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一日內,二女嫁入皇家,京中權貴之家,無不羨慕.
雖那凌無雙嫁的是皇家棄之不顧的魯王,但,人凌無雙本身是神女啊,這要是神女仙靈,治好了魯王的癡傻,皇家還能再罔顧魯王于不顧嗎?
不過,也有人嚼靖安侯府的舌頭.
盛極必衰,物極必反.
像靖安侯府這樣的名門,經過今個府中大姐用仙術,招來百鳥與鳳凰前來賀她大婚,會不會有些太找人眼了?軒轅皇家能眼睜睜看著靖安侯府出了個神女,來威脅他們祖宗打拼得來的皇權嗎?
眾國之首的大齊國,會冷眼旁觀看著軒轅有神女做後盾嗎?
這麼一想,有些吃不上葡萄葡萄酸的權貴人家,便不怎麼羨慕靖安侯府今天的榮耀了.
站在府門口,靖安侯東西兩邊街道各注視了一會,一雙虎目呈現出一抹及淺的陰霾來.
他轉身對站在他身後的侯府眾人,沉聲道:"回府."
"是,侯爺(爹爹)!甯氏,柳氏母女,及侯府一干下人,施禮應聲,跟在靖安侯身後,進了侯府大門.
進了正堂,靖安侯揮手讓下人全都退出到門外,然後將稍顯冰冷的眼神,注視到了甯氏身上,"跪下!"
一邊憤恨凌無雙搶了凌語嫣的風頭,一邊為凌語嫣未來生活憂心的甯氏,聽到靖安侯的話,當即怔愣住.
她不解,好端端的,靖安侯為何要她這般沒臉.
尋思來,尋思去,甯氏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她身形微挪,到靖安侯身側侍立好,軟聲道:"侯爺,您這是……?"
靖安侯因身子尚未大好,因此緩步走到主位上坐下,他臉色極為凝重,望向甯氏的目光,越來越冷,道:"念著你出自大門大戶,本侯著你為雙兒,嫣兒二人籌辦嫁妝,你倒好,一庫房的珍貴物件,古董字畫,全都給嫣兒一人,添到了嫁妝單子里.雙兒那,你備了六抬妝奩,還好意思遣下人到府中散布什麼六六大順之,你這麼做,究竟把本侯置于何地?啊?"靖安侯著,一掌拍在了桌上.
甯氏心中一凜,她沒想到靖安侯會這會子和她提嫁妝的事,本以為嫁妝的事已過,怎料靖安侯會在女兒嫁出門後,來發難于她.是誰?究竟是哪個又嚼了她的舌頭?多半不是凌無雙那個踐人,以她對侯爺的疏離,不會為了嫁妝上的事,親自去找侯爺理論.她要是在乎嫁妝的多少,定會在得知自個嫁妝僅有六抬那刻,跑到蘭苑找她滋事.
是她,是柳氏那個踐人!將凌無雙排除後,甯氏一下子將柳氏拎上心頭,琢磨了下.對,肯定是柳氏那個狐媚子,因嫉恨自個將好東西沒有給她的一雙兒女留,所以才會在侯爺面前去搬弄她甯芳菲的是非.
想到這,甯氏用眼刀子,狠狠剜了柳氏一眼,然後與靖安侯一雙冰冷,充滿陰霾的虎目對上,神色柔和,綿聲道:"侯爺,卑妾給大姐准備的妝奩是只有六抬,可那六抬里的物件,件件都是珍品啊!至于嫣兒,她雖是有一百二十八抬嫁妝,但分量上遠不如大姐的.卑妾只所以會這樣為大姐和嫣兒二人,如此准備嫁妝,還有個更重要的原因在里面呢!"
柳氏與凌語珊母女,低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侍立在正堂一側.凌語珊這會子會怎麼想甯氏,無人知曉.
但,柳氏的心思,再明顯不過.
從其垂首翹起的嘴角,便可見其心好到了極點.
柳氏還以為自個因甯氏昨個壓在她心頭的那口憋悶之氣,會最終沒法子得到釋放,實沒想到,自家侯爺在今個等著甯氏呢!
