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部——《噩夢嘉年華(下)》 外傳——力高怪異事件簿 案件一:幸運男

我叫力高·阿柏奇,是哥特市凶殺及嚴重罪行組的探員,同時也是警隊內“最有前途探員排行榜”、“女警發悶時最想看到的男人排行榜”及“最該無麻醉下活閹排行榜”的前三名……呃,最後一個不算,這有太多水票,不准的。

總之,在警隊內綽號帥氣神探的我,因為工作關系,有時會遇上一些難以用常理解釋的怪異事件,連我這個警隊內最聰明最英俊最受女性歡迎的人也……啊,附帶一提,排名僅次于我之下的,就是我的拍檔,一個叫銀凌海的家伙。

他是我的好朋友,可惜他有嚴重的憂郁傾向兼病態的禁欲主義者,實在太過分啦!唔,下次休假時我要帶他到那間新開幕的上空酒吧,讓些胸襟廣闊的好女子安慰一下。

嗯,我說到哪兒?對了,現在錄下的就是我的錄音日記,記下的都是一些……比較奇怪的事,好讓我退休後沒事干,搞不好能出個回憶錄一類的,唔……至于名字嘛,唔……可以叫作“XX偵探日行錄”一類的,雖然名字很爛,但只要加上我那帥氣樣子的半裸照片當封面,唔,應該會大賣的。

嗯,由哪兒開始呢?好吧,就由那個男人的事開始吧,這案子我自己叫它作“幸運男”。這並非警方正式的案子,是我私下調查的,而這案子的結局在昨夜明了了,不過到底真的算是“結局”嗎?我又說不上來……嗯,連自己聽來也有點亂,好吧,我還是照事情先後次序講好了。

一切事情要由祖安娜說起,我和她是在書店認識的,當時我在看那些女性裸體攝影書籍……不不,我的意思是,是靜靜的研究人體的采光美學,恰巧她也在看,我們聊了幾句,然後我請她喝咖啡,過幾天她回請了我,然後大家又約了幾次會。

她是個普通的OL,外表漂亮,內在也是,非常有內涵,特別是她穿上那套黑色蕾絲內衣……啊,內涵好像不是這個意思……算了……嗯,總之她的嗜好是閱讀,喜歡心理學和哲學一類的書籍,至于我們的關系?

我這樣說好了,她不喜歡柏拉圖,特別是有關精神戀愛那部分,而她對佛洛伊德有非常透澈的了解,特別是女性陽物崇拜那一部分,現在回想起來……噢,實在是太爽……

啊,我又離題了,我說到哪兒?是了,陽物崇拜……不,是祖安娜,事情是這樣的,她任職的公司,不久前從香港新調派來一名主管,叫喬斯·祖。之後免不得出現一些派系,新舊人之間的政治斗爭一類。

不過奇怪的是,每次“斗爭”的對手,無論公司內外的,都會遇上一些奇妙的“意外”而出了紕漏,反令那喬斯·祖步步高升,因為祖安娜成了他的直屬秘書,心中有點毛毛的,央我暗地里查一下。

我是個好人,所以我私底下調查過,也問過交通部意外調查組和鑒識組的同僚,可是真的找不到半點可疑的地方……這太可疑了……為什麼?基本上所有比我帥和有成就的男人都很可疑……

總之,調查沒結果,事情不了了之,後來祖安娜更撇掉我……不,我的意思是,她突然對獨身主義回複興趣,而我是個尊重美女理想的男人,所以……嗚嗚……

嗯,總而言之,從現在我錄音這一刻算起,已是大約一年多前的事。而直至昨夜,我再遇上那男人,事情是這樣的……

當時我和女伴上酒吧,可是在中途卻發生了一點小誤會,她把酒潑到我臉上……我是說,她不小心把酒灑到我臉上,于是不好意思的走了,哈,現在的女性真是害羞……

我又離題了……對,酒吧,在女伴離開後,我沒有灰心,因為我知道世界上一定有更多的美女在等我,所以我仍然留在酒吧內看看有沒有什麼美媚,然後我看到了那男人。

為什麼我會記得?開玩笑,我是個警察,看過一次的臉孔絕不會忘記。當然,還有摸過一次的咪咪也……

咳咳咳,總之,他坐在吧桌前方,一個人在拚命灌酒,看來一副頹廢的模樣,我閑著也是閑著,加上心中對當時的調查總是不能釋懷,于是坐在他旁邊,裝成路過般,和他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朋友,你知道我自小以來的綽號嗎?”他又灌了一大杯雙份的伏特加,突然問我。

