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二章 神之詛咒 (1)

午夜兩點左右,負責觀察情況的古里安達特進來向楚天舒彙報。根據章魚勇士靈敏的聽覺,發現在珍珠號航線正前方偏西三公里的地方,有奇怪的響聲,似乎是一個大型魚群緩慢游動的聲音。不用問,這一定是伏擊珍珠號的敵人。他們在這一帶集結,等待明天白天擊沉珍珠號。可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珍珠號居然沒有按照亞瑟王的命令,在桃花水母城堡過夜,而是連夜航行,在他們睡夢中走得遠遠的了。

甩掉了敵人,又說服了公主,楚天舒感覺到神清氣爽,躺在床上不斷地回憶剛才在瑪麗婭公主船艙內的事情。

楚天舒本來以為,瑪麗婭公主對于自己提議的第一個反應一定是拒絕,他已經想好了許多理由來說服瑪麗婭。可是楚天舒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瑪麗婭公主聽了楚天舒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居然點頭答應了。

“辦法雖然很冒險,但是如果這是唯一的辦法,為了我們美人魚族,我決定冒這個險。”

瑪麗婭公主的話給了楚天舒極大的震撼,他沒有想到,這個表面上和藹柔弱的小美人魚的內心居然如此堅強,而且富有冒險精神。亞瑟城距離海岸線足有五千公里遠,海族的城堡至少三千多個,而靠近海岸線的城堡卻只有幾百個。海族之所以不在靠近人類的地方建設城堡,原因就是他們懼怕人類,本能地遠離人類。

在海族的心目中,人類是可怕的。海族城堡之間每年都會爆發多場戰爭,然而這些戰爭所造成的傷亡和人類給海族造成的傷亡比起來,簡直可以忽略不計。人類的漁船在海族心目中是可怕的魔鬼,人類的漁網和魚叉更是令海族成員聞風喪膽。凡是和人類戰艦發生過戰斗的城堡中,無不傳揚著人類戰士的恐怖,人類的金屬武器是海族的骨質武器所無法比擬的,人類的魔法師所釋放的魔法更是所有參戰海族成員終生的噩夢。

“公主殿下,這是不是太冒險了?”楚天舒欲擒故縱。

“冒再大的險也值得。”瑪麗婭公主緊握著楚天舒的雙手,盯著楚天舒的眼睛說道,“更為關鍵的是,我相信你的能力。你能弄來一艘珍珠號,你就有可能再弄來一艘美人魚號。”

“感謝公主殿下的信任,我羅德里格斯即便是性命不要,也要弄來一艘比珍珠號還要強大的人類海船,讓美人魚族在亞伯拉龍族的面前揚眉吐氣。”楚天舒的雙手被瑪麗婭公主緊緊相握,近距離呼吸著從瑪麗婭公主身上散發出來的陣陣芳香,心旌搖晃,仿佛自己真的成了一名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軍。楚天舒說道,“要改變航線,必須經過奧倫巴斯副船長的同意,我怕……”

瑪麗婭公主發覺了自己的失態,臉一紅,放開了楚天舒的雙手,重新坐回了椅子,對身後的一個焦旗魚侍女說道:“請奧倫巴斯過來。”

奧倫巴斯進來的時候看見楚天舒也在場,稍微愣了一下,才恭敬地對瑪麗婭公主行禮:“公主殿下傳召,有什麼事情嗎?”

“奧倫巴斯,本公主已經決定,鑒于珍珠號目前的狀況,已經不再適合訪問亞伯拉龍城堡了。因此珍珠號改變航線,一直向東航行到人類控制的海域,再弄一艘結實的戰艦來。”瑪麗婭公主開門見山,說話毫不拖泥帶水,“從今往後,你必須放下王族的驕傲,絕對服從羅德里格斯船長的命令,協助羅德里格斯船長。”

想起奧倫巴斯剛一聽到瑪麗婭公主的話的時候,那一臉震驚的神色,楚天舒心里直樂。事情進展得太順利了,本來以為可能要訴諸武力的事情,卻轉變為了奉命行事,楚天舒可以堂而皇之地去更換戰艦,而且還可以見到希娜妹妹。

“希娜,你過得好不好?”楚天舒喃喃細語,終于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天一亮,楚天舒命令珍珠號改變航向,向東南方向前進。海面上的南風依然沒停,珍珠號的航行速度大約保持在十五節左右,照此速度大約七八天就可以看到海岸線了。

