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不平靜

秋末的陽光微弱的斜照著,兩人著制服側背著書包從學校側門一起離開。
「馬來今天有來學校嗎?」牧傑問。
她搖頭。拿出手機撥了電話號碼:「你撥打的電話目前無法...如果想留言...」
「還是一樣?」
「嗯。」她回答。
他手碰觸她的臉,動作輕柔。「別擔心,我相信他很快會跟我們聯絡的。」
在家門口跟牧傑道別後,艾莉莎很快的換上一身深藍色長袖套裝溜出了門。
馬上就發現李龍沉靜的坐在一輛時尚的銀色跑車裡,車蓬已摺疊起來呈現敞篷狀態。湛藍媚眼,高挺鼻樑,脣紅齒白,柔順的黑髮往後紮成一束很長的馬尾巴,衣著一身純白合身束腰,充滿高雅風采。
「馬來還是沒打電話給妳嗎?」他問,雙眼注視著前方。
「沒有。」
車速很快,熟練高超的技術,平穩地行駛在車來車往的道路上。很快驅上了高速公路,一路加速直奔高聳的紅磚圍牆內氣派非凡的建築。
頭髮相當白,有些肥胖的源伯上前迎接。
他們一起走進大廳,在耀眼的水晶燈下,穿過寬廣的走廊,最後進入泡茶的會客室。
李龍微皺眉,看著眼前的一只茶杯幾秒鐘,接著伸出一隻手,手背大力一拍,茶杯摔落地面碎裂,茶水潑灑一地,殘破的杯底還殘留著一些白色粉末。
長髮及腰的年輕女子站在和式房的禢禢米旁,面無表情。「妳怎麼..?」
源伯沉著臉瞪著那些白色粉末。
短髮泡茶的女伺眼神死氣沉沉,一語不發。
李龍表情冰冷嚴酷的下令:「把她拖出去,永久驅逐。」他們出現拖走眼神死氣沉沉的女伺。他湛藍眼神洴出殺氣對她說:「別再讓我看見妳。」
幾個女伺迅速清理了現場。
艾莉莎覺得很難過,也很害怕。若是李龍沒有發覺,喝下了那杯參了藥的茶...還能安然站在這兒嗎?為什麼人類屠殺動物還不夠,還要殘殺同類?
「許嬌嬌有個警察朋友,最近行跡可疑,左衛已經跟住他了。」
「右衛有消息了嗎?」
「他說馬來一直沒回家,也沒去學校,他該找的都去找過了。」
李龍才起身,一支著火的箭倏地飛過他的耳邊,他毫無遲疑地保護著艾莉莎快速的藏身在圓柱子後面。緊接著又一支飛來,他用匕首擋開,偏離的箭都射在掛在景觀窗上的厚重藍色窗簾布上,火舌很快熊熊燃起。
艾莉莎的臉色刷白。
又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總是不平靜?這個世界是怎麼了?
「著火了!快滅火!動作快!」源伯大喊。
男伺們分成兩邊,紛紛拉起消防水帶開始忙碌起來。
火舌劈啪作響地朝著已被煙燻黑的牆壁飛竄,火勢迅速延燒,拼命注入的水柱像被吞噬掉了,燃燒的藍色窗簾布冒出的煙霧發出粉紅與橘色的光芒。
艾莉莎呆立著。有著火焰的熱度,卻感到一陣寒意,恐怖得令她發抖。

