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亂世豪雄 第七十一節-第七十三節

第二卷 亂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七十一節

“北疆鐵騎……”辛評恐懼的尖叫聲直沖蒯越的耳底,“我們上當了,北疆鐵騎沒有離開,他們都在這里,都在這里。”

“擂鼓……擂鼓……”蒯越猛然回頭,瞪大雙眼沖著身後的傳令兵,連聲狂吼,“傳令各部,結陣死戰,結陣死戰。”

“傳令夏侯淵、文聘兩位大人,立即停止攻擊平陽亭,收縮防守,快,快……”

鼓聲沖天而起,震撼天宇。

聯軍各部一片慌亂,所有人都惶恐不安,十分緊張地望著從西邊天際席卷而來的滾滾煙塵。

正在率部攻擊平陽亭的兗州軍和荊州軍急速撤出戰場,並以最快的速度退回了車陣。

麴義、呂布、顏良各率大軍,從平陽亭的東、北兩個方向飛速推進,直殺聯軍車陣,意圖撕開敵人的防線。雙方再度展開激戰,厮殺越來越慘烈。

一支步卒大軍率先沖出了地平線,向戰場一路狂奔。

“那好象是逃兵,是我們的逃兵。”剛剛趕到中陣的夏侯淵手指前方,神情極度驚駭,“中路大軍大概全軍覆沒了。”

蒯越、辛評、關羽等人渾身冰涼,眼里露出絕望之色。如果袁紹的中路大軍全軍覆沒了,那麼前鋒軍的六萬人將被北疆十幾萬步騎大軍團團包圍,沒有任何逃生的希望。

“不可能,絕不可能。”辛評顫抖著聲音說道,“中路大軍有四萬多人。就算北疆鐵騎把他們包圍了,他們也能堅守到黃昏。景升兄的軍隊就在後面,北疆軍根本沒有全殲中路大軍的時間。”

“那的確是逃兵。”關羽濃眉緊皺,低聲悲歎,“我們被包圍了。”

關羽話音未落,坐下戰馬忽然高揚前蹄,連聲嘶鳴,接著其它人的坐騎也開始煩躁不安,驚嘶不止。

地面開始抖動,悠長的號角聲從遙遠的天際隨風傳來。萬馬奔騰的轟鳴聲也穿透了厚厚的塵霧直沖云霄,血腥的殺氣如同咆哮的颶風一般撲面而來,讓眾人不寒而栗。

“他們來了,他們來了……”劉磐臉色突變,驚駭狂叫,“天啊,這麼多鐵騎,這是從哪冒出來的?為什麼我們一無所知?”

北疆鐵騎沖出了遮蔽天空的煙塵,他們就象一支龐大而恐怖的幽冥大軍突然撕開了天地,從無邊無際的巨大裂縫里呼嘯殺出,氣勢磅礴。

蒯越等人被鐵騎大軍的驚人氣勢所震懾,一個個面無人色,策馬後退。渾身上下不由自主地戰栗起來,死亡的氣息頓時籠罩了整個戰場。

“怎麼辦?我們怎麼辦?”辛評扯著嗓子叫起來,“我們怎麼辦?”

“堅守,堅守戰陣。”蒯越舉手狂呼,“諸位大人各回本陣,誓死堅守。”

“我們沒有足夠的糧草輜重,怎麼堅守?守到什麼時候?”夏侯淵用力揮動手中馬鞭,怒聲叫道,“突圍,立即突圍,乘著北疆軍還沒有把我們徹底圍住之前,立即突圍,沖出去一個是一個。”

“現在突圍純粹是自尋死路。”蒯越回身瞪著夏侯淵,“天黑突圍,等到天黑再突圍。”

“等到天黑,我們就沖不出去了。”夏侯淵揮舞著雙臂,瘋狂地吼道,“十幾萬北疆軍沖上來,我們怎麼守?你想死你就守吧,我走了。”夏侯淵調轉馬頭,狠狠一鞭抽下,“走,走,快走……”

“大人,突圍吧,立即突圍。”關羽沖著蒯越拱拱手,“鐵騎距離我們大約還有兩里路,現在沖出去還能逃出幾個人,再遲延一下,我們一個都跑不掉。”他一腳踹到馬腹上,打馬狂奔而去。

“走,快走,突圍……”辛評一鞭抽下,轉身就走,“異度兄,不要遲疑了,突圍吧。”

蒯越閉上眼睛,痛苦長歎。中原大戰,曆時五個月的中原大戰,就這樣慘敗而終了。

“大人……”文聘厲聲高喝,“戰陣已破,不走也得走了。”

“走,我們突圍。”蒯越猛地睜開雙眼,仰首悲嘯,“突圍……”

聯軍戰陣突然破裂。

夏侯淵帶著兗州軍率先丟棄了一切輜重,飛一般向東南方向撤離。

接著徐州軍緊隨其後,將士們爭先恐後,一路飛奔。

河南軍、荊州軍甩開大步,向西北方向急速而去。

“叛軍逃跑了。”麴義望著前方戰場,難以置信地說道,“蒯越瘋了嗎?這樣能逃出去?”

“這未嘗不是一種脫身的好辦法。”賈詡冷笑道,“士卒的性命對他們來說無所謂,他們只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就行了。”

“大人,我們追不追?”吳葉急切問道。

“叛軍一部分逃往濮水河方向,一部分逃往黃河方向,都是死路。”麴義搖搖頭,“兩條腿無論如何也跑不過四條腿,這追敵的事情就交給鐵騎吧。”他沖著吳葉揮揮手,“傳令各部,立即整軍,連夜殺向燕城。”

吳葉遺憾地看看戰場,“叛軍怎麼這麼快就逃了?好歹也要堅守到晚上,和我們打一下。”

“打什麼打?殿下從大漠征調七萬鐵騎南下,為的就是保存我們的實力。把人都打完了,後面的仗還怎麼打?”麴義瞪了他一眼,“快去傳令……”

“我們有十萬鐵騎,難道還怕打不下洛陽?”吳葉不屑地撇撇嘴,“袁紹這次完了。”

“洛陽?”麴義舉起馬鞭輕輕打了他一下,“你小子腦袋清醒一點好不好?大漠鐵騎打完這一仗就要北上返回大漠,全取中原還要靠我們自己。快,給我傳令去,少在這磨蹭。”

吳葉不敢耽擱,打馬如飛而去。

“這一次我們打到哪?”麴義轉頭望向賈詡。

“向西打到滎陽,向南打到許昌。”賈詡揮動馬鞭,興奮地叫道,“中原指日可下。”

鮮于銀、李溯率領五千鐵騎正從平陽亭的東南方向向戰場揮軍進擊,看到聯軍突然向自己沖過來,又驚又喜,急忙指揮大軍以雁行陣勢迎頭殺上。

兗州軍和徐州軍頓時大亂。士卒們狼奔豕突,四散而逃。

夏侯淵、蔡陽、王忠等人帶著六百多親衛騎,迎著北疆鐵騎的右翼直接撞了上去。現在要想殺出重圍只有舍命相搏了。幾乎與此同時,關羽、張飛也帶著一隊輕騎對准北疆鐵騎的左翼殺了過去。

五千人的鐵騎以雁行陣勢發起沖鋒,兩翼都很單薄。夏侯淵和關羽乘機帶著數百親騎順利突圍。

鮮于銀和李溯此刻無暇他顧,率軍急速殺進,以便沖散敵軍陣勢,阻滯敵人的逃跑速度,讓後續大軍隨後掩殺。

在戰場西北方向,鮮于輔和公孫續率領五千鐵騎也在縱馬狂奔,酣呼鏖戰。

李弘沒有想到叛軍最強悍的前鋒軍不待自己發起強攻就崩潰了,這讓他欣喜若狂。

十幾年來,這是自己打得最輕松的一場決戰。北疆軍在曆經五個多月的血戰後,終于迎來了期盼已久的結局,數萬將士用自己的鮮血和生命換回來了中原大戰的最後勝利。

北疆大軍歡聲雷動,巨大的聲浪一個又一個砸到戰場上,天地震撼。

“吹號,吹號……”李弘舉起長槍,聲嘶力竭,“殺上去,全殲敵軍,全殲敵軍……”

激昂的號角聲直沖云霄,雷鳴般的殺聲震驚四野,鋪天蓋地的大軍如海嘯一般掀起層層巨浪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殺戰場。

趙云、劉豹、弧鼎等人各帶大軍,向西北方向呼嘯殺去。

燕無畏、樓麓、蹋頓等人率軍向東南方向發力猛追。

紀靈和何儀帶著逃卒停了下來,他們深陷戰場,眼前到處都是飛馳的北疆鐵騎,岌岌可危。

“快,舉起大旗,舉起黑豹戰旗。”紀靈發瘋一般叫著喊著,唯恐自己的大軍遭到鐵騎的誤殺。

本來李弘命令他們以逃卒的身份沖進叛軍前鋒軍戰陣,然後發起攻擊,撕開前鋒軍的戰陣,給鐵騎大軍的攻擊開辟一條通道。然而,事情的變化遠遠超乎他們的預料,還沒等他們跑到前鋒軍戰陣的附近,這六萬聯軍的精銳就自行崩潰了。

失去了攻擊目標,後方的鐵騎大軍又呼嘯而至,士卒們人人自危,這支軍隊隨時可能再次崩潰。如果這數千人一哄而散,北疆鐵騎會毫不猶豫的把他們全部擊殺。

紀靈、何儀急得團團亂轉。就在這時,李弘帶著一隊鐵騎飛速趕到,把他們圍住了。

“大將軍……”紀靈帶著何儀拜倒在李弘面前,感激涕零。

“這一仗我們打贏了。”李弘把兩人拉起來,手指煙塵滾滾的戰場,意氣風發,“我北疆鐵騎所到之處,無堅不摧。”

