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精神異常?

空氣中有一陣輕微的波動,似乎有異度空間的靈體在接近飄動。
跟上次在游泳池的感覺一樣...那是什麼...或只是我的錯覺?
...是什麼冰冰涼涼的東西觸碰著我的嘴唇?...艾莉莎意識模糊然後逐漸遠去。
「艾莉莎,艾莉莎,醒了嗎?」有人輕拍艾莉莎肩膀。
她睜開惺忪的眼,感到意外。「疑?馬來?...你怎麼會來?」
「我來載妳去學校考試,」馬來微笑的說:「醫生說妳退燒了,可以出院了,...因為妳昨晚高燒到40度,而且燒得快退得也快,很不尋常,做了一些病情檢測並無異常,目前看起來雖然沒事,不過還是要持續追蹤。」
阿沐...他為什麼沒有來?為什麼會是馬來...?
「嗯,謝謝。」她臉上難掩落寞失望之情。
「打起精神來,既然檢測無異常就不需要太擔心。」他給她個鼓勵的笑容。
她只好擠出微笑,點點頭。
「沐風他...」
「喔,是他打電話要我來載妳的,他有事不能來。」
有事?很重要的事嗎?她的心裡湧出疑問失望...和不安。
艾莉莎跟著馬來走到一台閃亮亮寶藍色的BMW M3高性能的四門跑車前,那車似乎是全新的。
「這車帥吧,」他聲音透露出興奮。「我終於換新車了,改天載妳去兜兜風。」
因為馬來是台大資優生,所以不用參加考試。他載她到校門口,告訴她:「放學在這裡等我。」
一年甲班的學生大半都進到教室了。最後一天的期末考,他們顯得有些緊張,有的拿書出來繼續K,有幾個嘻嘻笑笑的說話。
「那是誰寫的?誰出的壞主意?」A女說。
「你們怎這樣?...這樣好嗎?」B女說。
「他們兩個就很無聊啊,沒事找事做。」C男。
「上次也寫過一次?欸,你們好壞喲。」A女說。
「我忽然覺得她好可憐哩...。」B女說。
這幾個人都帶著笑臉說話,雖覺得不好,也不會阻止。
抱著看戲心態,就算真覺得做得過分,也不會有人想淌渾水去插手管事,惹上麻煩。
有人注意到她來了,馬上發出噓聲,示意不要再說了。
艾莉莎一進教室,就感覺出氣氛有些怪異。她好像成了台上的演員被觀眾的目光包圍住,被盯著表情,被注視著一舉一動。
她馬上發現抽屜有什麼,...又來一張對摺的紙,她打開一看,是用黑色原子筆寫的,字跡跟上次的一樣,似乎是同個人所為。
「又搶人男友。」
有段時間她無法動彈,只覺得頭昏眼花。
她從小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不會主動,不會交際,害怕相處,尤其與異性的互動常常緊張得不知所措,這在醫學上解釋「患有社交焦慮」。這種時候,她也只能暗自心傷。
有人竊笑,有人耳語,他們漠視這場惡作劇。

他們同情又譴責地看著搶了別人男友的艾莉莎。
對沐風學長和艾莉莎如何發展成戀人的因素雖感到相當好奇,但也無從深入了解就跟著起鬨 ──這樣做比較容易,因為大家都喜歡聊八卦,講是非,批判別人。
艾莉莎躲到校園無人的一隅,她開始啜泣。不論是否惡意,傷害都已經造成。
是幻視?是夢境?彷彿從天堂來的聖潔天使出現在她眼前,那如雕刻般立體的俊美五官,肌肉線條充滿健美的體型,皮膚晶瑩完美無瑕,美得炫目,那雙含情幽幽的黑眸直瞧著艾莉莎。
她卻嗅出危險的氣息。
「我感覺到妳的傷心難過,很是心疼。」那天使說,聲音相當悅耳。
還有幻聽?難道是精神異常?她不禁懷疑自己是否也跟母親一樣,瘋了?
「...噢。」她又陷入低落情緒。
「那些欺負妳的人都該下地獄,何不殺掉他們以洩心頭之恨,現在就去殺吧,都殺掉,一個都別放過,教他們都不能再欺負妳。」
「!!說什麼?」她震驚的呆住,懷疑自己的耳朵。
「妳沒聽錯,我說殺了他們,現在就去教室抓把木椅砸破他們的臭腦袋瓜,快!」
「...」這是我心裡的黑暗面嗎?
「或者去找把刀來捅他們,...去廚房,那裏有。」
「不,我不會這麼做的,他們沒有欠我,沒有理由得對我好,不是嗎?對我不好的,就盡量離得遠遠的就是了。他們雖然差勁,也沒可惡到必須下地獄。」她堅定的搖頭。
「...」這ㄚ頭竟然可以抗拒我的意識...。
馬來和艾莉莎在車內閒聊了一會兒,途中停在路邊講了一會兒電話,在置物盒內找了一會兒資料,然後把她平安地載回家。
回到房間的艾莉莎,一直納悶著沐風在忙什麼,不知道自己發呆了多久,直到她聽到客廳傳來阿姨很大的說話聲,情緒似乎有些激動。她開了房門緩緩步出。
「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你們都是兄妹,是家人。」阿姨斬釘截鐵地說。
「不...不可以...天哪!我該怎麼辦?我一直很怕會發生這樣的事,才會送你去住奶奶家的,沒想到...竟...竟然還是發生了!」阿姨看起來十分焦慮。
「就是要讓你清楚知道...那天才會要你跟著一起去的,難道你還不瞭解媽的用心嗎?媽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啊。」
「...」他沉默不語。
「那一定是家族遺傳,難道你要給你的小孩帶來不幸嗎?」最後阿姨使出殺手鐧。
「妳不要再說了!」他出聲制止。
艾莉莎像被雷劈到身體似的猛然一震。...
阿姨的意思是說...我以後也會攻擊我的孩子?她皺著眉,閉上眼睛,幾乎要被恐懼的情緒淹沒。
然後阿姨看到了艾莉莎,直接快速地走到她的面前。
「我也很同情妳媽媽病得這樣...。」阿姨看著艾莉莎說,語氣憐憫。
「媽媽,別這樣...。」
「真的不可以,算我求妳了。」阿姨繼續說,語氣近乎懇求。
「...可...」彷彿有顆小石卡住了她的喉嚨。