“嗯,不知道,是什麼?”職業習慣使然,我開始引導他開口。

“就是“差一個的喬斯”、“只差一點的喬斯”,”他開始激動起來,滔滔不絕的道:“那是別人諷刺我壞運氣,替我取的綽號,從小到大,無論讀書、運動或是其它事情,每當輪到我時,總會莫名其妙的“還差一個”……

“比如說參加什麼比賽,我如何努力,也只能得第四名,和任何獎杯獎狀都“還差一個”。乘小型公共汽車時,老是差一個就可以上車了……

“又比如,當學生時,在小吃部排隊買東西,排在前面的那一個人,總是會買走我想吃的東西,而且還會是最後一份……老天,這種“只差一個就到我了”的情況在我生命中經常出現,重複又重複。”

“朋友,這會不會是你的心理作用?”我忍不住這樣說。

這叫“自我期許實現說”,人是選擇記憶的生物,你相信自己不幸運,然後只記著生活中不幸的部分,心神不甯,精神困擾,做事時自己難以集中,于是事情出了差錯,你又怪罪于你的運氣,造成惡性循環。不過,當時我知道不是說教的時候。

他又大大歎了口氣,一個大男人突然開始嗚咽起來,“你不明白的,朋友,你是不會明白的。”

“你不說我怎麼明白。”

他用滿布紅絲的瞳孔瞪著我,道:“你肯聽我說?”

“唔。”

“你要先答應我,一定要相信我,別當我是瘋子,我接下來說的都是事實。”

“有人不相信你的說話嗎?”

“不,這件事我從沒對人說過,因為連我自己有時也懷疑它的真實性,所以答應我,別懷疑,先聽我說完,好不?”

“嗯,好吧,喬斯,你說我聽。”

“謝謝你,朋友……對了,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

“呃……你剛才告訴我了,你還介紹自己,說是從香港調派過來,于XX企業工作的,你忘了嗎?”我盡力馬虎過去。

“是嗎?啊,對對……”他點點頭,幸好他醉了。

“我在香港長大,你知道吧?就像我說的,我的“只差一個就是我”命運始終跟隨著我,因此我一直浮浮沉沉,沒什麼成就。

“那天我工作上又遇上了……總之,這已經是一個月來的第三次出紕漏了,又是那個什麼“只差一個”法則,只要再來一次我就要卷鋪蓋了。

“我心中不爽,獨個兒到蘭桂坊的酒吧喝酒……嗯,那次真的喝多了,後來我跑到酒吧旁的後巷嘔吐,這時身旁突然有人扶著我。”

“什麼,是美女嗎?”

“不,是個男的。”

“呃?是嗎?”我有點失望。


“那男的大約三十來歲,穿西服,款式很老派,頭上還戴著一頂有邊便帽,在香港只有那些老一輩的英國佬才會這樣穿。他長得不賴,但臉色稍蒼白,戴著一副很奇怪的眼鏡……嗯,一邊是墨鏡,另一邊則是普通的平光鏡片,但這還不是最奇異的地方……”

喬斯頓了頓,拿出一張鈔票遞給酒保,道:“再來一杯,同樣要雙份。”

他又轉向我,身子開始抖顫起來,“當時四周只有昏黃的路燈,但我看得很清楚,那男人除了本身的影子,還有另一個影子……”

“嗯,喬斯,你說附近有路燈,即是有多個光源,這樣有多個影子是很正常的……”

“不!”喬斯好像被閹掉般尖叫一聲,道:“那影子很怪,顏色較淡,像是和光線方向沒關系般……老天,我看到了,它還好像有生命般,規律地微微蠕動著。”

“好吧,你說了算,之後呢?”我尚且曉得和醉漢作理性討論,和叫你丈母娘別再問你何時升職加薪一樣,都是不可能任務。

“他自我介紹,說自己叫雙影,是個……商人,被我靈魂的味道吸引過來……”

那時酒保把酒遞上,喬斯迅速咕嚕咕嚕的喝了大半杯。

“然後他脫下眼鏡,看了看我,他的眼睛……嗯,這部分我記不清了,但那一刻我不由自主回憶起自己的前半生,好一會,他笑了笑,說很同情我,有辦法幫我。”

“什麼方法,叫教宗向你祝福嗎?”我笑道。

“不,他把手伸進……”喬斯喝了口酒,道:“伸進那個較淡的影子中,像是翻找什麼。然後又拿出一個玻璃瓶子,在我眼前晃了晃,我登時看傻了眼,瓶中竟然浸泡著一只齊腕而斷的手掌。”

“人的手?”老天,喬斯這家伙到底喝了多少杯?