夕陽如血。

北疆鐵騎在平陽亭的東南和西北兩個方向成功包圍了潰逃的叛軍。

大將軍急速下令,收降俘虜,不許殺降。

叛軍無路可逃,紛紛投降,將近四萬叛軍士卒被押回了平陽亭。

黑幕悄然降臨。

平陽亭的中軍大帳內,燈火通明。

大將軍李弘、左衛將軍鮮于輔、左將軍麴義、右將軍張燕、武衛將軍玉石、虎烈將軍顏良、龍驤將軍趙云等十幾員北疆大將齊聚大帳,共賀大捷。

“立即給邯鄲報捷,告訴長公主殿下,我們打贏了,中原大戰我們打贏了。”李弘喜笑顏開,大聲說道,“還有,急奏晉陽,我們打贏了,我們馬上可以打到洛陽了。”

“大將軍,捷報已經送出去了。”賈詡興奮地拱手說道,“南、北兩軍數萬將士已經出發,正在連夜向燕城推進。”

“好,好……”李弘大步走到地圖前,手指地圖上的河內汲城,獲嘉兩城說道,“急告彭烈、穆斯塔法兩位大人,立即展開攻擊,火速向懷城、平皋一線推進,爭取占據河內全境,兵臨黃河,逼近洛陽。”

“大將軍,命令已經下了。”張燕笑道,“另外,我已經急告鎮北將軍閻柔大人,請他率軍即刻殺到浚儀、中牟一線,截斷叛軍南下退路,並相機攻占陳留和開封。”

“好,好……”李弘連連點頭,“河內方面要增兵。我們必須乘勢攻擊,以最快的速度拿下河內全境,不能有任何耽擱。”他看看帳內眾將,手指文丑、王當、張遼、張繡,“四位大人即刻率軍北上,由清水口渡河會合彭烈。記住,攻擊一定要猛烈,九月底十月初左右,必須給我打到河陽,陳兵黃河。”

四人躬身領命。

“大將軍,我們是不是立即攻擊徐州?”賈詡手撚短須,笑著說道,“此刻攻擊時機非常合適。”

“糧草輜重能不能及時送過去?”李弘轉頭望向傅干。

“我們本有意于戰後攻擊徐州,所以預先調撥了一批糧草輜重給青州的臧霸大人和任城的陳宮、吳敦大人。”傅干回道,“如果他們攻擊順利,打到彭城後,應該能就地得到糧草補充。”

“你的意思是說,短期內,我們沒有糧草輜重調撥給臧霸和陳宮兩位大人了?”

傅干抱歉地笑笑,點了點頭,“目前,河東戰場還在打,河內戰場馬上就要全面開始,河南戰場估計至少要打到本月底才能把戰線穩定下來,所以……”

李弘皺皺眉,轉頭看向張燕。

“告訴臧霸和陳宮,徐州戰場距離中原太遠,糧草運輸困難,請他們見機而行。”張燕說道,“徐州能拿就拿,不能拿就放棄。我們近期的目標是洛陽和關中,不可能把太多兵力和錢糧投到徐州戰場。”

“按飛燕的命令傳達。”李弘絲毫沒有猶豫,揮手對傅干說道,“另外,把大將軍行轅立即移到定陶。”

眾將除了鮮于輔外,無不愣然。

“大將軍,你不回晉陽了?”賈詡吃驚地問道。

“大漢的京都是洛陽,不是晉陽。”李弘看看眾將,神色堅定地說道,“打下洛陽,我們和天子一起回京都。”

第二卷 亂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七十二節

九月初六,深夜,燕城。

巨大的“袁”字大纛沐浴在朦朧的夜色里,凌空飛舞。袁紹駐馬城下,呆呆望了一會兒,終于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淒然淚下。

命運就是這樣殘酷無情,它在勝利唾手可得的時候,卻偏偏給了自己致命一擊。中原大戰敗了,所有的夢想和希望都破滅了,即將成功的王霸之業在北疆鐵騎的肆虐踐踏下已經化作了一堆齏粉。從這一刻起,自己將要為生存而奮斗了。

隨同袁紹一起逃回來的親衛只有十幾個了,他們叫開了城門。劉表、逢紀、徐璆等人聽說袁紹突然回來了,立即意識到前線發生了驚天劇變。幾個人驚駭至極,飛馬趕到城門處迎接袁紹。

看到袁紹和十幾個親衛淒淒慘慘地走進城門,人人都是一副心力交瘁,悲痛欲絕的樣子,劉表等人無不心神俱震,魂飛天外。

議事大堂上的氣氛非常淒涼。

劉表聽完袁紹的述說後,仰天悲歎,“我們誰能想到,李弘竟然喪心病狂,從大漠征調胡騎南下中原。大漢社稷危在旦夕了。”

逢紀茫然地望著身側搖曳的燭火,沉默不語。良久,他輕輕問道:“不知前鋒軍的六萬人馬能否殺出重圍?”

袁紹搖搖頭,嘶啞著聲音說道:“不可能。鐵騎太多,多得讓人不敢想象,他們一樣逃脫不了全軍覆沒的命運。這一仗,敗得太慘了。”

劉表痛心不已,長籲短歎,“如今怎麼辦?是連夜撤軍,還是等到前鋒軍的消息後再撤?”

“不要心存僥幸了。”袁紹悲慟地揮揮手,“不出意外的話,明天早上,北疆的鐵騎大軍就要殺到城下了。”

“立即撤?”劉表顯然無法舍棄自己的將士,馬上又問了一句,“一天都不等了嗎?”

“不等了。”袁紹非常堅決地說道,“急告各部,連夜撤到延津、酸棗一線。另外,告訴曹操,請他率軍急速南下,堅守于中牟、浚儀一線,以確保大軍在鴻溝水南岸擋住北疆軍。”袁紹稍稍停頓了一下,又說道,“此次戰敗後,北疆軍的目標肯定是洛陽,所以現在能否守住河內,將直接關系到洛陽的安危。”

他抬頭看看垂頭喪氣的逢紀,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元圖,寫封信給高干高柔兄弟,請他們務必堅守河內。即使遭到北疆軍的猛烈攻擊,也要給我守住懷城,否則洛陽二面受敵,形勢岌岌可危。”

逢紀點點頭,立即伏案疾書。袁紹看到眾人都很沮喪,于是出言安慰道:“這次我們雖然戰敗了,但我們只要在冬天來臨前,把北疆軍死死擋在河內和河南兩地。那麼等到明年春天,我們就可以展開反攻了。”

“李弘從大漠借來的胡騎不可能長期留在中原,河北也沒有這樣強大的財賦實力給十幾萬鐵騎大軍長期供應食物,所以我估計胡騎將在大雪來臨前返回大漠。胡騎離開了中原,北疆軍的實力驟降,連續征戰達半年之久的北疆軍會因為胡騎的離去而喪失其強悍的攻擊力,不得不停下來暫作休整。”袁紹用力拍了一下案幾,“諸位大人不要氣餒,我們還有機會擊敗北疆軍。”

劉表、逢紀、徐璆等人互相看看,苦笑無語。袁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從毀滅性的打擊中振作起來,重整心情收拾殘局,的確難能可貴。但大家都清楚此仗大敗後,無論是袁紹個人還是聯軍,都已失去了自信,失去了和北疆相抗衡的實力,接下來的日子將非常艱難,各方勢力都要在痛苦的煎熬中飽嘗血腥的戰火。

“玄德呢?”劉表低聲問道,“你想讓他即刻返回徐州?”

“對。”袁紹點點頭,“請他立即率軍撤過黃河,帶著人馬急返徐州。此刻李弘如果派軍長途奔襲徐州,徐州危矣。”

“看樣子,臧霸和陳登也是凶多吉少了。”徐璆歎道,“這一仗過後,李弘有可能同時占據青、兗兩州,將來……”

“將來我們總有辦法擊敗他。”袁紹冷笑道,“李弘借胡人之力攻伐中原,殺戮漢人,危害社稷,必將遭到河北上下的憤怒和唾棄,他離死不遠了。”接著他猛地站起來,揮手說道,“速告關中袁譚、段煨,關西淳于瓊,中原大戰失敗,請他們速速退出河東戰場,固守關中、關西,確保關洛安全。”

“書告洛陽袁微,豫州荀諶,南陽袁熙,立即把所募新卒調派到京畿八關、河南和豫州的穎川、陳國、梁國等地,堅決把北疆軍擋在河內、河南和豫州之外。”

“諸位大人……”袁紹的目光從眾人臉上一一掃過,“此刻,請大家務必齊心協力,共擊叛逆,重振社稷。”

九月初七,凌晨時分,袁紹、劉表率軍撤出燕城,乘著夜色向延津方向急行而去。

大軍撤出不久,兩人就得到了一個驚喜而痛苦的消息,蒯越、辛評和文聘帶著一百多人逃了回來。

蒯越身中兩箭,血染戰袍。如果不是文聘拼死把他救出來,他已被北疆鐵騎踩成肉餅了。辛評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精神非常恍惚,好像還沒有從極度恐怖中走出來。逢紀問了幾遍告時的戰況,他反反複複就是一句話,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一望無際,一望無際的鐵騎啊。

三個人中只有文聘比較正常,不過他身心依舊沉浸在血腥戰場上,說話斷斷續續,眼里不時流露出令人心寒的恐懼。“六萬人身陷重圍轉眼就沒了,轉眼就被洶湧澎湃的驚天巨浪吞噬了,我們沒有絲毫的抵抗能力,甚至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蔣奇呢?”袁紹緊張地問道,“他和你們一起突圍的嗎?”