靖安侯聽了甯氏的一番話後,冷哼一聲,道:"你以為本侯會信你的鬼話嗎?"甯氏被靖安侯這麼一,強壯鎮定,語聲平和道:"侯爺,即便卑妾給嫣兒置辦的嫁妝多了些,一則是為了給咱們侯府長臉,二則也是給齊王爺面子,不是嗎?"
"的好聽,那雙兒的嫁妝,就不需要長侯府的臉面嗎?魯王難道不是軒轅的王爺?"靖安侯虎目瞪向甯氏,道:"還是,你壓根就不把雙兒和魯王往眼里放?"
甯氏帕子掩唇,低笑出聲,回靖安侯道:"瞧侯爺這話的,大姐再怎麼,也是咱們侯府的嫡女,卑妾豈能不把她放在眼里.至于侯爺的魯王,侯爺不覺得稱呼他為一聲王爺,有辱咱們的身份嗎?"
"放肆!"靖安侯怒了,他抓起桌上的空茶盞,想都沒想,朝甯氏的面門就扔了過去.
甯氏"哎呦"一聲痛呼,整個身子,跌坐到了地上,她手撫上額頭,感覺有濕濕,溫熱的粘液滑下,逐將手舉到眼前一看,便潸然淚下來,"侯爺,卑妾哪里錯了,整個京城無人不叫那魯王為傻子,誰承認他是皇家的王爺了?"
靖安侯甚是厭惡的瞥了眼甯氏,道:"本侯今個對禮部尚書府的公子及京中百姓的話,你難道沒聽見?"
甯氏想點頭,但她又不敢,因為她剛才在府門口,一門心思都在女兒凌語嫣身上操著,何來聽見靖安侯與禮部尚書府公子何天賜的話.
"姐姐,你口口聲聲對侯爺尊敬有加,愛慕侯爺的心思有多深,可這轉眼工夫,你便把侯爺警告給何大公子和市井百姓的話,就忘卻到腦後,以妹妹看,你壓根心里就沒侯爺,更甚者把大姐就沒往心里放."柳氏朝甯氏走近兩步,語里滿是譏誚,"就這二姐的夫君齊王,在姐姐心里,他是軒轅的王爺,而作為齊王的兄長,怎麼就不是軒轅的王爺了?
"柳飄絮,你個踐人,少在老娘面前,落井下石.那傻子怎麼能和齊王相提並論!傻子要是好的話,你趕緊讓你的榆木疙瘩倒貼上去啊!"甯氏坐在地上,面目猙獰,望著柳氏,厲聲道.
"柳氏,你退下."靖安侯心中苦笑,揮手讓柳氏退到一邊,他略顯蒼老的面上,滿是嘲弄,不知是在嘲弄自個,還是再嘲笑甯氏.亦或是他都在嘲弄.
他將甯氏仔仔細細打量了遍,嘴角那抹苦笑,又加深了些.心道:就這樣的女人,也是出自官宦之家,大門大戶,還入宮選秀,過了層層關卡,她善解人意,賢德舒雅嗎?沒有,這時的她,簡直就是個潑婦瘋婆子.
可就是這樣的她,他還讓其掌管侯府內務,以至于他的雙兒被苛待了十多年之久.
靖安侯覺得自己不僅眼瞎,身體內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也是腐爛的很是徹底,抬起大掌,靖安侯在自個額頭上,用力揉擦了數下,以便讓自己混沌的大腦,能清醒幾分.
"凌方,你去著侍衛將大姐的嫁妝,抬到正堂來."放下手,靖安侯對侍立在正堂外待命的凌方,吩咐道.
證據一會擺在面前,他倒要看看甯氏還有什麼話可.
"是,侯爺."
凌方抱拳領命,轉身帶了數名侍衛,去了後院.
嫁妝?那踐人的嫁妝,難道還在這侯府之中?甯氏想到這,坐在地上的身子,不由得輕顫了下.
她想起來了,那踐人不顧臉面,當街摟著自個傻子夫君的腰,和她的四名賤婢,只身打馬回了魯王府.這下可怎麼辦?踐人的六抬妝奩,絕對不能讓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看到,否則,她的苦日子,怕是要撲面而來了.