四周頓時籠罩一片火焰與黑暗,除了一手攬著她肩膀的男人,其他人和所有景物都一併消失在眼前。
接著,有東西在咆哮,一陣刺耳可怕的聲音,彷彿壓碎的石礫,艾莉莎頸背的毛髮矗立,血液凍結。那頭著火的野獸就站在原本是窗口的位置,而現在那裏是一片火焰,這才發現已和李龍身處在異次元空間。
「站在這裡不要動。」
說完,李龍舉起槍朝牠走過去。
牠,像頭體型龐大的野狼,一具健壯肌肉的身軀,四肢強而有力的腿,全身的金毛像被淋上了油火,但絲毫不痛。露出獠牙,眼睛發著光,兇猛的掠食著,充滿威脅。
「砰!砰!砰!」他一連朝牠開了好幾槍。
牠全身著火,不見鮮血,屹立不搖。子彈似乎無法對牠構成傷害。
他低咒了一聲,取出匕首。
牠朝他大聲咆哮,接著衝向他。
艾莉莎忍不住就要驚叫出聲。
牠接近,溫度急速升高,像火烤,伸出利爪試圖撕裂皮肉。就算躲得過爪子傷害也會被火活活燒死。
他快如閃電般的閃躲,然後往下狠砍,俐落砍中,牠哀號抽回。那似乎不是把普通的刀。
牠撲向他,意圖用身軀壓在他上面,好撕扯或讓身上的火解決他。
不要!...別死!...不可以!...
同時間,艾莉莎不顧一切衝上前,緊抱著他。集中精神,形成屏障,隔絕烈火的傷害。
就在被野獸壓上的瞬間,他用力將匕首刺入牠的胸口,野獸慘叫。
火焰不見了,野獸變成了一個死人躺在地上,消失的人和場景都回來了。
「沒事了。」李龍輕輕拍了拍緊抱著他的女孩的背。
沒事了嗎?...真的嗎?...那頭野獸呢?
艾莉莎顫抖的雙手慢慢放開,抬起滿是淚痕的蒼白小臉看著他。
「多虧了妳的女巫技能,這次輕而易舉,不過,妳無法阻止人類的傷害,還是不要隨便輕舉妄動的好。」
她左右張望了一下,火熄滅了,燒壞的窗簾布正要被換下,看到有具屍體被抬走了。
「野獸呢?」
「那是幻術,其實是人,心臟麻痺死了。」
她努力聽進他說的每一個字,試圖了解剛剛發生了什麼事。
「先送妳回家,有什麼話車上說。」
夜色壟罩,滿天星光,秋末的寒風冷冽。他們鑽進了銀色跑車,往艾莉莎家的方向前進。
「我會保護妳的。」他自信滿滿地。
「剛那個人...是?」
「想除掉我的人派來的,...他是從我高中時期到大學最好的同學,我們也是一起加入這個組織,一起接受組織的栽培、訓練。在競爭領袖比賽中輸給了我,然後帶走了三分之一的人離開。」

「最好的同學?...那麼多年的友情?...怎麼會...」她難以置信的。
「人是很自私的,為了利益可以做出違背良心的事來,因此,這世上沒有人是可以完全信任的──包括自己,因為有時候連自己也無法知道會做出什麼蠢事來。所以,不要為了那種廉價的友情動不動就流眼淚。」
「不是的,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說的那樣,這個世界沒有那麼糟,你同學...也許他只是一時被利益熏心,而蒙蔽了良心。」
「是嗎?」他懷疑的。
「既然他那麼想要權力,你不如就把這位置送給他,然後從此可以過著平靜的日子不好嗎?」
李龍勾起嘴角冷笑著。
他優雅地聳了聳肩,「就算我退出,就算我離開組織,只要我還活著,他就無法睡得安穩。妳還不懂嗎?我的存在對他來說是永無止盡的危脅。」
「...」
「還有更重要的是,這裡至少有一半的忠心支持者無法效忠他,時時刻刻都會等著時機叛變,日日夜夜都在想著擁立我的使命。我不能拋棄他們。」他說,語氣很有耐心。
「或許...,」她努力尋找字眼,「你可以向他們表明已經厭倦這種權力爭奪,你想要和平。」
「事情不是妳想的那麼簡單,妳太單純了,如果我跟妳一樣的想法,我大概死一百次都不夠。這世界到處都有傷人的利爪,稍一不慎就會遍體鱗傷,狠狠傷到骨子裡,甚至致命。所以,妳不要太天真了。」
「...那怎麼辦?」憂愁爬上她的眉眼。
他沒回答,只是用力踩下油門。
這晚,艾莉莎在腦中不斷反覆想著他的話。