“他死了。”文聘悲痛地說道,“我們突圍的時候遇到了幽州鐵騎,蔣大人和他的親衛騎全部被殺,一個也沒逃出來。”

“劉磐呢?他人呢?”劉表沒有看到自己的侄子,馬上就急了,連聲追問,“劉磐在哪?”

文聘羞愧無言。

“死了?他是不是死了?”劉表一把抓住文聘的手臂,扯著嗓子吼道,“他是不是死了?”

“我不知道。”文聘神色黯然,“我們被沖散了,也許……”文聘沒有再說下去,說了也是白說。在北疆鐵騎的瘋狂追殺下,根本沒有活下來的可能。

劉表哀嚎一聲,抱著腦袋頹然坐在了地上,欲哭無淚。

袁紹同情地看著他,想安慰兩句,卻沒能說出一個字。他本來在戰敗之初,對劉表非常氣憤,如果不是劉表擅自下令出擊,沒有堅決遵從自己的命令拖延不戰,何來今日之慘敗?但旋即想到戰場上那鋪天蓋地的鐵騎大軍,覺得自己這個怨恨也沒什麼道理。大軍的糧草已經瀕臨斷絕的危險,拖延之策已無法實施。而李弘既然從大漠上征調胡騎南下,不論自己是否主動進攻,他都會利用自己在兵力上的優勢展開猛烈攻擊。我不在平陽亭慘敗,就在官渡慘敗。這個敗局似乎早在李弘決定征調胡騎攻擊中原的時候就已經注定了。

袁紹歎了一口氣,抬頭望向黯淡的星空,苦不堪言。但願夏侯淵、關羽這些人能逃出來。大戰失敗後,各方為了抗衡河北,需要建立更為牢固的聯盟,需要重建更強大的軍隊。否則要不了兩三年,李弘就能各個擊破,全取天下了。袁紹現在迫切需要這些悍將都能活著回來,有了這些人的存在,聯軍的武力才能迅速得到恢複。

“傳令各部,加快撤退速度。”袁紹知道前鋒軍全軍覆沒的消息後,心里反而平靜了下來。他連聲下令,催促大軍全力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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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義、玉石率北軍將士急行七十里趕到了燕城附近,雷子率軍前來會合。兩軍合二為一,于清晨時分包圍了燕城,然而叛軍已經先行撤走,燕城是一座空城。

北軍將士因為連續奮戰,已經精疲力竭,很多將領要求休整一天,讓疲憊不堪的士卒們恢複一下體力。

麴義也擔心大軍出現意外,于是急書大將軍李弘。李弘同意步卒大軍在燕城休整一天,同時命令趙云、燕無畏、雷子各率鐵騎分路南下追敵,務必在鴻溝水一線把叛軍截住,並予以分割包圍,爭取全殲叛軍。

九月初七日的上午,雷子奉命率軍直殺延津、酸棗一線,跟在叛軍後面銜尾追殺。

九月初七日中午,趙云率軍趕到燕城,並隨即奉命南下烏巢,搶在叛軍之前攻占封丘,以切斷叛軍從封丘南逃的線路。

九月初七日正午,燕無畏奉命率軍直殺陰溝水,搶先對原武和陽武兩城展開攻擊,爭取把叛軍堵在濟水河以北,分割包圍。

三路鐵騎呼嘯而下,向河南大地席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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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日,封丘。

曹操得知前線大敗,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不禁瞠目結舌,一時間呆若木雞。

袁紹從燕城出發之前,曾命令曹操分兵南下增援浚儀、中牟一線,把閻柔的鐵騎大軍擋在城下。曹操有心南下徐州,所以並沒有遵從袁紹的命令,而是依舊屯兵于封丘,時刻打探前線的戰況,以便在時機合適的時候抽身而走。

誰知道僅僅過了一天,戰況就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聯軍竟然慘敗于平陽亭,十萬人馬灰飛煙滅。

雖然曹操一直在謀取徐州,打算東山再起,但他絕對沒有讓聯軍大敗的意思。聯軍若敗,中原丟失,再想擊敗李弘就難如登天了。這也正是曹操至今還沒有和袁紹翻臉的重要原因。在曹操的心里,中原大戰最理想的結局是,聯軍擊敗李弘,袁紹損失慘重無力全取中原。這樣自己就能利用中原大戰後各方無力再戰的絕佳機會,先吞徐州,後占兗州。等自己兵不血刃拿下兗、徐兩州恢複了一些力氣後,接下來就是擊敗臧霸攻占青州。有了兗、青、徐三州之地為根基,自己就可以和李弘、袁紹、劉表等人鼎足而立。將來不但生存無憂,更有可能建下一番名垂青史的功業。

然而,昨日聯軍十萬大軍的覆沒,把他的夢想徹底葬送。他現在就算拿下了徐州,也將直接面對來自兗州方向的攻擊,生存的危機越來越大了。

定陶大戰,自己失去了曹仁,平陽亭一役,自己又失去了夏侯淵。短短數月之內,自己的兩位兄弟和數萬大軍就這樣消失得無影無蹤了。曹操悲憤之余,更是心灰意冷,突然失去了爭雄天下的信心和勇氣。

“大人,你還在想什麼?”荀彧看到曹操癡呆不語,急聲催促道,“我們立即南下徐州,立即南下,不能有片刻的耽擱。”

“大人,你快下令吧。”程昱用力拍了拍案幾,“北疆鐵騎正在飛速殺來,稍有遲疑,我們定會被那幫凶殘的蠻胡圍住,局勢將再不可挽救,社稷可能就此傾覆。”

曹操愣了一下,接著勃然大怒,把手上的竹簡用力砸到地上,“現在南下徐州,北疆軍將從封丘、浚儀、中牟一線飛速西進,把袁紹和劉表包圍在延津、酸棗一線,聯軍最後那點人馬也將盡數覆沒。袁紹和劉表都死了,北疆軍還有什麼阻力?他們將一泄而下,順利占據河南,進而直殺豫州,兵逼洛陽,要不到一年,他們就能橫掃天下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占據徐州還有什麼意義?就算我們占據了徐州,又能堅守幾天?”

“袁紹可以直接從酸棗、原武方向退過汴渠,把所剩不多的軍隊駐防于滎陽、成皋、管城一線,這樣他北上可以渡河支援河內,南下可以支援豫州,西撤可以死守虎牢。河南雖丟掉一半,但洛陽依舊無恙。”郭嘉急忙勸解,“大人,北疆鐵騎殺進河南後,就要面對陰溝水、濟水河、鴻溝水、汴渠、浪湯渠等數條河道,所有優勢將盡數喪失,無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完成對聯軍的包圍。只要袁紹和劉表能夠正確判斷出北疆軍的包抄方向,放棄南下轉而調頭向西,直接從汴渠一帶撤軍,必能轉危為安。”

“目前北疆軍的步卒大軍人數有限,在其鐵騎大軍不能發揮全部作用的情況下,他們既要攻城拔寨,又要不斷地南下奪取更多的城池以鞏固戰線,所以他們肯定無法對聯軍殘部造成更大的打擊。另外,袁紹、劉表、劉備手上現在還有七八萬人馬,洛陽和豫州還有新近征募的士卒,靠這些人馬和堅固的城池,袁紹和劉表等人完全可以守住洛陽和豫州,形勢並沒有大人想象的那樣糟糕。”

“的確,奉孝說得非常有道理。”荀彧手指案幾上的地圖說道,“北疆軍從黃河岸邊的白馬、濮陽開始南下攻擊,他們的軍隊將橫掃延津、酸棗一線,浚儀、中牟一線,開封、陳留一線,然後進入豫州的穎川、陳國和梁國一線。大人你看看,從黃河南岸到豫州,有多少路?至少有七百多里。北疆軍無論是體力還是糧草,都已經到了極限,無法支撐他們繼續攻擊了。”

“大人,如果我們留在中原戰場,幫助袁紹和劉表遲滯北疆軍的攻擊速度,把戰線穩定在河南,其後果只有一個,那就是丟掉徐州。”程昱大聲說道,“我們將被困在中原戰場上,而曹純因為占據徐州和簡雍又打起來了,曹純沒有援兵,以他現有的兵力無法占據徐州全境。在這種情況下,北疆軍怎肯錯失機會?一旦李弘把戰線穩定下來了,必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征調軍隊南下殺向徐州。另外,我們還要考慮到臧霸在得知北疆軍中原大捷後,極有可能再次倒戈,和北疆軍握手言和,雙方聯手從北海方向攻擊徐州。”

曹操冷靜了下來,他仔細想了一下,無奈歎了一口氣。“好吧,我聽你們的,南下徐州。不過,在離開之前,我們給袁紹、劉表、劉備各寫一封信,把我們南撤徐州的想法告訴他們。一來我們已經拱手讓出了戰場側翼,北疆軍的鐵騎將迅速占據封丘、浚儀和中牟一線,請他們即刻西撤汴渠,不要再南下後撤了,以免陷入北疆軍的包圍,再遭全軍覆沒的命運。二來叫劉備不要南下了,就帶著軍隊守在河南或者豫州吧。我不想在這個時候主動挑起內訌,讓李弘白白撿個大便宜,讓社稷因此而敗亡。”

