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黃雀螳螂捕蟬 避兵禍慈母送子(9)

公孫衍一直在內心深處自比吳起,但情勢將他推到這般境地,卻是自己在夢中也沒有想到的。若是有龍老將軍和他的五萬武卒在,與秦人尚可一戰。而眼下,公孫衍不寒而栗。

除敵我兵力相差懸殊之外,公孫衍還有一層擔憂,這就是,除了龍賈留給他一柄象征他本人的寶劍之外,他既沒有魏惠王的特別任命,也沒有任何官銜。可以說,他是初來乍到,一無所有,眾將願否聽從調遣,實難預知。大兵壓境,眾心不服,這是用兵大忌。

然而,事已至此,縱使天塌下來,他公孫衍也只能撐住。公孫衍回到府中,對著沙盤思索有頃,使人傳來眾將,布置防務。

兩個時辰之後,眾將陸續來到。公孫衍端坐于龍賈的席位上,將龍賈的佩劍擺在顯眼的地方。在他的下首,順溜兒坐著兩排將軍,打首二人,正是張猛和呂甲。

公孫衍重重地咳嗽一聲,輕聲說道:“諸位將軍,龍將軍奉詔命東征,臨行之際,將河西守備重任托付在下。在下初來乍到,還望諸位將軍配合!”

眾將面面相覷,半晌無人說話。面對冷場,公孫衍又是一聲重重的咳嗽,正欲開口,坐在呂甲下首的將軍趙立大聲說道:“末將請問,我們是該稱呼您為‘先生’呢還是‘將軍’?”

這樣的問話,顯然帶有挑釁性質。公孫衍冷峻的目光直掃過來,盯在他的臉上,有頃,伸出一只手,緩緩地從幾案下摸出帥印,“啪”的一聲震在幾案上,目光逐個掃過眾將,語氣雖緩,分量卻重:“諸位將軍,你們可以稱呼在下為先生,也可以稱呼在下為將軍,不過——”

公孫衍緩緩地抽出龍賈的寶劍,以手拭著劍鋒,陡然加重語氣:“你們當中,如果有誰膽敢不聽軍令,貽誤戰機,在下斷不輕饒!不瞞諸位,龍將軍將行之時,授予在下先斬後奏之權!有誰不信,可問呂甲、張猛二位將軍!”

張猛忙道:“諸位將軍,龍將軍臨行之際,的確已將河西防務全權交付公孫將軍,望諸位唯命是從!”

眾將這才齊聲說道:“末將謹聽公孫將軍將令!”

公孫衍點點頭,大聲說道:“諸位將軍駐守河西多年,如何守禦,本將毋需多說。諸位將軍!”

眾將一齊站起,答道:“末將在!”

“從即時起,河西進入戰時警備!無論何時,一旦爆發戰事,不得出城迎敵,不得棄城逃走,失職者斬!”

眾將齊道:“末將得令!”

公孫衍望著呂甲,喚道:“呂將軍!”

呂甲道:“末將在!”

“本將予你一萬人馬駐防長城、洛水一線。長城、洛水是我第一道防線,甚是緊要,萬望將軍晝夜警戒,兵不卸甲,馬不離鞍,一旦發現敵情,即燃烽火!”

“末將得令!”

公孫衍道:“張猛將軍!”

張猛道:“末將在!”

“陰晉、臨晉關、少梁三處城池是河西根本,斷不可失!本將予你五千人馬進駐陰晉,五千人馬鎮守臨晉關,至于少梁,則由本將親率守城將士鎮守!”

“末將得令!”

聽完軍令,眾將邁步走出將軍府。剛出府門,便聽最先發言的將軍趙立“呸”的一聲朝地上啐一口道:“哼,拿雞毛當令箭,神氣個***!”另一位將軍亦道:“風平浪靜的,鳥事也沒有,這不是淨折騰人嗎?”

龍賈東征,呂甲本以為河西守將會讓他做,不料卻憑空殺出一個公孫衍,這使他甚覺憋氣,趙立的挑釁,就是他授意的。聽到此話,他也接道:“此人原不過是一個相府奴仆,這下子是老母雞飛上天,充上鳳凰了!”

張猛本想責罵趙立幾句,見呂甲也這麼說,只好放緩語氣:“眼下龍將軍不在,河西兵力空虛,正是非常時期,我觀公孫將軍這樣安排,絕非等閑之輩。諸位將軍還是以大局為重,服從命令,小心防備為上!”

呂甲幾人見張猛發話,也不好再說什麼,悶聲快步走至各自馬前,跨馬疾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