都像嚇傻了一樣停止了動作。

“干掉他們!”

伴隨著葛傑夫的怒鳴,槍從他的後面一齊刺了出來。

不可能看錯那鋼鐵的光輝。無數的槍從葛傑夫的背後突刺著。在那里的是守衛王城的騎士和士兵們。數百人的軍勢如同要將道路淹沒一般。

惡魔們對著比自己還要多一倍的兵力膽怯了一樣,包圍網開始松懈了。

歡呼聲傳了出來,破破爛爛的冒險者們由士兵來保護而開始了後退。

“為什麼,史托羅諾夫大人會!”

難道他們沒有為了保護王城與王家而留下來嗎。是聽見了菈秋絲的詢問了吧,葛傑夫的臉轉向某個方向。

視線被牽引過去的菈秋絲瞪大了眼睛。在那里的是由四位神官與四位魔力系魔法詠唱者所保護著的一位老人。他頭上的是這個國家唯一的存在才被允許佩戴的王冠,接著身上則是被鎧甲包裹著。

國王,蘭坡薩三世。

這是何等危險的行動啊。

雖然身體確實是被鎧甲包裹著,但一部分惡魔的攻擊就連鋼鐵也能輕易貫穿。而且,即使被保護著,被范圍魔法打破守衛而使國王受傷的可能性也是有的。作為普通人的國王被卷入范圍魔法的場合立刻就會死亡的吧。雖然有著複活魔法,但是國王可承受不了複活時引起的生命力消耗。

“陛下這麼說了。你們要保護的是這無機物的城呢,還是朕呢?答案當然只有一個。守護王的貴體就是我們的職責!那麼這里正是我們應該戰斗的地方!突擊!”

士兵們發出震撼大地的雄叫,毅然地上前突擊。


數量的暴力向數量的暴力襲去。在人們就以為展開就這麼逆轉的瞬間,山銅級冒險者中的一人飛了出去,猛擊到牆壁上開出了真紅的花。

“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就如同“放馬過來”一般咆哮著的那巨大的惡魔的身姿讓士兵們的動作停止了。

僅憑數量是贏不了的魔物也是存在的。

“史托羅諾夫大人!請借我一臂之力!”

“當然。”

隨著葛傑夫的回答之後,突然傳來的聲音讓菈秋絲的眼睛張大了。

“等等啊。不需要優秀的戰士支援嗎?”

“將來,預定的優秀忍者也在。”

這是絕不會聽錯的聲音。但是,實在難以相信而讓菈秋絲發出了驚愕的聲音。

“加加蘭!蒂亞!”

見慣了兩人的身子慢慢映入眼中。那是一直以來的身著武裝、一直以來的做好戰斗准備的姿態。

“哦喲。一直睡著身體都遲鈍了啊。就拜托史托羅諾夫先生一起過來了。”

“已經能戰斗了。”

不該這樣的啊。複活之後立刻戰斗什麼的,無論如何也不要這麼做可是勸告了他們的。一般來說都要靜養來適應能力帶來的差距,最主要的是還會有相當的脫力感襲來。就算如此——她們正是因為知道了這場戰斗的重要性,才站起來參加了戰斗。

到此為止所有人的力量都集結了起來,這已經是最大的支援了。

菈秋絲強烈地祈禱著。

祈禱著飛飛打倒亞爾達巴奧特,將這王都里的惡魔們全部趕走。

下火月(九月)五日 03:46

“能看見了啊。”

向前方放眼望去,戴著假面的惡魔毫不隱藏地站在廣場的中央。雖然在周圍看不到其它惡魔的身影,但依比魯艾可不是就這麼相信了這一點的笨蛋。

認識到了自己這方接近這件事,亞爾達巴奧特優雅地行了一禮。這份從容背後的意義可只會有一個。

“陷阱嗎……怎麼辦,飛飛大人?”

“不管什麼在等著我們,都只有打碎它這一條路。”

“正是如此。”

飛飛的口調中沒有了那原本的鄭重地充滿禮儀的感覺,這大概是在共同行動中加強了兩人之間的關系的緣故,依比魯艾這麼想著,也開始換回了平時的說話方式。一直都隱藏著真正的自己的話,深入交往的時候立刻就會弄分手了吧。雖然表明正體還有點早,但是變回原來的口調也不是壞事,依比魯艾做了這樣的判斷。

“看來按預定一樣開始了呢。”

從後面傳來了太鼓的擊打聲和勇猛的雄叫。為了讓飛飛與亞爾達巴奧特單挑,削減敵人防衛兵力的進攻開始了吧。這可是僅此一次的作戰,不會有第二次了。正因如此,除了打倒亞爾達巴奧特,沒有任何能拯救王都的方法了。

“啊啊,確實如此。是轉入最終作戰的樣子了呢。飛飛大人……其它出現的敵人就交給我和娜貝。飛飛大人就毫無顧慮地去與亞爾達巴奧特戰斗吧。”

“了解了。既然都陪我到了這里,那麼在打倒亞爾達巴奧特凱旋而歸的時候,可也拜托你一起了哦?娜貝,和她一起協力作戰。明白我的願望可是三人一起歸還。”

“明白,飛飛先生。”

三人降落到了亞爾達巴奧特面前。依比魯艾向四周環視,在一間廣場接鄰的住房里,一位女仆現出了身姿。

她戴著和那時同樣的假面,表情被固定著。但是,依比魯艾能感到在那之下狠狠射來的憎惡。

(那家伙應該不止一只。)

亞爾達巴奧特已經知道了那個蟲子女仆和自己到底誰更強。既然這次這邊有著娜貝這說不定匹敵自己的魔法詠唱者在的話,那家伙也不可能孤軍奮戰。是打算用惡魔進行數量壓制嗎,還是說還有一只同等程度的部下在待機呢?這思考中的無論哪一個都讓依比魯艾背上直冒冷汗。

在那女仆之後,與亞爾達巴奧特戴著相同面具的家伙現出了身姿。

她們各自都穿著不同的女仆裝。

而那數量是——

“——竟然有四人?!”

和自己有著同等戰斗力的家伙共計五人。二對五的話敵我戰斗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簡直等同毫無勝算。

“該死!小瞧亞爾達巴奧特所持有的戰力了麼……”

這樣下去的話就會因數量單方面地擊潰,而讓她們前去妨礙飛飛于亞爾達巴奧特的決斗的。

在勢均力敵的戰斗中,稍微的援助就導致分出勝負的可能性相當高。就像和之前蟲子女仆戰斗時那樣。

“那麼那邊的五人就交給你們了。”

飛飛這麼通告著,兩手各握一劍,以自然的步伐向亞爾達巴奧特走去。

那健壯的背影離開,依比魯艾苛責起自己心里的沮喪。要是能躲在那飄動的紅色斗篷之中,那麼能消除多少不安與急躁啊。

依比魯艾斥責著自己那想伸出手去的軟弱內心。

本來就是帶著決死的覺悟來到這里的。就算對手的數量在預想之外,也不能就這麼說出幫幫我這樣的卑鄙的話。而且飛飛之前的話語毫無疑問是在信任著自己。不然的話,像他那樣的男人是不會露出那樣冷淡的態度的吧。

這麼想著的話,確實從那背後能感到言語一樣的東西。如果是依比魯艾和娜貝的話,一定能在我取得勝利之前壓制住敵人的,這樣的話。

依比魯艾的身體的最深處燃起了熾熱的火焰。

“那麼我上了,迪——惡魔(demon)!”

飛飛發出吼聲,向亞爾達巴奧特斬去。開始了一場激戰。是為了不讓兩人被卷進來嗎,飛飛壓著亞爾達巴奧特,慢慢地遠離了。

“那麼我三人你兩人怎麼樣?”