荀彧、程昱和郭嘉三人互相看看,都點了點頭,同意曹操的想法。

過去曹操設計南下攻占徐州,是建立在聯軍擊敗北疆軍,袁紹實力驟增的基礎上。那時曹操的主要目的是自保,是逃脫袁紹的誅殺,其次才是為了東山再起。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聯軍大敗,河北實力驟增,眾人要想保住自己的性命,要想支撐搖搖欲墜的大漢社稷,就要齊心協力聯手共抗李弘。這時如果大家還要鬧內訌,就不僅僅是自取滅亡,而是直接傾覆社稷了。

曹操在現今這種危急情況下南下徐州,從整個大局來說,完全是為了搶在北疆軍之前保住徐州。雖然曹操有保存實力之嫌,但也是聯軍所迫切需要的。目前在聯軍里,能及時趕到徐州並且能守住徐州的,也只有曹操這一支軍隊了。如果袁紹在撤退途中能想到徐州的危急,也只有讓曹操率軍去守徐州了。

荀彧當即擬寫書信,把曹操南下徐州和可能因此而產生的諸多對聯軍有利的事情做了詳細的分析和說明。曹操命令信使即刻出發,飛速趕到延津,遲恐不及。

下午,曹操和曹洪等人帶著大軍,火速南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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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七,邯鄲。

平陽亭大捷的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了邯鄲,邯鄲頓時沸騰了。

長公主喜極而泣,抱著報捷文書失聲痛哭。十年了,從自己十一歲離開洛陽開始,至今整整十年了,今天總算看到了社稷中興的希望。

中書令劉放、刺史郭策、魏郡太守丁立等冀州大吏紛紛前來恭賀,行轅內喜氣洋洋,鼓聲震天。

長公主待自己激動的情緒平靜下來後,馬上召集大臣們商議戰後事宜。

中原戰場在送來報捷書信後,馬上又送來了大將軍的奏章。大將軍在奏章中稟報了大戰後的攻擊之策,認為以目前的糧草屯積數量來看,很難確保大軍能在一個月內全取河內,占據河南大部,兵逼洛陽。所以大將軍建議即刻撤回大漠胡騎,以節省錢財,最大程度地保證大軍能完成預定攻擊目標。

在中原決戰已經取得勝利,大軍已經完全控制中原戰局的情況下,即刻遣返大漠鐵騎,既有利于中原穩定又有利于邊塞安全,更能為朝廷節約大量財賦,沒人不同意。當初長公主殿下力排眾議,甚至親自趕到大漠征調胡騎南下,也是背負了巨大的風險。現在胡騎南下中原的目標已經完成,雖然胡騎參戰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三天,但這已經足夠了。

長公主隨即下旨,命令左衛將軍鮮于輔,漠北都護燕無畏等北疆大將,遵從大將軍的命令,在近期內迅速率軍退出中原戰場,急返大漠。

大將軍在奏章的最後,談到了將士們的賞賜問題。大將軍明確表示反對恢複五等爵位制。五等爵位制的恢複有它潛在的對社稷的巨大威脅,而當初大秦始皇帝之所以廢除五等爵位制,正是因為這種威脅已經危害到了社稷的安全。本朝四百年來,一直實行二十等軍功爵,其利遠大于弊,無須再去修改。但考慮到現今朝廷中北疆大將多為列侯,在官爵上已經無法再賞,大將軍因此建議朝廷增加列侯食邑。

大漢曆經十幾年戰禍,再加上連綿不斷的災患,人口驟減是個事實,而隨著大軍收複的州郡越來越多,土地也越來越多,尤其是無主土地,更是數不勝數。大將軍奏請長公主,在朝廷財賦異常緊張的情況下,增加列侯食邑乃是最好的也是最簡便實惠的賞賜辦法。它不但和朝廷實施的新田制沒有任何沖突,而且在相當長的時間內也有助于財賦的增長和人口的恢複。由此類推,獲得功勳的下級軍官和普通士卒,也應該依照功勞的大小,獲得相應的土地賞賜,這對鞏固和完善新兵制有巨大的推動作用。

大將軍的這個奏議在大帳內引起了震動。

恢複五等爵位制的事,早在天子駕崩新帝繼位後,就已經在河北傳得沸沸揚揚了。去年尚書左丞董昭曾專門就此事上書朝廷,洋洋灑灑寫了一封很長的奏議,詳細闡述了在二十等軍功爵上再加五等高等爵位的諸般好處。當時朝堂上響應者很多,紛紛緊隨其後上書勸諫,甚至包括很多北疆軍中的大將,但長公主堅決不答應。本來大家都以為大將軍李弘會支持這一奏議,因為中原大戰即將開始,如果能在大戰之前逼迫長公主答應恢複五等爵位制,肯定能激勵北疆將士的士氣。然而出乎眾人意料的是,大將軍李弘對此沒有發表任何意見。

很多大臣都在猜測,大將軍之所以沒有公開支持這一奏議,恐怕是擔心此事激怒了朝堂上的反對者,導致中原大戰功虧一簣。五等爵位制如果恢複,以大將軍的顯赫功勳和其在朝堂上的顯赫地位,至少是個公爵。而隨著天下的逐慚平定,大將軍的功勳越來越大,將來他有可能封王。本朝高祖曾有言異姓不得封王,但今日大漢,大將軍手握雄兵,權傾朝野,就連昔日的董卓和他也不能相提並論。大將軍如果要給自己封王,天子還敢不封?大將軍一旦封王,後面會發生什麼事,誰敢去想?

反對者的擔心可能會讓他們鋌而走險。從這十幾年來的風風雨雨來看,這種人太多了。大將軍即使不為社稷考慮,不為河北考慮,也要為自己的性命考慮,所以他沉默不語是一種正常的表現。然而,一旦中原大戰打贏了,朝廷收複了青州和兗州,確立了平定天下的優勢後,大將軍還會繼續保持沉默嗎?

今天大將軍的這份奏議終于讓河北上上下下看到了大將軍的真實想法,他持反對意見。並且和長公主一樣,反對得非常徹底干脆,沒有任何商量妥協的余地。

長公主其實也一直擔心此事。中原大戰打贏了,賞賜是個很頭痛的問題。如果恢複五等爵位制,後果難以預料,極有可能動搖社稷的根本,她無論如何也不會答應。雖然在大戰之前自己的口風曾有所松動,但那都是為了穩定河北激勵士氣,她並不想在這件事上有所屈服。

大將軍在中原決戰取得勝利後,其威望在朝堂上下,在北疆軍中,更是達到了極致。這個時候由他出面公開反對恢複五等爵位制,並提出以土地錢財來賞賜軍功,反對者將寥寥無幾。即使還有人覺得朝廷賞賜太輕,但在大將軍的威懾下,相信也沒人敢再次跳出來揚言要恢複什麼五等爵位制了,那等于是和大將軍對著干。

長公主心花怒放,提筆給大將軍寫了一封回信,字里行間更是情意綿綿。

大戰結束後,朝政更是繁忙,長公主不敢在邯鄲繼續耽擱下去,第二天匆匆返回晉陽。

風雪沒有隨長公主離開,她留在了邯鄲,並即將隨行轅南下,渡河趕到兗州的定陶城和大將軍會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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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延津。

袁紹和劉表率軍一路飛奔,迅速趕到了延津,准備和劉備的軍隊會合。但還沒等他們喘口氣,斥候就匆忙來報,北疆軍的鐵騎正銜尾追來,距離延津只剩下五十里了。

袁紹無奈,急告河內劉備,延津渡馬上就要失守,還是暫時留駐河內,不要過河了。劉備被堵在河內,要想渡河南下,只能先撤到平皋和懷城一線。但這樣一來,他南下徐州的時間將大大延緩,徐州極有可能失陷。

就在袁紹一籌莫展的時候,曹操的書信到了。袁紹看完書信後,搖頭苦笑,把書信遞給了劉表。“景升兄,孟德已經南下徐州了。”

劉表早就知道曹操要南下,但他沒想到曹操竟在這個時候置聯軍數萬人馬的安危于不顧,調頭先跑了。“這個曹黑子,他想讓我們死啊。我們都死了,他還能支撐幾天?難道他想投靠李弘,給李弘做個家奴?”他一邊憤怒地罵著,一邊看完了書信,“既然如此,我們還有什麼辦法?讓劉備暫時留在河內抵擋北疆軍,我們直接撤回敖倉吧。”

袁紹歎了一口氣,“曹操到了徐州,徐州就是他的。他不會讓出來的。”

劉表冷笑,“何止徐州是他的,我看九江、廬江兩郡遲早也是他的。孫策和周瑜這兩個小子稍不小心,估計連江東都是他的了。不過這樣也好……”劉表抬頭看看袁紹,“由孟德堅守徐州,李弘十有八九只能止步于兗、徐邊界,他再想打進去就很難了。”

“豫州,現在關鍵是豫州。”袁紹憂心忡忡地說道,“豫州如果被北疆軍乘勢攻占,穎川、陳國和梁國都丟了,那不止洛陽危急,就連荊州都處在北疆軍的攻擊之下。”

“你的防線在哪?”劉表望著袁紹問道,“你如果決定放棄中牟和浚儀,回守滎陽、敖倉、管城一線,那麼你目前的兵力就夠了。我可以迅速南下豫州,這樣可以節約一部分糧食。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後,我們的糧食現在夠了。目前的糧食存量可以讓數萬大軍支撐到今年冬天。”

袁紹心里一痛,垂首哀歎,“我們兵力不足,全線防守等于分散兵力,只能讓北疆軍長驅直入,所以只能屯重兵于數個要害城池。你南下後,和荀諶會合,重兵駐防于穎川許昌、陳國陽夏、梁國睢陽和沛國小沛一線,並盡快和孟德取得聯系,盡可能阻止北疆軍南下的步伐。”

劉表接受了袁紹的建議,和徐璆一起,帶著荊州軍、汝南軍余部大約兩萬多人,率先經酸棗撤到原武城,然後沿著濟水河向滎陽急行而去。

袁紹待劉表走後,急書原武、陽武、浚儀、中牟等城內守軍和官吏,接到書信後,即刻撤到管城、攏城和滎陽一帶集結,准備抵擋北疆軍發起的新一輪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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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浚儀城。

曹操撤到了浚儀,補充了糧草輜重,隨即指揮大軍南下奔赴陳留。

就在這時,夏侯淵、蔡陽、關羽、張飛等人逃了回來。一行人連日飛馳,人困馬乏,一個個狼狽不堪,累得幾乎要從馬上掉下來了。

曹操激動不已,抱住夏侯淵連聲高吼,熱淚盈眶。待眾人情緒稍加平靜之後,曹操對關羽和張飛說道:“我奉朝廷之命,即刻支援徐州,以阻擋北疆軍的攻擊。不知兩位大人是否願意隨我同赴徐州?”

