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到結界解除,我也慢慢朝外面蠕動.
同時,吐出了發自心底的歎息.就在剛才,感受到我的『分身體』遭到消滅.
「您平安無事嗎,吾主啊!」
蘭卡一副慌張的樣子從影中躍出.
因為和我的連接遭到切斷,所以肯定非常擔心吧.毛因為緊張而倒豎著.
沒問題,我說著撫摸蘭卡讓他安心.
不過,這次真的很險啊.
雖說最初設下的保險起效救了一命,但依然可謂千鈞一發.
在被那個"聖淨化結界"困住的那一刻開始,局勢就對我壓倒性的不利.在那種狀況,連敵人身份和實力都不清楚就就老老實實迎戰,可謂愚蠢至極.這麼想的我,瞬間做出『分身體』,讓本體的史萊姆部分逃離.
采取人形的『分身體』是聚集了全部魔素所作的『魔體』.雖然動作因此變緩,但我認為,為了讓本體逃走,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但反過來講,真虧我還能在那種狀況下維持『魔體』啊,我都想這麼自誇了."聖淨化結界"就是如此棘手.
但是,平安逃離真是太好了.
這也多虧了我在白老的修行下認真學會了"隱形法".
萬一日向那家伙,連我采取『分身』的可能性都考慮到了,再采取行動的話,那就萬事休矣了……不過當然沒有警戒到那種程度,讓我撿了一條命.
嘛,一般也不會警戒到那種程度的吧.
雖說因此得救,但這也是個教訓,我今後也不能大意.
哎呀,給忘了.雖然先前還在戰斗得以掩蓋了我的妖氣,但現在說不定正在泄露呢.隨進雖然覺得已經能完美隱藏了,但還是要以防萬一.
想到這里,我在『胃袋』里制成了新的假面.雖然是"抗魔之假面"的複制品,但我消除了不必要的機能,只針對『魔力抵抗』進行了強化.這樣一來,多少不會被日向感知吧.這麼想著,我『變化』成人形,同時戴上了假面.
可話又說回來——日向那家伙也太強了吧.
強得異常.
要是沒有"聖淨化結界",就那麼全力戰斗的話,結果會如何呢?
感覺十有八九會是我輸.
我這麼想著,開始回憶解放的『暴食者』(Gluttony)的戰斗場面——
………
……
…
覺醒的『暴食者』,就是所謂的一種擬似人格(Program).將映入眼中的東西盡數吞噬,是破壞沖動的集合體.
正因為如此,面對對于刺在身上的細劍,感覺不到任何痛癢.將表情略帶驚訝的日向放在一旁,『暴食者』開始變化自身的肉體.
那是使用『萬能變化』的完全型態.采納我至今『捕食』過的魔物的,所有特征——所有長處,化成戰斗特化型態.
吸收著周圍的草,土,空氣,不斷制作物質性的肉體.
吞食周圍的一切物質.
在"聖淨化結界"內,用魔素形成『魔體』都會遭到阻礙.但『暴食者』強制吸收通常物質來進行自身的強化.
日向似乎是靠直覺感受到了危險,毫不猶豫地扔掉了細劍.
這救了日向的命.
暴走的『暴食者』,不止打算吞食細劍,甚至朝日向發起襲擊,打算將她吞噬.
憑借音與熱,還有氣味,鎖定著日向的位置.
如果日向的反應慢上一拍,說不定會就此被『捕食』並喪命.
在驚愕的日向面前,『暴食者』完成了變身.
擁有人形的野獸.金色的眼瞳和有些淡藍的銀發,是我的余跡.
面帶凶相,容貌看起來如同惡魔.
「難以置信」
日向自言自語道.
但是驚愕之色已經從臉上消失,像是研究者般開始冷靜打量對象的底細.
她似乎明白了,身受能將精神切碎的"七彩終焉突刺擊"(Dead·End·Rainbow)卻沒有死,也就是說——『暴食者』沒有精神,沒有意志.
魂,是人與魔物的根干兼力量之源.
魂是意志本身,但是僅靠靈魂無法表現意志.
思考需要的演算裝置,靈體=星幽體(Astral·Body)是必要的.
而且,要是只有星幽體,意志就會擴散到空中,消失無蹤.
為了保留記憶的記憶裝置,精神體(Spiritual·Body)是必要的.
可是,因為精神體近似于虛擬內存,不能成為確實的記錄媒體.
因此,物質體(Material·Body)是必要的.
若是有在鍛煉精神的人,就算大腦損傷,記憶也有可能複原.魔物中有著類似精神生命體的存在,就是這一點的明證.
但是反過來,要是精神遭到破壞,就算大腦無傷,星幽體大概也會受到重創吧.要是損傷深至靈魂,再生就不可能了.
而這一點,就算是這個世界最強的四體"龍種"和上位精靈們也不例外——
這個時間點,日向似乎已經看穿了『暴食者』的秘密.嘴角浮現出嫣然的笑容,像是在考慮對策似的,眼中熠熠生輝.
明明已經失去了武器細劍,態度卻很有余裕.
接著——
「星幽束縛術!」(Astral·Bind)
從懷里取出咒符,放出.
這招不是用于物質體,而是用于束縛魂之器,星幽體.
但是,『暴食者』並沒有停下.
確認到這一點,日向的嘴角輕蔑似的般的扭曲.
面對將手足變成不定形狀的同時迫近的『暴食者』,日向並沒有躲避的跡象.豈止如此,還以很有余裕的態度繼續觀察.
僅僅是不斷對『暴食者』緩急自如的攻擊,進行千鈞一發的回避.
完全看穿了行動.
「——是嗎,果然已經死了呢」
日向小聲自言自語道.
「哎呀哎呀,直到最後都是麻煩的對手呢.故意想讓人不快是嗎?就連死後也要攻擊敵人…….而且——要是不在這里完全消滅的話,就會演變成世界危機呢……」
扭頭躲過攻擊,接著抱怨.
日向收斂起表情,召喚了眾多的無屬性精靈.
精靈們聽從命令,成群地朝『暴食者』飛去.
這種攻擊毫無意義,精靈們反而被『暴食者』吞噬吸收.
可是,這不過是以精靈們的犧牲拖延時間而已.
在這"聖淨化結界"內能夠行使的魔法,只有〈咒符術〉和〈氣斗法〉,還有〈精靈魔法〉這類不受魔素影響的技術和魔法而已.
在這種狀況下,日向選擇的是有著最大淨化能力的〈神聖魔法〉究極的一擊.可謂日向的絕招,最強的攻擊手段之一.
日向朝前方伸出雙手,結起複雜的印的同時,像是在向神祈禱般詠唱起咒文.前方的空間隨之浮現出複雜的幾何學紋樣.
憑借著高速織就的,對世界的干涉,積層型魔法陣不斷展開.
在那魔法陣的中心,正是暴走著吞噬精靈的『暴食者』.
喪失了智慧和知性,連冷靜思考力都沒有的,悲哀的獵物.
「向神奉上祈禱.我祈求,賜予聖靈之禦力.我的祈願,請傳達到吧.盡滅萬物!"靈子崩壞"(Disintegration)!!」
日向用優美的聲音,向神獻上詠唱.
接著,祈願得到實現.
真正的,如神之力.
以限定范圍為對象,物質乃至靈魂都能粉碎.
究極的對人對物破壞魔法.
從日向雙手迸發的光芒傳至魔法陣內部.
閃光.
從發動地到達對象的速度是,秒速三十萬千米.沒有任何人能逃離那等同于光速的速度.
借助魔法操縱的靈子,以神聖之力將對象從細胞到靈魂完全的消滅.
這個光沒有給予周圍損害,『暴食者』遭到了徹底的消滅,不留形跡.
………
……
…
嘛,這就是戰斗紀錄了.
雖然是在畫面前關注對面的戰況,但還是不得不說實在厲害.
要說這場戰斗的收獲,就是日向曾經的武器,壞掉的細劍了.實際上經由『胃袋』,妥善進行了回收.
不過比這更重要的是,日向行使的魔法和能力的情報.
雖然『暴食者』轉入了暴走狀態,但是不經由我的靈魂,而是在『大賢者』制禦下,完美維持了情報連接.當然,和我的靈魂的接續被切斷了.讓它完全自律行動.
所以,在受到日向用細劍使出的一擊——"七彩終焉突擊"的最終擊時,也沒有對本體的我造成影響…….
一開始就沒覺得能贏那個.因此,考慮到後患,也為了建立對策,命令收集了情報.
而分析結果,就是剛才的戰斗回想.
話又說回來——"靈子崩壞"太屌了.
威脅大到令人背後一涼.要是初見就嘗到那招,根本不可能防禦.我想,我的『多重結界』也會被全部被打穿,瞬間遭到消滅吧.
要說缺點的話,就是讀條太長.可是,在其威力面前不過是小問題而已,日向應該能靈活使用吧.
這不是開玩笑的.
既然那麼強,還要什麼結界啊…….強大,而且還毫不大意,拜托饒了我吧.
實際上『分身體』,連她一根毛都沒傷到.
難怪連鎧甲都不穿,充滿自信啊…….
既然日向有那種絕招,在被結界困住的那一刻,專心跑路貌似是正解.
像優樹所說的一樣,"異世界人"和"召喚者",大家都這麼強嗎?這樣的話,今後還是以"敵對的人都擁有獨有能力(UniqueSkill)"為前提,確實對應為妙.
雖然我也變得很強了結果有點自傲,可在有了與日向戰斗經驗的如今,那種自信也被打得粉碎.
驕傲消失,說不定是件好事.
而且,得以體驗"靈子崩壞"可謂僥幸.在積層型魔法陣展開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似乎除了在那個魔法發動前逃走或阻礙之外,別無對策.
那個要是能用『解析鑒定』分析的話就好了,但剛才沒有那種余裕.
世上可沒那麼好混.
在看到那招的瞬間,『大賢者』的情報連接掉線,連本體的我都感到了眩暈.
看到之後再回避是不可能的,因為積層型結界也有追擊的效果,只要不解開結界就無法避免直擊吧…….
米莉姆應該可以撐得住吧?
下次試著問問她吧.
我向蘭卡傳達著結界里面發生的事情,一邊確認身體狀況.
沒問題,本體沒問題. "聖淨化結界"的影響也消失了.