甯氏抬起頭,其臉上,額角上已經干涸的血跡,此時看在靖安侯的眼里,尤為惡心,她跪趴到靖安侯面前,佯裝緊張道:"侯爺,大姐的嫁妝,怎麼這會子還在府上啊?眼看著天色不早了,你還是派下人,趕緊給大姐把嫁妝送到魯王府去吧!據卑妾所知,那魯王府窮的是什麼都沒有,卑妾可是給大姐的妝奩里放了不少的銀錠子呢!"
靖安侯沒吭聲,他將目光看向了後院方向.
銀錠子,是嗎?等會他就要看看那六抬妝奩里,到底放了多少個銀錠子.靖安侯神色間一片冷然.
'侯府二寶,草包和珍寶.’呵呵!靖安侯想到市井流傳的這句話,恨不得在自個臉上摑上兩巴掌,沒有他的縱容,雙兒能被甯氏一手鍛造出'草包’名聲嗎?倘若沒有他的*,甯氏生下的庶女,能成為這侯府之珍寶嗎?
青兒,如此糊塗,瞎眼,爛心的我,難怪你要棄我而去,直至生命終結,也不肯見上我一面.靖安侯一回想到凌無雙的娘親,虎目中的柔,就會不可抑制的傾瀉出.
被靖安侯揮退到一邊的柳氏,見靖安侯眼含柔,神思恍惚,心中對已經離開侯府十數年的當家主母,雖有吃味,也奈何不了什麼.反正在她心里,誰能一輩子呆在靖安侯的身邊,誰才是最終的勝利者.
今個,她一定要抓住每一個可能絆倒甯氏的機會,讓其在侯府中,永無翻身之際.
斟酌了下甯氏剛才與靖安侯的話,柳氏眉梢微微挑起,她語氣輕柔,不失譏誚的對甯氏道:"姐姐這會子倒是好心的很,想著讓侯爺派人將嫁妝給大姐送到魯王府去.怎麼剛剛在大姐打馬離去時,不見姐姐啊!妹妹看,姐姐怕是想把大姐僅有的六抬嫁妝,也貪為己有吧!"
柳氏故意將甯氏話語里的意思曲解,用這麼個法,氣的甯氏啞巴吃黃連,有苦不成.最好生生氣死,才好.
"柳飄絮,本姨娘與侯爺話,何時有你插嘴的份了!來人啊,給本姨娘掌柳氏的嘴!"甯氏沖著正堂門口,尖聲喊道.
當他是死人嗎?靖安侯視線收回,掃向甯氏身上,冷聲道:"是不是讓本侯將你趕出侯府,方可讓你閉嘴?"
"侯爺,你不能只卑妾啊!"甯氏手指柳氏,對靖安侯道:"她柳飄絮做的好事,侯爺你可曉得?"甯氏見自個今天避免不了被靖安侯懲罰,于是,想著把柳氏也拉下水.
男人最忌自己的女人將綠帽子帶給他,甯氏一想到侯府唯一的男嗣,是從柳氏肚里爬出,就氣得不行.
如果她把屎盆子往柳氏頭上一扣,看她還怎麼與自己逞口舌之爭.
沒有得到靖安侯嘴里的話,甯氏自顧自的道:"這麼多年,侯爺沒少到卑妾和柳氏屋里安寢,為何多年不見卑妾和柳氏雙雙顯懷,突然間,府中就在幾年前添了名少爺,侯爺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靖安侯臉上變色,然,他依舊未開口與甯氏話.
甯氏從地上爬起身,隨手整理了下衣裙,得意的瞥了柳氏一眼,接著道:"卑妾懷疑咱們府中的少爺,要麼就是柳氏偷漢子懷的孽種;要麼就是她假懷孕,從府外抱回的野孩子,以便混淆咱們侯府的血統!"
柳氏被甯氏的話,氣的牙齒直打顫,她未曾料到甯氏會來這麼一手,想著將她抹黑,陪著她一起被靖安侯厭惡.凌語珊眼皮子抬了抬,她拉了拉柳氏的衣,想要對其:清者自清,由著甯氏鬧去.
卻因長輩話,沒有晚輩擦嘴的份,只能把到嘴邊的話,咽回到喉里.