關羽很吃驚,“大人要棄守浚儀、中牟一線?”

“北疆軍的鐵騎已經展開了全線追擊,他們將很快從陰溝水方向渡河西進,分兵數路對聯軍實施分割包圍。袁紹和劉表兩位大人已經沒有足夠時間率軍南下撤到浚儀和中牟一線了,因此他們只能從原武方向西撤汴渠,堅守滎陽和管城一線,以確保洛陽的安全。”

“陳留呢?陳留也不要了?”

“我們守不住了。”曹操笑得很酸楚,“平陽亭一戰,十萬大軍全軍覆沒,以我們現有的兵力,即使想堅守洛陽、豫州和徐州等地都很困難。如果北疆軍還有足夠的糧草,他們在冬天來臨前,肯定會竭盡全力奪下河內全境和豫州的穎川,以完成對洛陽的包圍。”

關羽仰天悲歎。夏侯淵、張飛等人心情沉重,茫然無措。

“不出意外的話,劉備大人近期內很難渡河南下,面對北疆軍在河內發動的猛烈攻勢,他想走都走不了。”曹操說道,“北疆軍一泄而下,首要攻擊目標不是洛陽,而是穎川,所以我估計劉表大人很快就要率軍南下堅守豫州。如果你們不願隨我同行,你們可以南下到許昌會合劉表大人的軍隊。”

關羽抬頭看看張飛。

“我不去徐州。”張飛不屑地看了曹操一眼,揮手說道,“我們要報仇,就到穎川去。北疆軍短期內不可能打到徐州,而丞相大人借口朝廷有旨非要帶著軍隊急赴徐州,無非是想保存自己的實力。既然丞相大人怕死,那你就去徐州抱著女人快活去吧。”

曹操笑臉一僵,勃然大怒。典韋、許褚等人立即手握刀柄,虎視眈眈。荀彧大急,一把拉住了曹操,“如果沒有翼德,我們的家眷可就危在旦夕了。”

曹操冷哼了一聲,沖著張飛略略躬身,神情倔傲地說道:“這件事,我倒是要感謝張大人。”

“呸……”張飛瞪著眼睛,對著曹操的臉就是一口唾沫,“老子要不是為了殺敵,會到昌邑救你的家眷?你做夢去吧。”跟著又是一連串惡毒的咒罵。

曹操氣得渾身顫抖。張飛和曹純為什麼結仇,曹操心里最清楚,但張飛這小子翻臉不認人,當著眾人的面侮辱自己,他無論如何也咽不下這口氣。他正想下令把張飛抓起來,關羽說話了,“丞相大人此刻去徐州,恐怕不是為了阻擋北疆軍吧?”

“嘿嘿……”曹操冷笑數聲,“云長,你想說什麼,我知道。那好,我現在不去徐州,我讓你和張飛回去,但你能守得住徐州嗎?你徐州還有多少人馬?陳登帶著五千人到冀州去了,他平安撤回來的可能幾乎沒有。曹豹手上還有五千人,但這些人分別駐守在琅琊國、東海郡和彭城等地,靠這五千人根本擋不住北疆軍。簡雍手上還有五千新近征募的新卒,這些人能干什麼?北疆軍一旦占據了徐州,我們還有幾天可活?”

關羽頓時語塞。

“云長,你隨我到徐州吧。你到了徐州,簡雍、曹豹這些人會聽你的,徐州一萬軍隊還能起到作用。等我們守住了徐州,我們就可以展開反攻,北上攻擊兗州,牽制北疆軍的兵力,從而幫助袁紹、劉表、劉備三位大人在中原、河內、豫州三個戰場上擋住北疆軍的攻擊,以便聯軍迅速穩定戰線,爭取一切時間恢複實力。這是目前改變不利戰局的唯一辦法,希望云長能理解我這番苦心。”曹操停了一下,又說道,“至于徐州,我在這里可以向你發誓,只要劉備大人還是徐州牧,只要劉備大人以徐州牧的身份回到徐州,我就立即帶著軍隊離開徐州。如有違此誓,天誅地滅。”

該說的話都給曹操說了,關羽心里的擔憂也給曹操一句誓言說沒了。他不再猶豫,當即做出了決定,“好,我隨你去徐州。”

曹操大喜,目光投向了站在關羽身後的張飛。張飛理都沒理他,一甩手,掉頭就走了,“老子去許昌。”

關羽想喊住張飛,但他想了片刻,又忍住了,任由張飛帶著自己的親衛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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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袁紹率軍撤到了原武城。

斥候連番急報。北疆鐵騎已越過延津、酸棗,正在向陰溝水殺來,另有一股鐵騎已渡河包圍了陽武城。北疆軍大將趙云率軍拿下封丘,正從三陵亭方向渡河,擊殺官渡。同時,從中牟也傳來消息,北疆軍的閻柔己經率軍越過浚儀城,正在向中牟城攻擊而來。

袁紹大驚,急忙下令各部不要休息,即刻撤往滎陽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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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河內。

劉備、高干等人得知聯軍在平陽亭大敗,震駭不已。

劉備非常悲痛。關羽、張飛和一萬多徐州軍士卒估計是全軍盡覆,再也沒有生還希望了。他本來打算從延津渡方向渡河南下徐州,誰知北疆鐵騎速度奇快,還沒等他做好渡河准備,延津渡就丟失了。劉備心懸徐州安危,隨即告辭高干、高柔和朱靈三人,帶著大軍調頭向西,打算從懷城方向渡河南下。

劉備的大軍剛剛離開獲嘉,高干就派人前來求援。

初九,文丑、王當、張遼、張繡率軍趕到清水河,會合了彭烈、穆斯塔法。在文丑的指揮下,大軍迅速越過清水河,攻占了汲城。高干兵力不足,軍心也渙散,根本守不住,只好退守獲嘉。

劉備沒有猶豫,斷然放棄南返徐州,轉而率部迎上北疆軍。此刻如果河內丟失,北疆軍可以一直殺到河陽陳兵黃河北岸,攻擊京畿八關的孟津和小平津兩關,威脅洛陽。相比徐州,洛陽的安危更重要。洛陽若失,袁紹敗北,其余各方勢力在立足未穩的情況下,其命運可想而知。

雙方軍隊隨即在獲嘉一帶展開激戰。

北疆軍士氣如虹,銳不可當,而聯軍士氣低迷,更缺乏誓死一戰的勇氣。再加上延津渡丟失,北疆軍可以隨時由對岸支援而來,劉備無奈之下,只好下令後撤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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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九,徐州,彭城。

曹純接到曹操攻擊徐州的密信後,立即書告秘密集結于碭山小城的滿寵、劉勳、夏侯霸三人,請他們率軍急速趕到彭城會合。

三天後,滿寵、劉勳、夏侯霸到達距離彭城一百多里外的蕭縣。

初九日,曹純趕到城中,告訴簡雍說自己接到曹操的書信,要率軍北上中原戰場。臨行前,特意在大營里擺下了筵席,以感謝簡雍和諸多徐州大吏近期對兗州將士的照顧。簡雍不好推辭,和一幫徐州府的掾屬趕到了曹軍大營。

曹純和任峻等人非常熱情,連番勸酒。簡雍很節制,淺嘗即止,不敢多飲誤事。一幫府衙掾屬為了給中原戰場籌措糧草,辛苦了數月,難得有個機會放縱一下,個個開懷暢飲,酩酊大醉。

到了半夜,簡雍要告辭離去,曹純笑吟吟地說道:“憲和兄准備去哪?”