“這樣好嗎?我可是對付三人也沒問題喲?”

“哼”地,感覺娜貝笑了出來。

“你兩人我三人。”

依比魯艾稍稍覺得能夠把握住娜貝的性格了,露出了笑容。

說白了的話,依比魯艾對能待在飛飛身邊的娜貝抱著勁敵一樣的好感。

(真是的。要是只有飛飛和娜貝兩人的話,自己摘下指環表明正體說不定也不錯……嘛,前提是能活著回去呢。)

“真是頑固的家伙啊。知道了。那麼我就快點收拾掉兩個,然後再來支援你吧。用不要死的程度撐住啊——怎麼了?”

依比魯艾感覺在場的全員——五位女仆和娜貝——都看著自己。就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的行為,有著一種奇妙的不協調。

“不,沒什麼。”

冷淡地回答了之後,娜貝緩慢地從旁跨出一步。

“那麼,雖然我說了讓三人來當我的對手,派出誰就只有交給那邊了。”

被引誘一般走出的是蟲子女仆、三條辮子的女仆、卷發的女仆。在這里留著與依比魯艾對峙的是盤起頭發的女仆與長發的女仆。

“我的名字是阿爾法。那邊的是德爾塔。前來作為你的對手。”

“是麼。這還真是鄭重啊。我的名字是依比魯艾,是要打倒你們的人啊!”

依比魯艾並不打算用對話來拖延時間。那樣考慮的話說不定會被對方明白而被殺掉。這里要忍耐,只有忍耐。

“那樣嗎……那真是嚇人呢。”

依比魯艾的第一招就發動了自己的王牌。這是讓自己身體中流動的負能量暴走,通過寄宿魔力而讓所有攻擊都附上負面效果的特殊技術。

“上了!”

高昂地叫著,依比魯艾發動了魔法。

下火月(九月)五日 03:59

“別小看我啊。”

注入了負能量的水晶散彈向前方跑著的女仆阿爾法打去。這是兼備了毆打與突刺的物理攻擊,而負能量更會吸食生命。

——本該如此。但是,阿爾法以毫無痛癢一般的態度繼續跑著。

“咕!”

依比魯艾向空中飛去。對魔力系魔法詠唱者來說接近戰是非常不利的。拉開了距離再進行戰斗勝算更高。

在浮到空中的瞬間,有什麼東西從眼前彈飛了。是依比魯艾發動的〈水晶盾(crystal·shield)〉彈開了對方的攻擊吧,身體周圍包裹的粉塵的光亮急劇減弱了。

雖然能夠讓相當程度的攻擊無效化,但只是〈水晶盾(crystal·shield)〉能夠防住的程度的攻擊實在是幸運。〈水晶盾(crystal·shield)〉能夠防禦的只有一定程度之下的攻擊,在那之上就完全沒辦法了。

“又來了嗎!”

使用飛行道具的是後方的女仆、德爾塔。她在之前依比魯艾高飛的時候放出了攻擊。

“哈!”

阿爾法注入氣勢,毆打了過來。這讓依比魯艾大大地咂舌。

一般來說,用拳頭打來的對手就依比魯艾來看的話連敵人都算不上。但是那只是對一直以來都遠比自己弱小的存在的傲慢,在與阿爾法的戰斗開始後短時間內依比魯艾就充分明白了這一點。真是恐怖的對手。就算拉開了距離也會用數倍的速度一口氣拉近,不徹底的護罩一擊就會被破壞。

要是和自己比較起來弱不少的那兩人在的話,自己是完全不會疏忽大意的吧。現在的依比魯艾完全是處于走鋼絲的狀態。

特別麻煩的是她們那合拍的動作。通過協調能讓冒險者的戰斗力增加數段。那麼看作這兩人的戰斗力會上升不少也不會錯。

“魔物竟然能協調行動什麼的……有沒有搞錯啊!”

雖然自己立場也沒資格這麼說呢,依比魯艾想著。雖然其他成員是人類,但自己是不死者。

“gang”的聲音響起,周圍包裹的〈水晶盾(crystal·shield)〉變得更加稀薄。已經是一捅就破的狀態了。

依比魯艾吐出罵聲,拼命地與眼前打算繼續打來的阿爾法拉開距離。雖然依比魯艾作為吸血鬼有著超乎常識的肉體,但是阿爾法更凌駕在她之上。而阿爾法沒有追來全是托〈飛行(fly)〉的幫助。

使用魔法需要集中注意力,此時無論如何身體也不能移動,因此要不斷拉開距離戰斗是很困難的。移動會歪斜距離感而使集中意識困難。魔法詠唱者停下腳步才能擊出魔法就是這個理由。因此依比魯艾才選擇了使用〈飛行(fly)〉來取得距離而不分散意識的簡單方法,以此來進行機動戰。這一點她並不特別,能使用〈飛行(fly)〉的魔法詠唱者大多都訓練了這一點。雖然能夠使用到什麼程度由使用者的才能而定,但依比魯艾有著作為吸血鬼本來就持有著飛行能力和活了二百五十年的經驗。

就算是這樣的她,從阿爾法那里逃走時也有著分割注意力的必要。雖然在這廣場能使用水平移動描繪出圓的軌跡而逃走,但敵方有兩人。

與“gang”的堅硬的聲音一起自己周圍包裹的屏障完全被消滅了。

總計三次就將〈水晶盾(crystal·shield)〉完全破壞簡直難以令人相信,但從實力來看也沒辦法。

“〈沙之領域·全域(sand·field-all)〉”

沙子'在周圍擴散開來。雖然德爾塔那方距離太遠而達不到,但阿爾法的身體完全被卷了進去。由于也會給同伴造成影響,這魔法無法在組隊時使用。這廣范圍魔法包裹住對方造成行動阻礙的同時,還會帶來盲目化、沉默化、意識渙散的副效果。不止如此,再加上依比魯艾的王牌,沙子上附著的負能量還會吸食生命能量。

這是她原創的第五位階魔法。是依比魯艾所持有的最強手牌之一。

但是,阿爾法既沒有動作遲鈍,也不像是受到了傷害的樣子。

“怎麼會?!”

是擁有著對移動阻礙與負能量的完全耐性嗎。

“真是想誇獎你了啊!毫無空隙湊齊了耐性啊!”

代替回禮阿爾法的身影消失了。就像短距離轉移了那樣,突然在眼前出現的阿爾法一腳踢上了依比魯艾的臉。

伴隨著假面被壓碎的“mekii”的聲音,依比魯艾的身體大幅度地被打飛了。

dang,dang地在地面彈跳了幾下,被抹殺了氣勢的依比魯艾眩暈地搖著頭站了起來。

“〈水晶防壁(crystal·wall)〉!”

眼前做出的水晶壁與阿爾法的拳頭撞在一起,發出巨響。簡直就像巨大的鐵球猛烈地在水晶壁上打出放射狀的裂痕一般。

“——哼!”

“dang”地,隨著腳叩上地面的聲音,沖擊傳入放射狀的裂痕中,水晶壁就這樣在依比魯艾的面前被粉碎了。

“發勁麼!”

就在這個時機,雖然只是些微的時間,使用〈飛行(fly)〉來取得距離的依比魯艾感覺到了大地的震動。雖然不知道震動是從哪里發生的,但依比魯艾的直覺告訴她是那兩人戰斗的余波。

“戰斗還在繼續嗎……不,說不定已經走向最高潮了啊。那麼……這邊可要再拖延一下時間了啊!”