"姐姐,你甭想把屎盆子往妹妹頭上扣.妹妹品性如何,侯爺他心里自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甯氏冷笑出聲,道:"是嗎?你是想自個清者自清是嗎?既然是這樣,你為何又要趕腳地跳出來為自己辯駁?我看,你就是心虛,心虛侯爺疑心你杏出牆……"
"侯爺,大姐的嫁妝,侍衛們抬過來了."凌方突如其來的聲音,打斷了甯氏想要繼續將柳氏編排下去的利嘴.
靖安侯朝抬著嫁妝箱子的侍衛,做了個手勢.
片刻後,六抬大不一的嫁妝箱子,擺放到了正堂中央,緊接著箱蓋一一由侍衛手中打了開.
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著實把人嚇個不輕.哦,不對,應該是把人驚得不輕.
瞧瞧柳氏和凌語嫣大張著的嘴巴,顯而易見不難看出.
靖安侯從椅上起身,黑著臉,手指六抬妝奩里的物件,質問甯氏,"這就是你給本侯的珍品,啊?睜大你的眼,看看.這六抬妝奩里的破爛物件,是不是你與本侯的珍品."
"侯爺,侯爺,卑妾,卑妾……"甯氏臉色慘白,低垂著頭,口吃著連連後退,"撲通"一聲,甯氏雙膝跪到了青石地板上,朝靖安侯邊磕頭邊哭訴道:"侯爺,卑妾是,是把庫里的珍品,古董字畫等貴重物件,給嫣兒全都放到了嫁妝里.可是,可是卑妾這樣做,是擔心嫣兒在齊王府受委屈啊!侯爺是知道的,齊王府後院里的女人,哪個娘家家世簡單,她們個個都想做齊王正妃,若是嫣兒因為嫁妝的原因,不被齊王看重,被那些狐媚子看了笑話,爬到她頭上作威作福,可怎麼辦!所以,卑妾就擅自做主,把大姐的那一份嫁妝,一起算到了嫣兒嫁妝里面.求侯爺開恩,看在卑妾也是逼不得已,才會這般做,就饒了卑妾這一次吧!"
靖安侯虎目圓瞪,手指甯氏慘不忍睹的惡心面孔,怒道:"你逼不得已?你逼不得已就將你和嫣兒母女倆的舊衣物,及你屋里折了色,不值什麼銀子的瓷器花瓶,梳妝盒子,給雙兒拿來充當嫁妝!啊?"
繞著六抬敞開的嫁妝箱子來回走了兩圈,靖安侯彎腰,從箱子內撿起一把雞毛撣子,狠甩向甯氏面前,"這都是什麼破爛玩意,你就給雙兒裝進嫁妝箱子里?你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就黑心成了這樣."
"侯爺,卑妾錯了,卑妾真的錯了!卑妾不該拿這些破爛物件,充當大姐的嫁妝,你就饒了卑妾這一次吧!"
"饒了你?饒了你,讓你繼續頤指氣使,作威作福?"靖安侯虎目頂著甯氏的眼睛,質問道.
甯氏哭求著道:"不,卑妾不會了,卑妾這就回蘭苑,將卑妾屋里的稀罕物件,收拾收拾,給大姐當做嫁妝."
"免了!"靖安侯走回椅上坐定,繼而道:"你以後無事,就呆在後院,侯府掌家之權,自今日起,就交由柳氏正式打理."
"侯爺,你這樣對卑妾,卑妾不服啊!柳氏她杏出牆,侯爺為什麼不斥責于她,非得抓著卑妾這麼一點過失,不依不饒.難道你以前對卑妾的溫熱疼*都是假的不行?"甯氏話趕話,到後面,竟開口指責起靖安侯對他的感來.
她不這些,靖安侯倒還給她留了幾分顏面,畢竟現在凌語嫣已經嫁進齊王府,做了齊王正妃.可是甯氏到感一事,正好戳到了靖安侯心中的痛角上.
沒有眼前這哭哭啼啼的踐人,他的青兒,又如何會棄他一去十數年,直至現在他們二人陰陽兩相隔.
沒有這踐人,他的雙兒何止與他這個父親,感疏淡到如同陌路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