吃罷早餐,楚天舒拿著一條鱈魚爬上了狄更斯的肩頭。在狄更斯的肩頭,美人魚芳妮被數十條藤蔓緊緊纏繞,如同一個大粽子似的一動也不能動。一片寬大的樹葉子緊緊貼在芳妮的嘴巴上,令她不能開口。另外還有兩片葉子卷成了喇叭的形狀,小的一頭插在芳妮的耳朵里,大的一頭對准了狄更斯的大嘴巴。狄更斯不愧為在人類的世界待了幾十年,居然想出了這個擴音的方法,可以使芳妮在風浪中清晰地聽見自己的話。

被大風吹了一夜,再加上沒有吃飯,芳妮在狄更斯故事的折磨下已經接近了崩潰的邊緣。肌膚上的紅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貧血似的蒼白。因為無法轉頭,芳妮的眼睛只能盯著狄更斯的大光頭看,她的目光中充滿了痛苦、惡毒和恐懼。

狄更斯講述的依然是那個猴子拔毛的故事,估計現在已經拔光了猴子的一條腿。狄更斯看到楚天舒上來,有點不高興地說道:“主人,你不是說四十四個小時嗎?現在才過了十一個小時,你就讓我講完一個故事吧,每次只能講一半,很苦惱的。”

楚天舒把手中的鱈魚在芳妮面前晃了晃,微笑著說道:“芳妮小姐,你一定餓了吧,吃點東西,否則沒力氣聽狄更斯先生的精彩故事了。”

楚天舒命令狄更斯松開芳妮嘴巴上的樹葉子,芳妮的嘴巴得到了解脫,立刻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這聲尖叫不但聲音高亢,而且非常悠長,似乎芳妮把憋了一晚上的怨氣都發泄出來了。

“羅德里格斯,你這只丑陋的,肮髒的,下賤的,卑鄙無恥的死螃蟹,你竟然敢如此對待我,我要殺了你!”

海族的詞彙量實在是太少了,否則芳妮一定會有更多更惡毒的話扣到楚天舒的頭上。要不是身體被狄更斯捆綁住了,她一定會撲上來和楚天舒拼命。

楚天舒若無其事地坐在狄更斯的肩頭,兩條腿悠閑地在空中蕩來蕩去,微笑著問狄更斯:“老伙計,辱罵船長的人應該陪你聊幾個小時啊?”

“四個,不,應該是八個?主人,她剛才的話太惡毒了,應當重罰,我認為八十個小時是最公道的。”狄更斯興奮得枝葉亂顫。

芳妮本來還要辱罵楚天舒,但是一聽到狄更斯的話慌忙住口,恐懼的大眼睛看看楚天舒,又看看狄更斯的大光頭,突然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嘩啦嘩啦地流了下來。芳妮縱聲高呼:“瑪麗婭公主,瑪麗婭姐姐,救命啊……嗚嗚……”

“不用喊了,對你的懲罰已經得到了公主殿下的認可。”楚天舒等芳妮喊夠了,才笑眯眯地說道,“尊敬的芳妮小姐,你的父親博伊德大總管囑咐我照顧你,我一定不會辜負他的囑托的。在珍珠號上面,你不會挨餓,不會受人欺負,更不會有生命危險。如果有人敢襲擊你,無論他是人類的魔法師,還是亞伯拉金龍,我一定會拼命保護你的。但是,所有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我們要彼此尊重。只有真正的尊重才能換來真正的友誼,只有真正的友誼才能免除你此刻的痛苦。”

“和你做朋友,你想得美,高貴的美人魚從來不會和下位種族做朋友,你們只配做我們的奴隸。”

楚天舒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把鱈魚綁在芳妮的嘴角邊上,對狄更斯說道:“老伙計,繼續講將你的故事吧。你終于可以完成你的心願,講述一個完整的故事了。”

“不!我不要聽這個老妖怪的故事!”芳妮近乎歇斯底里了,吼道,“羅德里格斯,放開我,我要下去。”

楚天舒一邊順著樹干往下爬,一邊說道:“對不起芳妮小姐,這是珍珠號的規定,沒有任何人可以更改。除非……”

“除非什麼?”芳妮如同一個溺水者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連忙喊道,“只要不聽這個老妖怪的故事,你要什麼都行。我父親是亞瑟城最富有的美人魚,只要我們有的東西,我一定讓我父親送給你。”

“我要你的藍鱗之光。”楚天舒重坐到到狄更斯的肩頭,說出了自己預謀已久的話,“珍珠號上面有五十多個美杜沙戰士,他們需要你的藍鱗之光給他們開啟種族異能。只要你把他們的種族異能全部開啟了,我就免除對你的懲罰。”

