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傷害

艾莉莎自知此刻無法逃脫,只好站的直直,儘可能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
這男人全身散發著一股危險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慄,而他正用陰沉的眼神從上到下打量著她。
「妳是誰?」他邊問邊走過去,接著舉起一隻手放在她的肩上。「為什麼會在這裡?」
她渾身冒起雞皮疙瘩,一時回答不出來。
李龍湛藍眼睛溫柔的看著她說:「她是我心儀的女人,」然後瞥向他,「希望沒有冒犯到你。」
他在說什麼?艾莉莎的腦中冒出一堆問號。
長髮及腰的年輕女子站在牆邊,表情僵住了,彷彿被意外甩了一耳光。
上將頓住,看著放在艾莉莎肩上的自己的手,慢慢拿開。
李龍大步走來,走到艾莉莎身邊,手臂一伸將她攬進懷裡,並帶離。
上將審視地看著他們,似乎認為艾莉莎只不過是個平凡的女孩,沒有擁有傾國傾城的容貌怎可能擄獲住美男李龍的心。
「不是要妳在房間等我嗎?」
「我...擔心...時間。」感受到那男人的目光令她有點緊繃。
與上將拉開一小段距離後,李龍挑起她的下頷,倏的吻住了,溫熱的舌滑入她的口裡動情的吸吮著。他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腦子裡一片空白,無意識之下被動的承受他無禮的吻。在眾目睽睽之下,李龍熱烈的擁吻艾莉莎,毫無顧忌的表現出對她的充滿愛戀。
大家一臉吃驚。這似乎是場即興演出。
長髮及腰的年輕女子背過身,臉色很難看,彷彿遭到背叛,恨恨地站在角落裡。服伺他一年了...自由的進出我的房間...他卻從沒這麼對我...
上將豪爽地笑說:「原來你們首領是個多情之人!那我今日就不便打擾了,記得有什麼進展要儘速通報。」
準備暫時撤兵,長像斯文的青年上將恢復冷酷的表情示意下屬整隊,接著個個迅速將槍枝整齊的舉高上肩。他帶著一團武裝戒備的親衛隊離去,走出大門時還閃現了幾分狡猾笑意。大廳頓時解除了殺氣騰騰的壓迫感。
結束親吻,他感覺到她的顫抖,他的頭往後退開等待著。
你...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怎麼可以...奪走我的初吻?ㄧ陣委屈翻上來。
艾莉莎好半響才找回意識和聲音,大大的雙眼盈出淚水,她哭喊著:「竟然奪走我的初吻,你太過分了!李龍,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初吻?為什麼這麼生氣?只不過吻一下,有必要這麼激動嗎?有多少女人垂涎他的美色,愛慕他崇拜他,若是被他這麼對待肯定喜極而泣...沒想到她竟是這般反應。他楞楞的看著她。
不只是李龍,在大廳目睹的每個人都無法理解。她怒氣沖沖地往大門走。
「我載妳回去。」
「不用,我要源伯載我回去。」
「...,源伯,去吧。」