依比魯艾叫著,向攻來的阿爾法發起了突擊。

再一會兒就好,一定要拖延時間。依比魯艾這麼想著做出了奉獻出全身心的覺悟,進行特攻。

阿爾法為了迎擊雙手采用了描繪出圓的姿勢。看起來就像是難攻不落的要塞在面前聳立一樣,但即使抱有這種心情依比魯艾也毫不停止——

下火月(九月)五日 03:53

安茲與亞爾達巴奧特糾纏在一起撞入了一戶住宅。門在安茲壓制著亞爾達巴奧特進來的時候就壞掉了,木片散了一地。昏暗的房間里非常狹小,是不利于安茲揮劍的場所。

安茲無視了亞爾達巴奧特,率先走了起來。亞爾達巴奧特遲了一點也跟了上來。走進了其它房間,那里有一張小小的桌子,兩張椅子。而且馬雷也在。

馬雷拉開椅子讓安茲坐下。接著向獲得了許可而摘下面具的亞爾達巴奧特——迪米烏爾哥斯發問了。

“首先,這個房間安全嗎?”

“沒有問題。沒有能偷聽這里的對話的家伙。”

“是嗎。那麼……首先,有一件要向你拜托的事。不要加害我來這里時經過的那條道路上的衛士們。雖然這里離耶·蘭提爾很遠,但是幫助了陷入危機的人可是一個很好的宣傳。”

“遵命。……傳送思想命令沒問題嗎?”

“沒問題。那麼,把你的計劃全部說來聽聽吧。”

雖說讓迪米烏爾哥斯在娜貝拉爾使用〈傳言(message)〉聯系的時候就全部說出來,但是到現在為止還什麼都沒聽到。雖然是為了讓計劃沒有任何差錯而讓安茲沒法口頭表達自己的不滿,但在心里還是會有不安。

“這次的一連串計劃有著四個獲利點。”

“嚯。我還以為只有三個……四個麼。”

迪米烏爾哥斯露出微笑。那是滿足的笑容。

“感覺是第一次和安茲大人比較智慧贏了一次呢。”

安茲大方地揮了揮手。當然,他自己並不知道那三個有利點是什麼,但是還是被迪米烏爾哥斯的話弄得全身發癢。

“你一直都勝我一籌。我現在還差的遠呢。”

“您在說什麼呢。真是謙虛了。”

“不,真的……算了!那麼,把那四點說來聽聽吧。”

“是。首先,第一是襲擊這個倉庫區,將所有的財寶運送到納薩力克而占為己有。為此讓夏爾提雅前往倉庫發動〈轉移門(gate)〉來進行搬運,置于潘多拉·亞克特的管理之下。”

這真是非常好的獲利點,安茲的心中對迪米烏爾哥斯大加贊賞。

一口氣失去資源的王都今後會經曆更加艱難的事吧,但這可不是安茲在這時候能知道的。現在安茲只有對金錢問題暫時送了口氣的安心。

“第二就是將我們襲擊八指據點這件事的情報隱藏起來。就如您所想,要是我們直接襲擊八指據點的話,一定會有對此抱有疑問的人吧。弄不好的話說不定還會把賽巴斯這條線索暴露出來。因此為了讓他人以為我們有著其它目的,就將被害范圍擴大了。”

也就是說,把折斷的樹枝藏于林中的意思嗎。

“但是,能這麼順利嗎?如何安排誘導到其它目的的誘餌的呢?”

“請看這個。”

迪米烏爾哥斯送出信號,等候著的馬雷拿出提包開口了。

在那里面放著的是惡魔的雕像。惡魔的六只手腕分別拿著不同的寶石,從內部放出了猶如鼓動著的怪異光輝。

“這個寶石中被賦予的魔法是〈最終戰爭·惡(Armageddon·evil)〉。”

第十位階魔法〈最終戰爭·惡(Armageddon·evil)〉是召喚惡魔的軍勢的魔法。雖然能進行大量召喚,但相對的都不是很強。而且天使還另當別論,惡魔的話是會擅自暴走的,是使用起來非常困難的魔法。一般用途都限制在利用召喚出的惡魔不屬于友方這一點來發動需要活祭的儀式魔法等特殊技術。

就像夏爾提雅用滴管長槍殺掉自己的眷屬那樣,為了使用這種手段的魔法。

“雖然這是烏爾貝特大人所做出來的道具,但是應該使用在這里吧。”

確實從這個世界的魔法位階來考慮的話,被亞爾達巴奧特這樣的惡魔襲擊也不奇怪。

安茲回憶起過去。

那是在公會全盛期時那位名為烏爾貝特的同伴的事。

本來的話,世界級道具之一就是有著無限召喚惡魔甚至能令其覆蓋整個世界的能力。雖然這麼做必然會引起巨大的騷動,但是烏爾貝特知道了之後卻非常高興地模仿著做出了這個東西。當然結果這東西並不足以同時發動六個魔法,他也在這件事上失去了興致。

迪米烏爾哥斯露出顯而易見的依依不舍之情。毫無疑問,這是因為打算使用自己的創造者做出的道具的緣故。

安茲的手伸入空間里,取出了目標的道具。

“迪米烏爾哥斯,不用那個也好。作為代替,用這個吧。”

安茲所取出的道具是與迪米烏爾哥斯所准備的惡魔雕像相似的東西,那上面寶石的數量只有三顆,整體的造型也微妙地差了一些。

“這同樣是烏爾貝特桑做出來的道具。由于是試作品,本來是打算廢棄處分掉的,但我覺得太浪費就收下來了。用這個怎麼樣?”

“使,使用安茲大人的所有物什麼的!”

“這樣嗎?那麼這個東西就送給迪米烏爾哥斯你了。按你喜歡使用就好。但是,說不定自己的失敗作一直留下來會讓烏爾貝特桑感到羞恥喲?”

“這是何等地!竟然將如此美妙的道具下賜給我什麼的!感激不盡!”

迪米烏爾哥斯從椅子上站起來,跪在了地板上。馬雷見狀立刻慌慌張張地一起跪了下來。

“行了,迪米烏爾哥斯。現在還有更該做的事吧?這道具就當作是對你的忠義的回禮吧。”

“我們守護者是由無上至尊們所創造的存在。那麼直到被消滅的那個瞬間為止,竭盡忠義是理所當然的。但即便如此,安茲大人不僅屢次用包含慈悲的話語來關懷我們,還能夠得到如此的獎賞什麼的……本人迪米烏爾哥斯,本來就對安茲大人奉獻出絕對的忠義,如今請讓我獻上更上一層的忠節!”

“啊……嗯,你那更上一層的忠義,就讓我好好期待吧。好了站起來,迪米烏爾哥斯。剛才說的話還有其它的對吧?”

“是!真是非常抱歉!”

迪米烏爾哥斯再次坐了回去,後面的馬雷也跟著待命。

“那麼,就如之前所說,亞爾達巴奧特瞄准八指的據點進行襲擊,接著又占領了王都的倉庫區域。奪取倉庫中的各種物資就是其中的一環。而且當然,這烏爾貝特大人所做出來的道具預定會在八指據點的一個倉庫中被發現。”

“原來如此。那麼第三個獲利點呢?”

“是。我所造出的這炎之壁內側的大半人類都被帶到了納薩力克。可以用作各式各樣的用途,而那惡評則由亞爾達巴奧特作為代替來承受。”

原來如此,安茲雖然接受了,但還有疑問。讓亞爾達巴奧特承受惡評有相應的好處嗎?不如說,比起做出亞爾達巴奧特這個存在,適當地讓其它魔物去做不好嗎?接著——

“……目的是建立惡評嗎。”

“正是如此。考慮的是讓亞爾達巴奧特坐上魔王的寶座。”

“原來如此,明白了。也就是說將我的命令作為計劃之一來利用了吧?”