自從瑪麗婭公主一行登上珍珠號的那一刻起,楚天舒就已經開始打他們的藍鱗的主意了。包括芳妮在內,使者團一共有十三個卡奇族美人魚,其中只有瑪麗婭公主、邦戈副總管和芳妮三個人的身上有藍鱗。如果能夠得到他們的幫助,珍珠號上面新來的美杜沙刀客的種族異能就可以被開啟了。這樣一來,珍珠號上面一共擁有二百一十個開啟了種族異能的高級戰士,這樣的豪華陣容,恐怕在亞瑟海域,只有亞瑟城可以辦得到了。


“五十多個?”芳妮如同見到了一個白癡似的,說道,“那需要將近兩個月的時間才能辦到,你也太貪心了吧?”

楚天舒聳聳肩頭,裝作無所謂地說道:“是這樣啊,那就不麻煩芳妮小姐了,我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告辭了,晚上的時候我還給你送一條鱈魚來。”

“等等,不要走,我答應你。”芳妮屈服了,臉上帶著哀婉的神情說道,“不過,我雖然知道釋放藍鱗之光的方法,但是我從來沒有給下……其他種族的海族開啟過種族異能。我可以嘗試一下,不過你要答應我,即便是不能成功,也不要再讓我聽妖怪講故事了。另外,我父親曾經說過,我的藍鱗很特別,如果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你也不能怪我。”

“只要你不是故意的,我就不會怪你。”楚天舒大喜,端坐在狄更斯的肩頭,臉沖著芳妮說道,“你先拿我試驗一次。你的父親、亞瑟王、以及另外一個美人魚曾經嘗試著給我開啟種族異能,但是都沒有成功。不過,我知道那種感覺,可以斷定你的藍鱗之光使用得是不是正確。”

雖然極為不情願,但是為了擺脫狄更斯的折磨,芳妮無可奈何,只好答應在楚天舒的身上試驗一次。芳妮的嘴巴里發出了一陣嘰里咕嚕的奇怪聲音,鼻子上的那塊巨大的藍鱗發射出了藍幽幽的光芒,照射到了楚天舒的額頭上。

和先前幾次一樣,楚天舒感覺到芳妮的藍鱗之光進入自己的額頭之後,仿佛變成了一只四處搜尋的小手,開始在自己的體內搜尋晶核的位置。

楚天舒本來以為,自己吞食了大量大地精華液之後,身體內已經形成了一個晶核,而且晶核所在的位置就在小腹,芳妮的藍鱗之光應該很容易找到它。然而奇怪得很,芳妮的藍鱗之光竟然繞過了楚天舒的晶核,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樣。

“莫非這不是晶核?”楚天舒大失所望。

看來這一次依然不能獲得成功,早知道如此,還不如把這個寶貴的機會留給美杜沙戰士呢。楚天舒心有不甘,緩緩地閉上眼睛,意識進入體內,嘗試著用意識控制晶核,讓晶核主動靠近芳妮的藍鱗之光。

在楚天舒的體內,芳妮的藍鱗之光變成了一團藍色的霧氣,順著楚天舒的經絡緩慢地游動。楚天舒首先控制晶核,釋放出了一團火紅的能量之云,慢慢向那團藍色的霧氣靠攏了過去。

那團藍色的霧氣似乎擁有自主意識,發現楚天舒的紅云正在向它靠攏,突然改變了方向,並且迅速向楚天舒的額頭飄去,似乎要離體而出。楚天舒大急,立刻發動了所有的能量瘋狂地向藍鱗之光追擊而去。千萬朵紅色的云彩充斥了意識的天空,把那唯一的一點藍團團包圍了。那團藍色的霧氣如同一頭受驚的小鹿,發瘋似的四處奔逃。然而,無論它逃到何方,都會有大團的紅云向它逼來。終于,藍色的霧氣逃無可逃,被漫天的紅運包裹住了。

“轟隆”,在藍霧和紅云接觸的那一刹那,楚天的腦海中似乎發生了一次大爆炸。藍色的霧氣突然一下子擴張了千萬倍,滿天紅云都包裹不住,整個意識的天空變成了藍色。藍光閃耀之後,是一片乳白,藍光不見了,紅光也不見了。