簡雍以為曹純醉了,敷衍了幾句,拱手要走。曹純一把拉住了他,神情頗為尷尬地說道:“憲和兄,實在不好意思。我奉丞相大人之命,要把你抓起來。”

簡雍笑道:“子和,你喝多了,早點休息吧。”

曹純苦笑,“憲和兄,剛才喝酒的時候,伯甯(滿寵)和子台(文勳)已經帶人乘機拿下了彭城,這個……實在……”

簡雍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略帶酒意的腦子轉眼間翻轉了無數遍,大概猜出了這其中的前因後果。他眼里的怒火越來越旺,似乎要噴出來把曹純活活燒死。

“曹子和……”簡雍想罵,急切間卻找不到一句合適的話,“中原正在大戰,社稷危在旦夕,你……你們竟然……”

曹純面對簡雍憤怒的臉,羞愧無言。這兩年,兗州和徐州結盟互助,徐州在錢糧上給了兗州很大的幫助。尤其是打袁術的時候,徐州幾乎承擔了所有的錢糧,雙方之間的關系非常融洽,然而……

任峻沖著身後的幾個親衛揮了揮手,“把簡大人帶到軍帳去,讓他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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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十,延津。

大將軍李弘隨同七萬步卒大軍到達延津。

軍議上,司馬傅干向大將軍和諸將稟報最新戰況。

決戰結束後,各部鐵騎奉命展開追擊。

雷子大人率所部鐵騎依次占據了延津、酸棗、原武,現大軍屯兵于汴渠一線。

燕無畏大人率所部鐵騎直接趕到陰溝水,渡河攻占了陽武。我們本意打算利用燕無畏大人的鐵騎把叛軍堵在濟水河北岸,和雷子大人形成前後夾擊之勢。但由于叛軍及時改變了撤退方向,直接從原武城向西,由汴渠撤到了滎陽,造成我們這一圍殲計策失敗。現大軍屯兵于陽武城待命。

趙云大人率所部鐵騎依次占據了烏巢、封丘,然後從三陵亭方向渡過陰溝水,直殺鴻溝水北岸,和閻柔大人南北夾擊官渡、中牟一線。現大軍逼近了管城,直接威脅滎陽。

閻柔大人率所部鐵騎依次占據了小黃、浚儀和中牟三城,目前大軍正沿著浪湯渠南下,估計這兩天將拿下開封、陳留。由于糧草供應的問題,閻柔大人的鐵騎南下陳留後,不得不停下來暫作休整,以等待糧草軍械的補充。

河內戰場上,文丑、王當、張遼等諸位大人已經順利拿下汲城、獲嘉,目前正在向懷城推進。

徐州戰場上的消息還沒有送過來。按時間推算,任城的陳宮大人已經接到了我們的命令,估計正在率軍南下彭城。青州的臧霸大人估計這兩天內可以接到我們的命令,到時他將統率大軍直殺琅琊國和東海郡,力爭在彭城和陳宮大人會合。

“為了這次中原決戰,河北財賦損耗驚人。短期內我們很難展開大規模的攻擊,所以我們要乘著此次重創叛軍的絕佳機會,最大程度地完成對洛陽的包圍,以求在近期內形成有利態勢,為明年攻打洛陽做好准備。”賈詡站在地圖前,看看神情興奮的北疆諸將,繼續說道,“為了徹底包圍洛陽,我們要拿下洛陽東面的兗州,洛陽北面的河內,洛陽南面的豫州穎川,洛陽西面的關中和關西。”

“中原決戰後,我們已經全取兗州,逼近河南,完成了對洛陽東面的包圍。另外,我們打算在今年冬天之前拿下河內全境,陳兵黃河北岸,以完成對洛陽北面的包圍。”賈詡把手指向了地圖上的豫州穎川,“由于糧草、兵力等問題,我們今年很難奪取穎川。所以大將軍的意思是,今年不打穎川了,明年春天,我們再打穎川。”

“關中呢?何時打關中?”麴義笑著問道,“我們在中原打了幾個月,戰果彪炳,九頭鳥和何瘋子等人估計眼睛都急紅了。”

大帳內響起一片輕松的笑聲。

“明年我們能不能攻打洛陽,關鍵就在于關中。”賈詡轉頭望向地圖另一側的西涼,臉顯憂色,“關中如果遲遲不能拿下,中原戰場迫于財賦問題就不得不停下來,這樣我們攻打洛陽的時間就要往後拖。”

“袁紹已經被我們打得奄奄一息了,而九頭鳥今年又幾次出兵佯攻關西,把關西的淳于瓊打得焦頭爛額。”麴義毫不在意地說道,“現在打關中,袁譚得不到支援,敗亡在即,沒什麼好擔心,除非……”

李弘、張燕、賈詡等人同時看向麴義。

麴義似乎想到什麼,猶豫了一下,“文約先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我們翻臉吧?”

隨著麴義這句話,大帳內的輕松氣氛突然凝重起來。從中平元年(公元184年)開始,邊章、韓遂、北宮伯玉、李文侯等人乘著中原黃巾起事的時候崛起于西涼,至今已有十五年了。在這十五年里,邊章、北宮伯玉、李文侯,以及後來被卷進西涼大軍的王國、馬騰等人先後死去,如今只剩下這個志向遠大,才智超絕的文約先生獨霸西陲。

自中平六年春,皇甫嵩將軍在陳倉重創西涼軍後,朝廷的大軍便再也沒有進入過西涼境內。而西涼便在文約先生的獨自支撐下,保持穩定達十年之久。這和他出眾的才智是密不可分的,但文約先生的遠大志向,會不會讓他在這個關鍵時刻,選擇一條與眾不同的路?一條在他看來可以讓西涼長久保持穩定,可以讓西涼百姓長久安居樂業的路?

麴義見李弘等人神情嚴肅,不禁大笑道:“大將軍,我們和韓文約又不是頭一次交手,他哪一次贏過我們?怕他什麼?他要是敢翻臉,我們就打他,一直把他打到西海去,哈哈……”

李弘望著囂張的麴義,輕輕一笑,“云天,當年是誰把你打得抱頭鼠竄?你難道忘了?”

麴義笑容一僵,狠狠瞪了李弘一眼,“大將軍,那是詐敗,是詐敗,後來韓文約不是掉到你的陷阱里,大敗而歸嘛。”

“哈哈……”玉石失聲笑了起來。現在在座的北疆大將里,鮮于輔、玉石、顏良、樊籬、張郃、高覽等人都是參加當年牧苑大戰的人。想起十幾年前的往事,眾人無不感慨萬分。這麼多年了,還在和韓遂打打和和,西涼的事何時才能做個徹底的了斷啊。

“云天,你認為這時候文約先生會和我們翻臉嗎?”李弘鄭重地問道。

麴義歎了一口氣,“大將軍,我們說到底,和韓遂是敵人,不是朋友。所謂的朋友,不過都是私交而己。私交再怎麼好,即使是生死之交,但一旦牽扯到西涼利益,韓遂馬上就會翻臉不認人。十幾年了,韓遂不停地反叛,打敗了他就受撫,他什麼時候安份過?他的官一天比一天大,他在西涼的權勢也一天比一天大,他怎麼可能把自己的性命,把自己的西涼交給朝廷?他之所以投靠朝廷,目的不是為了大漢社稷,而是為了西涼。或者說的更難聽一點,更透徹一點,他是為了自己。現在的西涼和他已經合二為一,不分彼此了。”

“中原大戰,我們是贏了,但也耗盡了河北的財賦。大將軍急于打洛陽,就象當初急于打中原一樣,都想乘著叛逆們元氣未複的時候給予他們致命一擊,從而在最短時間內平定社稷。雖然這種辦法有飲鳩止渴之嫌,但從中原大戰的結果來看,這種辦法還是可以接受的。即使河北將來要為此付出慘重代價,但相比連綿不絕的戰火和飽受煎熬的苦難百姓。我們還是甯願選擇這種一鼓作氣速戰速決的攻擊之策,但問題是,河北在拿下洛陽之前非常脆弱,一旦在洛陽戰場上陷入持久大戰,後果不堪設想。”

“袁紹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而韓遂同樣很清楚。他如果和袁紹聯手,和我們翻臉,關中的問題就複雜了。”麴義指著自己的鼻子說道,“如果我是韓遂,我肯定會乘著中原大戰結束後河北和洛陽氣喘籲籲之際,先行拿下關中,取得絕對優勢,然後翻手為云,覆手為雨,把河北和洛陽玩弄于股掌之間。這樣一來,你們誰都無法把我趕回西涼了,而占據關中,依托關中來穩定和發展西涼,一直是韓遂最大的心願。”麴義看著神情苦悶的李弘,眯著眼睛問道,“大將軍的心願是中興社稷,你如果有機會達成自己的心願,你願意白白放棄嗎?”

李弘笑笑,搖搖頭,轉身對司馬懿說道:“仲達,立即書告朝廷,請殿下和太尉大人密切關注西涼,並盡快派人到翼城面見韓遂。再給河東楊鳳大人寫一封信,請他時刻注意關中動向,只要關中稍有異常,則即刻出兵,不要有絲毫猶豫。”

“另外再書告尚書令李瑋大人,中原大戰已經進入尾聲,胡騎也即將北返大漠,請他把糧草盡可能調撥到河東戰場,准備關中大戰。”

賈詡接著安排兵力部署和胡騎北返的事。

麴義大人統率北軍南下開封、陳留一線,並會合閻柔大人的鐵騎進入豫州,攻擊穎川。其中部分鐵騎將繼續南下到陳國和梁國一線,把隸屬兗州的城池全部拿回來。

呂布大人統率南軍進駐中牟、浚儀一線,並相機攻擊管城、滎陽。

顏良大人統率張郃、高覽的大軍進駐原武、陽武城,兵逼汴渠,威脅滎陽和敖倉一線。

各部大軍到達預定位置和鐵騎各部完成駐防交接之後,胡騎各部將陸續撤出戰場,返回邊塞和大漠。

左衛將軍鮮于輔大人,漠北都護燕無畏大人,金雪原的鐵鉞大人,五原大營的雷子大人,云中大營的衛峻大人,馬城大營的李溯大人,漁陽大營的鮮于銀大人將在近期帶著大約十萬胡騎北上。

鐵騎大軍離開後,中原戰場上還剩下北軍兩營鐵騎,南軍一營鐵騎,楊明的一營度遼鐵騎,姜舞的一營烏拉鐵騎大約兩萬人馬。這將大大緩解北疆軍的糧草危機。

高順、徐晃兩位大人統率所部即刻進駐山陽郡的昌邑城和魯國,戍守兗州南部邊境。

“胡騎離開中原前,我要宴請一下劉豹、樓麓、蹋頓三位大單于和各部藩王。”李弘笑著對麴義、呂布說道,“兩位大人暫時留在延津,宴請的時候,請兩位大人出面作陪。”

“大將軍,你不會把戰利品都賞給胡族諸部吧?”麴義警覺地看著李弘,一臉嚴肅地說道,“大將軍,我把丑話說在前面,你可不要厚此薄彼。這次大戰能打贏,胡人雖然出了大力,但主要的仗都是我們的士卒一刀一刀砍出來的,你不能把好東西都給了他們。”

李弘沉吟半晌,突然問道:“云天,你說是金錢絹帛好,還是土地好?”