安茲看著表示正是如此而低下頭的迪米烏爾哥斯,回想起了對他下的命令。雖然對迪米烏爾哥斯下了好幾個指令,而這是大概為了魔王誕生而這麼做的。

“這里連動著第四個獲利點,那就是把這聖王國作為引發事件的實驗場。”

原來如此地,安茲理解了。同時安茲問出了自己在意的事情。

“說起來那些惡魔們是從納薩力克中帶出來的嗎?”

“怎麼會!沒有安茲大人的許可我怎麼敢擅自如此!”

“嗯?因為這次的事是全權交給迪米烏爾哥斯而得到了雅爾貝德的許可,所以我還以為會調動納薩力克內的兵力……”

“不,那些都是隨從的魔將召喚出來的東西。經過一天就會回複使用次數,所以對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損失為零。”

“這樣啊。因此納薩力克內才會配置著沒有記憶的惡魔麼……理解了。那麼另外的問題,雖說這炎之領域中的人類全部都送到了納薩力克,那是無論男女老幼都是如此嗎?”

帶著那又怎麼樣的不可思議的心情,做出了肯定回答的迪米烏爾哥斯感受到安茲帶著一絲不快。

人類會怎麼樣都沒關系。雖然安茲過去是人類,但這個身體的話完全不會對他們感到任何親近感,簡直就像是別的種族那樣一腳踢開地思考著。要是是為了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的利益的話,無論多少安茲會毫不猶豫地都照殺不誤吧。但就算如此,殺掉幼子也會有不快感。這是因為那名鈴木悟的人類殘渣呢。

安茲深深地將一口氣——雖然沒有肺——吐出來。

“迪米烏爾哥斯啊。沒有對納薩力克地下大墳墓以及我無禮的人,要給予他們沒有痛苦的死。”

迪米烏爾哥斯一言不發地深深低下頭去。

安茲·烏爾·恭所優先的是組織的安甯與盡忠的部下的平穩。

既然將幼子帶了回去,那麼平安解放他們就不可能不扯上情報泄露。雖然也不是吝嗇實施養成將來對納薩力克抱有狂信般忠誠的人類的計劃,但從現狀來看這麼做的好處很少。那麼能給予他們最大的慈悲也就是這樣了。

“那麼,就這樣結束了嗎?”

“還有兩件事。第一件,托馬雷的福誕生了非常棒的好處。”

安茲的視線快速窺視了一下馬雷,那是一副害羞一般戰戰兢兢的少年姿態。

“那是?”

“現在正處于調教之中是否順利還不明確。這點我想在歸還納薩力克之後再進行說明。還有一件事。從這個狀況還沒有出現這件事來考慮的話,我認為對夏爾提雅進行洗腦的人與王國沒有關系的可能性很高。”

“原來如此,了解了。那麼我希望你現在開始協助我。”

“接下來請擊退我就沒有問題了。為了能幫到安茲大人,我會竭盡全力的。”

“明白了。那麼在擊退你之前能打傷我的防具嗎?無傷的話就欠缺和你這樣的強者作戰了的說服力了。”

“那麼脫了之後再弄傷嗎?在穿著的狀態下攻擊安茲大人實在是……”

“脫下來卻變形了的話不就不能穿了麼?夏爾提雅那時正因為拜托了鍛造長專門制作了損壞的鎧甲才得以穿上。要是在這里以脫下的狀態繼續毆打的話恐怕就再也穿不上了。”

安茲平靜地笑了。眼前的守護者們都不明白安茲在笑什麼而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那,那個,安茲大人?那,那個鎧甲不是由魔法造出來的東西嗎?”

“不對。這個不是魔法做出來的。雖然以我是魔法詠唱者卻普通地穿著鎧甲來考慮的話,確實會那樣認為,但是我其實是發動了戰士化的魔法而穿著著的。在前往王都時的休息中,我使用〈傳言(message)〉向雅爾貝德傳達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而讓她進行了准備,看來是正解啊。”

維持著戰士化的魔法再加上其它維持魔法,消費mp與mp自然回複力所拮抗而導致mp無法回複。雖然遇到非常事態而解除戰士化的場合會以各方面都被消耗的狀態開場,但是關系到這次的話維持著戰士化看來是沒錯。要不這麼做的話最初和迪米烏爾哥斯的戰斗就會有各種麻煩的問題了。

聽了安茲的台詞的迪米烏爾哥斯那本來就細長的眼睛變得更細了,“果然無論什麼事都在安茲大人的手心之中。和這樣的大人互比智慧的話……在這之上什麼的果然是與我不相應的評價呢”地,小聲地呢喃著並發出微笑。安茲的背上滴著流不出的汗水。

“那麼,差不多要開始了喲?迪米烏爾哥斯,傷痕就拜托了。”

“遵命。馬雷,向大家發出信號。如同約定的那樣發起地震吧。”

下火月(九月)五日 03:56

“吃我雷擊啦!”

〈雷擊(lighting)〉奔走,直擊了一名女仆。

“咕哇——su”

發出非常做作的悲鳴的女仆如同自己跳躍起來一般異常的向後被吹飛了。就這樣一直線地消失了。

“欸~”

卷發的女仆投出短劍。成山狀拋物線的完全沒干勁地飛著的刀子命中了娜貝拉爾的身體。

“呀——”

以平坦的口調發出悲鳴,娜貝拉爾隨著被吹飛的女仆後面追了上去。

安多瑪在後面無言地追尾著。

一行人排成一列飛降到一個道路上。在娜貝拉爾之前的是三條辮子的女仆。之後的是安多瑪與卷發的女仆。這是被挾擊的情形。但是,完全沒有緊張感。當然了,怎麼可能有嘛。雖說剛才還有點可有可無的戰意,但現在已經完全融化了,現在的氣氛就像女學生們在奶茶店里聊天一樣。

“那麼呢。這邊由于妮古蕾德小姐的力量而做好了監視對策,所以是安全的喲。”

“是嗎?那……好久不見,露普。”

三條辮子的女仆——露普斯蕾其娜·貝塔戴著假面發出了笑聲。

“好久不見~在娜醬跟隨著安茲大人到處轉悠之後還是初次見面呢。”

“雖然有時會回納薩力克,但那些時候露普都到村子那邊去了呢。”

“是那樣的啊~怎麼說呢,總是擦肩而過啊。這個意味來說的話和索醬也是好久不見~”

“我也是那樣。不過你的那說話方式……”

“哦呀?索醬和由莉姐在意同一件事呢。沒問題su。我還是會在意TPO的喲。安醬也一樣su。”

“那麼就好……說起來為什麼安多瑪什麼也不說呢?”

“啊啊,安醬現在不怎麼想說話的樣子喲。”

「被那個小姑娘把聲音奪走了啊!」

“原來如此。”

娜貝拉爾點點頭。安多瑪討厭自己本來的聲音,所以才盡可能不說話的吧。

「我也要讓那個家伙嘗嘗同樣的滋味!」

雖然因為披著一直以來的蟲子面具所以看不見素顏,但是激烈的殺意與憤怒充分地傳了過來。

“這可不行喲。既然那家伙和安茲大人同行,要是她不活著回去可是會損害飛飛大人的名聲的。”

雖然娜貝拉爾的話讓安多瑪露出不滿的樣子,但她什麼也沒說。主人的名聲和自己的欲望,該優先的是哪方,戰斗女仆中可沒有不知道的。

“那個小姑娘相當強呢。她的名字是?”