可是日向那家伙,開什麼玩笑啊.
完全不聽人說話,單方面進行挑釁.
雖然中了挑釁的我也不對,可是本以為會獲勝結果卻是慘敗啊…….
不,我有輸.也有俗話說"逃掉了就是勝利".
我一開始就是貫徹逃脫,所以只要逃脫成功就算我贏了.
雖然有點難堪,但這是戰略性的勝利,值得拍手.
嘛,收集到了如此多的資料.我覺得說是我的勝利也不為過.
嘛,非要說的話,說是"平手"也沒問題啦.
絕對不是因為輸了在找借口哦!
嘛,現在不是開這種玩笑的時候.
很擔心在鎮上的大家.
我離開該地,迅速開始歸還.
※
試著想轉移到魔國聯邦,卻突然注意到了異常.
本想用[元素魔法:據點移動]回到自己的房間,但是魔法卻沒有發動.
《告.轉移地點無法指定.能考慮到的原因,是轉移地受到了什麼結界與外界隔絕》
糟了啊.和日向說的一樣,似乎有人想擊潰魔國聯邦.不快點回去的話,真的就無家可歸了.
就在這段時間里,『大賢者』在檢索能夠轉移的地方,結果找到了讓伽比爾防守的洞窟里的魔法陣.
「要走了哦!」
我出聲示意蘭卡,匆忙向封印洞窟轉移.
在封印洞窟內的魔法陣前,伽比爾他們集合在一起.
看到我的身影,伽比爾露出了安心的表情靠了過來.
「哦哦!利姆露大人,您平安無事啊!」
伽比爾作為代表說明了狀況.
「——接著,在收到"獸王國尤拉薩尼亞和魔王米莉姆大人將于一周後進入交戰狀態"的聯絡後,和紅丸殿的聯絡中斷了.我輩非常很在意,于是也想和蒼華那家伙取得聯絡,但是似乎聯系不上對面的人們人和干部……」
「我也向伽澤魯王進行了傳達,既然詳細狀況尚且不明,現在無法貿然行動……」
貝斯塔似乎也向伽澤魯王進行了報告,但是情報還不足以確實拜托對方支援.他似乎對于自己做不到什麼事情感到很不安.
在一個小時前,通信水晶,似乎突然接到了聯絡.
雖然那個時候能夠正常通話,但本應連接著的聯絡卻連接不上.
而『思念傳達』也不行,大家在商量該怎麼辦的時候,我回來了.
看起來,不妙的預感算是中了.肯定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態.但是,為什麼聯絡不上鎮上的大家呢…….
就在這麼想著的時候,蒼影從我的影中飛出,蒼華他們從伽比爾影中飛出來.
「利姆露大人,您沒事最好不過——」
打從心底感到安心的蒼影這麼說著.
從我打算用『分身體』告知危機的那段時間之後,就完全;聯絡不上似乎對此很是不安.
但是,蒼影卻遍體鱗傷,顯出疲勞困憊的樣子.
「喂喂蒼影,比起我來,你這不是身受重傷嗎!?」
貝斯塔慌忙拿來完全回複藥,讓蒼影喝了下去.
「請原諒我多嘴.蒼影大人他,是穿越張設在魔國聯邦周圍的結界而受的傷」
「閉嘴蒼華,我的事情無所謂.比起這個,利姆露大人,狀況或許很不樂觀——」
蒼影說出的內容令人震驚.
據說,法爾姆斯王國居然發起了軍事行動,開始朝魔國聯邦進軍.
蒼影掌握了到情報,慌忙打算回來向紅丸彙報.可是,為鎮上周圍張設的結界所阻,沒辦法進入內部.雖然本體只是重傷,但『分身體』全部都被消滅了.
一口咬定"只是重傷",很有蒼影的風格啊.
一般而言完全出局嘛.
這個先不管,他召集了蒼華他們,似乎在准備強行突入時,察覺到了我的歸還.
蒼影之所以會這麼慌張,似乎是因為和我的聯絡被中斷的緣故.確實,在我受到日向襲擊的這數十分鍾里,似乎接連發生了一連串的事.
「讓你們擔心了啊,抱歉」
「不,利姆露大人您沒事的話,就沒有任何問題」
雖然蒼影如此斷言,但我要是更早決定點返程的話,也許就不會遭遇日向了.都怪我的任性,必須反省才行…….
對了,在那之前.
「不過,法爾姆斯王國進軍了的話,張開這個結界的也是法爾姆斯王國的關系者嗎?」
「恐怕是……」
「既然這樣,鎮上的大家不是很危險嗎——!?」
想到這種事,我的心中產生了焦慮.
被日向拖住腳步讓我很不甘.
沒空在這里悠閑地說話了.我這麼判斷,立刻朝城鎮方向趕去.
「伽比爾,拜托你們繼續守護洞窟內.守護好貝斯塔,還有矮人的藥師們!如果有入侵者,盡量不殺而是生擒」
「是,明白了」
「利姆露大人,對伽澤魯王的聯絡該如何是好?」
「啊啊,這個嘛——請等我確認了狀況再說.現如今只會讓他擔心」
「這樣啊,我明白了.務必要平安無事啊!」
雖然我也明白貝斯塔的憂慮,但既然不清楚狀況,說明也沒意義吧.想要先得到第一手情報,現在只能讓他先等待.
「我先走了」
「是!我會立刻隨您前去」
「慢著,蒼影.一起去吧.蒼華你們也過來!」
「哈?」
我沒有回答他們的疑問,發動『空間移動』,連接了結界張設的邊際和現在的地點.
眼前開了一個能讓人通過的洞,對面是目標場所.
便利至極的能力.
「伽比爾,之後就拜托了!」
「是!等待您的聯絡!」
嗯,我對伽比爾和部下們點頭回應.
然後邁出一步,踏入了眼前的洞穴——
成功抵達了城鎮的外圍部分.
在我之後,蒼影他們的身影也出現了.
蒼影很淡定,但蒼華他們看起來有些失措.
那倒也是.要是狀況沒那麼急,就可以慢慢進行說明了呢…….
好了,在眼前的奇怪結界.
既然連蒼影那種實力者都無法突破,似乎是有著相當強度.
向著結界舉起左手,吸收了在我前方部分的結界,進行『分析鑒定』.
《解.確認到了[大魔法:魔法不能領域]的影響,和魔素濃度的減少.和"聖淨化結界"原理相同,但質量不均,可以看出濃度的偏差.推測為淨化能力較弱的劣化版.雖然進入內部會受到影響,但靠『多重結界』可以進行抵抗》
既然是劣化版應該就沒什麼問題.
因為擔心里面的紅丸他們,立即就進去了.
而根據『大賢者』所言,大魔法中存在術者,但這個結界好像是由外部所發動的.因為是大規模的術式,不是一兩人,而是由複數名就可以維持的術式吧.
「蒼影,發動大魔法的家伙由我來制服,你們去找出張開這個結界的人.可是,禁止戰斗行為.全員確認對手的強度」
「領命.那麼,聯絡該怎麼辦?」
「嗯」
我點點頭,將『粘鋼絲』纏在了蒼影手腕上.
「怎樣? 用這個傳達的話,就可以互通意思了不是嗎?」
「原來如此,這個的話——」
立刻試了一下,發現結界內外利用『粘鋼絲』可以進行『思念傳達』.
「好了,去吧!如有萬一我也會出馬.如果認定可以取勝,不要殺了讓對方,而是將其無力化」
「是!」
在蒼影之後,蒼華他們五名也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真的像是忍者一樣啊.蒼影加上那五名,面對上位魔人也不會落下風吧.
現在不可大意.不容任何閃失,必須防止萬一.
想到這里,讓『大賢者』就這麼繼續進行『解析鑒定』.順利的話,說不定能從內部解除結界…….
現在就交給蒼影他們吧,我迅速進入了結界內部.
※
城鎮內部,雖然魔素的濃度低了,但還是有著殘留.
要是沒有疊加魔法不能領域,還是可以使用一定程度的魔法.
確實,靠著『多重結界』,我沒有感受到影響.看來"聖淨化結界"還要遜色不少的結界,稍微有點安心了.
我穿過鎮中,快步朝中央廣場的執務館跑去.
中央聚集著很多人,彌漫著沉悶的氣氛.
果然好像發生了什麼.我的心里湧出了不安.
大概是察覺到了我的到來,周圍的人讓開一條路,跪坐行禮.而且還有幾個人朝我跑來.
以猛烈的勢頭跑來是利格魯多.然後追著的是利格魯,還有莉莉娜和人鬼族長老們.
「利姆露大人,您終于回來了.沒事比什麼都好——」
利格魯多像是抱住我的腳一樣的勢頭跪了下來,像是感慨萬分似的說道.
「啊啊.讓你們擔心了,抱歉」
「豈敢!!」
肯定是非常安心了吧,只說了這麼一句話就哭了起來.
而大家像是要圍住這樣的利格魯多和我一樣,跪了下來.接著,一同為我的歸還感到喜悅.
看來和我的聯絡中斷,給大家帶來了想象以上的不安.
而在其中,也有比較冷靜的人.
凱金.
「——老爺,沒事真是太好了……」
對我說道.
聲音中透著擔心,但又像是在忍耐什麼似的,聲音中混著有些心痛.
因為是魔物,多少能夠感受到感情的波動,因此我明白了凱金瞞著我什麼事情.
加爾姆他們矮人三兄弟站著堵住了往廣場的路,看起來想要阻止我去那邊一樣.
「首先有事要向您報告,請您前往這邊的對策本部……」
不知是不是大哭之後恢複了冷靜,利格魯多站起身來這麼說道.
現在可不是哭的時候,恢複了毅然的態度.而他的聲音里透著不容分說的強硬,可以看出要盡自身義務的覺悟.
利格魯多打算帶我去的建築物位于廣場的反方向.
看來利格魯多也不希望我前往廣場那邊.
廣場有什麼?有種不妙的預感.
「利格魯多,凱金.讓開.發生什麼了?」
「不,不.雖然是發生了點問題……」
「不要敷衍我.從那里讓開」
大概是因為我的話中含有『威壓』所以死心了吧,加爾姆他們也低著頭,緩緩讓路.
這時,離廣場稍遠的方向傳來了爆炸聲.