翌日,社長牧傑代表本校參加姊妹市游泳邀請賽。艾莉莎以為會自己一個人回家,卻意外地發現李龍已駕車出現在學校的側門等候。
「今天我不想上車。」她搖搖頭說。
「為什麼?」
「我有點害怕見到你...,因為覺得跟你在一起,世界就變得很恐怖。」她坦白說。
「妳是害怕了解真相嗎?寧願蒙在鼓裡假裝世界很美好?喜歡看到周圍的每個人都戴上親切笑容的面具,卻不管隱藏在面具裡真實的情緒,這就是妳希望過的虛假人生嗎?」
「我不知道,...或許你說的對,可是現在我不願去想,我無力改變,也害怕去想,一再的面對這些殘酷,那會像一直處在黑暗之中,人生像沒有希望,那要怎麼活?」她嘆氣。
「...」
「我感覺很不安,這世界似乎還有更恐怖的事情要發生了...」
「妳不要想太多。」他輕聲說。
正在猶豫要不要上車的艾莉莎,此時看到那個多日不見熟悉的身影正騎車朝她接近中。
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什麼態度來面對他,心跳似乎加速了。我想念你...
車子停住了,沐風看見李龍,專注地盯著他。
「跟我回家,快坐上來,我不想讓叔叔為妳擔心不已。」
艾莉莎瞥了他一眼,別開臉, 心底湧起一股奇怪的抗拒之意。
「我想...我有交朋友的權利,...我會早點回家的,謝謝你的關心,...哥哥。」她一字一句清晰又緩慢地說,手微微顫抖著。

這是你要的結果,不是嗎?
「...」
他看著她,眼裡閃現一絲受傷,很快轉身。
艾莉莎一直看著他離去的背影,直到從她的視野中消失為止。
然後她上了車,「我們走吧。」她說,努力裝作若無其事。
銀色的跑車駛進了李龍的地方,源伯迎接,另外兩名男人跟在背後。
在會議的房間,有一張大木桌,桌上置放著一張顯然是南區的地圖,地圖上標註著天主教南區聖會記號,還有遊樂園,以及迷霧森林。
「每次我跟到這附近,他人就不見了。」
「沒有訊號發現,我懷疑會不會進入了森林。」
李龍專心聽著左衛右衛的報告。
源伯面色凝重地進來通報。
「難纏的人物...」
李龍皺起眉。
「你們跟我來,」手一揮,然後,瞥向她,「待在這裡等我。」他說。
他們都離開了,這房間裡只剩她一個人,她拿出手機看時間,才發現手機在這裡收不到訊號。靜靜待著,她慢慢看著地圖上的標記,時間一點一滴流逝,很晚了,覺得自己似乎應該趕快回家。
長像斯文,一副冷酷的表情,身材高大而結實,穿著很體面的青年上將。帶著一團親衛隊,個個一臉嚴肅武裝戒備,一種殺氣騰騰的壓迫感。
整個大廳籠罩著某種異常的凝重氣氛。
「來我這裡需要這麼大陣仗嗎?有進展,我會通報。」
「你知道延誤事情的嚴重性吧?」他尖銳的質疑。
李龍抬高下頷,「不必你來質疑我的辦事能力。」
「我聽說此處正密謀叛國...」
李龍微笑,「叛國?那對我沒有好處。」
艾莉莎在走道,隔著一扇門,好像聽到不客氣的說話聲,有火藥味,便停下腳步仔細聆聽,不小心弄出了聲響,屏住呼吸。
上將驚覺地扭頭望著她的方向。
彷彿覺得有人眼睛已經越過這段距離穿透了門看到了她,艾莉莎嚇得一動也不動。
門被拉開了,一個清秀的女孩眼睛眨了眨。
「妳是誰?」上將問。
「...」李龍遲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