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脫困

風吹花落,草木淍零。再走上一刻,清靈丹的藥效已然散盡,再不能抑制瘴氣入侵。洛天二人縱然已各服下兩顆清靈丹,可惜二人身處之地瘴氣之濃,早已超出內谷外圈數倍有餘,肉眼可見,一絲絲灰黑色的瘴癘邪毒,從二人七竅中慢慢滲入五臟六腑,而二人眉宇間也泛溢一片灰黑。

轉眼間,二人體內僅餘藥效,也被瘴毒消磨怠盡,滲入的霧氣已經再不是一絲絲黑線,霧氣彷彿找到宣泄點般,一束一束湧入四肢八骸,不受控制。

望離率先發狂亂舞,耗光的精力再被強行拃取半分,一時間,除了印堂中的一片灰黑色外,望離兩顴間還泛起了淡淡紅妝。

若梓兒在此,就知道望離開始有虛陽浮越,陰陽離決之象。只怕不用多久,當虛陽耗盡,孤陰不長,陰陽失根失用,望離只能一命嗚呼,撤手歸去了。

洛天也不好過,尚幸心神還有一絲清明,眼巴巴看著望離發狂亂舞,不能再有餘力制止了。

昏亂間,洛天突見幽黑的前路出現一點微黃金光。再走近看,微黃金光一點點增加,如黑夜明星一樣懸掛在虛空中,忽明忽滅,無有止息。

洛天心神開始失守,也別無選擇,把心一橫,提起最後一絲氣力,撞向望離懷中,再連爬帶滾闖入金色星海中。

力盡。二人雙雙倒下,昏迷不醒。

山中一日,世上千年。二人由入山到和妖狼惡戰也不過短短幾天時間,洛天臟腑破裂,氣血逆亂,油盡燈枯。望離左臂前胸骨折,瘴毒癘邪鬱結,真陽將絕。

也算二人命不該絕,還有一息尚存。若不是劉張二人及時出現引開妖狼,若不是瘴霧突起嚇退妖狼,若不是梓兒準備四顆,而不是三顆兩顆清靈丹給望離收藏,若不是洛天在瘴霧中堅持到最後一分,那還有現在的一息尚存。

二人昏迷數天,洛天首先轉醒。

臟腑破裂,內傷依舊嚴重。四肢大傷小傷,痛楚依舊,但傷口早已自動止血,開始結痂。

昏迷前,洛天瘴毒入體,精神萎靡,心神只差一線失守清明。甦醒後,那種瘴毒侵襲、神癲魂倒的感覺好像是減退了不少。

望一望仍舊昏迷的望離大少,左臂前胸依舊骨折,但眉宇之間的灰黑氣息仿似也減退了不少。呼吸綿長,起伏有致,不再是生關死刧中的模樣。

洛天一喜,似乎是賭對了,從陰間閻王爺手中取回小命,慢慢坐起,觀察身處之地。

眼前算是一個面積廣闊的山谷,山谷中芳草遍地,生氣盎然,二人正躺在一片金紫色的花海上。天上繁星滿佈,不再是幽暗寂靜的內谷山嶺。有微風送爽,風中夾雜著一絲絲香甜的味道,一嗅之下,精神一振,靈台如暮鼓晨鐘一樣歡喜躍動。

再極目四望,遠處有個不大不小的水潭,水光瀲灩,迴清倒影。谷中萬木蔥蘢,滿山蒼翠,不乏小獸野鳥,蟲嗚蟬斯。


灰黑色的瘴癘之氣仍舊存在,只不過皆盡阻擋在幽谷入口處,不能深入谷中。

面對如此蓬萊仙景,洛天不禁一呆,仙景與險地,只是一線之隔,兩地之間,仿似有無形的屏障分隔,一道孤獨幽黑的霧牆出現在眼前。

霧氣不停流動打轉,時而四散,時而匯聚,散時如煙似霧,聚時如凝似實,如變化戲法般化作幽靈妖獸模樣。

霧氣聚合時,幽靈妖獸一湧而上,張牙舞爪,似欲吞噬幽谷中仙景寶地。然而,每當幽靈妖獸湧到幽谷入口處,幽谷入口必定產生點點星光。星光到處,幽靈妖獸必面貎猙獰,橫眉恕目,最後心有不甘的化作煙霧散去。

洛天不明所以,也不細想,走到望離跟前。一拉一托,望離慘哼一聲,左臂骨折處終於復位。洛天忙用樹枝野藤固定左臂,再替望離清洗身上創傷。簡單包紮過後,洛天也走到水潭中,慢慢將全身浸入湖水,直至沒頂。繃緊的神經也終於放鬆下來。

湖水清濁分明,洛天慢慢往深處游弋。不知名的魚群不怕人般在洛天身側暢泳,洛天也老實不嚇氣準備一頓豐盛的晚餐。魚兒游得比人快,洛天一動,游魚四散。洛天一動不動,魚兒又自動聚攏洛天身旁。洛天只需用上衣一網,數條閃動銀白色鱗片的大魚就落入洛天手中。

既有收穫,洛天也不多取,回到花海中探視望離狀況。望離在洛天去後,早已悠悠轉醒。發覺自身瘴邪之氣盡去,望離感到十分驚訝。從梓兒處得知,瘴邪之毒無藥能治,入體弊命,他何得何能,可以生龍活虎,神元氣足的坐在這兒?一身骨折傷患早已包紮妥當,肯定是洛大少的功勞,而洛天想必也無大礙。

思索間,洛天已經從水潭中回來。見望離已然甦醒,更是一樂,慢慢將谷中所見詳細道來。

稍一分析,望離就知道幽谷必有特異之處,可以阻隔瘴邪入侵。而二人身上瘴邪之毒,早已深入臟腑,藥石無靈。二人既鮮蹦活跳坐在此地,邪毒自然早已解除,莫不是因為此地有解邪清毒之功效?

望離越想越覺得不可思異,隨手拈起一朵金紫色的野花。野花金邊紫瓣,香氣清幽香甜,一嗅下頓感靈覺甘甜暢快。山谷中遍佈這種紫金色的野花,暗香盈袖,姹紫嫣紅。

“清靈花!”望離細細觀察後,忽然向洛天道。

“清靈花?不都是紫青色嗎?還有紫金色的?又有何分別?”

“或許是變異清靈花,如此獨特清幽香氣,絕對不會弄錯!你看,除了色澤外,和清靈花的外形和功效不都一樣嗎?”

“難怪瘴癘之氣不能入侵此地,如此漫山遍野開出清靈花,靈草藥氣自然濃郁,可以抵抗甚至解除身上邪毒。”

“此地同樣不凡,能開出滿山變異清靈,莫不是有異寶仙器?”

“呵,差點忘記正事!”

經歷多次生關死刧,二人早忘了當初入谷的目的,不是為了被妖狼戲虐,而是尋找異寶仙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