“我對大蚊的名字沒興趣所以不知道。不過她好像確實說過叫依比魯什麼的。”

“真過分啊~你們不是一起來這里的同伴嗎。”

因為同伴這話,娜貝拉爾不愉快地歪著臉,索琉香代替她回答到。

“……大概,是蒼薔薇的依比魯艾吧。賽巴斯大人調查的情報中記載著的。”

“啊,就是那名字。”

娜貝拉爾肯定了。被索琉香一說就感覺是這個名字。

“娜醬,開始犯傻了嗎?沒問題嗎?”

“大家難道記得住人類的名字嗎?”

“我沒問題喲?說不定工作的時候是必需的,我可是注意收集了固有名詞的。”

“沒問題~倒不如說我還和人類關系不錯喲?”

「沒問題。」

娜貝拉爾受到了只有自己如此的沖擊而稍微動搖了。正當她考慮著是不是稍微注意一點名字更好的時候,爆炸聲傳來。由于小角落左右的建築物遮擋了視線,所以看不到是由誰引起的聲音。

“啊——那邊貌似認真地戰斗起來了呢。”

“畢竟是由莉姐和希姿嘛~都會認真戰斗的吧。但是還沒分出勝負的話也就是說還沒有拿出實力來呢。”

「我的話一定會全力戰斗到死為止的」

“依比魯艾相當地強。恐怕單純按等級來評級的話,有著由莉姐或希姿都贏不了的強大呢。”

戰斗女仆們的臉上首次掠過了陰影。

但是娜貝拉爾不同。她有著確信。

“沒問題的。”沐浴著全員的視線,她繼續說著,“恐怕依比魯艾和我一樣都是元素法師。特化特定屬性,令起更加特殊化的魔力系魔法詠唱者。雖然攻擊力會跳躍性地上升,但是相對地擅長的范圍被擊潰了的話就變弱了。”

“大地系……也就酸或毒還有重力吧?為什麼是水晶呢?”

“是大地系中寶石特化的類型吧?大概是在其中限定水晶進行了強化。”

“毆打、突刺兼備的純粹的物理魔法特化嗎……有點難搞啊。”


是自己的話要如何殺掉依比魯艾呢?四人都考慮著這件事時,大地搖晃起來。稍微感覺和由于沖擊波而使大地搖動的方式有著不同。

「這是馬雷大人引起的地震啊。那麼接下來移動到下一個階段了嗎?」

“這是什麼信號嗎?”

“沒錯,娜貝拉爾。那麼,就稍稍受點傷吧?你不被我們三人窮追不舍可不行。”

“雖然想盡量不弄疼你啦,不過還是原諒我吧~”

“沒辦法。畢竟是工作。”

下火月(九月)五日 03:57

“冷靜一點!冷靜一點啦!”

克萊姆注意著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而叫喊著。但是,因為倉庫里有相當多的人都處于興奮狀態,這個音量完全不足以讓他們安靜下來。

“我的孩子——”

“我的妻子被帶走了——”

“爸爸,媽媽——”

男女老少的聲音合在一起,如同一波浪潮向克萊姆襲來。已經連他們在說什麼都分不清了。

這里的三百人就是克萊姆冒著危險尋找的,唯一發現的居民。被關押在這個小倉庫的人們都不知道外面已經是什麼樣了,只是不斷地發出擔心被帶到其它地方去的家人的聲音。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場面和態度,但是非常地糟糕。

雖說到這里為止都沒有遭遇惡魔,但惡魔不可能不在。有好幾次都在通道的反對側看到了惡魔的身影。要是聽到了這倉庫里溢滿的叫聲的話,惡魔們過來也只是時間問題。

“我們發現的人只有大家而已啊——”

“我的妻子在哪兒!你還不快點去找!”

“那個——”

要是更大聲的吼出來的話是可能讓他們安靜下來的吧。克萊姆作為戰士——說更強也是更強——有著衛士們不能相比的強大。如果是那樣的男人的怒號的話,能夠輕易地猛抓住一般人的內心的吧。而克萊姆卻沒這麼做。

克萊姆作為王女的使者,是背負這拉娜這一人物的評價才來到這里的。要是采取了讓平民們感到恐怖而抱著反感的行為的話,也會聯系到拉娜的惡評。想到這里,克萊姆就無法湧出采取強硬手段的勇氣。

“好好回答我啊——”

“我的孩子還小——”

“爸爸!媽媽!”

“——給我安靜!!!”

感覺讓倉庫都隨之抖動的氣勢將所有聲音吹飛了。布萊恩那無法忍耐的怒號——超一級戰士的憤怒一瞬間吞沒了所有弱者的內心。

“這邊不說話你們就嘰嘰喳喳起來了啊。這可是在那些家伙的勢力范圍里,可沒法保證你們的安全。要是不安靜地行動的話,惡魔們來了可會將你們全部殺掉。要是理解了就先把嘴巴閉上。”

布萊恩掃視了一下重新安靜下來的倉庫,然後一直線地向克萊姆那邊瞪去。被那說不定會噴出火來的眼睛盯著,那些逼近過來的市民慢慢地縮了回去。

“接著……克萊姆,該明確地斷言一下吧。”

要斷言什麼,克萊姆大概還是明白。但是,他沒有這樣是否是明智的行動的自信。

“很難說出口嗎。那麼由我來說吧。首先,你們這群家伙先記好了,接下來在我說話時發出聲音的家伙,我會立刻毫不猶豫地斬掉他。還不能保證你們是不是人類呢。”

布萊恩些微地拔出刀,那上面寄宿著反射著小小光芒的異常光輝。

“恐怕你們都在想我在胡說些什麼吧,不過安靜地看看你們身邊的人吧。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是人類嗎?”

被捉來的人們驚訝地互相看著。

“聽著,我們來這里的途中可是看見了許多惡魔。有長著翅膀和長尾巴的家伙,有就像被剝了皮的人類一樣的家伙,還有不少。在這倉庫外闊步的可就是這些家伙們啊。……你們被帶到這里來的時候也看到了的吧?”

布萊恩視線的前端無論誰都一臉發青地點著頭。

“那麼,誰能保證你們之中沒有惡魔?沒有剝下了人類的皮來披著的惡魔?”

雖然不能發出聲音,但還是引起了騷動。他們都用懷疑的目光看著周圍的人,接著為了變更自己的位置而動著。

確實倉庫很小,但也不至于讓人擠得難受。有著能夠確保他們分別處于誰都碰不到的開闊。

“放心吧。如果這之中有惡魔的話就由我們來斬殺。你們只要知道我們是怎麼來的就明白了吧?”感覺氣氛安心了一點,布萊恩瞄准這點繼續說道,“但是,如果外面的惡魔像雪崩那樣湧了進來我就不能保證了。如果在場有惡魔混進來了的話,你們不覺得它會向其它惡魔大聲地表示有入侵者嗎?……這下明白叫大聲的家伙要被斬殺的意思了吧。雖然可能會想著自己明明是人類卻被殺掉真是太奇怪了的家伙,但我們可不明白啊。所以為了保護其他人,做出大聲引來惡魔一樣行動的家伙就會被斬殺。”

再次環視,每人都沐浴在漂浮著殺意的眼光中。

“看來理解了呢。……首先,我們在來到這個倉庫之前尋找了各個倉庫。但是,不僅沒有發現人,而且倉庫里幾乎空了。從這炎之壁所包含的范圍來考慮的話,雖說這里是倉庫區,但也是有超過一萬的居民住著的啊。既然這里的人有三百,那麼就應該有同樣關著人的三十三個倉庫才對啊?”