“不,手掌等同小孩子般的大小,掌背上有很多毛,所以我猜是猴子一類的。

“這是飲料“幸運之手”,雙影這樣對我說——我不能改變你的命運,但只要喝下瓶中的液體,你的“差一個”不幸法則會變成對你有利的法則。”

你遇到一個神經病。我那時心中這樣說,不過還是點頭,道:“你馬上就喝了?”

“不。我再醉也分得尿桶和馬桶,但那人……我不知怎樣說,總之他有種令人信服的力量,我認為他沒在騙我。

“我瞪著那瓶東西,還有水中的那只斷掌,不知過了多久,大約有一、兩小時吧,我猜。那男的也沒在催促我,只是興致勃勃的看著,又輕哼著某種不知名的小曲。

“那個時刻,我發誓,空氣中好像有某些東西,某些東西在引領我的心,我回想自己爛到不行的人生,心中的忿恨像是在……不由自主的膨脹,然後我……我閉上眼睛,一口氣把液體喝干。”

“老天。”當時我深吸口氣。

“那味道就像水一般,不,簡直就是水,接著雙影珍而重之把裝著斷掌的瓶子放回……影子內,然後說恭喜我,說我是個有勇氣的人。”

“嗯,如果對方不是惡作劇,接下來他會向你要錢。又或是那液體混有安眠藥一類,待你完全昏迷後他再打你皮夾和財物的主意。”我出于職業本能,分析起來。

“不,他只告訴我,藥力會很快見效,希望我滿意,假若不滿意,可以向他退貨。”

“怎樣退貨?叫你把液體吐出來?”

“他只說到時候就知道,然後他向我道了聲晚安,就轉身離開。”

“就這樣,沒問你要錢?”

“沒,之後我很精神,酒也醒了大半,甚至自己駕車回家,也沒遇上車禍。”

“你遇上一個愛惡作劇的神經病,可能他那時躲在某處偷笑呢。”

“到第二天醒來,我自己也忘了這件事,然後我照常上班下班,一切平靜。”

“所以?”

“一星期後……對了,那天是星期四,那天早上我遲了起床,急忙出門趕公交車,那公交車是特別班次,由我住的新界區天水圍,直接跑高速公路,駛至中環。

“可惜每天只有四班,兩班在八時至九時的上班時間,由我住的地方開出,另外兩班則在五時至六時,錯過了它們的話就要轉乘數次車才可到達公司。”

“唔。”

“我有提過香港是個擁擠得要命的城市嗎?總之我趕到公車站時,那天早上的最後一班特快車剛要開出,車上的乘客已擠到車門處,我拚命跑,跑在接近車門處,車門正要關上。

“我瞥見尚有可以容納一個人的空間,心想謝天謝地,正想剛好趕得及的時候,這時橫里猛然閃出一名胖子,二話不說16 k 小 說 wWw.16K.cn 首發,搶在我身前,擠進公交車中,我只好眼白白看著車子開走,又一次“差一個”!”

“這種事常有的。”

“我當時忍不住大叫了聲可惡,身後竟然有人同樣罵了出來。”

“唔?”

“我回頭,身後站著的是一名作辦公室女郎打扮的女子,她向我吐了吐舌頭,我們互相看了看,馬上明白雙方處境一樣。”

“她漂亮嗎?”我比較想知道這個。

“美極了,我第一眼就愛上了她。”喬斯臉上浮現出小男生初戀的表情。

“因為那天我要見一個重要客戶,不可以遲到,逐建議一起乘出租車,車費二人平均分擔,她也答應,我們在車上聊了一會,發現她是第一天上班,不想遲到,而且大家的公司都在同一幢商業大廈,真是巧合,我們順道交換了名片。”


“嗯,挺浪漫的啊,然後呢?你們有再見面嗎?”

“這個不是重點!”喬斯氣道:“之後的午飯時間,我在茶餐廳看電視,新聞報導說高速公路發生了嚴重車禍,一輛公交車和砂石車相撞,多人死傷。”

“該不會……”

“是的,就是本來我可以趕上的那一輛。”

“這只是……巧合罷了,大城市一天發生多少宗車禍?你只留意自己在意的某架車子,所以才有這種感覺,說回那漂亮的女子吧,你們之後怎麼樣?”

“沒什麼,我們偶爾看場電影,吃個飯什麼的,當時我正全力趕一個項目,和另一間敵對公司爭奪同一個客戶,假如失敗了,老板明言我等著人頭落地,接著,又發生了……”

“發生了什麼?”