盡管魔素變薄依然能感知到的妖氣,是紅丸妖氣,不會錯的.從剛才的爆炸聲來看,似乎是和什麼人在戰斗.
「是在和誰在戰斗?走了!」
我飛速跑向現場.
我並沒有注意到,跟在我後面的利格魯多他們,不知為何有些安心…….
那和預想的一樣,紅丸在正在和誰戰斗.
不——與其說是戰斗,感覺更像是單方面痛揍.
統一穿著漆黑鎧甲的豬人族上級士兵像是要圍住紅丸他們一樣排開.率領他們的是蓋魯德,但並沒阻止紅丸,而是采取圍觀姿態.
蓋魯德平常非常冷靜,但看上去卻也和紅丸一樣激動.
然後對手是——
獸人格魯西斯.
魔王卡利昂下屬的他,為什麼會和紅丸開打?在產生這個疑問之前,倒在格魯西斯後面的尤姆,和沒見過的抱著尤姆的美女的身影映入了眼簾.
格魯西斯看起來是在守護那兩人的樣子…….
紅丸尚未拔劍.但是妖氣猛烈迸發,明顯是在忍耐著憤怒.
「你也打算包庇那個女人嗎?抱歉,現在的我們沒工夫管你.快點從那里讓開」
「嘿嘿,那可不行.怎麼可能把女人交給現在缺乏冷靜的你們啊!」
「嚯,我沒有冷靜?沒有冷靜的話,你們早就化作黑炭消失了.好了老實點——」
「對不起了,無論如何我都要守護這個女人!!」
這麼叫著,格魯西斯行動了.
用疾風般速度朝還沒有拔出劍的紅丸跑去.瞬間『獸身化』,變成了灰色狼人的形態.以和尤姆戰斗時無法比較的速度朝紅丸逼近,用左右手拿著的小刀使出突刺.
但是——
「我說了讓你老實點!」
刺出的小刀接觸到了守護紅丸身體的妖氣,蒸發了.格魯西斯對此吃了一驚,停下了動作,反應慢了一步,被紅丸抓住了.
紅丸就這麼僅用一只左手舉起格魯西斯,將他叩向地面.
伴隨著沉悶的聲音,地面開裂.同時,格魯西斯的頭部鮮血飛散.
久違地見到了紅丸的力量,和格魯西斯相比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紅丸甚至沒有認真起來,根本算不上比試.
可即便如此,格魯西斯依然沒有私心,站了起來…….
「咕,可是,我還……」
「嘁,我說了讓你老實點.要是再抵抗的話,真的非殺了你不可哦?」
紅丸帶著無奈的表情,打算再次將格魯西斯舉起來.
「住手,紅丸!」
這時,我終于出聲制止了他.
*
注意到了我的紅丸,立刻放開格魯西斯,跪了下來.
身上迸發的妖氣也消失無蹤,剛才還緊迫的狀況看上去緩和了不少.
看著紅丸戰斗的蓋魯德和部下們同樣下跪,慶賀對我的歸還.
但在回應他們之前,要先給尤姆和格魯西斯治療.
「喂,紅丸,這是什麼狀況?」
「是,實際上——」
在給尤姆和格魯西斯喝回複藥的同時,我問了狀況.
據說,這個鎮子似乎遭到了假扮商人者的襲擊.而且那些人似乎有著超乎預想的力量,結果招致了大混亂.
「那個時候沒辦法使用魔法,我們的力量也開始減少.因為這個,鎮上的大家也——」
「紅丸殿!!」
紅丸雖然想說些什麼,但被利格魯多慌張的聲音打斷了.接著紅丸和利格魯多視線交錯,紅丸一副尷尬的表情點著頭.
「這件事之後再說…….總而言之呢,那個時候我們產生弱化的原因,就是那女人使用的魔法……」
這麼說著,紅丸的說明結束了.
蓋魯德也用力點頭,說是為了找出造成覆蓋這個鎮上結界的術者,並且抓住.
而那時尤姆妨礙了追查,不得已發生了戰斗…….尤姆的同伴似乎與此無關,似乎沒有對他們說明情況就軟禁在了旅店.
看來狀況演變得比我的想象更為麻煩啊.
這時,恢複了的尤姆朝我下跪.
「利姆露老爺,對不起!對背叛你這種事,我可一點都沒想過.可是,這都只是為了要幫助繆蘭啊!」
帶著有些死心的表情,默默的聽著我們對話的陌生美女——繆蘭,對尤姆的話產生了反應.
「尤姆,適可而止吧.已經夠了,不要再管我了.沒必要把你都牽連進來」
說著,那表情略微有些悲傷.無精打采,卻又充滿著"不想要失去重要的東西"的覺悟,就是這樣的表情.
「利姆露大人,我也拜托你.我非常清楚身為客人的我不該說這種話.但是盡管如此……至少,聽聽我們說的吧?」
在尤姆旁邊的格魯西斯也,維持著土下座向我傾訴道.紅丸他們雖然一副苦澀的表情,但是似乎因為我的歸還而恢複了冷靜.
連平常很冷靜沉著的蓋魯德都這麼慷慨激昂,大概很不得了吧……但是不停他們說說就無法判斷.
先聽聽雙方的話吧.
就在我這麼想的時候——
「不,尤姆.不,格魯西斯.我沒有資格被你們包庇.都是我的錯,讓這個鎮子受到了莫大的犧牲…….造成這慘狀的,是我啊——」
繆蘭平靜地這麼說道.
利格魯多因為這番話而皺起了眉頭,紅丸垂下眼斂,凱金則是尷尬的閉上眼睛.
她說……慘狀?這麼說來,從剛才開始,似乎就在對我隱瞞什麼啊…….
「喂,慘狀是什麼意思?」
我的疑問造成的寂靜,被站起身來的繆蘭打破了.
雖然蓋魯德對此很警戒,但我制止了他.
「——請跟我來」
說著,繆蘭帶著毅然的態度邁開步伐.那副樣子,似乎表現出像是要對自己犯下的罪行全權負責般的覺悟……有著一種美.
繆蘭走向的是,剛才開始就不讓我靠近的場所,位于城鎮中央的廣場.
然後,在那個場所——
展現在我眼前的光景.
無數的,橫臥的鎮上的魔物們.
無關男女,其中似乎也有孩子.
我靠近一看.
那些像是睡著的魔物們——
死了.
——到底,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腳有點不穩.
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行,混亂了.
躺著的大概有百名左右吧.
哎……?全員……都死了……?
騙人的吧———!?
動搖的我,聽到了搗蛋哥布林長老的話.
「我們聽從利姆露大人的吩咐,"要周到地接納商人們",沒想到會有那種假扮的混在其中——」
「笨,白癡!你這話,不就是在責備利姆露大人嗎!!」
雖然利格魯多激動地想要打斷,但已經晚了.
清楚地聽到的那句話,像是責備般鞭打我的心.
「對,對不起.絕無此意——」
遠處傳來了謝罪之詞,但那沒有傳到我心里.
——是嗎,我的命令……我的話,是原因嗎…….
我明明是魔物.
——因為,我本是人類.
只是想和人類好好相處而以.
——可是,現實並不這麼天真.
那麼,該怎麼做才是正解——!?
——誰知道呢?考慮這個,也是我的工作.
不負責任的心之聲,激烈地苛責著我.
可是,決不能就這麼輕描淡寫地過去.原因在我,責任應該由我來負.
猛烈的後悔,和無法抑制的憤怒,似乎在內心深處不斷湧出.
連好好思考都不行.明明沒有必要,可是感覺自己卻呼吸粗重.
本不存在的心髒猛烈鼓動,產生了這樣的錯覺.
完全沒有現實感.連人類的姿態都無法維持,仿佛會就這麼化成一灘.
可是,這樣絕對不行.
我所能做的,只有把握狀況,不再犯更多的錯.
「——怎麼回事……發生了什麼?」
自己的聲音很遙遠.
非常冰冷,像在遠處聽到的別人的聲音.
我感覺自己內心的感情仿佛凍結了一般.
我那聽力模糊的耳朵,聽到了繆蘭的聲音.
「要是我沒有使用大魔法的話,說不定不會發生這種事」
她這麼說.
這個女人,就是……原因?
所以紅丸他們才會如此激動…….
——既然如此,我就要為這些家伙雪恨——!!
《告.單靠[大魔法:魔法領域不能]的影響,不會發生弱化.究其原因,個體名:蒼影所調查的人們,因果關系更高》
腦中響起的是,不被感情左右,一貫冷靜的伙伴的聲音.
不,但是——對了,冷靜點.
這是這個叫做繆蘭的女人,打算引發我的憤怒,讓我只殺了她.她想讓我不追及尤姆和格魯西斯.
明明冷靜下來就清楚了…….
要是聽任憤怒殺了繆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是單純的亂發脾氣而已.
多虧了『大賢者』,我沒有犯錯.
于是先冷靜下來,換個地方聽取說明.
*
在移動中,我問了問有沒有出現別的犧牲者.
「犧牲者就只有這里的人了.雖然有別的傷者,已經拜托朱菜大人對他們進行治療」
剛才因為朱菜她們不在而非常在意,原來是這樣啊.在襲擊中負傷的人們似乎現在正在治療中.回複藥的存貨都在洞窟,所以要靠朱菜的治愈魔法了吧.
「那麼,先去把回複藥給他們吧」
「不,不.不必.雖然這麼說有點奇怪,襲擊者的水准高超…….僅僅只是負傷的人意外的少…….」
也就是說,因為一擊斃命,所有受傷的人很少,是嗎…….
怒氣似乎死灰複燃了.
不行,必須得冷靜.
「原來如此,呐.那麼,先聽聽說明吧」
我采納了利格魯多的建議,開始聽取對先前事情的說明.
………
……
…
進了會議室,稍微有點冷靜下來時,我聽了報告.
盡管因為震驚而有些茫然失措,但頭腦仍然正常工作,開始進行狀況整理.
首先,最初的襲擊者是三人.
盯上了哥布藏,找他挑事.他的蠢相散發著好欺負的氛圍,所以才會被襲擊者看中吧.哥布藏感覺很容易被人駁倒.
並不是哥布藏的錯,被那種麻煩的家伙看上可以說是不幸了.
哥布藏被陷害,差點被當成了壞人,但是因為哥布塔的出現而幸免于難.但是之後發生了問題,襲擊者顯出本性,進入了交戰狀態.