布萊恩深吸一口氣。

“那麼問題來了。為什麼除此之外我們沒有發現任何人?雖然也有運氣不好的可能性。畢竟我們都避開了惡魔嚴加警戒的區域。但是……這麼想的話能接受嗎?已經從倉庫區轉移到其它場所了,什麼的。別急!我們當然他們不知道被移動到哪里去了。只是,那可是被惡魔帶走了喲?絕不可能是什麼好地方。”

理解了其中的含義的人抬起頭來,也聽見了啜泣的聲音。

“而且你們也預定會被惡魔們給帶走的吧。那麼現在就開始避難了。但是,記住,這里可是在惡魔的勢力范圍中。如果不留心地安靜快速地行動的話,在逃走的途中就會被殺掉。喂,你,好像有疑問的樣子呢。我允許你發問。”

被刀指著的男人膽怯地小聲發問了。

“要是留在這里的話?”

“會被帶走的吧。而且是充分地讓人意識到是自己是惡魔帶走了,那樣糟糕的地方呢。”

“我——”

布萊恩用苛烈的視線瞪去,受到這樣的視線,那大聲說話的女人瞬間就把聲音降下去了。

“允許你發問。”

“……我的孩子可只有三歲啊。那麼留在這里到相同的場所去……”

“是嗎。我可不想去幫助不想逃跑的家伙。但這家伙(克萊姆)就不同了呢。不過你要知道,如果小孩被抓到了其它倉庫的話,當然有被別動隊救出的可能性。你要是無視這一點堅持留在這里我也不會阻止你。沒有母親的小孩也只能一個人活下去,但是照顧到這個地步我就實在沒見過了。”

布萊恩對表情陰暗的平民們投出冷徹的話語。

“那我重複一遍。要是在留在這里的話毫無疑問會被惡魔帶走吧。接受了這一點還執意留在這里的話我不會阻攔。畢竟從這個倉庫出去之後,在逃跑的途中被惡魔襲擊並殺掉的可能性也有呢。”

克萊姆在這里插嘴了。既然已經說到了這個地步就是必要的了。

“不過對于決心逃出這里的人們,我們會盡全力保護他們的。”

“雖然我討厭麻煩事,但也是聽了這邊的這位拉娜的士兵的拜托才干的。你們就由我來保護吧。那麼數分鍾後開始行動。是否留下來是們的自由。要小聲商談的話也是你們的自由。隨你們喜歡吧。”

人們並沒有進行任何商談。這不僅是對說不定惡魔就在旁邊的不安的緣故,還因為他們大多都希望著與被別動隊所救的家人相見。

(應該沒有別動隊才是。而且查看了那麼多倉庫,沒空的也就一兩個吧。)

布萊恩不去在意那些事,手握住刀投出強烈的視線,為了不讓人們發出大聲音而看守著。克萊姆走向布萊恩身旁,輕輕地低下頭小聲發話了。

“非常感謝,布萊恩先生。代替我做了這些本來是非我自己做不可的事。”

“不用在意,那些都是服侍王女的克萊姆君絕對說不出口的台詞啊。不過如果是有著一半傭兵立場的我的話,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吧。我的職責就是當鞭子呢。”

“就算如此也非常感謝。”

“要是一直循環下去就麻煩了啊。知道了。克萊姆君的感謝我就收下了。嗯?那家伙回來了呢。”

走在布萊恩視線前端的是盜賊。他應該是窺視著外面的情況而待機著的才對。既然不是慌張地回來的話,也就是說不是危險逼近了吧。

“怎麼了?”

“啊啊,不,安格勞斯先生。現在的話惡魔們還沒有要向這邊過來的樣子。不過就如你之前的發言一樣只是時間問題呢。”

“也呢。說不定這里就是他們最後的目標呢。你看見了外面的吧?剛才的地震是發生了什麼事?”

“完全不明白呐。是地面陷了下去惡魔們一口氣從魔界湧出來了嗎?”

“別說最糟糕的話啊……”

“抱歉,抱歉,克萊姆君。”

“那麼,接下來就趕快開始移動吧。”

就在布萊恩想出聲對市民發出指令的時候,從倉庫外傳來了什麼飛降而下的聲音。

倉庫中在瞬間安靜了下來。盜賊貼近入口處窺視著外面的樣子。接著手吧嗒吧嗒地動著。那是三人所決定的“有惡魔”的信號。接著盜賊又傳來了“強者”的信號。

克萊姆與布萊恩交換了一下視線。接著安靜地走到盜賊那邊。

能看見安靜地試探著的惡魔的身姿。

那是與至今遇到的惡魔完全不同,讓人感覺到強大力量的惡魔。

近三米的軀體上筋肉隆起,背上生這蝙蝠的翅膀。頭部是山羊狀的骸骨,手里握著巨大的大金錘。

惡魔的視線投向倉庫,藏起來窺視著的克萊姆一行人感覺視線對上了。是用什麼魔法的手段感知到了嗎,對方確實在等待著這邊出面。

“那家伙很強啊……”

“毫無疑問呢。”

布萊恩呢喃著,而盜賊回答了。克萊姆也點頭表示同意。

克萊姆安靜地看向布萊恩。在遇到夏爾提雅那怪物的時候觸怒了他。因此這次要是布萊恩叫克萊姆快逃的話,克萊姆打算坦率地接受。

“……克萊姆,一起戰斗吧。”

“是!”

克萊姆以細小而十足的聲音回答了。

“沒關系嗎?”

“啊啊,看那家伙。是從哪里戰斗了之後逃過來的吧。全身都是傷。要是什麼傷都沒有的話就不清楚勝敗了,但現在的話在短時間內一口氣攻過去勝算充足呢。”

我期待著你喲,布萊恩拍拍克萊姆的肩說出了這樣的話。

克萊姆大大地點點頭,發動了借來的指環的力量。這由龍王用太古魔法造出來的指環有著一時強化戰士實力的力量。如果是葛傑夫·史托羅諾夫這王國最強的男人的話是能就此踏入英雄領域的,但克萊姆還達不到這一點。就算將武技〈腦力解放〉並用,也是連布萊恩的腳尖也達不到的吧。不過,這也讓克萊姆得到了匹敵秘銀級戰士的力量。

“好,走吧。”

在最先頭向外走去的布萊恩被盜賊叫住了。

“——安格勞斯先生”

“差不多該叫我布萊恩了吧?畢竟你的年齡更大,先生什麼的稱呼真讓人發癢啊。”

“……那麼,布萊恩。我要干什麼?”

“就留在這里,羅思庫邁亞(FJ:大概是盜賊的名字,大概)。說不定那家伙會以為我們倆只是佯攻呢。”

“……你們危機的時候我會來幫忙的。”

“那時候就拜托了。走吧,克萊姆君。雖然我想你知道……可別大意了喲?”

“是!”

下火月(九月)五日 04:03

“咕!”

依比魯艾的腹部受到攻擊而發出呻吟。雖然身體大體上感覺不到疼痛,但是身為人類時的感覺還沒有完全失去。要是受到攻擊的話,再怎麼說也是會有反應的。

是看穿了自己注意力被打散的微小空隙了嗎,依比魯艾正面吃了一記阿爾法的攻擊。

爆炸一樣的沖擊讓依比魯艾吐出發出劇烈的吐息,被遠遠地打飛了。

依比魯艾的目的是拖延時間。不能行使讓肉體損傷轉換為魔力損傷的作戰。沒有魔力了的話依比魯艾也就失去戰斗能力了。那麼只能讓生命力與魔力均等地消耗才行。

被泥土弄髒了的身體由于〈飛行(fly)〉而強制地被拉起來。

這時,依比魯艾的眼中出現了同樣被打飛的娜貝的身影。

她已經已經變得破破爛爛了。依比魯艾飛向那邊。敵人沒有追擊,是打算等平安彙合之後一起殺掉嗎。

“是你嗎”

本來是打算抱起倒下的娜貝的,但她立刻就站了起來同時發出冷冷的聲音。

雖然是讓人感到有生命危險也不奇怪的傷痕累累的姿態,但是也有一種並不是這樣的感覺。是沒有對死的恐怖嗎,還是說是相信著飛飛能在自己死之前打倒亞爾達巴奧特呢。

兩邊都有吧,依比魯艾想著。

“還能戰斗嗎?”