麴義愣了一下,看看鮮于輔、張燕、呂布等人,都是一臉疑色,“大將軍,你什麼意思?你要奏請朝廷,用土地做為賞賜?”

“行不行?”李弘笑道,“奏章我已經送給殿下了。殿下之所以匆匆返回晉陽,正是為了此事。”

“有這樣的好事?”麴義詫異地問道。帳內眾將也是非常驚喜。

“士卒們呢?他們有嗎?”麴義急忙追問道,“陣亡士卒的撫恤也是用土地代替嗎?”

“對。”李弘肯定地說道,“兗州曆經十幾年的戰亂災禍,人口已經不多了,必須從冀州,並州等地大量南遷。這樣,河北土地緊張的狀況就能得到緩解,而南遷人口也能在兗州、青州等地得到妥善安置,一舉多得的事,何樂而不為。”

賞賜錢財是一次性的,用完就沒了,而賞賜土地卻能讓受賞者年年得到錢財。這種好事誰都喜歡,大帳內的氣氛頓時熱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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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中,徐州。

當中原戰場逐漸安靜下來的時候,徐州戰場卻突然烽煙四起。

曹純、任峻率部攻占彭城後,滿寵、劉勳隨即帶著大軍直殺下不邳。

就在這時,陳宮突然率部攻占了沛國小沛,並沿著泗水河南下直殺彭城。曹純大驚,一面急告滿寵回援,一邊率軍阻擊。還沒等滿寵回援彭城,從琅琊國又送來急報,青州臧霸率軍一路攻城拔寨,急速殺到開陽。此刻琅琊國的國相還不知道徐州已經易主,在書信中依舊請求簡雍盡快派軍支援。

曹純當機立斷,放棄琅琊國,讓夏侯霸率軍趕到東海郯城死守。自己和滿寵,劉勳會合,全力迎戰陳宮。

雙方在泗水河畔的留城附近激烈交戰。

第二卷 亂世豪雄篇 第九章 逐鹿中原 第七十三節

九月中,曹操帶著大軍日夜兼程,從兗州陳留郡南下,經豫州梁國、沛國趕到徐州彭城。

留駐彭城的任峻出城迎接,得知聯軍在中原大敗,平陽亭一戰折損十萬人馬,不禁目瞪口呆,滿臉驚駭。

“徐州的情況怎麼樣?北疆軍可有攻擊跡象?”曹操不想再提中原傷心之事,馬上問到徐州近況。

“北疆軍已經開始攻擊了。”任峻勉強平靜了一下情緒,把陳宮和臧霸兩路大軍同攻徐州的事稟報了曹操,“現在子和(曹純)和伯甯(滿寵)正在留城阻擊陳宮,仲權(夏侯霸)和子台(劉勳)率軍急赴東海郯城,打算把臧霸的軍隊擋在即丘一帶。”

“臧霸這麼快就打到了開陽?”曹操吃驚地轉頭看向荀彧等人,“他長翅膀飛嗎?按時間推算,他如果和陳登一起渡河打到了冀州甘陵國,現在最多不過剛剛接到我們在中原打敗的消息。難道……”曹操驀然想到什麼,遲疑了片刻,“難道他沒去打冀州,一直在北海待著?”

“他肯定一直在北海,根本沒去打冀州,我們上當受騙了。”荀彧不假思索地說道,“陳登要麼中計死了,要麼被臧霸抓起來了。”

“大人,立即出兵東海,遲恐不及。”郭嘉也急切說道,“臧霸早有攻擊徐州的准備,夏侯霸和劉勳兩位大人未必能擋住。我們剛剛拿下彭城和下邳,其它郡縣並不知道徐州已經易主,一旦東海、琅琊國兩地的徐州軍知道了真相,臨陣倒戈,臧霸可能會長驅直入,直殺彭城。”

曹操想了一下,沒有立即下令軍隊支援東海,而是讓曹洪帶著大隊人馬急速殺向了留城。陳宮的軍隊就在一百多里外,無論如何也要把他先解決了。

曹操進城後,派人把關羽請進了府衙。關羽到了彭城就發現事情不對了,簡雍和徐州府的大吏一個都沒看到,出城迎接曹操的竟然是任峻,顯然徐州已被曹操的人控制了。看來曹操早在中原決戰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伺機奪取徐州的准備。關羽此刻勢單力薄,只能強忍著憤怒,一言不發。

曹操當著關羽的面,直言不諱,把自己和袁紹之間的沖突說了一遍。“我為了生存,于是決定乘機拿下徐州。我這麼做的目的並不是想占據徐州,把玄德和你們趕走,而是想阻止袁紹吞並徐州。中原大戰一旦聯軍贏了,袁紹實力倍增,我也罷,玄德也罷,還有荊州劉表,遲早都要被他逐個吞並。我和玄德首當其沖,大戰結束後馬上就會成為袁紹誅殺的目標。但是,如果我搶先拿下了徐州,袁紹就無法在近期內橫掃江淮,更不敢誅殺玄德。相反,他會幫助玄德攻打我,收複徐州。”

“只要玄德回到了徐州,我就把徐州還給他。然後我到九江去,到揚州找一塊生存的地方。揚州的閻象現在算是袁紹的人,我擊敗閻象奪取九江和廬江兩郡後,不但能打擊袁紹的實力,還能和荊州的劉表,和玄德老弟一起再建三家聯盟,和袁紹抗衡,以便阻止他篡奪大漢社稷。”曹操把當日在浚儀城勸說劉表出兵攻擊北疆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這件事劉表大人和使君大人(劉備)都知道?”關羽被曹操說得頭暈腦脹,尤其是此事竟然牽扯到袁紹可能篡奪大漢社稷一事,更讓他覺得錯綜複雜。

“知道。”曹操用力點點頭,非常坦然地說道,“云長如有疑惑,可以急書劉表大人和玄德老弟以求證實。”

“不過,現在中原大戰失敗了,袁紹和我們一樣,都遭到沉重打擊,我們需要建立更加牢固的聯盟以對抗河北,因此先前的計策不能再用了。曹純等人雖然還是按照原定計策拿下了徐州,但徐州依舊是玄德老弟的。只要玄德老弟回來了,徐州安然無恙了,我就帶著軍隊到九江去。我絕對不會違背誓言,主動挑起內訌,傾覆社稷,這一點請云長務必放心。”

關羽將信將疑。這些事太複雜了,有些朝廷內幕他還是第一次聽說,一時間他也無法確定曹操說得是真是假。乘著關羽恍恍惚惚的時候,曹操把自己的目的說了出來,“臧霸騙了我們,陳登凶多吉少,如今琅琊國那邊形勢極其危急,我需要云長立即趕到東海、琅琊國一帶重整徐州軍,和劉勳、夏侯霸一起把臧霸打出徐州去。”

這個要求對關羽來說,可以接受。現在雙方共同的敵人是河北,是北疆軍,不管曹操是否有心占據徐州,在目前這種情況下,雙方首要之務是齊心協力守住徐州,否則大家一起完蛋。

“我要先見到憲和(簡雍)。”關羽說道,“要想守住徐州,僅靠軍隊是萬萬不行的。”

曹操見關羽答應了,非常高興,“好,我和你一起去見憲和。”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尤其中原大戰失敗,各方都面臨生存困境,社稷也岌岌可危。在這種危急情況下,雙方當然是盡釋前嫌,聯手共擊北疆軍為上上之策。簡雍是個明白人,所以他在得到了曹操的誓言後,相信了曹操,當即出面召集徐州府各級掾屬,一方面給大軍籌措糧草,一方面遍告徐州諸府,暫時由丞相曹操代領徐州軍政,雙方齊心協力共守徐州。

曹操讓荀彧、簡雍和傷勢漸漸恢複的夏侯惇留守彭城,讓程昱、夏侯淵帶著三千人馬急赴下邳,屯兵淮水。讓毛玠攜帶書信趕到壽春,向揚州刺史閻象討要糧草。如果閻象拒絕不給,那就正好有了攻打九江的借口。曹操這種部署,在一定程度上也贏得了簡雍和關羽的信任。

安排好了彭城的事,曹操隨即親赴留城。關羽帶著五千新卒,急赴東海會合曹豹重整徐州。

陳宮看到曹操親自殺到,急忙撤軍。自己兵力不足,根本打不過曹操,只能放棄攻擊徐州之策。陳官急告大將軍李弘,請求援兵,以防曹操乘機反攻兗州。

九月下,臧霸攻擊東海受阻,退守琅琊國的開陽。關羽、劉勳因為糧草原因,沒有繼續攻擊,而是屯兵即丘,和青州軍遙相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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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河南。