喬斯舌頭開始打結,我擔心我的問題間接令他喝多了,可惡,通常這一招我只會用在美女身上……

喬斯又喝了一大口酒,“到雙方代表同時向客戶展示報告的那天,我提早兩個小時出門,好巧不巧在路上發生了車禍,車堵得要命,我困在車陣中動彈不得,急得滿頭大汗。

“因為那客戶時間觀念極重,最恨別人遲到,等到我終于趕到客戶公司時,離約定時間只剩五分鍾,我馬上以百米短跑的速度沖向升降機。

“升降機門快要關上,不過我正好看見對手也在機內,原來他和我一樣堵車,到我差一步,正要踏入機內時,老天!我發誓,又不知何時突然跑出一名孕婦來!”

“啊哈?如此巧合?”

“我和孕婦差不多同時步進電梯,升降機超載的警鍾聲馬上響起來。對方是個滑頭的家伙,馬上說,那位先生請讓一讓孕婦,那孕婦看看我,說了句不好意思,加上升降機內的人都瞪著我,我臉子一時掛不住,就退後了。”

“嗯,你原來是個好人,和我一樣,接下來呢?”

“我可以怎麼辦?只好由大堂跑樓梯,氣籲籲的趕到客戶的公司。”

“趕得及嗎?”

“我到達時,客戶已坐在會議室中,不耐煩的看著我,奇怪的是不見敵對公司的代表。”

“他比你更遲?”

“那時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總之我們寒暄了幾句,客戶說先由我解說我的項目吧,結果我們談了一個多小時,對手始終沒出現,他很滿意,和我當場簽訂合約。”

“那對方其實去了那兒?”

“當我離開客戶公司時,對方才一臉狼狽的趕到,我打聽下才知道,原來升降機剛好故障,卡在兩層樓中間,機內的人被困了一個多小時,大廈管理處召來的消防員才把他們救出來。”

我沉默起來,開始懷疑這家伙。他是不是已看穿我的真實身分,故意用這怪異的故事來解釋令自己平步青云的“巧合”?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是童話故事,”他大概誤會了我的表情,道:“但不久後同樣的事再度發生,當時大老板要到中國洽談一筆生意,要在部門中選一個人當助手,本來以我的資曆,無論如何也輪不上我。

“但巧合的事再次出現,就在出發前一天,有人于午飯時買來幾份薄餅,我剛上廁所,待我出來時,薄餅已是人手一份,好巧不巧剛好分發完,獨漏了我的一份。”

“算了吧,只是薄餅罷了。”

“我沒說完!當晚整個部門的員工,凡有吃薄餅的人都因食物中毒而進醫院,我廖化作先鋒,陪老板北上,結果生意談得很順利,老板很欣賞我,事後給我升職加薪。”

“如此奇情?”我首次認真的看著他,如果他不是瘋子,就一定是個寫奇幻推理,意圖騙財的作家,不過是很爛的那種就是了。

“我明白你在想什麼,我自己也像是做夢般,此後這種“差一個”的事一再出現,每次我都有所得益,事業一帆風順,同時和那個女孩約會,一年後我們結了婚。”

“是嗎?”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寒戰,沒辦法,聽到“結婚”這個詞彙的本能反應。

“我以為這一切來自于自己的才能和努力,後來我被跨國公司挖角,到了這兒,而就在某天晚上,叫雙影的男人突然出現。”

“他向你要錢?”我的警察觸覺再次發作。

“那天我談成了一宗大生意,和同事慶祝後,往停車場取車子,那男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我眼前,問我是否滿意他的產品,我這才想起那次在酒吧的奇遇。”

“我看他是瞧你風生水起,想撈點油水。”

“我也是這樣想,我禮貌的向他道謝,說改天請他吃飯,不過他說不。”

“他的意思是對現鈔比較有興趣?”

“不,他問的是,我是否要退貨。”

“退貨?”

“他是這樣說的。”

喬斯那時露出回憶的表情,一字一句的道,甚至語氣也改變了,可見對那叫雙影的人說話印象極深。

““先生,你的故事就是我最好的報酬,不過作為一個重商譽的商人,我必須忠告你:幸運未必一定等同幸福,這也是我對人生的一個小小體悟。””

“那是什麼意思?”


“我也如此問他,他說……老天,這句說話我大概一生也忘不掉,他說:“先生,你身上的所謂幸運,只是其它人不幸的鏡像,你難道還沒察覺這一點嗎?”

“我問他是什麼意思?到底想怎樣?他說是商譽問題,所以給我一個退貨的機會,令這種能力消失,變回之前的我,否則這種幸運會一直跟隨著我。”

“退貨?啊,我的意思是如何令這種能力消失,總不成叫你扣喉催吐,把胃液吐出來吧?”

