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光遲疑一下,從袖中摸出一個賬冊:“這是整場事下來林掌櫃記下的開支總賬,小人粗算一下,尚缺二百零三金!”
陳軫將賬冊推到一邊,眉頭微皺:“就這麼屁大個地方,不是扔進去三百金了嗎,咋能缺這麼多?”
戚光接道:“不說這片房舍,單是里面的裝飾和物什,全都是一流的,莫說是在安邑,即使在列國,也難尋出第二家。主公,這可也是您的意思!”
陳軫“哦”了一聲,閉上眼去。
戚光道:“林掌櫃說,欠的多是工錢和料錢,債主多次催逼,要主公盡快想個辦法!”
陳軫有點不耐煩:“想辦法!想辦法!我又不會屙金子,你讓我怎麼想?”
戚光的聲音更小了:“小人還有一事稟報!”
陳軫頭也不抬:“說吧!”
戚光道:“小人聽說,白圭欲將相國之位讓給朱司徒!”
陳軫打個激靈,眼睛大睜驚問:“哦,你聽何人所說?”
戚光道:“小人是聽司農大人的二公子吳少爺說的。吳少爺與白家少爺關系甚好,想必不是空穴來風!”
陳軫目光陡寒,閉眼思索有頃,陰陰一笑,對戚光道:“剛才聽你說這兒尚有一些虧缺,白家不是有錢嗎?區區兩百金,就讓這個白公子出吧!”
“讓白公子出?”戚光似乎沒有明白過來,眼睛連眨幾眨,方才恍然悟道,“小人明白了!”
陳軫眼睛微微睜開:“你明白什麼?”
戚光諂媚地說:“白公子生性好閑,喜歡刺激,咱這樓里除了刺激之外,就沒別的。聽主公之意,必是要小人設法將他拉到賭台上,將他家的金子——”
戚光打住話頭,做出一個強奪的手勢。
陳軫微微閉上眼去,半晌睜開:“這是個慢活,只怕是緩不濟急啊!”
戚光正要接腔,林掌櫃急急上樓,輕聲叩門。戚光走出暗室,林掌櫃在他耳邊私語一番,戚光倒吸一口涼氣,失聲叫道:“二百金?”
林掌櫃點點頭。
戚光詫異地問:“這麼厚的禮,他不會毫無所求吧?”
林掌櫃再次附耳,戚光震驚:“什麼?此人要見這里的掌櫃?你沒告訴他,你就是掌櫃嗎?”
“小人對他說了,可他一口咬定小人不是,他還說,要是見不到真正的掌櫃,他——他就把禮金悉數帶走!”
戚光沉思有頃:“這樣吧,你叫他上來!”
林掌櫃答應一聲,小跑著下樓,不一會兒,他引領樗里疾走了進來。
戚光迎上去,打一揖道:“在下戚光不知先生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樗里疾上下打量他一番,回一揖道:“在下聽聞貴館開業,聊備薄禮前來賀喜,請戚先生轉呈你家掌櫃,在下甚想見他一面!”
戚光暗吃一驚,神色微斂:“先生有何事,說給在下就行!”
樗里疾微微一笑:“在下不遠千里來到寶地,只想求見你家掌櫃一面,難道他連這個面子也不肯賞嗎?”
戚光思忖有頃,牙關一咬:“先生既然信不過在下,就請回去吧!林掌櫃,送客!”
樗里疾也不答話,轉身即走。不料剛走幾步,簾後傳出一個聲音:“先生留步!”
樗里疾停步,一身便服的陳軫已從里屋走出。
樗里疾深揖一禮:“在下見過上大夫!”
聽他直呼上大夫,陳軫心頭一震,旋即笑道:“先生是——”
“在下樗里疾,秦國五大夫!”
陳軫心中已知原委,微微還禮道:“陳軫見過五大夫!”側身朝簾後讓道,“五大夫請!”
兩人來到內室,分賓主坐下,陳軫道:“樗里大夫來到敝館,似乎不是來賀喜的!”
“既然瞞不過上大夫慧眼,在下只有實話實說。在下受人重托,特來求上大夫一件事情!”
陳軫微微一笑:“是受公孫鞅之托吧!”
樗里疾微微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