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九章 欲逃離

局促不安的抬眸望他,她的眼底是一片無助與迷茫.

淳于非就這樣看著她,久久,他的嘴角懵然綻開一抹溫柔道 極致的笑容.

"還愣著,不冷嗎?"

說完,他起身來到衣櫃旁,為她拿來一套乾淨的衣衫,放到她的身旁.

只是,身體卻刻意與她保持著距離.

"你先換上,我命人燒些熱水送來."

轉過身,他輕輕的推開房門,屋外的冷風嗖的一下鑽了進來,打在婉蕾的身上,她不由打了一個冷戰.

他的背影看著竟然有一些淒涼,一直以來挺拔帥氣的英姿,此刻竟然有些佝僂,仿佛一瞬間老了許多.

門被輕輕的帶上,可是她的心卻在風雨中飄搖著,久久無法安定下來.

待她換好衣服,紫筠已經命人將木桶搬到了屏風內,大桶的熱水被注入其中,霧氣氤氳.

紫筠右手挎著一籃子花瓣,輕輕的灑在上面,空氣中頓時彌漫著淡淡的花香.

緩緩的踏入熱水中,溫熱的有些刺痛的熱水輕撫著她的肌膚,卻無法驅散心底的寒冷.

坐在水中,她雙手環住膝蓋,濕噠噠的頭發貼在滑如凝脂的玉背上,神情茫然而無助.

紫筠見狀不由有些心疼.

走上前,她輕輕的掬起一捧水,濕潤著她的墨絲,輕柔的動作讓婉蕾想起了孤兒院的媽媽.

微微後仰,她依偎在紫筠的懷里,企圖尋找內心的甯靜.

"姐姐,我該怎麼辦?"

抬起凝聚水霧的黑眸,她可憐的摸樣就像無家可歸的流浪貓,看得人心底陣陣酸痛.

"自己打上的心結只有自己能打開,只是有的時候一味的糾結于此只會讓你越來越迷茫,以你的聰明才智,為何想不透這一點?"

紫筠幽幽一歎,情之一字真是害人不淺,即使擁有一顆七竅玲瓏心,恐怕也難以超脫.

"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婉蕾一怔,脫口道.

一個想法,似已朦朧成型.

"自己的事情還要自己決定,不過我倒是有一件事要告訴你."

說完,紫筠從懷中掏出一封蠟封的信箋,遞到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

"岱公子的親筆信,差人連夜送來的."

婉蕾神色微恙,皓晏為人一向謹言慎行,若不是急事,絕不會用書信的方式傳達消息,莫非生意上出了問題?

思及此,她收斂心神,連忙拆開手中的信箋.

不過幾行字,卻讓她臉色瞬間大變,整個人添了幾分冷冽.

邊關的貨物頻頻被劫,布莊走水,草圖失竊,所有的事情都是沖著他們而來.

婉蕾漆黑的雙瞳冷光微閃,若是只是針對他們的生意倒還好說,下黑手的必定是競爭商家,但是若是一切不如表面上那般,又該如何?

以岱皓晏的人脈和關系,再加上他父親的面子,不應該有人會做出此等拙劣之事,只是,這一連串的集中打擊究竟是何人所為.

"姐姐,幫我更衣."

她緩緩起身,晶瑩的水珠順著她華潤的肌膚滴入水中,暈開一個個水圈,緊繃的嬌靨透著幾分凜然.

不知何時,淳于非已經站到了屏風外,一襲新換的白袍散發著淡淡檀香.

他對紫筠努努嘴,示意她退下去,他則躡手躡腳的走進屏風內,將薄如蟬翼的浴衣披在她的身上.

"姐姐,幫我換男裝,我要出門."


晶瑩剔透的玉腿邁出木桶,她赤足站在地上,烏黑的發梢還滴淌著水珠.

"男裝?你要去哪里?"

淳于非站在她的身後,神色一凜,忍不住出聲問道.

"怎麼是你?"

聽到他的聲音,婉蕾眼抹詫異,吃驚的回過頭看著他,見到的卻是他冷若寒冰的一張俊彥.

"你想去哪里?為何要換上男裝?"

淳于非上前一把抓住她的皓腕,泰山壓頂而不變色的容顏此時竟然閃過一絲絲緊張.

他是怕她走嗎?

婉蕾的心不由一暖,抿嘴道.

"我又不會跑,干嘛抓的那麼緊."

經她這麼一調笑,淳于非似乎也覺得自己反應過度,不太自然的收回大掌,但是仍然固執的追問著

無奈,婉蕾只好將岱皓晏的信箋遞出來,而她則趁著他讀信的功夫,擦拭著發絲上的水珠,神情慵然.

半晌後,淳于非終于抬起雙眸,只是眼底卻閃爍著幽冷的寒光.

"這些事情,似乎早有陰謀."

婉蕾會心一笑,他想的果然與自己相同,半眯著眸子,她對他投以贊賞的一笑.

"我來."

見她擦拭後面的發絲有些費力,他不禁放下手中的信箋大步上前,接過她手中的羅帕,輕柔的揉順著她的發絲.

閉上眼,婉蕾深吸一口氣,縈繞在鼻端的竟是淡淡的檀香.