“當然,沒有問題。”

真是愚蠢的疑問啊。

(話說回來……這個女的也超越了普通人了呢。這家伙也是神人嗎?)

受了各種各樣的傷,身上都被血弄髒了,但是卻看不見有什麼致命傷。說不定依比魯艾的傷還要重一點。

與依比魯艾與兩人為對手相對,她與三人為對手還能做到這個程度的話,雖然很不甘心但她確實比自己的實力更強。

“你也真是一副悲慘樣呢。”

“也並不是這樣。”

依比魯艾聽到這充滿娜貝風格的回答笑了出來。

雖然戴著面具看不到表情,但是是感覺到周圍的氣氛有些許變化了嗎,娜貝的臉上浮現出些許驚訝。

“不,我是在想真像你的回答啊。”

“……是嗎。那麼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怎樣繼續拖延時間的意思嗎?”

依比魯艾銳利地盯著集結起來的敵方五人。除了蟲子女仆的殺氣猶如槍一般刺過來以外,其他人都像是能輕易殺掉這邊一樣,驚人地感覺不到什麼敵意。

“那也有。”

“束手無策的吧。雖然數量相等的話還有充足的勝算,但是既是同等程度而且數量又更多的話,也只是必敗的戰斗罷了。”

“逃跑怎麼樣?轉身就跑的話說不定不會追上來喲。”

“你要這麼干的話,我可是會在後面保護你的。”

娜貝那端正的臉龐不快地扭曲了。就算做出了丑惡的表情,她的美也沒有絲毫減退啊,依比魯艾抱著這樣與場合不符的感謝。

突然,伴隨著建築物的崩落聲一個人影被吹飛了過來。

他在地上彈了好幾下,就這樣咕洛咕洛地回轉著。

依比魯艾雖然沒有呼吸,但還是咽了一口氣。

她在一瞬間想著會不會是飛飛被打飛了過來。但是並不是那樣。被打飛的是亞爾達巴奧特。

看著亞爾達巴奧特那負著傷的搖搖晃晃的姿態,依比魯艾興奮起來。是誰讓他受了這等重傷,又是誰把他打飛的,這些完全不用想。

依比魯艾的視線捕捉到了站立在被吹飛而來的位置的戰士的身姿。

那漆黑的鎧甲上滿是傷痕,兩人間進行著何等的死斗一目了然。但即使如此,那站立著的身姿也沒有一絲搖動,比起才從地上爬起來的亞爾達巴奧特,充分地說明了飛飛的優勢。

依比魯艾任憑歡喜驅使著身體,雙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飛飛慢慢地解除舉劍的姿勢,向站起來的亞爾達巴奧特搭話了。

“蠻愉快的呢。怎麼說呢……是實感嗎。能感覺到自己正在戰斗啊。原來前衛就是這個感覺啊……以前接近戰的時候都是緊逼對方所以沒什麼感覺……不過感覺自己就像戰斗狂一樣呢。那麼,你就算拿出這份姿態的全力也沒問題哦?”

叫戰斗的對手使出全力只可能是強烈的諷刺。這麼考慮著,依比魯艾搖搖頭。這真的是飛飛的願望也說不定。

有著那樣的強大的飛飛是很少能有用出全力的機會的吧。敵人必定在讓他用出實力之前就被屠掉了。這樣的男人能與需要使出自己全力的對手對峙的話,一定會非常愉悅吧。

“那就請讓我這麼做吧。”

亞爾達巴奧特大概是當諷刺來理解了吧,他以帶著深深的禮儀的強烈諷刺回答了過去。

看著他那樣的姿態,依比魯艾湧出一股自己比亞爾達巴奧特更了解飛飛的事的優越感。

“那麼我就認真地上了。”

“放馬過來,亞爾達巴奧特。”

以這句話為信號,兩人在中間地點沖突了。

那攻防就像是依比魯艾初次遇到飛飛時的重演。超速的連擊不斷地被伸長的爪子彈開。既然能彈開飛飛所持的巨劍的話,那個爪子的硬度也是超越了常識的。

飛飛朝後方大幅度地跳去。那是讓人想到〈飛行(fly)〉的異常跳躍力。視線被空中回轉著的劍奪去的瞬間,在眼中的一端映出的飛飛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刺出了一把槍。

那是尖端部分猶如卷著火焰的漩渦一樣的真紅的槍,飛飛將其投向了亞爾達巴奧特。槍超速的射出,只能在眼里留下燒灼的紅色殘光,就這樣向亞爾達巴奧特射去。

“——惡魔的諸相:煉獄之衣”

中彈,豪炎吹上空中,劇烈的沖擊波狂亂起來。

“咕!”

依比魯艾為了不被暴亂的大氣奔流吹飛,拼命地低下身體忍耐住。由于戴著面具,能在這暴風之中睜開眼睛算是幸運了吧。

看過去的話,飛飛拿起自己身邊毫不在風中抖動的劍,就像連豪風也要切斷一樣,再次向亞爾達巴奧特發起突擊。

迎擊的亞爾達巴奧特全身包裹著火焰,投來的槍卻只刺在他地腳邊。

面對飛飛揮下的一擊,亞爾達巴奧特握住了刀身。這個瞬間,他的手中冒出煙來,徐徐地將飛飛的在指間融化了。

“能融解這個等級的武器……那個力量強化了呢。”

既然是身為最高位冒險者的飛飛所裝備的武器,那麼毫無疑問是相當厲害的金屬。

先不說那個。噴出了能將其融解的火焰的亞爾達巴奧特。還有即使離那火焰這麼近,仍然有著平靜地發起對話的膽力的飛飛。

“——何等的兩人啊。”

依比魯艾滿是恐懼之情。雖然她當然知道兩人的強大,但即使如此身體也止不住地發抖。

“如您明察。這是使用特殊技術而強化了炎系傷害。”

噴出的火焰里混進了什麼黑色的東西。

“地獄之炎嗎!”

“沒錯。即使是有著對火焰的完全耐性也不可能不受傷的喲?”

飛飛初次帶著退縮的意義後退了,但再怎麼說亞爾達巴奧特也不會允許這一點。

這次輪到亞爾達巴奧特這方來縮短距離,重複著對飛飛的攻擊。面對那瞬間就能將人類慘殺的攻擊,飛飛不斷用巨劍出色地阻擋著。

在接近戰而使鎧甲炎熱化的途中,飛飛再次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取出奇妙的武器,揮舞這它。

“凍牙的苦痛(frost·pain)·改!——冰結爆散(ice·brust)!!”

就像讓周圍的溫度一口氣下降那樣,極寒的冷氣奔流從武器中放出。雖然感覺是連火焰都能凍住的冷氣,但亞爾達巴奧特的地獄之炎的熱度更在其上。但就算如此也一時地令炎熱緩和了。

亞爾達巴奧特驚訝的聲音傳到了依比魯艾耳中。

“那到底是?和之前的槍一樣呢。”

“既然用不了魔法,作為代替就使用屬性武器了呢。雖然這只是以為模型做出來的實驗武器……結果比那還更強算是運氣好的贈品吧。雖然是一天三次能發動注入其中的高階魔法的媒介……但由于沒法用特殊技術來強化對你來說效果輕微呢。”

兩人的對話簡直難以讓人相信。

明明是在互相爭奪生命,但氣氛就像是在互相確認對方的能力一樣輕松愉快。

依比魯艾回想起過去加加蘭說過的話。作為戰士而以命相交的話,有時會將對方的——敵人的思念一下子落入心中,從而產生一種相處已久的友人一樣的感覺。

雖然那個時候想著這家伙到底在說什麼啊。但是——

“那家伙說的話說不定相當地有道理啊。”

在這一天里,依比魯艾理解了很多東西。她下了強烈的決心,今後不再輕視任何知識。

兩人那親近的氣氛讓依比魯艾稍感嫉妒。

身著表面被融解而失去光彩的漆黑鎧甲的男人,西裝被切裂而多少破損著的惡魔。

上演了超越人類領域的死斗的兩人在依比魯艾眼中就像友人一樣。

“你真的很強呢。”

“你也是啊,亞爾達巴奧特。”

“那麼怎麼辦呢。我有一個提案呢?”