他們強得異常,貌似連和趕來增員的白老都打了個不相上下.
按我聽到的情況看,似乎非同小可.
「——要是沒有弱化,白老就不會輸了」
紅丸不甘心地低聲說道.
傷者只有白老和哥布塔.
聽到這話我明白了,原來如此.因為白老強到一定程度,得以進行對抗.所以才免于一死,僅僅是受傷而已吧.
雖然聽到敗北多少有點不滿,但既然活著就沒問題.這個弱化結界,現在正讓蒼影他們應對.應該很快就會傳來調查報告,接下來以完全狀態取勝就行了.
利格魯多繼續進行說明.
「之後,法爾姆斯王國的正規騎士團者百名,造訪了這個國家.假扮者和襲擊者們尋求了幫助,而法魯姆斯的騎士們在人類法律和神的名下,接受了援助的請求.完全不聽我等的辯解,單方面地……」
按利格魯多所言,
「聽說魔物興國,于是前來調查,可這騷動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等要對遵從人類法規,身為我等無辜民眾的爾等伸出援手!!」
隨著這句話,百名騎士拔劍,對襲擊者進行增援.
然後不只是對周邊趕來的魔物士兵,甚至對旁觀的住民們也出手了.
其中還有小孩子,明顯完全把我們當作魔物看待——他說.
因為我的命令,克制著對人類的敵對行動,僅僅采取守勢……而到達現場的紅丸和蓋魯德他們的對應似乎慢了一拍.
「如果在進鎮前就讓其解除武裝的話……」
紅丸後悔地說道.
可是沒有我的命令,不能對這些人輕舉妄動.隨時都在用『思念傳達』聯絡我,這麼想來,都是我的錯.
全部的原因,都歸結在我身上.
據說法爾姆斯王國的一名騎士,在離去之際留下了傳言.
他說的是——
「這個城鎮被魔物汙染了!我等身為人類律法的守護者,同時作為露米娜斯神忠實的神之子,斷然無法認可魔物之國!!因此,以正規的手續和西方聖教會商議,正在考慮對此國的處置!!時間為今日開始的一周後.指揮官乃是被譽為英傑的,艾德瑪利斯王本人.表現恭順降服之意還則罷了.以神之名保障爾等全員的生命和存在.即是說不要無謂抵抗,速速降伏.如若不然,就以神之名將爾等徹底根絕!!」
如上.
據說是宣言了這些然後走了,但可以看出對方完全沒有想過我們這邊的事.
畢竟從蒼影的報告看來,似乎早已打算發起軍事行動並進行著准備,"來調查這個城鎮"這種話也只是騙人而已.
調查本身也許有可能是真的,但是"要消滅我們"這個結論,肯定早就已經決定了吧.
「在演戲啊」
「嗯,如您所言……」
聽了我的自言自語,利格魯多也點頭說道.
接著,我想起了日向的話.
『你的城鎮呢,很礙事喲.因此要擊潰它』
打從一開始,法爾姆斯王國和西方聖教會就串通好了.
與其說是其中一方在單方面利用另一方,倒不如說恐怕,彼此利害一致吧.
我向所有人傳達了那件事.
和日向的戰斗,還有那時的對話內容.
「——聖騎士的老大,嗎」
「老爺,真虧你能活下來啊……」
雖然聖騎士一詞對于紅丸和利格魯多他們而言很陌生,但凱金和矮人三兄弟當然知道.聽了我的話,感到最吃驚的,就是他們.
因為矮人王國貫徹著"可以利用魔物"的立場,所以貌似和西方聖教會關系不太好.雖然不至于說是敵對關系,但現狀是彼此互相無視.
但是作為國家,當然沒有松懈情報收集,掌握了某種程度的情況.
「實際上,就算武裝國家德瓦爾貢傾盡全力,要和西方聖教會為敵估計也很棘手.但是,因為矮人王國類似天然的要塞,在出入境時會進行嚴格檢查.因為特別強化了防備,所以西方聖教會也沒辦法將我們認定為"神敵"吧.嘛,不過彼此都有悠久的曆史,過去也曾經多次發生沖突就是了呢」
凱金講述道.
西方聖教會把我們視為眼中釘,大概"絕不認可魔物的存在"這條教義吧.那麼,法爾姆斯王國又如何?
「利姆露大人,至于這一點……」
戰戰兢兢地插嘴的,是先前一直默默聽著我們的對話的繆蘭.
考慮到也要聽取第三者意見,于是將幾名來自布魯蒙德王國的代表交到了這里.
只不過是想聽取事實,所以就算他們聽到我們的話也沒問題.
現場對我們圖謀不軌的人,這大概可以說是好事吧.
其他來我國訪問的客人,也都被保護在了在迎賓館里.沒有出現任何犧牲者,可謂不幸中的大幸.
因為是平常無法進入的豪華館舍,所以大概可以多少緩和他們的不安,利格魯多似乎是這麼打算的.身上散發出的氣場和子鬼族時代根本無法並論,成了一個非常可靠的男人.
繆爾邁爾作為那代表者之一,混在布魯蒙德王國代表的商人和冒險者中,參加了本次會議.
「哦哦,繆爾邁爾君.要是想到了什麼,盡管說吧」
我為了讓繆爾邁爾容易說話,親切地勸導道.
雖然繆爾邁爾平常態度高傲,但似乎在這種場合也實在沒辦法表現得像平常一樣.
紅丸和利格魯多——還有蓋魯德,因為我國的干部們都抱著殺氣,所以在場氣氛頗為緊迫.
我的精神也非常窘迫,沒有平常的余裕.盡管知道這樣不行,但是緩和不下來.
大概是看穿了這氣氛吧,繆爾邁爾也非常老實.
「請寬心,您有難言之隱吧.我看得出您的心痛」
我們反而受到了寬慰.我感謝著他的寬慰,催促繆爾邁爾接著說.
「那麼,我開始說了.現在的狀況是,經由這里,魔國聯邦,產生了新的商路,商貿流通發生了巨大改革.這一點,目前只有布魯蒙德王國和周邊國家知道,但是……一旦傳開去的話,情報瞬間就會傳遍西側諸國吧.也就是說——」
「即是說?」
「是的."想在這個情報傳開前把這國家納入掌控",就算出現這麼想的人也不足為奇」
根據繆爾邁爾的說明,目光敏銳的人不可能無視這條交易路的重要性.光是收關稅,就能帶來莫大的收益.而且,法爾姆斯王國是正如其名,是西側諸國的玄關口,是靠關稅利益而賺得盆滿缽滿的國家.
再次產生了新的商路,損失最大的就是法爾姆斯王國.對法爾姆斯王國而言,說實話不可能認可此地的存在.
畢竟,沒有有效的對策讓別人不流向我們這邊.
雖然在法爾姆斯王國也可以進行整備,讓交通更為便利,但那需要莫大的預算.要從零開始修整道路,不止需要預算,還需要時間.考慮到這一點,根本就無計可施……
無法對應新變化,那就只能面對凋零.而作為大國,根本不可能老實接受,他說.
這也是當然.
我只是自己方便,並沒有輕視和周圍國家的和諧共處.是在以共存共榮為目標的基礎上,打算要讓所有人都能獲利.
但是,我終究只是門外漢.
不可能理解世間一切的聯系,似乎踩到了不可以踩的老虎尾巴.
「不,我覺得並非如此」
一個不知名的商人說道.
「因為法爾姆斯王國的王,以貪婪而著稱啊」
他如此斷言.
他說"無論如何,就算利害關系沒有沖突,只要被這個國家產出的利益蒙蔽了眼睛,就肯定會出手的吧".
「正是如此啊.我們這種沒文化的人也覺得那種做法很奇怪」
「嗯.居然未經評議會就擅自出兵……」
「布魯蒙德王國會如何行動,我們冒險者並不清楚.但是啊,這次法爾姆斯王國的作法讓人難以接受.搞那麼明顯的把戲,甚至還對婦女和兒童出手啊」
「我們作為冒險者,很喜歡這里.據說會進攻這里,如果要迎擊的話可以幫忙哦」
「可是,沒想到連聖教會也認定了神敵……這可會很棘手啊」
以那個商人一言為開端,繆爾邁爾以外的商人和冒險者們也開始七嘴八舌地陳述了意見.
這麼多好意的意見,讓人很高興.
感覺到他們在寬慰我們.
也就是說,不同于斷定我們是魔物的法爾姆斯王國騎士,這些人把我們當作自己人接納了.
其中還有說是可以站在我們一邊,與法爾姆斯王國一戰的人,這讓我很是驚訝.
我在對這種話表示感謝之意的同時,明確拒絕了他們的請求.
理由很簡單,我不想讓這些人受到牽連.
而且…….
「大家的心意讓我很欣慰,但這個問題要由我們自己來解決.我想擺脫各位,就算是早一刻也好,迅速回國傳達這事態」
「既然這樣,我現在就准備馬車」
「這說不定會很不妙啊……」
「什麼意思?」
我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雖然有可能是多慮,但考慮到最糟糕的情況,必須應對萬全.
我想,法爾姆斯王國和西方聖教會,大概會對西側諸國的人內宣傳"魔物之國是邪惡"的吧.而那時,從旅居本國的人口中,說出擁護我們的話,時機未免太糟了…….
既然"把布魯蒙德王國的人拉攏到己方"這一計劃失敗了,他們對于法爾姆斯王國而言,不會是礙事的存在嗎?
等他們回到自己的國家,宣揚法爾姆斯王國的惡行,甚至有可能被評議會被追究.
那麼,該如何阻止這種事態?
法爾姆斯王國是"一開始就不進行交涉,依仗軍事力為背景,單方面的強制提出要求"的國家.
區區小國布魯蒙德的,不滿百人的庶民性命…….
把他們全部殺掉封口,還有可能將其轉嫁到我們身上.
這樣一來,也就能給人以"我們窮凶極惡"的引向.也和聖教會的算盤一致,一石二鳥.
所以,與其讓他們留下,還是讓所有人活著回國比較好.然後,想讓他們訴說我們的正當性.
我想讓他們當活生生的證人.
「原來如此啊.對那些家伙來說,我們連鼻屎都不如啊……」
「將我們全部殺掉,再將罪名嫁禍給這個國家,是嗎……」
「感覺很有可能呢」
「而且,對方還是魔物……啊,失禮」
我傳達了自己的想法,大家好像也都理解了.然後,認定我的意見大概沒錯.
