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羽，你看我像個已婚男人麼？」韓樂翹著二郎腿，懶懶地坐在沙發上，腿上攤著一張報紙。
卓羽剛洗完澡出來，邊擦頭髮邊瞇著眼睛看韓樂，然後搖搖頭。
這明明就是個退休老人的樣子，卓羽突然很想給他戴上一副老花眼鏡。
「哦，沒關係，氣質可以慢慢培養，你不嫌棄就行。」韓樂坐直，扔開報紙，拍拍身邊的位置：「過來過來，我給你擦，怎麼濕漉漉地就出來了，也不怕感冒。」
卓羽點點頭，這樣子倒是有點像了。
「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韓開的反應了，」韓樂神氣地在卓羽面前亮了亮手上的戒指：「當他看到這個的時候，你說，他會覺得被打敗了，還是被打敗了，還是被打敗了呢？」
卓羽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抿抿唇，表情有點嚴肅。
「怎麼了？」韓樂放下手，探詢地看著卓羽，看起來不像是覺得很高興的樣子啊，他說錯什麼了麼？
卓羽歎氣，示意韓樂把筆記本電腦遞給他。
韓樂照辦，心裡忐忑地想，果然是要談判，可是能為了什麼事兒呢？明明剛才都好好的啊，這傢伙千萬不要是悔婚了，他要敢後悔他就敢在他面前撞牆！
【你真的很討厭你哥哥？】
「廢話，難道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麼？」
【有多討厭？恨不得他去死麼？】
「這個……」韓樂撓撓頭：「也不至於，好歹也是我哥，不過也接近了。」
卓羽靜靜地看著韓樂，讓韓樂有點猜不透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雖然我以前，被他罵的時候偷偷叫他去死，但是……你知道，就是一種語氣而已。」
卓羽點點頭。
【其實你不討厭你哥哥，你只是太想要跟他和睦相處，他卻不給你機會，所以才會惱羞成怒而已。】
「哈！我惱羞成怒？我就是怒，可能還有惱，但是絕對沒有羞。而且我也不想跟他和睦相處，他管好自己就不錯了，最好一輩子都別讓我看到他。」
【你現在已經惱羞成怒了……因為被我猜中了麼？】
韓樂皺著眉，看看電腦又看看卓羽，有點不愉快：「親愛的，今晚氣氛這麼好，不說他好不好？」
【你跟你哥哥的問題遲早都要解決的，你們不能敵對一輩子。】
「不是我要跟他敵對！你沒見他怎麼對我的！我爸媽都沒打過我，可是他，就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他可以去我學校，當著全班人的面扇我耳光！」韓樂激動地站起來，胸膛劇烈起伏，語氣也不自覺地暴躁起來：「你以為我不想兄友弟恭的麼？你以為我想每次跟他見面都吵架麼？他媽的他這樣對我讓我怎麼不恨他？」
卓羽半垂著腦袋，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似的不說話，韓樂心疼，坐回他身邊，摸著他的腦袋，溫柔地說：「對不起，我不是針對你，就是想到他我就……」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兒了？】
「……小學吧，的確是過去挺久了，可是那種傷害是沒辦法磨滅的。」
卓羽安靜了一會兒，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才把手放到鍵盤上。
【在我之前，我父母曾經有過一個夭折的小孩，剛出生就去世了。現在二十多年過去了，我媽想起她那個只見過一面的兒子，還是會覺得難過。我想像過無數遍，如果我那個哥哥還在，他會是個什麼樣的人，會怎麼維護我，我發生意外的時候，他會怎麼安慰我……可是你知道，所有的設想都不可能被驗證，他徹底不存在了。】
「小羽……」韓樂突然覺得一陣莫名的心酸，摟住了卓羽的肩膀，似乎想安慰他，又好像在尋求安慰。
【所以，不管韓開是個多麼糟糕的哥哥，至少沒有人能割斷你們之間的兄弟血緣，這是什麼東西都換不來的。】
韓樂不說話了。
【如果他不愛你，為什麼要對你那麼嚴厲呢？為什麼要強迫你走他認為正確的路呢？為什麼對所有關於你的事情都要親力親為，生怕出一點差錯呢？你可以否認他的方式，可是不能否認他的出發點，都是為了你。】
韓樂沉思了一會兒，說：「或許吧……」
【你可以試著想點他讓你覺得不討厭的事情，他不可能一直都對你這麼壞的。】
「有點難，他做什麼我都討厭……」韓樂想了很久，說：「好吧，我印象比較深刻的一件事情，我讀初中，第一次上寄宿學校很不習慣，他在讀大學，每隔兩三天都會騎著摩托過來看我，給我帶一堆東西，帶我出去兜風，那段時間他倒是很少罵我。」
「還有……這個也算一個吧，有一次他帶我去市區溜躂，晚上送我回學校，我就隨口說了一句想吃桂圓，他二話不說就掉頭回到市區給我買，然後再送過來……怪怪的，那時候挺多事兒我都忘了，結果想起來這麼一件。」
「哦，還有，他剛工作的時候拿的錢其實不多，可還是經常給我買東西……那時候我們倆關係已經很緊張了，我經常都不領情，他給我東西我都不要。」
「然後其他的……我都不記得了，我滿腦子都是他怎麼對我凶的，打我，罵我，都記得清清楚楚，呵呵，你想聽這些麼？有一次我為了向他示威還偷了我爸一根煙抽，結果被他打得鼻青臉腫的，你見過這麼暴力的哥哥麼？太恐怖了，我當初怎麼沒告他虐童……」
卓羽摸了摸韓樂的臉頰，微微笑了笑。
韓樂揉了一把眼睛：「哎，不說了。小羽，我今天只想跟你過一個好好的生日，不要被任何人打擾的生日，可以嗎？」
卓羽順從地合上電腦。
韓樂扣著卓羽的後腦勺，在那雙唇上親了親，感受到卓羽在安撫地撫摸著他的頭髮。
「我知道你想我和韓開和好，知道你想解開我們的心結，可是我還是需要時間，有些事情，我不能不在意。」
卓羽點點頭，扳著韓樂的肩膀，慢慢地引導他往沙發上倒，直到兩個人貼合在一起，沉迷地凝視彼此。
「親愛的，你知道嗎？」韓樂蹭了蹭卓羽的鼻尖：「這是我過得最幸福的一個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