「阿沐,你在家嗎?我打了好幾通電話都無法聯絡到她...」

於是沐風急急地從奶奶家騎車趕回來,牧傑也從家裡開車過來,兩人走進空無一人的客廳,接著打開黑暗的房間,顯然艾莉莎還沒回家。
牧傑和沐風兩人露出擔心神色。
牧傑把臉貼著玻璃窗,看著窗外車來車往的初冬夜晚景色,愈晚愈寒冷,都十點多了,還不見人影,對一個平常循規蹈矩的女孩來說,很不尋常。
「你怎麼不強拉她上車呢?」牧傑咕噥著。
「我...」
「該怎麼處理這種狀況?又找不到馬來,不然就殺到他的總部去要人。」
牧傑在房間裡來回踱步,思考著可行的辦法,上次是有馬來指路,這次獨自摸索有些困難度...
沐風走到冷清客廳佇立半響後鬱悶地走回自己房間,幾乎到了坐立難安的地步,不禁有股衝動想用拳頭把窗戶打破。她在做什麼?是否出事了?該報警協尋嗎?
「欸,有輛車停在門口,開車的人好像不是李龍,有個女孩下車了...是艾莉莎!」
沐風在玻璃窗瞥一眼後,便三步併作兩步的衝去找艾莉莎,她開了門進來,有些畏畏縮縮的。
艾莉莎看到沐風,感到自己的臉頰很燙,好像被他看見了她剛才做的壞事,根本無法正視他的眼睛。
「我回來晚了,很抱歉。」她低頭,想趕快躲進自己的房間裡。
「妳不解釋一下嗎?」沐風質問,語氣明顯帶點怒氣。
「我好累,想睡了。」她迴避著。
沐風一把抓住艾莉莎的手肘強迫她轉身面對他。
艾莉莎震驚的迅速眨了眨眼睛,目光跟他相對。
他說:「叔叔很擔心妳,妳長這麼大了應該懂事,為什麼要做讓他操心的事?」是肯定句,充滿責備。
她的心不斷地下沉,她想甩開他的手,可是他抓得很緊。
「我有道歉了,...我沒什麼好解釋的。」她心虛地垂下眼眸。
「阿沐,別這麼衝動,你會嚇到她的,有什麼事好好說。」牧傑在一旁緊張的。
「我本來也想好好說,可是她對自己放縱的行為竟然一點都不想解釋,那我們這些為她擔心的人算什麼?」
他努力控制想要對她發脾氣的衝動,想輕聲說卻克制不住自己而低沉的咆哮起來。
「妳不是跟我說會早點回家嗎?他用甜言蜜語迷惑住妳了?妳完全不清楚他的為人,竟然還敢單獨...」他繼續指責。
「不要再說了!我爸都不管我了,你憑什麼管?」她的怒氣一下全湧了上來。
他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幾秒後鬆了手,俊臉上閃現難過的表情。想不到她竟然會這麼說,血液衝上腦門,沐風氣得說不出話來了。往後退,然後很快轉身離開,大步走回自己的房間。
被他討厭了,怎麼辦?艾莉莎氣惱自己口快,但也來不及煞車了,她只能後悔著。
「阿沐他是真的很擔心妳,」牧傑嘆了一口氣,說:「不過,已經這麼晚了,有什麼事都明天見面再說吧。晚安。」

牧傑離開了,客廳空蕩蕩,她關了燈,拖著沉重的腳步進入房間。
艾莉莎的爸爸哪能睡得著,他在房間裡,兩眼失神的坐在床緣上,聽到客廳傳來一陣怒氣沖沖的聲音,沒有出面干予。好像早在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會有這種狀況的來臨,自從他的家庭開始不平靜。他其實是害怕的,知道有個風暴正在悄悄醞釀著。
沐風的媽媽則躺在床的另一側,背對著丈夫,她也無法平靜做任何事,甚至入眠,睜著雙眼沉思。
這晚,沐風睡得不好,翻來覆去地,試圖思考卻整個混沌想不了,只覺得一陣心煩。他翻了個身打算回到睡夢中,卻很難再睡覺,望著天花板聽著滴滴答答的雨聲和夾雜其中的汽車輪胎聲。
翌日游泳活動。社員集合全到齊,獨缺沐風。
「阿沐呢?」曉藍問。
「他有跟我說他先過去了。」牧傑回答。
這座室內泳池長50公尺寬25公尺8條水道,左手邊是男廁、男更衣室和男淋浴間,右手邊則是女淋浴間、女更衣間和女廁所。地方寬敞潔淨,燈光明亮舒適,社員都很喜歡這裡的環境設備。
沐風健美的身形一直泡在泳池裡,仰泳和自由式交換的游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在努力試圖消除內心的煩躁感。
「阿沐──」曉藍大喊:「起來了,不要再游了。」她已經等得不耐煩。
沐風動作敏捷的一躍上岸,潮濕的頭髮遮住了眼睛,他用右手撥了撥前額的頭髮,露出俊逸的臉龐,他抓著一條白色運動毛巾,視線落在泳池另一池畔交談的那兩個人。
「所以妳是擔心馬來才跟他在一起囉。」
「他們有掌握了他可能的蹤跡,應該已經確定他是跟許嬌嬌在一起的。」
牧傑點點頭,思考了一下說:「我想,那裏無法接收和發送訊號是為了保護機密不外洩。無法聯絡妳是很糟糕的事,最好還是別再單獨跟他在一起了,我們也很關心馬來,但是更擔心妳。」
「嗯...。」
牧傑先過去跟沐風談話,在開口之前先打發了曉藍:「妳不要老在阿沐身邊晃,去看看新社員的學習情況。」
等曉藍不情不願的走開後,牧傑就站在沐風身邊小聲的說著。
「...這就是艾莉莎解釋的原因,所以別再生她的氣了。」牧傑溫和地說。
他似乎還在生氣,硬用一種事不關己的口吻說:「那是她的事吧?不需要跟我說,我也沒什麼好生氣的。」
艾莉莎慢慢的走到他們兩人之間,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沐風的臉色,暗自祈禱他睡一覺後就忘了昨晚的事。自己活該找罵的,不然就讓他再罵罵直到氣消。
她鼓起勇氣,把梗在喉嚨的歉意說出口:「對不起,昨晚我不是故意要那麼說的。」
僅是一瞥,沐風隨即撇開視線,「不用道歉,妳沒說錯。」他的口氣冷淡。
她感到有些難堪,有些想哭。她寧願他像昨晚一樣發怒。
「沒事的,我很了解阿沐,他很快就氣消了。」牧傑安撫的說。
真的嗎?艾莉莎懷疑的在心裡問。
「你們在聊昨晚的事嗎?艾莉莎妳昨晚去哪裡了?不要讓我哥哥為妳這麼擔心...」曉藍突然出現,她聲音響亮。
「我不是叫妳去看看新社員嗎?幹嘛過來,去,去。」牧傑催促著。

