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公侯孟津朝王 公孫鞅孤膽使魏(8)

天子賜宴突然變味為伐秦誓師,這是誰也沒有料到的事。雖說戰火沒有燒到自己頭上,但魏惠侯的霸道做派卻使眾公侯心中難平。原本六曲的《大武》剛剛舞至第二曲,田辟疆拉上熊槐率先離席。其他諸侯見狀,也都紛紛辭席。魏惠侯似乎早已料到這一結局,十分客套地送走諸侯,折身返回自己的行轅。

公孫衍脫身出來,急急回到相國帳篷,將宴會之事一五一十地講給白圭。白圭邊聽邊皺眉頭,大聲道:“真是昏頭了,君上這是自毀長城哪!”

“主公,眼下可有解救?”公孫衍道。

沉思良久,白圭搖頭歎道:“我就知道事情會往這兒走!三個月前陳軫提到孟津朝王,我就在心里犯嘀咕。不想君上非但全聽進去,還似鐵了心。唉,這幾年來,自從陳軫做起上大夫,君上越發想得多了。”

公孫衍道:“此人別有用心,主公您得提防一點!聽說他一直在瞄著您的位子呢!”

白圭冷笑一聲:“哼,他要做相國,眼下還早了點!走,我這就見君上去!”

魏國行轅里,貼身內侍毗人伺候魏惠侯脫下裘衣,剛剛扶他坐下,上大夫陳軫、上將軍公子卬也跟進來,叩拜于地。

魏惠侯顯然興頭正盛,親手扶起二人:“陳愛卿、卬兒,快快請起,寡人正欲召見你們呢!”

二人落座,陳軫道:“方才君上氣勢如虹,威震諸侯!反觀周王,唯唯諾諾,抖抖索索,哪有半點天子氣度?”

魏惠侯故意輕歎一聲:“唉,寡人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呀!”

陳軫道:“君上,依微臣看來,大周王氣,似已盡了!”

魏惠侯沉思有頃:“愛卿不可亂語。伐秦之事,諸侯可有議論?”

陳軫道:“秦人觸犯天威,諸侯皆曰該伐!”

魏惠侯的嘴角里卻透出一絲冷笑:“哼,他們哪里想伐,不過是想渾水摸魚而已!不瞞愛卿,此番孟津之會,寡人心里所想,就是尋個把柄收拾秦公,同時也為天下立個規矩。不想把柄尚未去找,秦公竟是自個送上門了!”

陳軫道:“君上聖明!秦人日益強大,已成心腹大患。今日天賜良機,君上立斷,非天下明主莫能為也!”

魏惠侯點頭道:“愛卿所言甚是,秦公用公孫鞅改制,嚴刑苛法,聽說是怨聲載道,民不聊生,寡人即使容他,上天也不答應哪!”將頭微微轉向公子卬,“卬兒,如果由你掛帥伐秦,可有幾成把握?”

公子卬跨前一步:“啟奏君父,兒臣只需五萬精兵,保證踏碎咸陽城門,讓嬴渠梁、公孫鞅跪地認罰!”

魏惠侯滿意地看一眼公子卬:“嗯,這才像是寡人的兒子!”

毗人走進:“君上,相國求見!”

魏惠侯道:“宣!”

公孫衍被軍士攔在轅門外面,白圭走進帳中,叩道:“微臣叩見君上!”

魏惠侯關切地說:“老愛卿,夜已深了,你當歇息才是,何事這麼匆忙?”

白圭再拜:“微臣聽說君上欲伐秦國,竊以為不可!”

“哦,有何不可?”魏惠侯驚訝道。

白圭道:“君上,今日之秦已非昨日之秦。公孫鞅變法十年,秦倉滿庫足,兵革犀利,早不可等閑視之。君上定要征伐,必將是兩敗俱傷啊!”

公子卬從鼻孔里哼出一聲,打斷了白圭的話:“什麼兩敗俱傷?老相國,你屈指算算,六十年來,秦、魏大小曆經三十余戰,秦人勝過幾次?河西七百里本是秦地,六十年來,秦人可曾在此站穩一步?”

白圭卻根本不睬公子卬:“君上,聽老臣一句,伐秦一事,斷不可行啊!”

魏惠侯眉頭微皺:“依老愛卿之見,何事可行呢?”

白圭道:“君上,王霸之業,首在務本!國之根本,為治在人才,為政在農商,不在兵革之利。昔日文侯招賢納士,求本務實,才使大魏數十年來雄霸中原。時過境遷,今非昔比。齊國勵精圖治,急追直上;秦國變法改制,日新月異,君上不可視而不見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