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三十九章 與鐵子斗智


那個外地司機佝僂著身子躺在地下,雙手抱著腦袋,哎喲哎喲地叫喚。

那幾個中年人不停地用腳踢他,一下一下很結實。

我沖上去,一把拉開了那幾個人:“住手!你們在干什麼?”

一個滿臉橫肉的家伙當胸推了我一把:“滾開,你他媽管什麼閑事兒?”

我壓抑著怒火,瞪著他說:“剛才我都看見了,放他走,不關人家的事兒。”

“**,來了一個雷鋒還,”橫肉漢子扭了兩下脖子,“不關他的事兒,關你的事啊?”

“我再說一遍,讓他走。”我冷眼看著他,站著沒動。

“他走了,你給錢呀?”旁邊的人呼啦一下圍住了我。

“給你個雞巴你要不要?”我往後退了退,沖他們一勾手,“來拿呀!”

橫肉漢子猛地把手往腰後一別,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就擎在了手里。我沒讓他撲上來,左腿沖他的面門一晃,猛一轉身,右腿劈面掃在了他的臉上,他立刻像一條被扔出去的麻袋一樣,嘭地摔到了車輪子底下。旁邊那幾個漢子看來也是久經沙場的“戰士”,連神都沒楞一下,忽地向我撲了過來。我借著剛才那一腳的力道,一旋身子,左腿又出去了。沖在前面的一個漢子慘叫一聲,仰面往後倒去,我沒等他倒利索了,直接顛個步,照准他的下巴又是一腳!趁他似倒非倒的當口,我一個箭步沖到車輪底下,抄起菜刀,當頭劈了他一刀。可能是因為我這一系列的動作太快了,旁邊的人全懵了,像是在水里炸開一個炮仗似的,呼啦一下閃到了一邊,他們似乎是第一次遇到這麼強勁的對手,黃著臉直紮煞胳膊,看那意思是猶豫著想跑。我手持菜刀,嘩地橫掃一圈:“都他媽給我站好了,一個別走!”

“咦?蝴蝶!”剛才那個裝受傷的漢子一下子楞住了,“你真的是蝴蝶!”

“你是誰?”這個人的確很面熟,我用菜刀指著他,沉聲命令他,“過來。”

“小哥啊,我是鐵子啊,你不認識鐵子哥了?”那個人遲疑著不敢挪步。

我看清楚了,他果然是那個落魄大哥劉鐵子。他怎麼操起這種行當來了?我頹喪地扔了菜刀,一時不知道怎麼做才好了。那幫人見我把菜刀丟了,全都松了一口氣,交頭接耳地唧喳起來。鐵子似乎是想給自己找回點面子,張開胳膊往後擋著那幾個人,一驚一乍地嚷嚷道:“都別動手,這是我兄弟,誰動手就是跟我劉鐵子過不去,”說著,一臉尷尬地往前走了幾步,“蝴蝶,都怨我,剛才我沒認出你來……嘿嘿,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

“劉哥,先讓人家走吧,一會兒我跟你解釋。”我苦笑不得。

“就是就是,我這點兒傷算不得什麼,讓他走,讓他走。”鐵子揉著腰還在裝。

“早走啦,”橫肉漢子摸著淤紫的臉,悻悻地說,“那小子真不夠意思……”

“鐵子哥,送我去醫院啊……”腦袋上挨了一菜刀的伙計痛苦不堪地老遠咋呼道。

我搖搖頭,從口袋里摸出一百塊錢,在手里攥成一個球丟給了他,沖鐵子一歪頭:“劉哥,跟我走。”

鐵子轉身大聲對那幫人喊了一聲:“都回家,我跟我兄弟去喝點兒。”

這小子可真有意思,喝點兒?誰請誰喝?你有錢嗎?我拔腳就走。

鐵子緊緊跟在我的後面,一路不停地獻媚:“小哥,你可真猛,名不虛傳啊。”

進了市場對過的那家飯店,老板老遠就迎了上來:“蝴蝶兄弟,怎麼這麼長時間也沒見你來了?忙什麼去了你?你不來,我這買賣可就差大啦……呦!這不是鐵子嘛,你怎麼也來了?稀客,稀客呀,兩年多沒見著你了。”


鐵子仿佛又找回了當年的感覺,仰著頭一言不發,直接進了一個單間。

我讓老板隨便上幾個菜,順手拿了一瓶洋酒進了單間:“劉哥,今天喝點兒好的。”

鐵子接過洋酒掃了兩眼:“呵,人頭馬,還行……我家里還有一瓶路易十四呢,那個更好。”

還他媽裝呢。我知道他這是心理不平衡,笑笑說:“改天去你家喝。”