“啊……”芳妮大叫一聲,口吐鮮血昏了過去。

“啊……”楚天舒也大叫一聲,一頭從狄更斯的肩頭栽了下去。

古里安達特恰好從甲板上經過,看到楚天舒從空中掉落,慌忙伸出一只觸手,接住了楚天舒。楚天舒掉下來的時候,已經處于昏迷狀態,渾身上下散發著一層藍幽幽的光芒。藍光如同擁有生命一般,在楚天舒的身體表面四處亂竄,而且還發出聲音。

楚天舒仿佛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看見了一個女孩子的背影。這個女孩子站立在虛無的空中,渾身上下散發著一團藍色的霧氣。從背影上看,這個女孩子一定是一個絕色佳人,身穿一套藍色的衣裙,身材曼妙無比。女孩子的頭發烏黑亮麗,長長的一直垂到臀部以下。她的皮膚是小麥色的,在陽光下閃耀著健康的光澤。

看著這個女孩子,楚天舒想起了靈寶兒,想起了夢可兒,想起了瑪麗婭,甚至還想起了希娜。不知什麼原因,楚天舒看到這個女孩子的背影,內心就感覺到一股親切感,似乎她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戀人。楚天舒渴望走到這個女孩子的面前,渴望看看她的臉龐,更渴望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

楚天舒呼喊,可是卻發不出一點聲音;楚天舒向女孩子奔跑,可是無論他怎麼努力,卻無法拉近和女孩子之間的距離。楚天舒焦急萬分,只能仰望著空中的背影,內心不住的祈求道:“轉過頭來,轉過頭來……”

終于,女孩子似乎感應到了楚天舒的呼喚,慢慢地轉過身軀,一張美輪美奐的臉龐出現在了楚天舒的視線之內。

楚天舒如遭電擊,難以置信地看著這張臉,嘴巴張了張,終于呼出了一個名字:“芳妮!”

“船長醒了,船長醒了!”楚天舒的耳邊傳來夢可兒和靈寶兒的歡呼聲。

“主人醒過來了,娜塔莎,快看啊,主人說話了。”古里安達特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

楚天舒緩緩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周圍圍了一圈人,甚至瑪麗婭公主也在內。每個人的眼睛里都充滿了焦急的神色,目不轉睛地看著楚天舒。

“這是怎麼了?”楚天舒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並沒有什麼異常,從床上坐了起來,看著大家說道,“圍著我干什麼?”

看到楚天舒醒過來,瑪麗婭公主焦急的神色變成了憤怒,沉聲問道:“羅德里格斯船長,你對芳妮做了什麼,為什麼毀了她的藍鱗?”

瑪麗婭一問,楚天舒才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說道:“芳妮怎麼了,她在為我開啟種族異能,她的藍鱗之光和我體內的能量發生了震蕩,我一時昏了過去,她沒事吧?”

“芳妮妹妹依然在昏迷中。”瑪麗婭公主的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了,“芳妮妹妹的確有些任性,做事不考慮別人的感受,因此我才支持你按照你們珍珠號上的規則懲罰她。但是,你的懲罰也太重了吧?你居然毀掉了她的藍鱗。藍鱗對于我們卡奇族美人魚來說,那就等于另外一個生命。亞瑟海域中只有三百多名卡奇族美人魚,而擁有藍鱗的只有一百多個。你這樣做,你知道後果嗎?”

楚天舒嚇了一跳。他十分清楚藍鱗對于海族的重要性,如果沒有藍鱗,就沒有種族異能;沒有藍鱗,亞瑟海也就不會有真正的王族,數千個城堡將會變為一盤散沙。“芳妮的藍鱗沒有了?我去看看。”

在芳妮的船艙中,芳妮面色蒼白地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還在昏迷中。在床邊,幾個焦旗魚侍女戰戰兢兢地站著,她們心中明白,如果芳妮死了,她們的生命也就走到盡頭了。老美人魚總管邦戈看到楚天舒走進來,慌忙把頭扭向一邊。對于楚天舒,邦戈的心中是又恨又怕,他實在是不明白,這個無法無天的蟹族首領為什麼膽子如此的大,心目中似乎根本沒有王族的存在。

“好好看看吧,這就是你做的好事。”瑪麗婭公主指了指床上的芳妮說道,“你看看你都把她折磨成什麼樣子了?”