「哥,拜託,別吵,我剛已經有去看過了,而我現在有話想跟阿沐說,我要他明天載我去玩。阿沐,好不好?難得的假日陪陪我。」
沒等沐風說話,艾莉莎就急急轉身離開,她不想聽到他的答覆,感覺心裡有某個角落在隱隱作痛。去游個幾圈...
活動時間將結束,社員都換好制服在等社長發號施令。
手機鈴聲響了,艾莉莎掏出手機,螢幕上顯示:李龍。
看到這個名字就想到昨晚跟他的那個吻,艾莉莎豪不猶豫地立刻伸手按拒絕來電...,生氣。
在放學時,手機鈴聲又響了,艾莉莎掏出手機,螢幕上再度顯示:李龍。
艾莉莎還是豪不猶豫地立刻伸手按拒絕來電...,還在生氣。
一會兒,鈴聲響起,艾莉莎掏出手機看,螢幕上顯示收到了新簡訊:
「寶貝,還在生我的氣喔?李龍。」
對!你太欺負人了!想到那個吻,又羞又怒。心情變得奇差無比。
「看一些漫畫或去看看卡通,不要讓自己有時間胡思亂想的。」牧傑說。
「要好好準備期末考呢,哪能再這樣打混下去。」艾莉莎故作開朗地說,怕自己的眼淚會不聽使喚地掉了下來。
她開朗的語氣讓他鬆了一口氣,牧傑輕碰她的手,發現她沒畏縮,於是牽起她的手。
慢慢來,總會有進展。他露出愉快笑容。

這個晚上,艾莉莎終於把潛藏在心底深處的疑問盒打撈上岸,正在找個適當時機,聚在一起又能安靜對話的時刻。
而這個嚴肅話題似乎對年幼的妹妹不好,於是艾莉莎等妹妹用餐完離開飯桌才打開。
「爸爸,我有話...」試著微笑,卻掩飾不住她的緊張。
「嗯?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要增加零用錢?還是?」
「不...,」她頓了一下,「是我想跟媽媽見面,她在哪?」
爸爸和阿姨睜大眼睛對看著,表情很緊繃,舉止也有些僵硬不自然,似乎一時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他們為什麼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難道是...媽媽已經再婚了,另外組了家庭所以不方便跟我見面?她以為自己已經做了最糟的預測,也有心理準備打算承受這個結果。
她平心靜氣的,輕輕放下筷子,目光在爸爸跟阿姨之間移動,還在等著。
爸爸的目光落在盤子上,阿姨默默收拾剩餘菜餚,兩人都不發一語,氣氛怪異。
「沒關係的,什麼都可以說,我年紀不小了,應該要讓我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