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造結陣敵營 龐縫人被逼做衣(3)

陳軫道:“哦?不是公孫鞅,又是何人?”

樗里疾道:“秦公!”

陳軫暗吃一驚,思忖有頃:“秦公賞臉,在下受寵若驚!請問秦公所托何事?”

樗里疾道:“請上大夫救出大良造!”

陳軫微微一笑:“樗里大夫的玩笑開大了!從散朝到現在,前後不過兩個時辰,秦公不會這麼快就知道他的大良造要被祭旗的事吧!縱使知道,信使難道能插翅飛來嗎?”

樗里疾道:“不瞞上大夫,我等出使之前,秦公已經算准魏王陛下必殺大良造祭旗,而能救大良造的唯有上大夫您!臨行之際,秦公暗授在下一副錦囊,在下不過依計行事而已!”

陳軫沉思一會兒,抬頭說道:“秦公的這份大禮,還請樗里大夫帶回去吧!這麼大一樁事情,在下職微力薄,恐怕有負秦公重托!”

樗里疾道:“上大夫不必客氣。秦公說了,只要上大夫願意出面,就不會沒有辦法。秦公還說,這點金子只是一份薄禮,事成之後,秦公另有重酬!秦公向來言出必行,上大夫想必也聽說了吧!”

陳軫輕歎一聲:“唉,秦公這是硬把在下往絕處推啊!這樣吧,樗里大夫,你先回驛館,待在下尋個機緣,到君上跟前求求情看!”

樗里疾雙手打拱:“在下代秦公謝過上大夫!”

樗里疾告辭出去,戚光送至門口,急急折回,兩眼不解地望著陳軫,嘴里想說什麼,卻又打住了。陳軫明白他想問什麼,端起幾上的茶杯輕啜一口,緩緩說道:“看到了吧,沒有過不去的坎兒!我這剛想打個盹兒,就有人送枕頭來了!”

見他說得輕松,戚光的神色也緩和下來,心中仍忐忑,問:“主公,這救人的事兒——”

陳軫的手指有節奏地敲著幾面:“救什麼人?不過做個順水人情而已!”

魏國三軍的中軍轅門就設在離上將軍府不遠的地方。進入轅門,就是剛剛搭起的高高的祭壇,其上飄著兩面藏青色的旗幟,一面是國旗,另一面是帥旗。祭壇兩邊,三軍將士全副武裝,陣容齊整。從祭壇上望下去,但見將旗獵獵,刀槍林立,甲光閃閃。祭壇前面,帥字旗下,秦國大良造公孫鞅被兩手反綁在巨大的旗杆上。

午時將至,一通戰鼓響過,兩名刀斧手互遞一個眼色,齊步走到公孫鞅跟前,一左一右候于兩側。另有一人端著一只托盤,上面放著三碗老酒。

征西主將公子卬表情煩躁地在祭壇前面走來走去。三軍諸將威風凜凜地站在隊前,白須飄飄的副將龍賈昂首立于諸將前面。

探馬飛至,跪下報道:“報,前面大道上沒有君上車輦!”

不一會兒,又一探馬飛至:“報,宮城前面,並未看到大隊車馬!”

就在此時,司漏吏朗聲報時:“丁丑日午時到!”

眾將的目光一齊視向公子卬。龍賈走過來,輕聲說道:“上將軍,看這樣子,君上不會來了!”

公子卬猛一跺腳,大踏步走向轅門。早有人牽過一匹戰馬,他飛身上馬,朝宮廷方向急馳而去。

在宮前飛身下馬後,公子卬匆匆走進宮門,見宮中一切如常,根本沒有大軍征伐前的那種緊張和熱鬧。他心中一沉,問過一個宦者,得知君上在禦書房,急急趕去。

禦書房里,魏惠侯端坐于幾前,眼睛半閉半睜,似已入睡。毗人跪在後面,兩手微握,在他的背上有節奏地捶打。一個宮女站在一邊,拿扇子輕輕扇風。旁邊是一個滴漏,刻度早過午時。

公子卬匆匆走至,在台階下跪候。

毗人眼角瞥見,停住手道:“君上,上將軍求見!”

魏惠侯身子猛地一晃,說道:“哦,卬兒來了,宣他覲見!”

公子卬進門,叩首:“兒臣叩見君父!”

魏惠侯揉揉眼睛,緩緩地望向公子卬:“卬兒,這大中午的,你不在家中小睡一會兒,來此何事?”

公子卬愣怔一下,遲疑地說:“君父,午時已到,我大軍征伐在即,公孫鞅早已押到,三軍將士正在轅門內恭候君父駕臨,殺公孫鞅祭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