楚天舒也是有苦難辯,他只不過是想要開啟種族異能,卻沒有想到芳妮的藍鱗之光居然和自己的魔法能量發生了劇烈沖突,兩個人都受了傷。早知道會發生這種情況,打死楚天舒也不會強行開啟種族異能的。要知道楚天舒為了讓芳妮給珍珠號上面的成員開啟種族異能,的確是耗費了一番心血,在威逼利誘之下,芳妮才答應楚天舒的。如果把這個機會讓給其他戰士,珍珠號的戰斗實力將會再次躍升一個台階的。

看到芳妮昏迷不醒,楚天舒的內心也很愧疚,特別是看到芳妮的鼻子,楚天舒的愧疚更深。芳妮的鼻子上本來有一塊四五平方厘米的藍鱗,現在藍鱗沒有了,在原來的地方出現了一塊鮮紅的嫩肉,嫩肉和周圍的膚色形成強烈的反差,樣子更丑陋了。


“對不起芳妮小姐,我不知道會這樣。”楚天舒伸出一雙手,握住垂在床邊的芳妮的小手。

突然,奇怪的現象發生了。楚天舒的雙手剛剛握住芳妮的右手,兩個人的手上就同時發出了一團藍色的光芒來。光芒順著芳妮的手臂迅速蔓延到芳妮的全身,最後居然進入了芳妮的身體。芳妮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居然醒了。

“我不要聽故事,求求你,不要再拔猴子毛了,好難聽啊!”芳妮先是下意識地喊叫了幾聲,然後發現周圍有很多人,愣了一下。當芳妮看到自己的右手居然握在楚天舒的手中的時候,神情一變,立刻打算把手臂抽出來。可是不知為什麼,芳妮的手臂只是稍微晃動了一下,似乎失去了力氣似的,居然抽不出自己的手臂。

“你……怎麼會是你?”這是芳妮第一次沒有稱呼楚天舒為螃蟹。

“芳妮妹妹,你怎麼樣?”瑪麗婭公主坐在床邊,摟住芳妮說道,“剛才你昏迷了,嚇死我了。”

“我做了一個夢,在夢中我看到藍藍的天空,在天空中有一個人的背影。”芳妮看了看楚天舒,說道,“我拼命地喊,想要看看這個人是誰。最後,他轉過身來了,沒想到,沒想到……”

“沒想到居然是羅德里格斯?”邦戈突然神色大變,驚恐地說道,“是不是,芳妮小姐,那個人是不是羅德里格斯?”

“的確是他,邦戈,你是怎麼知道的。”芳妮很迷惑。

“天哪!”邦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痛哭流涕道,“偉大的海神希娜啊,芳妮小姐究竟做錯了什麼啊,你為什麼要詛咒美麗的芳妮小姐啊!”

邦戈呼天搶地,悲痛異常。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知道這個老美人魚究竟為什麼如此傷心。邦戈哭著哭著,突然一躍而起,抓起一個花瓶,狠命地向楚天舒的腦袋砸過來。邦戈的嘴里喊道:“打死你這個萬惡的魔鬼,不要讓希娜的詛咒落到芳妮的身上!”

楚天舒身子一側,讓過了花瓶,伸出一只手,掐住了邦戈的脖子,說道:“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

“希娜的詛咒,希娜的詛咒,你害死芳妮小姐了。”邦戈的神志已經有些不清醒,說話胡言亂語了。

瑪麗婭公主也急了,抓住邦戈的肩膀不住地搖晃,說道:“邦戈,快說啊,究竟是怎麼回事?什麼是希娜的詛咒?”

“我知道什麼是希娜的詛咒,讓我來給你們解釋吧。”靈寶兒突然開口,走到楚天舒面前,把楚天舒的手從邦戈的脖子移開,扶著邦戈坐在一張椅子上,說道,“那是在大約十二萬年前,當時我們卡丘族美人魚的祖先還沒有離開亞瑟城,亞瑟城中的卡奇族美人魚中發生了一件重要的事情。當時有一個卡奇族美人魚少女,她的藍鱗並沒有生長在額頭,而是生長在了胸口,這名美人魚少女第一次執行開啟種族異能任務的時候,她的對象是一個男性美杜沙刀客。和芳妮一樣,這名少女沒有成功地開啟美杜沙的種族異能,相反,她的藍鱗脫落了,兩個人都昏迷了過去。在昏迷的過程中,他們兩個都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在夢中都見到了彼此的模樣。當時大家並不是很在意,認為這只不過是一次失敗的開啟,然而,在接下來的幾個月中,奇怪的事情在他們兩個人身上發生了。”

“不要再說了,不要再說了!”邦戈呼喊著抓住靈寶兒的手臂,哀求道,“這是美人魚的恥辱啊!”