「可要是這樣,要送所有人回去很難哦.雖然想派出護衛,但我等現在被封鎖在了這個國家里……」
利格魯多陳述了有理的擔心.
對于這理所當然的事,我當然也想過.
「不必擔心.大家總之先回去進行回國准備.我一定會把你們平安到布魯蒙德近郊」
我向所有人傳達完,催促他們進行准備.
雖然布魯蒙德的人們似乎有著不解,但並沒有插嘴,按照我的吩咐回到了迎賓館.
*
好了,轉換一下心情吧.
從利格魯多和紅丸那里,聽取了到襲擊為止的經過.
從來自法爾姆斯王國的客人那里,聽取了從他們的立場看到的現狀.
聽取了各種事情.
接下來就該聽至今為止一直老實聽我們對話的繆蘭說了.
「那麼,到底為何要對我們做這種小動作呢,說來聽聽吧」
我直截了當地說完,繆蘭開始用平靜的聲音進行說明.
「我是,魔王克雷曼的部下——"五本指"之一. 外號"人偶傀儡師"的克雷曼,按照自己的心意操縱自己的部下.而我也是其中一人.我被賦予的任務是在這鎮上進行秘密偵查,于是就利用尤姆潛入了本鎮——」
繆蘭這麼說著,說出了詳情.
態度凜然,讓人不覺得其中混著謊言和虛偽.
克雷曼似乎是粗暴使喚部下的魔王.
克雷曼的"五本指"——"無名指"繆蘭,這是她的綽號.她從前作為克雷曼的智囊,地位頗高,但是現在沒有了利用價值,被克雷曼隨意對待著.
似乎約好完成這次的任務就將她解放,但是…….
米莉姆對克雷曼給了差評,說是"詭計多端,喜歡趁人不備",原來如此,可以理解.
在米莉姆看來,無論克雷曼在哪里做了什麼都完全沒影響……但對仕奉克雷曼的魔人們來說,這貌似關乎生死.
據說魔人們服從克雷曼的理由各色各樣,但似乎大部分都是受到了威脅或者被魔法束縛.
繆蘭似乎曾經以完成研究,窺見魔法的深淵為生存目標.面對"永遠的時間和不老的年輕肉體"的引誘,答應了克雷曼的交易.
而結果,她失去自由.
似乎在那之後,服從克雷曼的命令活了下來.
「我明白自己是個笨蛋.可是,我的心髒被克雷曼名叫"支配的心髒"的秘術奪走了.如今生殺予奪權都在他手中,除了服從別無選擇啊——」
繆蘭懷著悔恨的表情這麼說道.
繆蘭她,只是實行了接到的命令而已.
實際上,似乎是從和格魯西斯的對話得知,魔王米莉姆對獸王國尤拉薩尼亞下了宣戰布告,認為克雷曼的目的是不想讓我前去增援.
但是這樣對話,只要用"妨礙魔法通話"程度的魔法就夠了,不需要使用如此大規模而且無處可躲的大魔法,她似乎事到如今才注意到這一點.
雖然被克雷曼說過完成這次的指令就會讓她自由,但也能夠理解這次作戰計劃的成功率實在很低.但是,似乎被威脅說如果不從,尤姆他們就會陷入危險,只能相信"最後的命令"一詞並且服從而已.
繆蘭似乎原本就無意活下去.大概是想借自己的死,讓尤姆他們不受牽連吧.
克雷曼最後好像是這麼說的.
『變得有趣起來了.大戰爭要開始了哦!變成出人意料的預想外展開了,哎呀——』
如上.
繆蘭似乎誤認為這肯定是說魔王米莉姆和魔王卡利昂的戰斗了.
但是實際上,似乎指的是魔國聯邦和法爾姆斯王國之間將要發生的戰爭.
嘛,大概也有這目的吧——
克雷曼的打算,是配合法爾姆斯王國的行動,封鎖往魔國聯邦外的聯絡.
確實,這種狀況下很難回避戰爭.
畢竟事情至此,再加繆蘭的大魔法就很麻煩.
和妨害魔法不同的是,那是設置型.目的在于情報封鎖,所以要是被輕易解除的話就沒有意義.現在就算殺了繆蘭,也無法解除這魔法.
而且一旦發動,在其消失之前就要很長時間.需要將近一周,就算想要向他國請求增援,也無法進行魔法通信.
就算我們向矮人王國和布魯蒙德王國傳達了現狀,也依然無法使用魔法,需要等上一段時間.想要迎擊已經開始行動的法爾姆斯王國,准備時間也完全不足.
完全處在被動…….
嘛,這個先不管.
幸好我能夠走出結界,也能回洞窟利用通信水晶.這個時間點,克雷曼的計謀就已經出現了破綻.
但說到底,我沒有想過要把矮人王國和布魯蒙德王國牽扯進來.可可以的話只想讓他們幫忙證明我們的正當性.
不——正確來說,要是西方聖教會沒挑事,只靠兩國假裝發起軍事行動,應該就能牽制法爾姆斯王國了吧.但是既然西方聖教會在為法爾姆斯王國撐腰,所以不能貿然將兩國卷入.
所謂戰爭是利益的沖突,也是膽識的較量.要是法爾姆斯王國不懼威脅,繼續軍事行動,說不定會把矮人王國和布魯蒙德王國,以及西方聖教會都卷進來,變成不可遏制的大戰.
要是聖教會向全世界宣城我們是神的敵人,那就真的無法否定波及世界的大戰的可能了.
如果這樣,那就正中克雷曼的下懷了.肯定會趁著戰爭的混亂,在暗中搞什麼把戲.
至于魔王米莉姆和魔王卡利昂的戰斗,我現在無法過去阻止.
要是自己的國家不是這種危急關頭……不,這全都是克雷曼的計策.
想讓我混亂,擾亂我的心境…….
那麼現在就先相信米莉姆,優先處理我們自己的事情吧.
這個時候,我第一次——綜合了米莉姆和繆蘭的話後,我初次認定克雷曼這個魔王是危險的敵人.
事實證明,這個判斷似乎沒錯.
因為接下來聽繆蘭說,蓋爾繆德好像也是克雷曼的提線木偶之一.
和米莉姆所說的內容有點出入,一切似乎盡在克雷曼掌握之中.也就是說,進行協力的魔王們,也受到了克雷曼的欺騙.
不留任何證據,有效活用手中的棋子.雖然實力不明,但但是好像是個擅長暗中搞鬼的麻煩的家伙.
這次的事情——對于魔王米莉姆和魔王卡利昂的戰斗,繆蘭懷疑和克雷曼有關……但仔細想來,這也沒有證據啊.
確實,像米莉姆那麼單純……說不定真的會輕易受騙…….
誤導對方的花言巧語,絕不表露本意的極深城府,淡然地打破約定的狡猾,不管哪一點,都表明魔王克雷曼是個無法信任的魔王.
從這一點來考慮,雖然是萬一……但留下洞窟內的水晶也可能是克雷曼的策略——『大賢者』陳述道.
——我為自己看穿克雷曼的計策而喜悅,向各國求援也有可能都在對方的計算之中——
既然不能斷言絕對沒有這種事情,但姑且還是把這可能性放在腦海的一角.
然後,繆蘭說完了.
究竟為何會造成這種事態,至此全部清楚了.
看來根本不打算將心髒還給繆蘭,她似乎只被視作用完就扔的棋子.
但是,該不該原諒她又是另一個問題了…….
「老爺,您憤怒也是當然的.但是,還請您饒恕繆蘭!」
「我這邊也要拜托.她只不過是無法違抗魔王克雷曼而已啊!」
尤姆和格魯西斯拼命包庇繆蘭.看起來好像我是壞人一樣,究竟該怎麼辦呢.
「要不要饒了她,等一切都結束後再考慮.總之現在,先在房間老老實實待著.希望你不要想著逃跑」
「我知道了——」
「老爺……」
「抱歉啊,尤姆.現在我也很混亂.要是擔心,就去你的部下們待的旅館吧」
就這樣,繆蘭的處分之後延後,我命令將她軟禁在尤姆他們旅居的宿屋.
姑且吩咐利格魯多派人監視她.雖然不覺得事到如今會再背叛,但姑且算是以防萬一.
要是這種狀況下還做出可疑舉動,我自身也會無法原諒繆蘭,這也是其中一個理由.大概是察覺到了這點,尤姆他們老實地服從命令,前往了旅館.
※
聽完了長時間的事情報告,我走到了外面.
這時,布魯蒙德王國的客人們已經准備好了,似乎在等我出現.
「利姆露大人,准備已經完成了,我等該怎麼辦?」
因為把鎮上有余的平板車和馬車提供給了他們,所以似乎比預想的更早准備玩了.
我點點頭,帶著大家前往鎮外.
百名不到的人,整然有序地跟在我身後.
「利姆露大人,雖然准備了護衛……但是我們無法通過這個結界……」
紅丸有些抱歉地說道,不過沒有問題.
「沒問題.現在不是吝惜的時候,雖說會消耗相當的魔素,不過無論如何都能解決」
我如此回答,留下紅丸他們,一個人走到結界外.
「那麼,我等就此強行回國」
代表者繆爾邁爾這麼說,但被我舉手制止了.
「繆爾邁爾君,還有各位.在這里看到的事拜托保密哦?」
「哈?您這次倒底打算做什麼……?」
見識過我的出格的繆爾邁爾,進行著奇怪的警戒,對我問道.
真是失敬的家伙.
「繆爾邁爾君……你也真是不客氣了呢……」
「哈哈哈,這也是拜利姆露大人所賜呢」
「真敢說啊,你」
我和繆爾邁爾互相笑著互相拍了拍對方的肩膀.
「——我會祈禱您平安無事」
「安心吧.我是不打必敗之仗主義」
這麼說著,讓繆爾邁爾安心的同時,我大大展開了『空間移動』.
客人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在結界另一側,紅丸和蓋魯德也非常呆然地看著.
「到布魯蒙德王國近郊差不多是極限了.時間所剩不多,快點走吧」
在我的催促之下,從驚訝中恢複的人們一邊點頭示意一邊開始行進.
