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節:北緯31度的錄像帶(35)



回派出所的路上,胖警察向我講述周立君的身世。


“他的身世很苦。父親以前是林場的伐木工,單身養活一雙兒女,周立君和他的姐姐。姐弟兩個在林場的學校讀書,因為沒有母親,兩姐弟相依為命。姐姐因為讀書優秀,年年都是三好學生。一天,一群男孩子圍住周立君,打他。不知道為什麼,你知道林場的孩子天天都是打架。姐姐過來保護弟弟,結果那群孩子沒有放過姐姐,將她打傷。傷後的姐姐兩天都不能上學,躺在家里,以為過幾天就會好,可是不僅沒好,還發起燒來。父親見再也扛不過去,就只好做副擔架,和周立君一道把她往山下醫院抬。因為是冬天,大雪封路,原來走一天的路,他們走了兩天。還不等到,姐姐已經咽氣了。是腎被打壞了。周立君回來後就用刀將那幾個打他姐姐的人不是捅死就是捅傷,結果被關進少管所。要是夠年紀,早斃了。二十多歲出來,從此就是混世魔王,干盡了壞事。隨後在我們這兒進進出出,成了常客。不過中間有幾年到上海闖蕩不知道干了些什麼。倒是這幾年安分了很多。因為他在山里長大,又慣于攀岩爬壁,所以干了向導這一行,還很有些名氣呢。網上稱他是野人周。每到旅游季節,來這里徒步冒險旅游的團隊,大都會找他帶隊。那以後我們就很少見面了。”


走訪周立君的家庭和朋友,完全是一個插曲。要不是停電,可能永遠也不會有這個機會了解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即使是偶然的,也會遇到身世如此奇特的人。可見大千世界人人都可能有一個曲折的人生故事。就像我,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卷入一個離奇的事件中,遭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時而是警察懷疑的對象,時而是警察的幫手。我們都像是乘坐在人生的帆船上,時而風平浪靜,時而狂風暴雨。我們都不是船長,惟有聽憑這艘船將我們帶到我們不知道的目的地。


對于警方來說周立君去上海的那段是一個空白。可是後來我知道,這一段生活對于周立君來說更加是一個噩夢。也許正是那段不堪回首的經曆,才促使他在重新回到木魚之後展開一段新生活。這是我們後來看到那些錄像帶才知道的。


停電持續了整整一天,下午五點鍾左右終于來電了。張隊長看又是臨近天黑,建議明天再繼續看帶子。對此,我強烈反對。我壓抑不住的好奇心蠢蠢欲動,顧不得什麼危險了。胖警察有些猶豫,但見我堅持也就不再反對。


張隊長說:“那好吧。你們在里面看,我在外面加強保安。不過不要通宵。大家明天還有工作,不要太累了。”


我將日期為最後一個號碼的錄像帶裝入錄像機。裝入之前我將帶子舉起來靠近光亮的地方,見帶子是卷到了尾部。所以我首先按下倒帶鍵。倒帶的時候我可以看到迅速倒退的畫面。不同于傳統的錄像帶,數字化的錄像帶在快速倒帶或進帶的時候,畫面呈現方格狀,就像用馬賽克堆砌成的畫面一樣,完全分辨不清楚畫面的內容。傳統的錄像帶則不然,不管倒帶或是進帶的速度多快,都能夠看清楚畫面的內容,只是畫面有些變形而已。


畫面倒退著開始,遠處是空曠的山巒,近處是一個斜草坡,延伸到幾十米外中斷了。可以想像中斷的草坡下面一定是萬丈懸崖。斜草坡上的草青黃不接,顯示出秋天的跡象。


“這個地方我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