“我不知道,他只說有辦法,問我要不要,我想了一會,然後……嗯,拒絕了。”喬斯喝了杯中最後一口酒,苦笑道:“沒有人會拒絕幸運的,對不?”

“然後呢?他有恐嚇你?”我承認我被故事吸引住了。

“不,他很有禮地向我道謝,然後就走了。”

“就這樣?”

“就這樣。”

“那有什麼問題?”

喬斯沒再說話,只是叫酒保添酒,要了一杯又一杯,到我以為他快要急性酒精中毒的時候,他突然沒頭沒腦的道:“又過了大約一個月後,某個發展中小國的合作公司招待我和妻子到當地游覽。

“當時她已有了三個月身孕,但也很興奮的去了,我們游覽了很多地方,而最後一天是出海,我們乘一艘相當豪華巨型的觀光船往外海去,然後,事情就發生了……”

“嗯,不會是……”我想起上一個月那宗外國的海難新聞,心下一涼。

“那天異常大霧,我本來是不想去的,加上我妻子又不會游泳,我有點擔心,但她興致很高,說風景別有詩意,我拗不過她。

“後來船不知航行了多久,我突然聽到隆的一聲巨響,船像是有生命般抖動了一下,又過了一會,船開始傾側,人們跑來跑去,大聲說船要沉了船要沉了……”

“老天!”

他露出回憶的表情,道:“詳細情況我很難有條理的告訴你,總之當時……人們……人們亂作一團,有撥行動電話求救的、有拚命找救生衣的,船員也不知跑到那兒去了。

“我告訴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帶著妻子往放著救生艇的方向跑去,在上船前我察看了一下,大約記得艇的位置,當時就納悶如此大的一艘船竟然只有幾艘救生艇。”

“是的,事後傳媒揭發當地貪汙盛行,安全檢查形同虛設。”我想起報紙有關那宗發生在國外慘劇的報導。

“我拖著妻子拚命跑,幾艘救生艇都人滿而駛走了,只剩下最後一艘,我們來到那小艇前,小小的艇上已不知擠了多少人,接近傾側邊緣的它正打算開航。”

“嗯。”我的酒已醒了大半,因為我大致猜到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事。

喬斯苦澀的仰天笑了一下,道:“艇上一個像是船員的人看著我,說了句:“還可以多載一個人,再多艇就會沉。””

“那一瞬間我像被十道雷連環轟擊般。”他看著我緩緩道:“朋友,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辦?”

我聽罷,沉默下來,事情其實很簡單,按照理性和邏輯判斷,當然是讓有身孕而且不會游泳的妻子先逃生……但,如果根據喬斯的幸運法則來說……

我抬頭,看著他的眼睛,道:“好吧,老實跟我說,這一切是開玩笑的吧,對不?其實是某種腦筋急轉彎的問題?”

“你還沒回答我。”

我沉默,思索起來。

喬斯忽大笑幾聲,彷佛一直以來半滴酒也沒喝過,清晰的道:“到底我是用理性分析,讓妻子先上求生艇,還是諷刺地,根據那“不科學”的幸運法則,犧牲自己,坐上必定出事的救生艇,留下妻子在快要沉沒的船上,令她增加生存機會?”

我又沉默了一會,這樣問他:“最後你怎麼辦?”

“結果重要嗎?”

縱使我一再追問,他始終不肯回答,最後只道:“你知道嗎?朋友,我現在才完全明白雙影那句話的意思。”

說罷,他沒有再說半句話,只道聲晚安,掏出一大把現鈔結帳,再搖搖晃晃的走了。

我也連忙結帳,追出酒吧門外,喬斯剛上了一輛出租車,走了。

老實說,我的車子就泊在不遠處,追上去還來得及。我也可以用簡單點的辦法,記下出租車的車牌號碼,之後利用自己的職權,向司機查問喬斯的落腳處,但是……

不知為什麼,那一刻我不想接近那男人,我怕自己……成為他幸運的犧牲品,老天,那時我一定也醉了。

至于故事最後的結局是什麼,我現在還在想,到底是……

A:他讓妻子坐上救生艇,自己留在下沉的船上,但最後二人都平安獲救。

B:他讓妻子坐上救生艇,自己想辦法逃生,結果幸運法則應驗,妻子罹難。

C:他為了妻子而犧牲自己,搶上救生艇,最後卻自己獲救,但而太太卻因為留在下沉中的觀光船而罹難。

D:他為了妻子而犧牲自己,搶上救生艇,最後自己獲救,而妻子最後也獲救,但因為丈夫這個等同背叛……嗯,如果我是女的,一定這樣認為……為他的行為而失望透頂。

我真的不知道。

——《幸運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