“讓她說。”瑪麗婭公主命令道,“那是十二萬年前的陳年舊事,我們只有知道了事情的原委,才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種族異能開啟失敗之後,那個美杜沙和那個美人魚少女的身體發生了一系列的變化。美杜沙的戰斗力更強大了,強大到能夠單獨擊敗三個開啟過種族異能的高級美杜沙的地步。那個美人魚少女也一改羸弱的體質,變成了一個強大的戰士。”

“這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邦戈要稱之為希娜的詛咒呢?”楚天舒問。

靈寶兒笑了笑說道:“如果只是這樣,當然是一件好事。但是自從他們兩個在夢中相遇之後,他們的思想也發生了變化,他們居然相愛了,而且最終結為了夫妻。”

靈寶兒的話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場所有人都驚呼了起來。美人魚和美杜沙結合,這簡直太離譜了。在亞瑟海中,雖然所有海族使用同一種語言,但是他們的身體構造卻千差萬別,不同種族之間的個體,是無法結為夫婦的。雖然海族成員努力進化,結果都進化出了完整的人類身體,為結合提供了一定的可能。但是這樣的結合是有缺憾的,他們注定不會生下後代。

美人魚族是亞瑟海中的王族,為了保持美人魚族的血統,更是嚴令禁止異族之間的通婚。特別是卡奇族美人魚,他們為了保留開啟種族異能的特權,甚至禁止和卡瑪族美人魚通婚。一個美杜沙男子居然和一個卡奇族美人魚女子成為了夫妻,的確夠震撼的。

靈寶兒繼續說道:“當時的亞瑟王發現了這件事情非常震怒,下令逮捕了他們兩個,送到希娜大神廟中。神廟中的祭司對發生在他們身上的現象進行了研究,最終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們兩個在進行誘導術的過程中,彼此在對方的靈魂深處留下了一個烙印。這個烙印可以控制他們的情感,讓他們彼此相愛,他們必須結為夫妻,否則會被思念折磨致死。因此,祭司們給這種現象起了一個名字——希娜的詛咒。不過,希娜的詛咒是你們卡奇族美人魚的稱呼,在我們卡丘族美人魚中卻有另外一個名字——希娜的祝福。這是一種神奇的能力,它不但可以大幅度提升被開啟者的戰斗實力,也可以讓身體孱弱的卡奇族美人魚成為優秀的戰士。我們卡丘族美人魚主張研究這種能力,而你們卡奇族美人魚卻主張徹底消滅它。我們的祖先之所以離開亞瑟城,這也是原因之一。因為你們卡奇族美人魚殺死了他們兩個,使我們失去了一次研究種族異能的機會。”

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為這個古老的故事沉思。

“恭喜你,船長。”靈寶兒突然笑著對楚天舒說道,“你可以擁有一位卡奇族美人魚做妻子了。”

“什麼,讓我娶她做老婆?”楚天舒嚇得渾身一顫。

“我不要嫁給螃蟹,不要,我甯願去死!”芳妮高呼一聲,再次昏迷了。

人生實在是太無常了,兩個彼此討厭的人竟然必須要結為夫婦。楚天舒來到這個神奇的海底世界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其間也見到了許多海族中的美女,但是楚天舒卻從來沒有想到過要娶一個海族少女為妻。楚天舒現代,他十分清楚人類和海洋生物的巨大差別。

這種差別不僅僅是外表上的,它存在于最深層面的基因中,兩個基因截然不同的種族結合,注定了是一場悲劇和鬧劇。因此,雖然楚天舒十分喜歡靈寶兒和夢可兒,但是他卻可以控制自己的情感,只把她們當做妹妹看待。一次失敗的種族異能的開啟,居然在楚天舒和芳妮的體內植下了深深的烙印,如果這烙印真的就是靈寶兒所說的希娜的詛咒的話,楚天舒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面對接下來的事情。

楚天舒默默地回到船長室,坐在椅子上發呆。楚天舒不相信在這個世界中會存在著一種力量,強大得可以控制愛情。但是事情的發展卻不由得楚天舒不相信。楚天舒坐在椅子上,腦海里竟然不斷地閃現夢境中的情形,天空中驀然回眸的芳妮竟然是那樣的美麗。夢中的芳妮,鼻子上已經沒有了藍鱗,也沒有了可怕的紅印記,她已經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美女。楚天舒想把芳妮的影子從腦海中趕出去,但是無論他怎麼努力,芳妮的影子不但沒有消失,反倒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大。芳妮對楚天舒微笑著,笑臉充斥了整個意識的天空。

