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危機與反擊 第二百四十四節 橋上狙擊

由于信息嚴重滯後,並非每個人都能立即知道至德三年六月二十六日這一夜之間,發生在西北的驚天變化。高禮在吐蕃的行動,估計至少要六日以後,才能傳到松贊云耳內。

如柔然般這樣高效率的情報傳遞速度,古今獨一無二,那是建立在無數流落在外柔然人,以及鷹王的速度上基礎上的,高禮這一具有戰略意義的長途奔襲,要發揮出威力,至少還要六七日的時間。

誠如祁紅這樣的名將,只以為僅隴油在面臨著危機,都沒有想到當前柔然整體面對的困境,只是整個柔然在一夜間所發生危機的縮影。至德三年六月二十六日夜起發生的一系列事件,直到至德三年六月二十八日下午末時三刻,柔然各地的告急文書,才幾乎在同時陸續地擺放到彩夢的桌上。

突如而至的危機,讓接到文書知道趙飛龍要回來,而心情愉快翹首以待的彩夢,一顆興奮的心頓時落到了谷底。嬌軀如遭雷擊般的彩夢,表情全無地緩緩坐在身邊的椅上。

事實上,她剛剛還在默默地注視著紫玉完美恬靜的俏臉,告訴她,她們的夫君就要回來了。自己恐怕要讓紫玉妹妹空歡喜一場了,彩夢心中失落又難受,腦海之中卻迅速分析著簡單情報上面,蘊藏的深刻危機。

甯遠失守,頓時切斷了柔然河西與隴右之間的聯系,使隴右五萬多平虜大軍,陷入到了四面敵困的危險境地,涼州也陷入了大唐六萬大軍的包圍之中,雖然沒有什麼危險,一時怕也難有什麼作為。

格爾木大軍遭到唐、蕃二十萬大軍的突襲,遭受重創,有兩萬多精銳大軍戰死,吐蕃人若看清了極力掩藏實力的格爾木的虛實,豈會放過格局更加明顯的哀牢關?雖然沒有聽到哀牢關的信息,只怕哀牢關的危機文書送來也是遲早要到的事情。

北庭督護包括碎葉城在內的數個城鎮被馬賊洗劫,碎葉重城被馬賊占領,安西守軍在疏勒都督府,與突騎施以及邏斯部大戰一夜,未分勝負,流寇馬賊,距離兵力懸空的神喻之城不過幾百里地而已!

阿拉伯帝國十萬大軍與拔汗那在阿姆河畔的對峙,最終以阿拉伯帝國完勝告終,斬首拔汗那精銳三萬余級,若讓阿拉伯帝國秋風掃落葉般滅了拔汗那,試問中亞還有那國敢反抗?康國?還是安國?他們這些彈丸小國,還抵不住阿拉伯帝國一次沖擊,恐怕就舉國投降了,那柔然便失去了最後的回旋空間?

彩夢無力茫然地坐在椅上,她的心情可以說糟糕到了極點,此時高禮在吐蕃芒卡得手的消息還沒有傳回來,柔然上面的天空,似乎籠罩這一片郁結的慘淡烏云,毒辣的烈日,並無法驅散心中的烏云。為什麼只是一夜之間,天下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變化?

柔然早在決定撇開大唐,選擇創造一片新的天空的時候,彩夢已經做好了心理准備,她知道柔然要與強盛好斗的吐蕃帝國做生死抉擇,要面對柔然一直不願面對的大唐帝國,爭奪主導權利。

但是無論如何,包括彩夢的柔然諸多大將文臣也沒有想到,大唐會與吐蕃聯合對付柔然,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兩個帝國之間有太多無法揭開的矛盾與仇恨。

最重要的事情是,這種局面不是新興稚嫩的柔然,所能承受的重量,莫非柔然最近一系列的軍事行動太過張揚了不成,引起了其他幾國的戒備,真的是欲速則不達嗎?可是柔然的主動行動,根本就沒有讓任何一國受到傷筋動骨的打擊,對大唐的行動,也遠遠沒有到讓其拋棄利益與吐蕃結合的地步。


彩夢眼神毫無意識地放在面前一臉擔憂的女官身上,在她一向剛強的心中,最為擔憂的卻還是趙飛龍的安全,飛龍不但是柔然至高無上的君王,還是所有族人的精神所在。只要敵人能殺死飛龍,柔然不但失去了君主,而且族人的精神世界也會崩潰。

族人再也沒有等待數十上百年的耐心了,殺死飛龍,勝過戰勝柔然千軍萬馬,而且殺死飛龍相比戰勝柔然的千軍萬馬,也更加容易,敵人能發動這樣大的動作,彩夢不相信沒有這個世界傳說中的幾大地下勢力的干涉。

“聖女,天風家族大總管天風牧馬,緊急求見。”彩夢的近衛,閃鳳衛副衛隊長彩蓮急步近來,望著怔怔出神的彩夢小聲地稟報道。

彩夢一驚清醒了過來,天風家族的大總管這個時間來求見自己,莫非又有什麼重大事情發生了不成?彩夢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卻極力穩定地道:“請天風牧馬大總管進來。”

六十多歲的天風牧馬當時天風家族的第二大高手,侍侯了天風橫刃一輩子,得到了天風橫刃的親傳,武功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聽彩夢的宣見,天風牧馬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滿面的陰霾,望著彩夢緊張詢問的眼神,渾濁的眼睛突然精光暴射,警惕地望了四周一眼,見四周沒有外人,這才暗暗松了口氣,向彩夢施了一禮,神情間充滿了焦慮地沉聲道:“聖女,主人受了重傷,在閉關之前,期望能見您一面。”

彩夢嬌軀一震,花容失色,不能置信地神色,天風牧馬口中的主人,自然指的是天風橫刃,在柔然人的心中勇者乃是無敵不敗的象征,任何人包括彩夢都對勇者充滿了崇敬與自信,彩夢失聲地道:“怎麼會這樣?以勇者的身手,怎麼會受到這麼大的創傷?什麼人還能傷到勇者?”