眸底閃過一絲訝然,她記得,他一向不喜歡用檀香陶熏衣裳,今日為何破例?

似是讀懂她的心意,淳于非柔聲開口.

"這個味道你可喜歡?"

原來,他是因為那句話!

婉蕾眼眶微熱,定眸凝視著銅鏡.

一襲白袍的他嘴角微微上揚,含著淡淡的,卻又溫柔的笑容,修長的手指此刻略有笨拙的梳理著她的青絲,神情帶著一絲寵溺.

絲絲感動縈繞在心間,一時竟然讓她的喉嚨感到擁堵.

"你覺得事有蹊蹺?"

婉蕾有些慌亂的避開眼,不敢看他如玉的俊顏.

"恐怕是有人在背後精心策劃許久,此人不可小覷."

淳于非聞言,嘴角的笑容漸漸淡去,眼角襲上一絲冷冽.

不論是誰做的此事,針對的絕對不是婉蕾一個人.

這些年,她女扮男裝與岱皓晏共同做著生意,原本只是好奇,看她究竟能闖出怎樣一片天,讓他想不到的是,五年下來,他們的店鋪竟然遍布大江南北,積攢的財富足以養活一只軍隊,這也無形中幫了他的大忙.畢竟他培養自己的勢力也需要白花花的銀子.

許是有人已經摸清他錢脈的來源,不過會是誰呢?

"所以……"婉蕾輕咬著下唇,直視著銅鏡中的俊顏,以極輕的聲音說道"我想去看看."

捋著發絲的大掌懵然頓住,他晶瑩如玉的眼眸掠過一絲鋒芒,語調蘧冷道.

"你想何時起身?"

咬咬牙,婉蕾從齒縫中吐出兩個字.

"明日!"

手指懵然收縮,婉蕾只覺得頭頂某處一痛,抬眸望去,只見鏡中的那人薄唇緊抿,眉心深蹙,幽冷深邃的眸子早已染上一層怒意,微紅的瞪著她.


"你就那麼的想離開我?"

久久,他泛白的關節才透過血色,惱怒的低聲吼道.

"皓晏既然來信,就證明情況緊急,那是我五年來的心血,我怎能坐視不理,棄之不顧."

見他真的動怒,婉蕾只好放柔語調,神態嬌嗔.

"皓晏?你倒叫的的親切,怎麼不見你如此喚我?"

他有些孩子氣的微微嘟嘴,半彎下腰,從背後將她攬入懷中,酸溜溜的說道.

"你……"

婉蕾哭笑不得的看著他,都什麼時候,他還有閑心吃醋.

"我什麼,我是你的夫君,可是你每次都只喊我的名字,即使是在閨房之中,情不自禁之時也未見你喚我如他這般親切."

一想到她雙眸迷離,桃腮帶情的摸樣,他的聲音不由添了一絲暗啞.

原本安靜的大掌,也開始變得不規矩起來.

"別鬧!"

婉蕾輕輕的拍打著他四處游走的大手,壓抑在胸口的鈍痛似乎消散一些.

也許,紫筠說的對,若是能換一個環境看,換一個角度,她可能就不會如此痛苦.

想到這里,她出去的心不由更加的堅定.

吃痛的縮回手掌,他在她的眼中看到的是不容撼動的堅定.

他是不是太寵她,所以她才會越來越固執.

下顎輕觸著她的發絲,淳于非的聲音透著一絲無奈.

"你想要離開,真的是因為生意上的事情,還是想要逃避我?"

他的聲音很輕,輕的幾乎不可耳聞,卻又帶著震撼人心的卑微.

他是那樣的高高在上,孤傲而清冷,何時竟會用如此卑微的語氣與她說話.

冰冷的玉手悄悄的覆上他的大掌,婉蕾收起笑顏,認真道.

"兩者都有,若是讓我繼續待在府中,可能終究有一日我會不得不離開,與其這樣,還不如讓我出去走走,換個角度看世界,也許一切就會不同."

深深的吸著她身上的芬芳,淳于非緊繃的身體終于松懈下來,手指抬起她的下顎,他定定的注視著她,眼底是堅定的執著.

"好我讓你走,不過今生今世你都只能屬于我一個人,若是你想要離開,窮天極地,碧落黃泉,我也一定要找到你!"

耳邊還回蕩著他霸氣的宣言,她疲憊至極的雙眸終于緩緩的闔上,她累了,需要好好的休息一下,這樣她才能再次啟程.

看著懷中毫無防備的嬌靨,淳于非只覺得心底某個角落正在變得柔軟.

這個女人,簡直就是她的克星.

唯恐將她驚醒,他小心翼翼的抱起她,步履穩健的走向床榻,放開龍鳳金鉤上的鮫紗,掀開床榻上的錦被,輕輕的將她擱在榻上,轉身欲走.

"別走!"

睜開迷蒙的雙眼,她的眼底帶著一絲祈求.

明日她就要離開,今天他可不可以只屬于她一人.

"好."

淳于非微微一笑,出去吩咐幾句後,就帶著一身的涼意鑽進了錦被之中.

今天,他們只屬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