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曆史是不會停的輪 第二百一十七章 興師伐韓 只為韓非

秦國興師伐韓,不為攻城,不為略地,而只是想要韓國交出一個人——韓非。如果說,以前的韓非還只是在小范圍內擁有知名度的話,隨著這場戰爭的發生,韓非之名即刻傳遍天下,無人不知。

眾人在驚奇的同時,也不免納悶,這韓非究竟是怎樣的神聖,值得秦國如此勞師動眾?嬴政也真是的,為了一個四十有七的男人,至于嗎?如果是為了一個女人而發動戰爭,對他們來說反而更容易理解些。譬如,為了海倫,希臘和特洛伊可以血戰十年。對此,馬洛曾在他的詩劇《浮士德博士》中如是感歎道:“就是這張臉使千帆齊發,把伊利安的巍巍城樓燒成灰的嗎?(注)”而從這一詩句中,也演化出了文學史上一個著名的比喻:動用千艘戰艦的美貌。

當聽到秦國為了得到他,甯肯發動戰爭,韓非的感受無疑是複雜的。他在韓國蹉跎了十余年,一直得不到重用,好不容易新王上任,對他言聽計從、委以重任。他滿以為從此可以大展抱負,卻又莫名其妙地被秦國相中,竟然打上門來,指名要他。得到秦國如此看重,他心中自然也不無得意,但另一方面,因他一人之故,將韓國卷入戰火,卻又讓他惶恐不安,隱隱以禍水自居。

盡管韓王安一再向韓非保證,為了他,韓國不惜和秦國開戰。韓非依然難解心結,況且,他深知,這是一場韓國無法取勝的戰爭,而失敗的代價,可能就是亡國。于是堅持孤身入秦,以罷秦國之兵,還韓國暫時安甯。

不得已,韓王安只能送別韓非。出城外三十里,韓王安猶不肯回車。韓非也深為感傷,泣道:“蒙王不棄,委我重用。無奈強秦以兵見逼,不容不去。吾以不祥之身,陷國于戰,本當伏劍自盡,以解罪孽。然自思一死雖易,報王為難,故苟全此身。西去入秦,或能得秦王信用,吾當居間為韓而謀,終不背家國。”

韓王安大哭道:“願為叔父而戰。”

韓非道,“萬萬不可。因一人而誤社稷,吾罪大也。”又顧謂諸臣曰:“吾人此去,恐不能複歸。國之內外,有賴諸公。善事王上,勤修朝政,吾雖去,亦可慰懷也。”諸臣也是傷感灑淚。韓非再道,就此告別,王上幸勿遠送。

韓王安哭道,叔父西去隔千里,國有疑難可問誰?

韓非道,吾雖去韓,吾書猶在,王上善習之,治國之道可知也。修明法制,執勢禦下,富國彊兵,求人任賢,則我韓之幸,宗廟之幸。切不可重蹈先王覆轍,舉浮淫之蠹而加之于功實之上,寬則寵名譽之人,急則用介胄之士,所養非所用,所用非所養。

時在深秋,水寒風冷。落葉枯黃,繽紛飄舞。琴羽簫鼓作悲歌,車馬遲疑不肯發。四野寂寥,雁陣南飛,日沒遠山,白霧橫起。王臣執手相看,叔侄淚滋魂動。始信江淹《別賦》所云: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韓非單車而去,離開了他的故土,離開了他的家國。沿途父老,目送流連,似在相問: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

及韓非去遠,張讓進言道,“韓非久在韓,盡知韓虛實。今使秦而去,若以滅韓而邀寵于秦王,則韓危矣。”

韓王安斥道,“叔父當年為先王所黜,猶不願舍韓而事諸侯。今甘願孤身入秦,正為韓社稷計。寡人知叔父必不負我,卿勿複言。”

張讓羞愧而退。

注:原文為:

Wasthisthefacethatlaunchedathousandships

AndburntthetoplesstowersofIlium?

在第71屆(1998年)奧斯卡最佳影片《莎翁情史》里,這句著名的台詞被重複了N次,讓視馬洛為勁敵的年輕的莎士比亞郁悶不已。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