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黃雀螳螂捕蟬 避兵禍慈母送子(18)

小順兒吐吐舌頭,趕忙爬起。

張儀扭過頭來,望著先生,陰陽怪氣地說道:“這位先生,您看清楚了嗎?就照他所做的,自己搬起來,扛在肩上,繞著這院子連走三十圈!要是走夠此數,本少爺立即磕頭。要是少走一圈,磕頭之事就免談了!”

這位先生縱使見多識廣,卻不曾遇到這一種下馬威,登時面色難堪,望著張夫人,慍怒地說:“此為莽夫所為,在下好歹也是斯文人,這——”

不待張夫人發話,張儀立時冷笑一聲:“好,先生既是斯文人,想必學識淵博,可否說來聽聽?”

先生知道這是要考他的學問,當下搖頭晃腦地說:“這個嘛,少爺聽著,在下是百家學問,無所不知;琴棋詩畫,無所不會!”

張儀冷冷說道:“先生可知《詩》否?”

聽到是《詩》,先生更是得意,微微笑道:“在下八歲即能讀之,十歲悉數背誦!”

“既如此說,先生且背一篇!”

“《詩》有三百,不知少爺想聽哪一篇?”

“哪一篇先生記得最熟,就背哪一篇!”

先生忖道,這小子出言狂妄,不能被他瞧低了,且背一篇偏一點的。先生閉目有頃,思想停當,清了清嗓子出口說道:“在下隨便背一篇,少爺請聽:‘何草不黃?何日不行?何人不將?經營四方。何草不玄?何人不矜?哀我征夫,獨為匪民。匪兕匪虎,率彼曠野。哀我征夫,朝夕不暇。有芃者狐,率彼幽草。有棧之車,行彼周道。’”

張儀聽過,冷笑一聲:“先生背的雖是一字兒不差,卻還不算本事。本少爺也背一遍,先生聽好:‘道周彼行,車之棧有。草幽彼率,狐者芃有。暇不夕朝,夫征我哀。野曠彼率,虎匪兕匪。民匪為獨,夫征我哀。矜不人何,玄不草何,方四營經,將不人何。行不日何,黃不草何?’”

先生大驚失色:“少——少爺,你能倒——倒背如流!”

張儀哈哈大笑一聲,學著先生的口吻道:“在下三歲讀《詩》,六歲倒背如流,十五歲貫通百家學問。至于琴棋書畫嘛,先生還要一一領教嗎?”

先生震服:“在——在下不——不敢!”

張儀譏諷道:“既然不敢,何不跪下來磕頭拜師,跟本少爺修習幾年呢?”

先生羞得滿面紫漲:“你——你——你這個狂——狂——”

“生”字還沒說完,先生猛地一跺腳,奪門而走!

張夫人急得追出門外:“先生!先——生——”

沖著先生的背影,張儀解氣地哈哈狂笑。

張夫人追有一程,見先生已是走遠,知道再叫回來也是枉然,只好長歎一聲,返回院子。進門看到張儀兀自站在那兒得意,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朝他狠瞪一眼,甩袖走回屋子。張伯心里原本有事,忙也跟進屋去。

張夫人走回房間,坐在窗前,抬頭望見牆上她使人畫下的丈夫遺像,越想越是傷心,兩眼一酸,不由得落下淚來。

聽到門口腳步聲響,張夫人趕忙拿袖子朝眼睛上抹了一把,抬頭望向窗外。

張伯進來,見張夫人眼圈發紅,知她又傷心了,走前一步,朝地上一跪,哽咽道:“夫人,都怪老奴無能,沒有侍候好少爺!”

張夫人趕忙轉過臉來,慘然笑道:“張伯,你這說的是啥話?快快起來,總不能讓我伸手拉你吧!”

張伯道:“老奴不敢!”

張伯起身,哈腰候在一邊。張夫人指著對面的凳子:“張伯,您坐!”

張伯依舊哈腰站在那兒,低頭說:“在夫人面前,老奴不敢落座!夫人您別傷心,千萬要保重身體啊!”

張夫人長歎一聲:“唉,張伯,你也看見了!儀兒這樣子,你說——”

“回稟夫人,依老奴之見,儀兒翅膀已經長成,張邑這個小地方,恐怕有礙儀兒前程。再說——”張伯欲言又止。

張夫人道:“張伯,有話不妨直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