不大概是看懂了氣氛的緣故,沒有人朝我發問,真是幫了大忙.說不定是因為這個世界有魔法的緣故,所以就算有些不可思議,大家也不會產生動搖.
然後客人們一個一個陳述離別之詞,離開了.
約定"肯定會傳達給國家,盡可能送來聲援"等等.
可是,究竟如何呢?這已經是戰爭了.
而且還是面對西方聖教會,肯定不能貿然行動.
要是由我來請求援軍,估計會遵照協議不得不行動吧……如可是既然我沒有這種打算,我想,作為國家是不會行動的吧.
並不期待.嘛,也沒必要期待.
這是本國的問題,而且我也打算讓法爾姆斯王國受到相應的報應.
親手.
因為要是不這麼做的話——就無法洗雪,被殺的人們的怨恨…….
※
我把握了狀況,目送客人們離開.
比預想中花了更多功夫,我接著去給朱菜他們幫忙.
雖然利格魯多問我事務,可是之後就算我不在也能對應的吧.
我朝當作病院的建築物走去.
在那里的是朱菜和黑兵衛.
躺在床上的有兩人,朱菜進行著護理,黑兵衛則在幫忙.
「情況如何?」
「啊,利姆露大人!」
「利姆露大人,我,怎麼說呢……」
朱菜透出幾分疲勞之色,黑兵衛也比平常更為緊張.
我吩咐二人放松,開始打量傷員.
躺在床上的是,白老和哥布塔.
有著很大裂開的切割傷,正在滲血.
「喂,這不是重傷嗎!?既然這樣就用回複藥——」
慌忙取出回複藥灑上,但傷口沒有治好的跡象.
「非常抱歉.已經試過了.而且,朱菜大人的治愈也……」
利格魯多低下頭對我道歉.
身為盟主的我,有義務決定今後的方針,有責任對應來自他國的客人等等.正因如此,利格魯多才不想讓我擔心.
「咕呼,利姆露大人,讓您擔心了啊.老夫沒問題.這傷恐怕是那個襲擊者的能力所致.經過一段時間,遲早會失去效力而治愈的吧.哥布塔那家伙也是老夫鍛煉出來的弟子之一.可不會在這種地方掛掉哦」
盡管身受重傷,白老依然露出了微笑.
不愧是白老.
我也有點想哭,但是忍了下來,露出微笑.
主君讓下屬看到眼淚,是絕對不行的.
「哈哈,這不是很有火力嗎.稍微讓我看一下傷口.我說不定能想想辦法」
這麼說著,對白老的傷口進行確認.
「利姆露大人,這傷是"空間屬性"的攻擊所致.只能回複體力維持現狀,等待時間經過自然治愈……」
朱菜似乎已經用『解析者』把握了狀況.我的診斷結果也是一樣,朱菜說的應對方法沒錯.
但是,如果是我,說不定可以操縱"空間屬性".如果是,連上位精靈都成功解析過得我…….
《解.確認到"空間屬性"的影響.要使用『暴食者』將影響『捕食』嗎?YES/NO》
如同預想,『大賢者』回應了我的期待.
我默念YES,往白老的傷口撒上回複藥.
「哦,哦哦! 不愧是,利姆露大人——」
我將驚訝的白老放在一邊,對哥布塔同樣進行了治療.
「——不愧是您呢」
朱菜露出了喜悅的微笑,但即便如此,表情中依然留有憂郁.
嗯?微微有點疑問.
這麼說來…….
這時,回複了的哥布塔跳飛了起來.
「哥布藏!沒事嘶!?」
這麼說道.
「喂,哥布塔!」
利格魯多慌忙出聲招呼,哥布塔似乎終于注意到了現狀.
「啊,我也得救了,嘶?」
這麼說著,眼睛睜開了起來.
看著這樣的哥布塔,我問起了剛才開始就很在意的事情.
本以為和朱菜在一起,可是卻沒看到那個聒噪的家伙——
「話說回來,紫苑她在哪?剛才開始就不見——」
聽了我的話,不止利格魯多,朱菜和紅丸,連白老也是.
在場的大家一齊,停止了動作.
什麼啊……那種反應?
喂喂,難不成…….
「那個笨蛋,該不會一個人跑去報仇了吧?」
「哎!?該不會,哥布藏也是?那家伙真的很蠢嘶,連實力都沒搞清就跑出去了……?」
對我的話,哥布塔點頭也點頭說道.
「不,不是,那個……呢……」
嗯?樣子很奇怪.
誰都,不敢和我對上視線.
「那麼,到哪里去了?」
誰都沒有回答.
看了過去,朱菜忍著淚水背過臉去.
不妙的預感.
突然一看,發現哥布塔似乎也很不安.
討厭的想像在腦內閃過.
不應該的,那種是不可能的——我告訴自己,問道.
「我知道了.我不會生氣的,告訴我,那家伙去了哪里——」
紫苑她,一定在什麼地方.我詢問她的所在.
「我知道了…….在這里,請跟我來」
作為代表給出了回答的是,紅丸.
點了點頭之後,我們跟在他後面繼續走了出去…….
*
廣場中央.
橫躺的人們中央,她就在那里.
為了不引人注目而蓋著白布,靜靜地躺著.
像是為了不讓我發現那樣,一點也不引人注目.
哈哈,一直都沒發現呐…….笑不出來.
睜開眼睛啊——
我不相信.
給我睜開眼睛啊——
我不想相信.
為什麼?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
在我旁邊,哥布塔高叫著「哥布藏——!?」的號泣聲傳入耳中.
我對此沒有表現出關心,恍惚地側耳傾聽遠處傳來的說明.
紫苑庇護了襲擊者盯上的孩子——
因為魔素濃度低下而弱化——
襲擊者把無法行動的紫苑——
哥布藏打算守護紫苑——
憑沒有體力的哥布藏——
襲擊者笑著——
明明是對我說的話,但我卻不想聽.
所有的話都在剜著我的心.
紫苑,快睜開眼睛啊…….
很想哭,卻哭不出來.
明明我的心像是要撕裂一般,可身體卻沒有感受到流淚的必要.
是嗎——我,果然是魔物啊.
這麼一想,莫名有些想通了.
「抱歉.暫時,先讓我一個人待一會……」
此話一出,廣場籠罩了寂靜.
感到大家從周圍遠去.
只有朱菜哭著擁抱了我,然後和大家一起離開了.
哥布塔也被白老抱著肩膀,離開了此地.
抱歉啊,哥布塔.明明你也想和哥布藏好好告別吧…….
嗯.
現在想要一個人獨處.
連自己都搞不懂自己.
明明幾乎要發狂,可頭腦卻異常冷靜.
猛烈的悲傷,後悔,憤怒.
各種感情在我體內碰撞交雜,尋求著發泄.
——為什麼,有發生這種事?
《告.計算不能.理解不能.回答不能》
——怎麼做才是正解?
《告.計算不能.理解不能.回答不能》
——和人類扯上關系是錯的嗎?
《告.計算不能.理解不能.回答不能》
——呐……我,錯了嗎?
《告.計算不能.理解不能.回答不能》
是嗎.縱然憑借著偉大的『大賢者』的力量,也有無法回答的問題啊.
——開什麼玩笑啊.
這里,如果不是自己們的城鎮的話…….
我就會聽任憤怒而暴走,肆意亂來吧.
——別開玩笑了啊.
居然從我身邊奪走了重要的人…….
仔細想來,這是我第一次遭遇親近的人死亡的場面.
沒有被剝奪的經驗者,無法理解被奪走的人的悲傷.
現在,第一次切實感受到了,比千刀萬剮更猛烈的痛楚.
什麼『痛覺無效』啊.仿佛根本沒用.
強烈的感情從我身體里噴湧而出.
不知是不是無法抵抗這感情,新的面具產生了裂痕.
樣子仿佛悲傷的淚.
假面的裂紋,仿佛像是在代替哭不出來的我哭泣一樣…….
回過神來已經是夜晚了.
我抬頭看月.
該怎麼做?
沒有得出答案.
頭腦很清晰,可是什麼都沒想到.
我仰視月亮,一直,一直持續自問自答.
明明就不可能得出答案的.
可即便如此——卻像愚者一樣,停不下來.
——我甚至都沒有注意到,月光反射的小小光芒,照到了我身上…….
*
經過了三天.
睡過頭了吧.真的,拜托適可而止吧.
…………….
不,我知道的.
她已經不會睜開眼睛了,我知道.
但是,我不想承認.
像平常一樣做蠢事啊,做點難吃得要死的料理啊.
哥布藏也是.
我對那家伙不是很了解.只是在去矮人王國的途中,稍微說過點話而已.但他對于哥布塔而言是重要的部下,兼同伴.
睡在這里的魔物們也是,大家各自都有著和自己擁有重要羈絆的人.
不,不對.睡在這里的,不是什麼沒感情的魔物.對我來說,是重要的,相當于家族的同伴啊.
還想和大家一起快樂地生活…….
可是,那是無法實現的願望.
——因為死者無法複生——
我們做了什麼?
就因為我們是魔物,所以不把我們當人看,不顧我們的感情就展開討伐處理是嗎……?
——既然這樣,你們自己肯定也有被殺的覺悟吧?
漆黑的感情席卷了我的內心.
就在這時——
《告.覆蓋在周圍的複合結界與[大魔法:魔法不能領域]的『解析鑒定』已結束.複合結界解除困難,但大魔法解除可能.要實行嗎?
YES/NO》
不,還不用實行.
看來讓『大賢者』實行的對結界『解析鑒定』結束了.在此同時,我注意到了,先前開始一直由『粘鋼絲』傳來『思念傳達』.
在這三天里,似乎傳來的聯絡不絕.讓蒼影擔心了,對不起他.
『——抱歉,沒有注意到』
『——!!您平安無事嗎,安心了』
聽到蒼影發自心底的的到安心般的聲音,我領悟到,再這樣下去會讓所有人擔心的.
感慨之後再說.
時間有限,我有該做的事要做.
我聽蒼影說明了狀況.
在鎮上的四方張設著陣,似乎在那里配屬了中隊規模的騎士.那些部隊守著的魔法裝置,似乎產生著導致弱化的結界.
很遺憾的是,憑蒼影他們的戰力,連攻落一角都很困難.似乎也能確認到轉移魔法陣,可以看出要是花太多時間,就會有增援被叫來.