一條冰涼的小手悄悄地繞上了楚天舒的脖子,夢可兒爬上了楚天舒的大腿,把小臉深深地埋進楚天舒的胸膛。這一次,活潑的夢可兒沒有吵鬧,沒有撒嬌,只是緊緊地抱著楚天舒,身體在輕微地顫抖。

“船長,你真的要娶芳妮做妻子嗎?”夢可兒的聲音細若游絲。

“這怎麼可能呢?”懷里有了夢可兒,楚天舒終于把芳妮的影像從腦海中驅除出去。楚天舒輕輕地拍打著夢可兒的背脊,說道,“這怎麼可能呢?我是一個普通的蟹族,而芳妮卻是亞瑟海中最尊貴的卡奇族美人魚,我們的身份和地位不容許我們結合。更何況芳妮太高傲了,她討厭我,我也討厭她。至為關鍵的是,亞瑟王不會同意的,美人魚族也不會同意的。如果我們執意在一起,發生在十二萬年前的悲劇就會重演。”


“我就知道船長不喜歡她。芳妮太霸道,太討厭了,沒有人會喜歡她的。”夢可兒的臉上露出燦爛的微笑,長出一口氣,在楚天舒的脖子上親了一口,說道,“還是我和姐姐好,我們兩個永遠尊敬船長,愛護船長。”

楚天舒的心緒有一些亂。他知道夢可兒的意思,但是他更知道,這一切依然是一場美夢。楚天舒站起來,離開船長室,爬上了狄更斯的肩頭。

出乎意料的是,狄更斯的身邊破天荒地沒有一個聽眾。狄更斯雙手抱頭,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主人,我的故事真的很難聽嗎,為什麼每個聽眾聽了我的故事都似乎痛不欲生,而且罵我是魔鬼,是妖怪呢?”

楚天舒找了一根比較粗大的樹枝,躺在上面,雙手交疊著放在腦袋下面,眼望著空中的烏云,說道:“狄更斯,你認為你的故事有趣嗎?”

“當然有趣了。”狄更斯認真地說道,“這是我幾萬年來的記憶,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財富。幾萬年來,我是靠著自己給自己講故事,才度過了漫長的歲月,否則我早已寂寞得發瘋了。我沒有想要去折磨別人,我只是想要把我的財富和別人一起分享,讓別人和我一樣感覺到快樂。”

“那你就繼續和別人分享吧。”楚天舒閉上了眼睛。立刻,芳妮的身影又出現在了楚天舒的腦海,“狄更斯,你在人類的世界中可曾聽說過詛咒這種事情?”

“有,人類的世界中有很多種詛咒。”

“用你能想到的,最精練的語句向我描述一下詛咒。”

“人類的詛咒有很多種,有的是作用在物體上的,有的是作用在人身上的。作用在物體上面的詛咒可以使這件物體產生奇妙的效果,作用在土地上的詛咒可以吞噬一切敢于靠近它范圍內的生靈,作用在人身上的詛咒可以讓人人生不如死。人類的巫師可以釋放詛咒,有些壞魔法師也會。我以前的主人就曾經遭受過一次詛咒攻擊。那是我成為他的魔法寵物的第七年第十一個月的第四天晚上,啊,想起來實在是太可怕了,哪一天沒有月亮,天空中布滿了烏云,刮著四五級的東北風。我記得主人門口有一個梧桐樹,上面的葉子快要落光了……”

狄更斯又要跑題了,楚天舒連忙用意識命令他說重點。狄更斯不甘心地沉思了一會兒,說道:“據我的前任主人說,詛咒是一種可以長期作用的魔法能量。如果作用在人的身上,詛咒可以在人的靈魂深處留下一道烙印,這道烙印可以控制人的肉體甚至心靈,做出一些他本來不願意做的事情來。”

“很不幸,我就遭受了這樣的詛咒。”楚天舒落寞地說道,“詛咒強迫我去喜歡一個我本來十分討厭的女人。”

“詛咒,主人,不會吧?”狄更斯嚇了一跳,伸出一根樹枝在楚天舒的額頭停留了一會兒說道,“不對,主人,你根本沒有遭受到任何詛咒。”

楚天舒一下子坐了起來,激動地說道:“沒有,你怎麼知道沒有?”

“我是你的魔法寵物,我們心靈相通,如果你遭受到了詛咒,我會感受到的。”狄更斯認真地說道,“我檢查了你的身體,並沒有發現什麼邪惡力量的存在。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是你的魔力又增加了,而且性質也發生了改變。如果這就是你所說的詛咒的話,我認為那不是詛咒,而是祝福。”

“可是,我的腦海中總是出現芳妮的影子,這種神秘的力量正在強迫我喜歡這個討厭的女孩子,這難道不是詛咒嗎?”