飛飛一言不發地抬起下巴放出你先說的指示。

“這邊就先退下,勝負就這樣吧,雙方各退一步如何?不,更准確的來說的話,我這次就從這事件里抽手,希望你也停止追擊呢。”

“開什麼玩笑!”

依比魯艾激烈地高叫道。在王都里散播了如此的混亂與死亡,希望原諒什麼的發言實在是太過無恥了。

但是,一道平靜的聲音接受了亞爾達巴奧特的提案。

“沒關系。”

依比魯艾假面下的眼睛瞪圓了看著作出發言的飛飛。她無法理解為什麼處于優勢的飛飛會接受亞爾達巴奧特的提案。

看穿了依比魯艾的混亂,亞爾達巴奧特真是夠了地慫慫肩。有著細長身體的他做出這種動作,雖然很不甘心但是感到非常的有模有樣。

“真不知道飛飛先生為什麼帶這個腦袋不好的女的過來呢。稍微考慮一下應該就能明白飛飛先生同意我的提議的理由了吧。”

對著無言的依比魯艾,亞爾達巴奧特繼續說到。

“為了把飛飛先生送過來,還有為了不讓其他人來妨礙這場戰斗,你的同伴們現在正在拼命地戰斗著吧?原來如此。因此才沒有惡魔介入我們之間的戰斗……你真的這麼想嗎?”

依比魯艾的背上仿佛被刺上了冰柱。

“惡魔的大軍無論何時都為了襲擊王都全域而待機著。”

——真是最糟的事態。

雖然雷文侯的部下在王都內巡邏著,但是實在不認為他們能處理亞爾達巴奧特准備的所有惡魔。要是它們在王都全域抓去人質的話也是同樣。

那麼在這里把亞爾達巴奧特打倒了的話——

“就算殺了我惡魔們也不會消失喲?我要是在這里用思念下達命令的話,那麼惡魔們立刻就會在王都全域擴散開來。當然,雖然也沒有這個數量……但是會有多少死者我可就不知道了喲?”

“但是,你會遵守約定的保證不是哪里都沒有嗎?”

不,要是繼續和飛飛這超一級的戰士戰斗的話,就算是亞爾達巴奧特也沒有保證能贏。

那麼就允許我全面收手,至少追擊就饒了我吧。不行的話——那就一起死吧。這樣的意思。

真是投機取巧的發言。

但是,在他以王都從取得了人質的情況下立場並不對等。

原來如此,依比魯艾的心里對飛飛的敬意更上了一層。正是因為讀到了這個地步,飛飛才咽下了亞爾達巴奧特的提案吧。不,非咽下不可。

“那麼既然這個局外人也接受了,那我就此開始撤退了。真是可惜,沒有達成回收道具這目的。那麼就祈禱著不要再次見面吧。”

“也是呢。這邊也正這麼想呢,亞爾達巴奧特。”

亞爾達巴奧特在那面具之下笑了。

亞爾達巴奧特周圍的女仆們全員集結,利用高位轉移一齊消失了。

“走了呢……”

依比魯艾浮上空中,眼睛看向本來存在著炎之壁的地方。那里已經什麼也沒留下了。那里只有夜晚的——比平時稍微喧鬧一點的王都的景色。

這次的騷動說不定已經謝幕了。但是今天一天中引起的王國的消耗和犧牲誕生了什麼呢?

存在著持有遠超魔神的力量的亞爾達巴奧特的事實。還有與之匹敵的飛飛這超級戰士的存在。這些被世間得知了會招來怎樣的事態,又會怎樣改變世界呢?

依比魯艾甩了甩頭拋棄了亂成一團的思考。以後的事以後再慢慢思考就行。

比起這個還有非做不可的事。依比魯艾降到地面張開雙手。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發出的吼叫中溢滿了歡喜的聲音,依比魯艾全力地跑著。雖然還處于〈飛行(fly)〉的持續時間中,但這種時候果然還是用跑更好。

依比魯艾向飛飛跑去。是由于吃驚嗎,飛飛做出了拿劍的姿勢。而依比魯艾無視這一點飛跳了過去。由于全力奔跑感覺像是撞到了牆上。但是由于依比魯艾的吸血鬼肉體耐性而沒有傷害。

依比魯艾就這樣抱住了飛飛。

“成功了!贏了!贏了!不愧是飛飛大人!”

“那個,稍微有點抱歉……能離遠點嗎?”

對著考拉一樣抱住自己的依比魯艾,飛飛用平坦的口調說著。恐怕是害羞了吧。

(雖然只要抱住就算贏了呢。)

依比魯艾所瞄准的是過去聽到的知識。男人之中有的人通過異性來發散戰斗之後的興奮。她瞄准了以將這引到自己身上來消解這一點。

依比魯艾接著用吊起銳利的目光看著娜貝。

(先手必勝。)

雖然依比魯艾用軟呼呼的身體摩擦著,但是大概對穿著鎧甲的飛飛沒什麼效果吧,而且要是碰到了傷口當然會疼的。

“哈……抱歉,娜貝,幫我收一下劍。”

明白了這根本是浪費力氣,依比魯艾放開了手,從飛飛這棵樹上降了下來。

(也是啊。我應該更加注意一下時機才對。在亞爾達巴奧特見識了飛飛大人的強大之後,他不遵守約定的可能性的也就沒了吧。但就算如此也有人還在戰斗,還要憑吊死去的人才行。……只是追求自己的欲望在各種方面都會讓狀況糟糕下來啊。)

確實戰斗已經結束了。

但是,依比魯艾身為女人的戰斗現在才開幕。

想著今後自己要思考之後再行動的依比魯艾聽見鋼鐵的聲音而把臉轉了過去。

眼前跑著的是一群人。那是冒險者和士兵們,還有——

“在先頭的是戰士長吧?……和大家一起。”

那里有葛傑夫·史托羅諾夫的身影以及菈菲絲和蒂娜。而且加加蘭和蒂亞也在。大家都渾身髒汙,充分能明白他們到來這里之前經曆了怎樣的死斗。這樣的他們環視著激戰後的戰場痕跡。接著咽了一口氣凝視著飛飛。

察覺了那之中所包含的意思,依比魯艾對飛飛耳語起來。

“飛飛大人,給大家宣告勝利啊。”

但是飛飛不為所動。就在依比魯艾感到疑問時,一下子聽到了一道小小的聲音。

“稍稍有點害羞啊。”

那不會讓人想到超級戰士,仿佛一般人一樣的反應讓依比魯艾破顏一笑。

“……那可是不由最有功績的人來干就不行的事喲?請不要放棄啊。”

“哈。確實呢。非干不可呢。”

飛飛握緊劍,充滿氣勢地刺向天空。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

下個瞬間,廣場中的所有人一齊舉拳揮向空中,爆發出了慶祝勝利的雄叫。接著大家的口中都歌頌著,飛飛這救國英雄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