『我知道了.不必勉強.你們也和伽比爾他們會合,休息吧』
『可是——』
『這是命令.好好休息』
『——遵命』
我以不由分說的命令,讓蒼影他們去休息.要是讓他們勉強而為,再失去蒼影他們的話,絕對不行.
好,結界是嗎.
光解除大魔法也沒意義.倒不如說,想要想辦法解決弱化…….
這個複合結界,似乎有著超乎想象的棘手性質.
嘛,現在,結界什麼的根本無所謂.
另一個檢索如何了?
《告.檢索結果——無符合結果.關于完全"死者蘇生"的魔法未檢出》
——是嘛.
不,那也是情理之中吧.
這種便利的魔法,不可能輕易找到.
當然的事.
不過,說不定也是有的不是嗎.
盡管覺得無用,就算被說是垂死掙紮,可是我停不下來.
紫苑沒有睜開眼睛.
哥布藏,還有其他人也同樣.
因為並不是睡著了,所以也是當然的,但是…….
盡管如此,我還是動員了我的全部能力,尋找有沒有什麼手段.
不只是紫苑,在這里睡著的人們的身體,都被我的魔力保護著.
為了不讓他們腐爛.
因為讓魔素不被還原消失.
反正是徒勞吧.可是,我想賭上那名叫"或許"的希望.
但是,沒有符合的結果.
在學園習得的魔法書中不存在蘇生魔法.
——是嗎,那倒也是啊.
一直在這里感歎也沒用.
祈禱著有一日能夠醒來,在我的體內沉睡吧.
在我下定決心,打算將所有人吸收時.
我的『魔力感知』察覺了朝這里接近的數人氣息.
※
朝我靠近的人們——那是,卡巴魯他們三人組.
沒有我的命令的接近者,只有可能是外人.
這三人似乎是用我給的馬車日夜兼程趕來的.
「——老爺,對不起.來遲了」
「利姆露老爺,那個,那啥,怎麼說呢……」
再稍微等一下,我馬上就能振作起來了.我本想這麼說,卻因為艾蓮的話而咽了回去.
「利姆露先生,那個呢…….雖然可能性很低——嗯嗯,雖然我覺得等同于無……有關死者蘇生的故事,是有不少的哦——」
現在不是失落的時候.
感到這番話,感覺到把我偏離的心和思考再度貼合到了一起.
「仔細說來聽聽吧,艾蓮?」
我轉過身,看著艾蓮.
"只要有可能性,就要賭一把",我不嫌棄這種事.
艾蓮點點頭,開始講述.
………
……
…
那是少女和寵物龍的故事——
以某件事為開端,龍遭到殺害的少女,哀歎自己唯一的朋友兼寵物的死,在憤怒之下,消滅了下手的國家.
連同住在該國的,十數萬的國民一起.
然後,少女進化成了魔王.那時,奇跡發生了.
與少女有著連系的龍,伴隨少女的進化,雖然已死,可還是進化了.
不過,奇跡到此為止了.
在死的同時,靈魂也消失了的龍,作為沒有意識的,邪惡的混沌龍,複活了.
雖然忠實于少女的命令,可是卻變化成了給其他一切人帶來破滅的邪惡之龍.
因為憤怒而覺醒成魔王的少女,一邊哀歎,一邊親手封印了身為朋友兼寵物的混沌龍.
故事,到少女封印了龍就結束了.
艾蓮的話——雖然是童話故事,但是卻非常具體.
其他還有,吸血鬼的"吸血蘇生"(Blood Raise),死靈術師的把死者當作使魔的魔法——[死靈魔法:死靈蘇生](Raise Dead)之類.雖然這些在『大賢者』的檢索中也提到過,但不是我想要的.畢竟無論哪個,都會讓人格劇變,與生前相比判若兩人.
而神聖魔法似乎有著[神之奇跡:死者蘇生](Resurrection)這種東西……但那似乎也有各種各樣的制約,絕對不是萬能.
"吸血蘇生"是種族的固有能力所以是例外,這些似乎都是禁斷魔法,只有口口相傳的"禁術".
可是,這些根本無所謂.
問題在于——"進化"嗎.
確實,魔物們會意義不明地進化.光是起個名就會大亂.
說不定有可能?
只要我成為魔王…….
——少女的朋友(Pet),據說進化而複活了——
可是,變成沒有意志的魔物也沒有意義.有沒有留下靈魂呢,就算是『大賢者』的『解析鑒定』也回答不出吧…….
不……慢著?
現在——像是覆蓋這個城鎮一樣,正張設著魔物無法通過的結界.
說不定……在這個狀態下靈魂也無法擴散,留在這個結界內部不是嗎?
《告.個體名:紫苑,及其他魔物們的魂存在率是……三·一四/》
算圓周率呢!啊,不說這個.
感覺很低,但事實正好相反.應該說機率很高.
死而複生的可能性有3/以上,應該這麼想.
而且,那個頑強的紫苑和傻氣的哥布藏,不可能因為這種事就死掉.怎麼可能啊.
肯定是等著我的救助,堅決不願離開現世.
終于看到了希望.之後只剩下實行.
但是,能不能成為魔王呢——
《解.現時點已滿足"魔王種"的進化條件.
種子發芽 營養
進化為"真魔王"的必要條件,需要人類一萬名以上的祭品》
這樣就好了嗎,輕松.
魔王?那就當吧.比想象中更簡單.
垃圾
正好有著軍隊朝這邊而來,要有一萬只以上就好了…….
嘛,要是不夠的話就繼續殺好了.
要是這樣就能讓紫苑他們複活的話,根本不必猶豫.
這時,我突然回過神來.
「艾蓮,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不過,這樣好嗎?你啊,這就相當于讓我——成為魔王哦?」
說著,我凝視艾蓮.
艾蓮低下頭,一時無言.但那也只是一瞬間的事,她像是下定決心般抬起了頭.
「我呢,是魔導王朝薩利昂出身的哦.實際上,我很向往自由的冒險者.可是呢,已經無所謂了.我想要幫助紫苑醬的心情和你是一樣的.法爾姆斯王國也好,西方聖教會也好,都不可饒恕."因為是魔物所以是壞人",我很討厭這種思考方式.我告訴了你這種手法,已經無法回頭,我也明白這一點.但是我覺得,不能再繼續這麼下去……」
艾蓮以下定覺悟的眼神看著我,這麼說道.
然後說,艾蓮他們要是再繼續當冒險者,會給自由公會添麻煩,所以想要移籍我國.
可能的話我是希望移住啦…….
艾蓮她,好像是本名艾琉恩的魔導王朝的薩利昂貴族.
在王都的魔法學園進行了學習,因為憧憬冒險者而出國.
聽了艾蓮的坦白,卡巴魯無言地搖頭,基德則閉眼仰天.
「沒辦法啊.既然大小姐這麼說的話,作為護衛也沒有異議」
「大姐——不,艾蓮大人.沒關系的吧?」
兩人像是下定了決心,朝艾蓮看去.
這兩人似乎也不是單純的冒險者.
問過之後,卡巴魯和基德二人都是艾蓮的護衛,跟她一起出國的.
在此之上,還能看出似乎有著身為同伴的羈絆.畢竟這二人在這種狀況下依然相信艾蓮毫不迷惘地回答.
很像三人組,有著讓人羨慕的關系.
「多半呢,利姆露先生成了魔王的話,別人就會知道是我泄露的情報.我和這里有關聯一事已經被情報部得知,肯定會敗露的.我想肯定會二話不說將我帶回國內吧.所以,呐.在那之前,我想在此盡力幫忙哦.然後想見證到最後一刻——」
想要在這里度過所剩無幾的自由時間——艾蓮這麼說道.
三人組以認真的眼神看著我.
許可移住的話,作為國家,說不定會和魔導王朝薩利昂也產生敵對.
魔導王朝薩利昂那邊的反應和對本國的影響尚且不明,如果要帶走艾蓮就不能坐視不理了.
說到底,對方不像會加害艾蓮,而現在只是要認同所屬…….
有種曖昧的感覺,但現在先觀察情況吧.
——這件事先保留.
「嘛,至于這點,以後再考慮吧.想要避免繼續增加敵人……」
「是嗎?可是,讓我確認完紫苑醬能不能得救,總沒問題吧?」
「我知道了.情報是艾蓮給的,見證到最後也沒關系哦.但是啊,我成為魔王之後,說不定會那個時候人格大變,襲擊你們——這一點我可不負責,沒問題嗎?」
「嗯…….這個倒是不想啦,不過沒辦法呢.我啊,相信利姆露先生哦!」
「喂喂!?把我們也牽扯進來啊.真是沒辦法呢」
「真沒辦法啊,老爺.艾蓮大人她,每次都是這樣……」
雖然歎著氣,但二人並沒有反對.
盡管吐著怨言,但二人好像對艾蓮很忠實.
但是拜此所賜,今後的方針已經決定了.
要救紫苑和哥布藏他們!
要是為此必須成為魔王,那我就當好了.
再過四天,敵人的本隊就會攻來了.
確認了狀況.
之後,就只剩實行了.
※
既然已經決定,自然就好辦了.
首先,最重要的是防止紫苑他們的靈魂擴散.于是用『解析鑒定』習得的大魔法改版,在城鎮周圍造出了更強的一圈.繆蘭的魔法剩余時間不定,有突然消失,導致紫苑她們的靈魂擴散之虞.
雖然消耗的魔素量讓我吃了一驚,但對于現在的我來說根本不痛不癢.倒不如說,和昨日為止的絕望感相比,甚至感受到了喜悅.
抱著試試看的心態對結界進行了『解析鑒定』真是太好了.拜此所賜打開了突破口,因為紫苑他們還殘留著複活的可能性.
因為我發動了大魔法,紅丸他們慌忙趕來.
「利姆露大人,這到底——?」
「紅丸,讓所有人集合!要針對今後方針開個會!!」
「——!?遵命!!」
紅丸他們拋開了.
聽了我的命令,大家都匆忙開始行動.
「讓你們擔心了啊,艾蓮,卡巴魯,基德.已經沒事了」
「利姆露先生——」
我把裂開的假面放入懷中,對艾蓮露出笑容.
因為我振作了起來,艾蓮她們似乎也安心了,一個個都提出要幫忙.