“讓兩個人彼此相愛難道是詛咒?這是一件好事情,他對你的身體不會產生任何傷害,相反,它提高了你的戰斗能力。這是祝福啊!當你有一天,你發現你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你就不會厭惡這種力量了,你會喜歡這種力量,你會感激這種力量。”

“有方法清除這種力量嗎?”楚天舒仍然心有不甘。

狄更斯搖搖大光頭說道:“有,但是我不會。”

說了半天,還是找不到解決的方法。楚天舒心中煩躁異常,突然伸出雙手,打算釋放一個大型魔法彈發泄一下心中的苦悶。體內的魔力噴薄而出,迅速在雙手之間凝集。可是,楚天舒明明感覺到能量彈已經形成了,而且是一個空前巨大的能量彈,然而他卻看不到能量彈的存在——他的能量彈居然隱形了!

“這絕對是祝福而不是詛咒。”狄更斯也發現了楚天舒的異樣,說道,“你的力量的性質已經得到了改變,你可以發動隱形攻擊了。”

楚天舒雙手用力一推,把手中的隱形能量彈向珍珠號前方推去。隱形能量彈在空中發出一陣尖厲的呼嘯聲,向著遠方飛馳而去。良久,海面上沒有發生任何反應。楚天舒和狄更斯面面相覷,臉上都帶著失望的神情。兩個人都感覺到了能量彈中龐大的魔力,本來以為可以在海水中引起劇烈的爆炸,可是事與願違,能量彈如同泥牛入海,一點破壞能力都沒有。

“詛咒,這絕對是詛咒!”楚天舒大失所望,傷心透了。種族異能沒有開啟成功,自己的魔力也被轉化成了沒有攻擊力的東西了。

突然,在珍珠號前方四五百米的地方發出了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海面上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浪花。浪花翻滾中,一條二十多米長的怪魚騰空而起。怪魚在天空中翻滾著,口中發出痛苦的號叫聲。在怪魚的腹部,一個巨大的血洞正在不斷地噴湧墨綠色的鮮血。

“是亞伯拉黑龍!”珍珠號上的美人魚戰士高聲驚呼。

那頭亞伯拉黑龍在空中翻滾了一會兒,突然發出一聲怒吼,半截身子直立在空中,半截身子在海水中劃動,如同一道黑色的閃電,向珍珠號撲來。

珍珠號上面已經亂作一團,新來的美杜沙刀客尖叫著四處尋找藏身的地方。娜塔莎和古里安達特則各自率領著自己的手下,排列成攻擊隊形,嚴陣以待。美人魚戰士們因為大都見到過亞伯拉龍,知道亞伯拉龍族是美人魚族的盟友,因此他們並不緊張,三三兩兩地散立在珍珠號的甲板上,指點著旗杆一樣立在海水中的亞伯拉龍,嘴里還有說有笑的。

亞伯拉龍的突然出現,也驚動了船艙中的瑪麗婭公主和芳妮,兩個女孩子在邦戈的陪伴下也來到了珍珠號的甲板。瑪麗婭公主肅然而立,神色中帶著無限的莊嚴,目視著前方的亞伯拉龍,靜靜地等待亞伯拉龍的問候。

奧倫巴斯站在瑪麗婭公主的身後,對著疾馳而來的亞伯拉龍高聲喊道:“尊敬的亞伯拉龍朋友,偉大的亞瑟王的公主瑪麗婭殿下在此。”

回答奧倫巴斯的是一聲憤怒的吼叫,那頭亞伯拉龍突然大嘴一張,一股散發著惡臭的黑色的液體噴薄而出,直向瑪麗婭公主身後的美人魚們噴去。美人魚戰士們猝不及防,立刻就有四五個美人魚戰士被黑液濺到,慘叫著摔倒在甲板上。凡是被黑液濺到的地方,立刻升起一股青色的煙霧,皮膚吱吱響著開始腐爛。

亞伯拉龍噴出黑液之後,尾巴在海水中用力一拍,二十多米長的身體躍出水面,張開血盆大口,直向瑪麗婭公主咬去。

面對突然變故,卡瑪族美人魚戰士的素質充分顯露出來了。在強大的亞伯拉龍的面前,沒有一個卡瑪族美人魚戰士退縮,七八個卡瑪族美人魚戰士把瑪麗婭公主團團圍住,護送著公主向船艙撤離,其余的戰士則抽出戰刀,咆哮著沖向空中的亞伯拉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