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手足(1)



手足


曾麟書育有四女五子。曾國藩為老二,上有一姐,下有三妹四弟,因最小的妹妹早夭,實際兄弟姐妹八人。


曾國藩在兄弟五人中居長;二弟曾國潢字澄侯,在族中大排行居四,稱老四;三弟曾國華字溫甫,過繼給曾麟書三弟曾驥云,在族中大排行居六,稱老六;四弟曾國荃字沅甫,在族中大排行居九,稱老九;五弟曾國葆字季洪,後改名曾貞干,字事恒,稱季弟。分別小曾國藩九歲、十一歲、十三歲、十七歲。


對幾個弟弟,曾國藩恪盡兄長之責,認為這是在盡孝道,能夠教導諸弟的德業進一分,自己的“孝”就有了一分;能夠教導諸弟的德業進十分,自己的“孝”就有了十分;若全不能教弟成名,自己則為大不孝了。


曾國藩將進修德業視為教弟的根本。一次,曾國藩接得家書,知四弟、六弟未得入學,悵然之余,教導弟弟們:“科名有無遲早,總由前定,絲毫不能勉強。吾輩讀書,只有兩事:一者進德之事,講求乎誠正修齊之道,以圖無忝所生;一者修業之事,操習乎記誦詞章之術,以圖自衛其身。進德之事,難以盡言;至于修業以衛身,吾請言之。衛身莫大于謀食。農工商,勞力以求食者也;士,勞心以求食者也。故或食祿于朝,教授于鄉,或為傳食之客,或為入幕之賓,皆須計其所業,足以得食而無愧。科名者,食祿之階也,亦須計吾所業,將來不至尸位素餐,而後得科名而無愧。食之得不得,窮通由天作主。予奪由人做主;業之精不精則由我做主。然吾未見業果精而終不得食者也。農果力耕,雖有饑饉,必有豐年;商果積貨,雖有壅滯,必有通時;士果能精其業,安見其終不得科名哉?即終不得科名,又豈無他途可以求食者哉?然則特患業之不精耳。”


幾個弟弟道理上明白,但實際行動起來,總是差強人意。如國潢懶散,國荃浮躁,國華受不得挫折,國葆缺乏自制。對此,曾國藩諄諄教導諸弟一要“立志有恒”,一要“專心致志”。他說:“苟能奮發自立,則家塾可以讀書,即曠野之地、熱鬧之場亦可讀書,負薪牧豕皆可讀書。苟不能奮發自立,則家塾不宜讀書,即清靜之場、神仙之境皆不能讀書。何必擇地,何必擇時?但自問立志之真不真耳。”又說:“求業之精,別無他法,日專而已矣!諺曰‘藝多不養身’,謂不專也。吾掘井多而無泉可飲,不專之咎也。諸弟總須力圖專業。如九弟志在習字,亦不必盡庹他業。但每日習字工夫,斷不可不提起精神,隨時隨事,皆可觸悟:四弟六弟,吾不知其心有專嗜否?若志在窮經,則須專守一經;志在作制義,則須專看一家文稿;志在作古文,則須專看一家文集。作各體詩亦然,作試帖亦然,萬不可以兼營並騖,兼營則必一無所能矣。切囑切囑!千萬千萬!”


曾國藩關心弟弟們的學業,擇學擇師均一一參與意見,支持弟弟們赴省城讀書,並負擔他們的學費。曾國藩在信中對父親說:“四弟欲偕季弟從汪覺庵師游,六弟欲偕九弟至省城讀書。男思大人家事日煩,必不能在家塾照管諸弟,且四弟天分平常,斷不可一日無師,講書改詩文,斷不可一課耽擱:伏望堂大人俯從男等之請,即命四弟、季弟從覺庵師,其束脩銀,男于八月付回,兩弟自必加倍發奮矣。六弟實不羈之才,鄉間孤陋寡聞,斷不足以啟其見識而堅其志向。且少年英銳之氣不可久挫,六弟不得入學,既挫之矣;欲進京而男阻之,再挫之矣;若又不許肄業省城,則毋乃太挫其銳氣乎?伏望堂上大人俯從男等之請,即命六弟、九弟下省讀書。其費用,男于二月間付銀廿兩至金竺虔家。”


幾個弟弟都曾到京城曾國藩身邊讀書。曾國藩除身體力行,教弟讀書外,又為他們捐監,創造科考的條件。但最根本的還是希望諸弟通過讀書,明曉事理,修身齊家。他常與諸弟說:“吾細思凡天下官宦之家,多只一代享用便盡,其子孫始而驕佚,繼而流蕩,終而溝壑,能慶延一二代者鮮矣。商賈之家,勤儉者能延三四代;耕讀之家,勤樸者能延五六代;孝友之家,則可以綿延十代八代。我今賴祖宗之積累,少年早達,深恐其以一身享用殆盡,故教諸弟及兒輩,但願其為耕讀孝友之家,不願其為仕宦之家。”要求諸弟“讀書不可不多,用功不可不勤,切不可時時為科第仕宦起見”,看不透這層道理,即便金榜題名高官顯宦,終算不得祖父之賢肖,我家之功臣;若能看透此道理,則我欽佩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