“蝴蝶,你哥還不是跟你吹,想當年……算了,說這些沒意思。”鐵子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劉哥,最近在哪里發財?”我坐下給他點了一根煙,隨口問道。

“發財談不上,湊合著養家糊口罷了,”鐵子猛吸一口煙,翻個眼皮說,“倒騰美金玩兒。”

我知道他這是又吹上了,干脆逗他說話,因為我想利用他一把,我奉承他說:“你行,倒騰美金可是個大買賣,沒有雄厚的資金可不敢隨便倒騰那玩意兒。看樣子劉哥雄風不減當年啊,讓我們這些做小弟的佩服都來不及呀。”

鐵子矜持地彈了一下煙灰:“話也不能這麼說,老了就應該干點文明活兒。”

我想笑又沒直接笑出來,附和道:“是啊是啊,老什麼伏櫪,志在千里嘛,劉哥是個明白人。”

鐵子好象明白我是在“調理”他,自嘲道:“沒辦法,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

“劉哥當年混市場的時候比我可厲害多了,”我給他倒了一杯酒,開始套他的話,“市場不好混啊,工商、稅務、市場管理全都得照顧到了,哪家打發不舒服都不行,最可氣的是同行,整天惦記著擠兌你……這還不算,有些雞巴操的還冒充黑社會想來搶你的飯吃,你就說黃胡子吧,***自己占著魚市還不說,竟然想霸占整個市場……”

“他那是沒遇到個吃生米的,”鐵子打斷我說,“當初我跟他死拼的時候,他就不行,最後我為什麼走了?並不是他把我怎麼著了,我那是怕掉底子,跟一個死纏爛打的小混子整天‘打唧唧’沒什麼意思,再說,孫朝陽他們整天勸我別跟他一般見識……唉,啥也不說了,想起來就他媽窩囊,外界都傳說我被他給砸沉了,不是那麼回事兒嘛。”

“反正最後你走了,”我繼續忽悠他,“人家黃胡子住下了,還混得挺好。”

“蝴蝶,你不會是用這些話來‘刺撓’我吧?黃胡子不是讓你給砸跑了嗎?”

“我怎麼會刺撓你呢?我這是在舉例說明市場難混嘛。黃胡子跑了不假,可那不是因為我砸他的原因……”

“打住打住,”鐵子急了,“我怎麼越聽越糊塗了呢?黃胡子就是被你砸跑的吧?”

我故意不接茬,起身吆喝上菜:“老板,趕緊上菜,再加個牛鞭。”

鐵子嘟囔道:“牛鞭牛鞭,吃了硬雞巴,吃完了牛鞭該吃牛逼了,嚼不爛……”

我坐回來繼續說:“黃胡子跑了不假,可他跑得也太快了,我聽說是有人給他出主意讓他跑的呢。”

“操,又是孫朝陽干的,”鐵子猛地灌了一口酒,“當年他也這樣勸過我。”

“這個我不清楚,”我感覺他開始上套了,“黃胡子也拉雞巴倒,聽他的干什麼?”


“你不知道,孫朝陽有他的想法,”鐵子忿忿地說,“其實當初我沒聽他的,我還是跟黃胡子拼。”

“最後沒拼過人家吧?”

“這……蝴蝶,我發現你這家伙肚子里有牙,你打聽這個干什麼?”

我正想編個話對付他,褲兜里的大哥大響了,是一個外地的號碼,莫非是小傑的?

我下意識地跳起來,沖出門去:“喂,說話!”

那邊傳來一陣沙沙的聲音,過了好長時間才回音:“遠哥,我是常青。”

常青?常青給我打的什麼電話?不是說好了這事兒不讓他們知道的嗎?

“常青,說話。”

“遠哥,我在杭州……你那里說話方便嗎?”

“方便,小傑呢?”

“我不知道……我們分開兩天了,他說讓我在遠一點的地方跟你聯系。”

“什麼意思?你們干了什麼?”我決定先裝糊塗。

“沒干什麼,跟人鬧了點兒誤會……遠哥,你就別打聽了。”

我明白了,常青暫時還不知道我也參與了這事兒,我放下心來:“他讓你跟我聯系什麼?”

常青很急促地說:“讓你別用這個電話找他,公安有監控,他已經把電話扔了。”

我刹時明白了:“好。有了小傑的消息,馬上通知我。”

常青沉默了一陣,有些遲疑地說:“遠哥,傑哥說讓你放心,這幾天他就去找你。”

我估計小傑在辦什麼事情,問常青也不一定問出來,隨口問:“廣元好了嗎?”

常青的聲音變得很沉悶:“他挺好的……不是,遠哥,他死了。”

我的腦子一下子炸了:“怎麼死的?!”

那邊歎了一口氣,直接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