北疆軍為了讓胡騎盡快返回大漠。其步卒大軍推進的速度非常快,但隨後各戰場上的戰斗便逐漸停了下來。

袁紹在劉表率軍急赴豫州後,因為兵力有限,士氣低迷,只能命令三萬多人堅守在管城、滎陽和敖倉一線。

北疆軍的疲憊之師面對堅固的城池,既沒有充沛的體力和充足的糧草軍械,也沒有絕對的優勢兵力,只能放棄進攻。不久,顏良率軍退守原武和陽武。呂布退守中牟、浚儀。

麴義和閻柔會合後,率軍一路南下,連克開封、陳留、雍丘,然後沿著浪湯渠南下,直殺許昌。

此刻劉表和荀諶已經在許昌會合,兩人集結了大約三萬多人,屯兵于洧水河北岸的鄢陵城。

麴義猶豫了很長時間,最後還是決定放棄進攻,率軍退回到了陳留。

九月下,定陶。

大將軍行轅遷到定陶後,李弘隨即帶著兩府大吏進駐行轅。

賈詡在定陶行轅第一次軍議上,對中原大戰的得失成敗做了分析和總結,其中他提到了一件讓眾人覺得非常幸運的事。

荊州大將劉磐在逃亡過程中,被公孫續的手下擒獲,他在和賈詡的交談中,說到了閻柔將軍率鐵騎偷襲許昌的事。那次偷襲,北疆鐵騎燒了許昌的糧草大營,讓聯軍陷入了糧草危機。雖然袁紹和劉表把這件事隱瞞了,但其後劉表擔心大軍全線潰敗,一反常態,積極尋求決戰。換句話說,我們即使沒有誘騙聯軍燒掉故市和烏巢兩地的糧草,聯軍也會發動決戰。

中原大戰完成了預定目標,在曆時七個月的戰斗中,北疆軍先後投入六萬南北兩軍,八萬冀州七大營步卒(其中一萬人是用于補充軍隊的新卒),二萬青州軍,十一萬漢胡鐵騎,共二十七萬大軍。至今天為止,步騎士卒傷亡大約五萬多人,殲敵大約二十萬,其中俘敵四萬五千人。

為了這場大戰,朝廷前後征調了大約一百八十萬民夫,七萬多部輜重大車,三千多艘船只,糧草牲畜軍械等各類物資的消耗更是龐大。

傅干接著把各戰場的兵力部署和戰況做了稟報。

十萬鐵騎返回大漠和邊塞後,中原戰場上的兵力只剩下了十二萬步騎。

如今河南戰場上有麴義、呂布、閻柔、顏良、趙云、姜舞的六萬五千步騎大軍。河內戰場上有文丑、王當、張遼、彭烈、穆斯塔法的三萬步騎大軍。兗州南部郡縣有高順、徐晃、管亥、昌豨、吳敦的兩萬五千人馬。

在河南戰場上,由于雙方都已筋疲力盡,戰事已經基本上停了下來。

在河內戰場上,文丑、王當等指揮大軍正在攻擊,目前已經攻克懷城。但在攻擊平皋過程中,由于受到兵力、糧草等各方面原因的制約,大軍嚴重受阻。目前看來,在十月初之前全取河內是不可能了。

在徐州戰場上,我們的兩路攻擊大軍全部受阻。曹操撤到徐州的速度非常快,遠遠超過了我們的預料。九月中,陳宮、吳敦撤回任城。九月下,臧霸攻擊東海受阻,不得已退守琅琊國。

“子俊(文丑)可有最新戰報?”李弘聽完傅干的稟報後,馬上問道。

“文大人請求援兵。”傅干看了李弘一眼,見他臉上並沒有惱怒之色,于是把河內戰場上的情況解釋了一下,“河內戰場上有劉備的徐州軍,有高干的豫州軍,還有高柔和朱靈的河內軍,三支軍隊加在一起至少有兩萬多人。我們在兵力上並沒有優勢。雖然中原大戰我們打贏了,聯軍士氣低迷,但丟失河內,意味著洛陽處在我們的攻擊之下,無論是袁紹還是叛軍其它將領,都知道此刻河內不能丟。所以劉備退到平皋後,在黃河對岸叛軍的支援下,據城堅守,非常難打。”

李弘轉頭望向玉石。“那四萬俘虜什麼時候能用?”

玉石在平陽亭大戰後,即開始負責整編俘虜。他搖了搖頭,“安全起見,這些俘虜還是暫時不要用為好。”

李弘皺皺眉,“無論如何要在冬天來臨前拿下河內。諸位大人有何對策?”

“如今袁紹堅守在河南,劉表堅守在豫州,曹操堅守在徐州。叛軍兵力分散,糧草不足,對我們已經無法形成威脅。”張燕稍加沉吟後說道,“從河南戰場上抽調兵力支援河內。”

李弘想了片刻,點了點頭,“那就讓子善(顏良)去。”接著他手指玉石說道,“俘虜里,兗州士卒有多少?”

“大約有七千多人。”玉石擔心地問道,“大將軍想把他們派到河內戰場?”

“不要怕,大膽用。”李弘笑道,“兗州現在在我們手上,你無須擔心他們臨陣倒戈跑到洛陽去。另外,叫何儀帶著五千九江軍隨同前往。”

“那我親自率軍前往河內。”

“不,你還是和文長(魏延)一起留在定陶訓練降卒,去河內打仗的事,我看……”李弘笑著看向坐在一側的司馬懿,“仲達,這一萬兩千人交給你怎麼樣?”

司馬懿愣在了那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將軍,你是……說我嗎?”

帳內眾人齊齊把目光投向了年輕的司馬懿,有贊許,有懷疑,有羨慕。在北疆軍中,能以二十歲的小小年紀統率萬人大軍的,除了年輕時候的趙云外,只有今天的司馬懿了。

“你去統軍吧,不要留在我身邊了。”李弘沖著激動的司馬懿揮揮手,“河內戰場上,顏良、文丑、王當、張郃、高覽、張遼、張繡等諸位大人都是百戰悍將,跟著他們好好學學,你會終生受用不盡。”

司馬懿翻身跪倒,想說幾句感激效忠的話,但因為太激動了,腦中一片空白,把想說的話都忘了。

“起來,起來……”李弘招招手,“明天就出發。到了河內,好好領軍打仗,凡事都要想得周全一點。你現在一舉一動直接關系到一萬兩千將士的性命,所以你千萬不要再任性而為了。”

司馬懿再拜受教。

軍議結束後,董昭、田疇等朝中大臣和楊奇、陳宮、張超等兗州大吏齊聚大帳,商議有關安撫和穩定兗州郡縣的事。

“明天,飛燕、奉先(呂布)、子玉(閻柔)、文和(賈詡)、公仁(董昭)、子泰(田疇)等六位大人將返回晉陽,向天子和朝廷稟奏中原大戰的相關事宜。”李弘對楊奇說道,“幾位大人如果有遞交朝廷的奏章,就讓飛燕他們一起帶回去吧。”

楊奇詫異地看看張燕等人。

董昭和田疇是尚書台重臣,他們兩個在中原決戰結束後,當然要返回晉陽。張燕和呂布是朝中九卿大臣,一個是光祿勳,一個是衛尉,閻柔是鎮北將軍。這三個人如果在大戰後也返回朝廷,那說明中原大戰就到此結束了,不打了。

“大將軍,今年不打洛陽了?”

“如果你能在十月秋收後,給我籌足十萬大軍半年用的糧草,我就在十月底發動攻擊洛陽的大戰。”李弘笑道,“老大人,你能幫我做到嗎?”

楊奇哈哈一笑,“大將軍,兗州今年如果能自給自足,不要朝廷調撥賑濟,我就立大功了,我哪里還有糧食給你吃?”接著他臉色一振,鄭重其事地說道,“河北財賦告竭,這我們都知道,但大軍如果不能乘勝攻擊洛陽,讓袁紹喘過氣來,將來的仗就非常難打了。畢竟洛陽是大漢京都,還有八關險隘,沒有幾十萬大軍是打不進去的。當年袁紹率二十多萬大軍討伐董卓攻打洛陽,打了一年多都沒有打進去。如果後來不是你出兵關西威脅洛陽,董卓根本不會退守關中。”楊奇歎了一口氣,“大將軍,你現在不打,等到明年再打,事情就麻煩了。”

李弘無奈苦笑,“你讓我怎麼辦?糧食不足,軍械也不足,我也是一籌莫展啊。如果能打,我會停在虎牢關外止步不前嗎?”

“關中呢?關中那邊情況如何?”楊奇隨口說道,“我們如果能在冬天來臨前打下關中,那袁紹就沒有喘氣的時間了。”

“打關中有個麻煩。”李弘淡淡地說道,“我們必須先和韓遂商量妥當,否則……”

“有什麼好商量的?”楊奇花白的眉毛猛然揚起,“如果他要關中,我們是不是把關中給他?他縱橫西陲十幾年,是個老叛逆了,你能滿足得了他的欲望?”

李弘沉默不語,心如重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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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下,洛陽。

袁紹回到了洛陽,心情悲憤,郁郁不樂,躺在榻上三天沒起來。

第三天晚上,袁微神色驚惶地跑到了袁紹府上,“本初,大事不好。韓遂、馬超突然出兵關中,攻占了長安。”

袁紹大驚,從榻上一躍而起,剛想說話,只覺眼前金星飛舞,頭昏目眩,身軀晃了兩下,一頭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