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黃雀螳螂捕蟬 避兵禍慈母送子(19)

“近些日子,龍將軍親領大軍東渡黃河,奉詔東征去了。龍將軍一走,河西就跟沒有設防一樣。雖說眼下秦、魏睦鄰,小人心里卻不踏實。不瞞夫人,在老奴心里,秦人指靠不住,河西也許就要打仗了!”

“你是說,秦人要攻打河西?”

張伯點了點頭。

張夫人沉思一陣,輕輕搖頭:“這不可能。今日我到少梁,聽說秦人還在幫陛下打仗,說是要幫龍將軍東征山東,要我們為秦人准備糧餉呢。”

張伯見她如此說話,只好說道:“不瞞夫人,張猛將軍今日來過了!”

張夫人驚道:“哦?是他說的?”

張伯點點頭。

張夫人心頭一緊,趕忙問道:“張將軍怎麼說的?”

張伯道:“張將軍說,秦、魏結盟是假,攻打河西是真。張將軍還說,秦人不但要打過來,而且這戰事就在眼前,快則三五天,遲再十天半月。張將軍要老奴一定稟報夫人,早做准備。老奴不想把話說白,免得夫人擔驚受怕——”

張夫人勾下頭去,陷入沉思,許久,抬頭說道:“張伯,依你之見,我們應該做何准備?”

張伯道:“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小人思前想後,實在想不到該做什麼准備。這房子,這田產,搬也搬不走,老奴——”

張夫人道:“張伯,你的話我聽明白了。房子、田產搬不走,人卻可以走。”

張伯點頭道:“老奴正是這個意思。老奴在想,夫人和儀兒先出去躲一陣子,明日就走。家中事情,自有老奴料理!”

又一陣沉思過後,張夫人抬頭說道:“你方才說得有理,儀兒翅膀已成,是該出去學點真本領了!張伯,你看讓儀兒到何處就學為好?”

張伯想了想道:“老奴以為,可讓儀兒到周室去。周天子雖然落勢,畢竟還是天子。常言道,天子腳下,必有能人。儀兒若到那兒,或有奇人可以教他!”

張夫人點頭道:“你說的有理。儀兒從小不知規矩,讓他到天子太學里學點禮儀,或能使他有所長進!你安排一下,晚上祭祖,讓他拜祭一下列祖列宗,明早就送他走!”

張伯道:“夫人不走?”

張夫人轉向牆上張豹的遺像,緩緩說道:“我哪兒也不去,你准備去吧!打仗的事,萬不可告訴儀兒!”

張伯知道夫人舍不下離開張豹,便也不好再勸什麼,只好點了點頭,拜辭出來,著手准備祭祖及安排張儀出行的事。

人定時分,張家宗祠里燈火通明,中堂上擺滿了列祖列宗的牌位。張夫人要張儀朝列祖列宗逐一叩首。

非年非節祭祖,這在張儀來說不可理解。難道是他白天做得過分了嗎?細想下來,他也沒有做錯什麼,打眼一看,就知道那個先生是個啥貨色。不管怎麼說,先認錯再說。這樣想定,在挨個拜完祖宗後,張儀就抬起頭來,兩眼略顯迷茫地望著母親道:“娘,今日之事,就算儀兒錯了!”

望著這個倔強的兒子,張夫人的淚水緩緩流出,跟著也跪下來,朝列祖列宗逐個拜過,更在夫君張豹的牌位前面嗚嗚咽咽地傷心一番,方才抹一把淚水,轉對張儀說道:“娘不怪你,是你長大了,娘教不了你,張邑也盛不下你了。娘思來想去,決定送你去周室太學。聽說那兒人才濟濟,或能使你有所進取!”

一聽讓他離開張邑到洛陽去,張儀大感意外,趕忙跪下泣道:“娘,儀兒哪兒也不去,儀兒只在這兒陪娘!”

張夫人正色道:“儀兒,你已行過冠禮,不要這麼沒有出息。張氏一脈,只剩下你一根獨苗。你要是再不長進,就這樣混東混西,叫娘百年之後,如何去見你的阿大?去吧,這事兒沒個商量,車馬、行李、錢財等一應物什,張伯全都安排好了,那兩個小厮,你選一個帶上,明日雞鳴時分,即刻動身!”

張儀叩首于地,泣道:“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