「要是有什麼我們能做到的,盡管吩咐!」
「嘿嘿,一直受您關照,這次輪到我們加油了」
「沒錯哦」
聽了這些話,我很高興.就算三人提出相助,我也不打算讓這他們也加入戰爭不過,我想讓他們在會議場再進行一次剛才的說明.
不只是我,為了讓大家也能團結一致.
「那就不好意思了,你們也參加會議吧.我有點事想讓你們做」
留下這麼句話,我離開了此地.
告別了卡巴魯他們的我,徑直前往尤姆他們滯留的旅館.
開門進入里面.
「利姆露老爺!?」
受到了驚訝地尤姆的迎接.
「尤姆,對繆蘭的處罰已經決定了.她在哪?」
「在二樓房間休息……」
聽到處罰,尤姆顯出了不安的樣子.
很抱歉,內容不能說出口.
現在還不行——
我走進房間,對繆蘭宣告.
「繆蘭,給我死吧」
「老爺!?」
尤姆慌張的聲音傳來,無視.
繆蘭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但像是死心了似的點了點頭.
肯定是一開始就有了覺悟吧.
「利姆露大人,那可——」
格魯西斯打算阻擋我,但我不可能讓他得逞.
「抱歉了啊老爺,我要守護繆蘭!」
尤姆擋在了我面前.
他應該很清楚實力差,可尤姆即便如此依然打算抵抗.
真是好人啊.我想道.
我也把尤姆和格魯西斯同樣用『粘鋼絲』束縛住了.
「拜托了,老爺————!!」
尤姆發出慘叫.
對這樣的尤姆,繆蘭示以微笑,堵住了他的嘴.
「我喜歡你哦,尤姆.你是在我此生中,第一次愛上的人.如果有下輩子,希望下次能和你度過一生呢…….永別了,希望今後不要再被壞女人騙了,呢——」
說著,再度朝尤姆微笑之後,繆蘭閉上了眼睛.
不錯的覺悟.少見的好女人.
說實話,要做這種事,也讓我有點罪惡感…….
我毫不猶豫地,以不經意的手刀動作貫穿了繆蘭的胸部.
繆蘭無力地垂下頭.
尤姆和格魯西斯發出慘叫.
在那之後——繆蘭一副愕然的表情,像是驚訝,又像困惑般睜大了眼睛.
「——那個,我,既不痛苦,也沒有死的跡象……」
那倒也是.
說了去死,但可是又沒打算殺她.
死而複生這種事,不是很常見嗎.對于想要讓紫苑他們複活的我而言,也想在這里再增加一例.
「啊啊,嗯.死了三秒左右不是嗎?」
「……哎?」
「——哈啊?」
《告.個體名:繆蘭的"擬似心髒",已開始正常運作》
好,看來沒問題.
我確認過『大賢者』的話,從繆蘭的胸口拔出手刀.
「啊啊,手術也成功了,我就說明吧.嘛,你們也別擺出那麼凶險的表情,坐在椅子上放松一下吧」
「稍等一下,老爺!剛才到底是怎麼回事?」
「喂喂,可以進行一下能讓人接受的說明嗎?」
明明剛才還在哭,尤姆和格魯西斯卻嚷了起來.
與之相比,繆蘭反而很冷靜.
「很煩哎!你們這麼狼狽,可是會被繆蘭笑話的哦?」
由于我這句話,二人終于安分下來了.
等他們冷靜下來,開始說明事情.
「其實呐,繆蘭的臨時心髒,是克雷曼用來偷聽使用的.不利用魔素,而利用電波信號和地磁來進行暗號化通信呐」
我這麼說明.
混雜在心髒的鼓動和生物波長中,暗號化後發送電信號.傳導到地面,送達克雷曼那里.
之所以要她提交詳細報告,是為了不讓她看出這一點而做的掩飾吧.如同傳言所說,絕不相信部下,很有魔王克雷曼作風的姑息手段.
可是,其力量不可小覷.既然在部下身上都用了這種把戲,就說明他有著可瞬間通悟數量龐大的暗號化情報的頭腦.
不愧是被稱之為"人偶傀儡師".魔王克雷曼的看不見的線的正體,正是這情報收集能力.
注意到這一點也偶然的.
——不,說不定並非偶然啊.這應該是,紫苑在幫助我的證明吧.
這是我為了防止紫苑他們的靈魂擴散而使用大魔法時的事.『大賢者』發現有對那結界產生反應的奇怪波長.解讀暗號化的情報之類,對『大賢者』而言易如反掌.
因此我利用那個盜聽,訂立了欺騙克雷曼,讓他認為"繆蘭已死"的計劃.
「——也就是說,整人成功!」
「整人個鬼啊!!」
「喂喂!這可不是能輕易說出來的內容吧?這不應該是不為人知的,魔王克雷曼的力量的秘密嗎!?」
明明事情已經說明過了,二人還是吵到不行.這些家伙真麻煩.
「嘛,那種小事根本無所謂吧.比起這個,繆蘭,如你所願,重生的感覺如何啊?」「——哎?」
直到這時,繆蘭似乎才終于明白自己的詛咒已經得到解除.
「繆蘭,這樣一來你就自由了.雖然想這麼說,但在那之前,有件事想拜托你」
繆蘭雖然依舊難掩困惑,但還是朝我轉過身擺正了姿勢.
「請盡管吩咐.如果要我發誓忠誠,我會服從的哦」
「不,不用.實際上,紫苑她們還有複生的可能.繆蘭,就像你剛才死而複生一樣,啊.所以希望你也來幫忙」
「哎?」
「複活,是嗎?」
「要怎麼做?死者蘇生之類的,就算是我們這種上位魔人也不可能哦?」
三人驚訝地問道.
「終究只是"可能性".但是,我絕對會讓它成功的」
我回答道.
對,終究只不過是可能性而已.但是,絕不允許失敗.
為了提高哪怕一點的成功率,必須做好能做到的一切.為此,繆蘭的協助是必要的.
得到了繆蘭的協力,問了一下他們今後的打算…….
「是呢,我雖說難得獲得了自由,但我覺得,就算在"人類的短暫一生"程度的時間里受到束縛,也沒問題哦」
繆蘭做出了回答.
尤姆滿臉通紅,繆蘭的臉頰也隨之變紅.
格魯西斯很可憐的樣子.貌似完全被甩了.
「打起精神啊!」
「請別帶著笑容安慰我啊!而且啊,反正尤姆是人類,過上百年就是壽命了.在那之後就輪到我了!」
「你說什麼!居然在想這麼卑鄙的事情嗎,混賬狼!」
「閉嘴!要是不甘心就活長一點啊!」
「混賬狼!敢這麼瞎說,你的主人魔王卡利昂會允許嗎!?」
「哈哼!卡利昂大人可是心胸寬大的人啊,吩咐我拓展見聞.我的忠誠雖然獻給那位大人,但並沒有被束縛在獸王國哦!」
「有你這麼扯淡的嗎!」
「很煩哎!」
「——看來我剛才有點不冷靜呢.剛才說過取消……」
「不,不帶這樣的哦,繆蘭!?」
雖然狀況很亂,但我也恢複了一點笑容.
如果不是這種狀況,就會送上祝福——但現在,時候還沒到.
整理好心情,進入另一項正題.
「話說,尤姆.對你也有請求……」
「請講!既然是老爺的請求,不論什麼都會接受的哦!」
太好了,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幫助繆蘭也是出于這種算計.
我明明沒這麼精于算計的.
嘛,沒辦法,畢竟不允許失敗呢.
所以——
「你啊,當國王吧」
我輕描淡寫地說道.
尤姆一副[哈?]的表情盯著我.
我說明了自己的想法.
即是說——這次的進攻者,要全部殺掉.
這已經是必要條件,不能讓步.
既然如此,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法爾姆斯王國.
要殺了全部國民?要是被人這麼問,我會回答"沒有理由".
如果成為魔王的祭品不夠,大概只能毫不猶豫地殺戮了吧——
首先以軍隊看看情況.
順便一提,根據蒼影的報告,據說總數應該超過一萬.
太好了,這是真心話."對方人很多,幫了大忙",聽起來很奇怪的話.
以軍隊為對手,而且以全部殺光為前提,沒必要手下留情.按這個條件,對現在的我來說非常容易.
盡可能不想對一般民眾出手,有大量的職業軍人前來正求之不得.
那麼,消滅了軍隊,我成為魔王後該怎麼辦呢?
這就是問題.
攻來的話就只能殺掉,但還是盡可能保持停戰.
但是,法爾姆斯王國的現任政府要全部殺掉.
——為了讓他們承擔責任.
但是那樣一來,國家的中樞就會消滅.那樣的話,大概會讓一無所知的國民產生困擾吧.
「呐?所以這時候,就該輪到你出場了」
如何?我朝尤姆看去.
尤姆的工作是負責肅清腐敗政府.
前來的家伙會由我全部解決,但想拜托他清理留在國內的垃圾.
同時統領國民,作為新生之王而興起.
接著,和我們締結國交.
「別說的這麼簡單啊.我,成為王——?」
「很簡單的吧?連我也要成為王啊.讓你陪我而已」
嘛,我要說王的話倒也是王,只不過是魔王啦.
「尤姆.利姆露——大人,他覺得你能辦得到哦.我也約好會幫助你,所以就試試看波瀾起伏的生活吧?」
我討厭無聊的男人——繆蘭像是這麼說似的,推了他一把.
「我也會陪你喔,尤姆」
「你不是只盼著我死而已嗎?」
「哈哈,說什麼呢.既然你這麼想,活的久一點就行了吧?」
「嘁,我知道了.這件事,我答應了!」
尤姆下定決心,對我點頭.
跟這家伙似乎能相處的不錯.
我們進行了握手.
細節等一切結束之後再行研討吧.
首先,必須得成為魔王.
要讓紫苑她們複活.
失去的命無法複歸.
可是紫苑她們的命,尚未失去.
有著可能性.
我是無神論者.我不信什麼神.
——可是,只有現在,進行祈禱吧.
向司掌所有奇跡之人祈禱.
會以前的我嘲笑的無意義行為.
估計確實是沒用吧.
但是啊,祈禱時會讓人確信.
紫苑她們一定沒有問題.
——月光反射的小小光芒,照亮了我.那光,像是溫柔地肯定著我的祈禱,淡淡地發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