天風牧馬搖了搖頭道:“具體情況老奴也不知,還請聖女快快前去見主人一面,遲則晚矣!”

昨天晚上從東北夢山方向傳來的劇烈交手波動,彩夢不是不知道,雖然她感受到了那是兩個天級高手在交手,但是對天風勇者的自信,使她並沒有完全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如此關鍵時刻勇者竟然身受重傷,讓彩夢頓時亂了心神。

無疑柔然的情報部門,再次給柔然開了一個玩笑,直到諸事爆發,敵人進攻以後,才將敵人的動向,呈報上來。隨著領土的成倍擴大,國家機器運轉嚴重滯後的毛病,開始顯露出來。

毒辣的太陽,毫不吝嗇地將它無盡的光芒,揮灑在大地之上,人人腳步匆忙地在街道上走過,大部分街道都很清閑。在一隊閃鳳衛護衛下,彩夢策馬匆匆前往東街的天風府前去見天風橫刃,臨行前立即下達最高險情級別的動員令,同時召集長老、大臣召開緊急聯席會議。

走到神城最繁華的大街上,彩夢望著此處頂著烈日熙熙攘攘交換忙碌的人群,以及一人多高的神城城牆前揮汗如雨地勞作著的健壯勞力,心中輕輕地一陣歎息。


柔然直到現在才將去年的難民完全安排完,剛將這個沉重的包袱解決,作出了巨大的付出,剛剛開始取得一點點收獲,這場全面戰爭,極有可能將成就付出東流。在大街上不時有人給策馬而過的彩夢打招呼,剛強而不失女人溫柔的彩夢得到了所有人的擁護,她的心靈九如她絕世容貌一般美麗。

一行人策馬折入了人煙稀少,相對安靜的東街,穿城而過的一條潺潺的小河,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里。清幽的河水里面,偶有小魚吐著泡泡浮出水面,顯示著連一個世界的與世無爭。

在小河的兩岸栽植著眾多的花草垂柳,在芬芳的百花之中一座古樸典雅的拱性小橋,非常自然和諧地坐落在小河之上,小橋、流水與四周街區,完全鑲嵌在整個天地自然之中,完全沒有破壞四周的整體美,只要渡過小河,前方不遠便進入了神喻之城人人敬畏的天風家府邸。

心事重重的彩夢與心神焦急的天風牧馬,已經策動著馬匹,速度奇快地步上了小橋,負責警戒的彩蓮心中一陣煩躁,隱隱感覺到不對,突然望到橋上的一個人影,急忙匆匆地下意識地喚了一聲道:“聖女請止步!”

猛然醒悟的天風牧馬立即意識到情況不對,急忙護在前面,剛才明明空無一人的橋上,不知在何時,神出鬼沒地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長袍男子。他寶石一般的碧綠眼睛,神情專著地望著橋下嬉戲的魚群,剛毅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完全猶如一個亙古聳立地雕像一般,古銅色的肌膚劄劄隆起,充滿了豐腴爆炸的感覺,完全沒有阿拉伯人一向的干枯粗糙。

天風牧馬警惕地道:“閣下是什麼人?在這里干嗎?東街是不向外人開放的,請立刻離開這里。”天風牧馬心中已經隱隱約約覺得,情況並不簡單。

那人似乎根本就沒有聽到天風牧馬的警告,一點沒有動,微風撫過他的長袍,諸人才驚訝地發現,他的雙腳竟然浮在地面之上,與四周的寂靜在一起,顯得詭異至極。

天上的太陽發著無力的光芒,諸人頓時感覺一陣毛骨悚然。他此時突然回頭,用他碧綠的眼睛直直地望著彩夢,眼神中充滿了欣賞的意味,用半生不熟的怪異漢語,神情狂熱地贊道:“柔然女人的美麗果然名不虛傳,若柔然乖乖地降伏帝國,本聖者可以收你為私寵,保護你不受任何侵犯,並且給柔然一等公民的權利。不然,雖然本聖者不想,也要親手蹂躪你這朵美麗的花兒了,殺了你與趙飛龍,整個柔然仍然是我阿拉伯帝國的土地。”

彩夢甜甜一笑,如夢似幻的美絕臉龐上帶著幸福的笑意,伸手輕柔地取出掛在馬鞍上的如意神槍,將鋒利的槍尖斜指著阿拉伯帝國聖戰聖者,柔眉一橫厲聲地道:“柔然的女人只會被敵人殺死,卻絕對沒有背叛他們男人的女人。”

“據說阿拉伯帝國的女人對男人的忠誠,受到了你們的尊敬,你為何卻對對我柔然女人進行如此大的侮辱。除非用你鮮血染紅你腳下的土地,再沒有其他途徑能讓你收回剛才的話。”彩夢的喝問,頓時沖淡了來人帶來的詭異氣氛。

天風牧馬早就忍受不住,伸手拍出威力巨大的一掌,將阿拉伯帝國聖者籠罩在掌下。來人不但侮辱了聖女,而且侮辱了族長,那便是對柔然所有男人的侮辱。只是天風牧馬身星奇快地剛一向前踏出,平靜的水面突然射出了幾道水箭,六個通身不沾一點水珠的阿拉伯聖戰戰士,從水中竄了出來,黑色的珍珠彎刀,從天地四面圍攻向英姿颯爽地戒備著的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