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黃雀螳螂捕蟬 避兵禍慈母送子(3)

陳軫道:“巨子,請用茶!”

隨巢子小品一口:“謝上卿香茶!”

陳軫忙道:“是陛下的香茶!陛下聞巨子前來,特意在禦書房召見巨子,請巨子稍候!朱司徒與陳軫尚有俗務在身,不便久陪,尚望巨子見諒!”

說完,陳軫當下站起身子,示意朱威。朱威一時弄不明白陳軫的意思,見話已被他說死,遲疑一下,只好也站起來。二人再向隨巢子揖禮。

隨巢子起身還禮道:“上卿、司徒不必客氣!”

兩人離開後,廳中只剩下隨巢子和那名沏茶的宮女。茶過三泡,仍然不見魏惠王露面。廳中寂靜異常,計時的滴漏聲清晰可聞。隨巢子顯然等得急了,眉頭略皺,抬頭問道:“請問姑娘,老朽還要等候多久?”

宮女怯怯地說:“回老爺的話,奴婢不知!”

“那就煩請姑娘稟報一聲,就說隨巢子在此候駕多時了!”

“奴婢只管茶水伺候貴客,不敢僭越!”

隨巢子略略一想,也就不再說話,只將兩眼微閉起來,坐在那兒運氣息神。

茶水又過兩泡,那奴婢也不換茶,喝起來已無滋味。隨巢子正自著急,毗人從屏風後面轉出,朝隨巢子深揖一禮,說:“巨子久等了!”

隨巢子趕忙起身還禮,答:“隨巢子見過內宰!”

毗人道:“陛下有旨,巨子是天下宗師,不可待以常禮。為示恭敬,陛下這會兒正在後宮沐浴薰香,特使在下關照巨子一聲,務請巨子稍候片刻!”

隨巢子略略一怔:“這——”

毗人忙道:“巨子不必著忙,陛下特別敬重您老,聽聞您來,定要沐浴薰香才肯見您!沐浴很快,薰香卻要花些時間。巨子與其坐在這兒干等,不如欣賞一曲雅樂?”

說完,不及隨巢子應聲,毗人當下輕輕擊掌。早已候在屏風後面的幾名樂手立時轉出,樂聲響起。

不遠處的涼亭下面,魏惠王仍舊坐在涼亭下面,與陳軫又開了一局。棋枰上面星星點點,已是布過一些棋子。

魏惠王的心思顯然不在棋枰上。他斜靠在一張由精竹做成的搖椅上,閉著眼睛欣賞從禦書房里傳出來的音樂,屁股下面的搖椅隨著節拍輕輕地晃動。一名手拿羽扇的宮女站在身後,輕輕扇風。陳軫則盤腿坐在對面,全神貫注地盯著棋盤。

魏惠王聽了一會兒,緩緩睜開眼睛,斜睨陳軫一眼:“聽說這個老夫子甚有耐心,愛卿此計未必打發走他!”

“陛下放心,”陳軫微微笑道,“微臣均已安排妥了,這一曲《陽春白雪》他或能忍受,下一曲《下里巴人》,他要是不當場跳起來,就算他真有耐心。微臣特別吩咐樂手變換花樣,連奏三遍。這且不說,微臣又使內臣安排了花花綠綠的宮娥,舞他一個眼花繚亂。依老夫子眼下的心境,便有十分的耐心,也要去他九分!”

魏惠王坐直身子,輕輕點頭:“嗯,如此安排,倒是不錯。老夫子也是明白人,應該知道進退!”眼光這才漸漸回落到棋局上,“愛卿,該你了吧?”

陳軫忙看一下棋局:“陛下,是該您了!”

“哦?”魏惠王審視棋局,緩緩地摸起一枚棋子。

禦書房里,一曲奏畢,毗人見隨巢子依然微閉兩眼,輕聲說道:“聽聞巨子精通音律,還請賜教!”

隨巢子輕歎一聲:“音韻甚美,只是所奏非時而已!”

毗人忙問:“所奏為何非時,願聞巨子教誨!”

隨巢子語帶雙關:“宮廷之外赤日炎炎,這里卻是《陽春白雪》,怎麼應時呢?”

毗人點頭道:“巨子高論,在下敬服!既然此曲不合時節,在下這就換一曲合時的!”

言畢,毗人再次擊掌,音樂換成《下里巴人》,節律明顯加快,還不時伴有鍾鼓聲。緊隨這種粗俗樂聲而出的是十名宮娥,她們發型怪異,衣著裸露,依序走進廳中,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隨巢子發出一聲深深的長歎,再次閉上雙眼,擰上濃眉。音樂越響越狂,秦女越舞越勁,他的眉頭越擰越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