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千戶回憶了一下房管家抵達鄉帥府的場景:
這人的確是策馬而來,看上去風塵仆仆的樣子.當時,房管家自稱遭遇了劫匪,他是偷了劫匪的一匹馬後,才得以逃脫的.房管家說得繪聲繪色,鄉帥信以為真,才封他做了管家.沒想到,那些都是假的,這個家伙原本就是劫匪!
"小虎,把姓房的這厮拖下去,斬了!"鄭千戶一怒之下,對身邊的官兵下令道.
他平生最厭惡兩種人,一種是劫匪,另一種就是滿口謊言之人,偏偏這個房管家兩樣都占了,怎能讓鄭千戶不動怒!
"鄭千戶,你不能這麼做啊!等我回到府上,給鄉帥好好解釋!"被拖下去的房管家掙紮著,大喊大叫,"那個小子也是劫匪!你不要被他蒙騙啊!"
江山看著房管家的樣子,感覺又好笑又好氣,這世上怎麼會有如此恬不知恥之人呢!
"把他拉遠點,以免髒了村子里的田野!"江山撇著嘴,對鄭千戶說.
鄭千戶聞言,點點頭,對著手下喊道:"把他拖到三里之外!"
鄭千戶的表現,讓江山感到一絲好感,但他轉念一想,這些官兵是來抓壯丁的,剛剛產生的好感頓時便消散了.
鄭千戶從馬上跳下來,走到江山面前,笑著問道:"這位兄台,這下你不能再說什麼官匪一家了吧?"
江山聳了聳肩,沒有說話,自動退到了一邊,他想讓宋智去應付這些官兵.
"千戶大人,您先到村里歇歇腳,壯丁之事,我們可以好好商議."宋智上前對鄭千戶施了禮後,便引著眾官兵,向村里走去.
等到眾人走向村里後,宋希康拉住了江山,問道:"江大哥,俺很想跟著這位千戶大人去打仗,他是一個愛憎分明之人."
江山摸了摸鼻尖,笑道:"這可由不得你,你若是真的想參軍,先給你父母生個孫子,再考慮吧!"
宋希康聽了江山的話,不由地吐了吐舌頭,他也知道宋家就他一個獨苗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可自己一時半會兒也沒有辦法,娶妻生子啊?
"走了!"江山拍了宋希康的腦袋一下,然後便跟隨眾人一起去了村長家.
江山剛踏進院子就聽到陣陣的哭喊聲:"俺的兒啊!你不能走啊!"
"娘,你干什麼呢?"宋希康急忙竄出去,將伏在地上痛哭的婦女扶了起來.
宋母聽到兒子的聲音後,立即止住了哭喊,摸著兒子的臉,問道:"孩子,你不是去打仗了嗎?"
宋希康臉色有些發紅,拉著他娘走到一邊,低聲道:"誰說俺要去打仗了?娘,你快回家做飯去吧,俺這不在這里嘛!"
"好好!"宋母見到兒子安然無恙地回來後,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俺兒最聽話了,他說要留下來保護俺們老兩口……"宋母嘟囔著離開了.
江山看著她那蹣跚的背影,心中有些酸楚,若是宋希康真的去打仗了,這兩位老人誰來照顧?
"鄭千戶,你們回去吧!"江山撥開人群,走到了屋內,"這個村子今年一個壯丁也不會出!"
在座之人一聽江山的話,都愣在了那里.
宋智率先回過神來,他偷偷地對著江山點了點頭,心說,這小子終于肯站出來說話了.
"這位兄台,你的話是什麼意思?"鄭千戶身邊的一個官兵,手按在武器之上,瞪著江山問道.
江山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才繼續道:"我說得已經很明白了,壯丁之事,和這個村子無關.村子向東十里的地方有一窩劫匪,你們有本事就將那些能征善戰的家伙,抓去做壯丁,村民都沒有打仗的經驗,去了也是送死!說不准,真的蹦出來幾個逃兵,還會傷了軍士們的士氣."
鄭千戶嘴角微微一動,手指在桌上敲打了一陣,才站起身,向眾人問道:"若是官府先發軍餉的話,是不是可以有人肯出丁?"
江山輕笑道:"鄭千戶,說空話誰都會,你口說無憑,先將軍餉拿來再說其他的吧!"
鄭千戶本事個性急之人,江山的激將法很容易便將他激怒了,他從身邊的手下身上扯下布袋,將一堆貨幣散落在桌上,才開口道:"這是十個壯丁的軍餉!你小子,還有什麼話說?"
江山嘿嘿一笑,伸手將那些貨幣都收入囊中,然後居然一溜煙跑出了村長家……
眾人都沒有料到江山會這麼做,呆滯了幾息後才有官兵反應過來,可等官兵追出院子,哪里還有江山的影子啊!
"老家伙!快帶我去那小子的家里!我要生吞活剝了他!"鄭千戶有種被羞辱的感覺,他對村長宋智怒目相向.
宋智也搞不明白江山為何要這麼做,可他哪里知道江山的家在何方,總不能告訴鄭千戶:你口中的那小子正暫時居住在老夫家中吧?
鄭千戶見宋智遲疑著,便拍案而起,怒吼:"既然你們都有心包庇那厮,就等著以後官兵將你們村子推平吧!"說罷,鄭千戶便大步流星地走出了屋子.
不過,等鄭千戶冷靜下來後,就覺得就這麼回去有些不妥,他只得在村長家的院子里來回踱著步子.
隨行的官兵們在一旁,站成一排,靜候千戶發出命令.被江山奪走的那些財物里,可是有他們的份兒呢,一個個都恨得江山壓根直癢癢.
半個時辰過去了,鄭千戶也走累了,他又回到屋內,喝了幾口茶水後,繼續質問宋智可否知道江山的下落.
宋智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對,他只是無奈地歎著氣,心里猜測著江山此舉到底有何意義,他開始覺得江山這麼做,是在將全體村民往火坑里推,官府要是追責起來,村里的人都逃脫不了干系.
根據宋智這幾日的觀察來看,江山並非意氣用事之人,他這麼做自然有他的目的,只是他一時間猜測不到而已.
"大人,那小兔崽子回來了!"守在外面的官兵看到江山遠遠走來,急忙蹦到屋內向鄭千戶稟告.
鄭千戶騰地一聲,從座位上站起來,提著青銅劍,要殺了江山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