眼淚幾乎要奪眶要出了。艾莉莎轉身奔入房間,關門小聲哭泣。
「你爸爸搞外遇逼瘋妳媽媽,他和小三都該為此付出代價,妳應該殺了他們。」那天使又出現又說話了。
「又...,這整件事你很清楚嗎?你怎知道事實是怎樣的?」
「我是無所不曉的天使啊,當然知道的,...妳必須報復,他們害妳這麼傷心痛苦。」
「不管怎樣,他們對我有養育照顧之恩情,我心裡只有感恩,至於他們有沒罪該怎受罰,都交由天父審判吧。」她堅定的態度說。
「...」這ㄚ頭還真難對付...。「妳在養父母那裏受的委屈是誰害的?妳該殺了他們...殺!」
這些傷這些痛是埋藏在她心底黑暗的角落裡,無法消除。
「不要!我不要做那麼可怕的事,你不要想左右我的思想,不要再指使我去殺人了,你滾。」
「妳真是怯弱膽小無用,不過是在找藉口逃避罷了,實在是可悲的愚蠢人類。」
「隨你怎麼說,快滾吧,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俊美的五官開始扭曲。「...竟然無法更靠近妳,無法蠱惑催眠妳...,我一直覺得奇怪,原來...妳有護身屏障!」
「??」
「所以我就是憎恨你們...全都是自私、貪婪、妒忌、背叛,我恨不得狠狠撕裂你們!」
美麗雙眸陷入混濁,俊美五官扭曲拉長,性感嘴唇變形變黑,口裡滿是野獸尖牙,形影晃動得厲害,咆哮聲有如在地獄的黑洞裡咀嚼著碎骨。
「所以...你根本不是天使,而是...可怕的惡魔!」她聲音抖動得厲害,直愣愣的瞪著。
那團深黑形影很快晃不見了,房內安靜了下來。
艾莉莎已經看不到也感覺不到牠,似乎已然在她的世界裡消失了。

接完電話後的李龍微微一笑,如他所料。「源伯,這事就麻煩你了。」以平穩的語調。

稍後,沐風出現在艾莉莎房門口,他遞給她一只旅行袋面無表情地說:
「把冬天的衣服裝進去,明天一早李龍會派人來接妳。」
她看著那只旅行袋,臉上掩不住失望,眼眶有點水霧。他不是來安慰我的...
「為...為什麼?」她顫抖著雙唇問。
「...妳得接受他安排的課程。」他避開她的視線。
「我還沒準備好...,而且不用這麼急吧。」她呆滯地說。
「我明天有事忙,結業式一完就得趕著離開,暫時不會回這個家,所以要先幫妳安排好。」
「你要去哪裡?你意思是要把我一個人丟在李龍那邊嗎?...你不管我啦?」她緊張詢問。
他沒回答。「...我現在要回我奶奶家一趟,有點事...先走了。」
他丟下這句話就這麼離開了。

他冷淡的表情跟態度,讓她的心都揪疼了。
她努力說服自己,沐風是受了阿姨的影響,心情不好才會這樣。很快就會沒事的。
經過一晚的低落、不安、難眠,艾莉莎期待黎明到來一切能雨過天晴。
然而,沐風淡漠疏遠依然如昨。他抓起旅行袋打開她的衣櫥逕自幫她塞了幾套冬衣,而後拽著艾莉莎的手到大門外。他把旅行袋交給早等在那兒的源伯。
我不想離開你──在艾莉莎的臉上早寫滿了。
他輕聲嘆氣。「上車吧。」
她咬唇,堅定地搖了搖頭。
「別讓源伯久等,」停頓了幾秒鐘,似乎在掙紮著,當他再度看著她,眼神變得冷硬了。「要我把妳丟進車裡嗎?」
一時間她說不出話來,一臉無法置信地看著他。
他手握成拳,轉過身去,打算撇下她離去。
「不要趕我走...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呀!」她伸出手,在他身後抱著他的腰,把臉靠在他的後背上,傷心哭喊著。
他僵愣了一下,垂下目光,無言語,反應冷漠。他兩手握著她雙手的手腕用力但溫柔的拉離開他的腰,然後拋下淚眼汪汪的她頭也不回地進屋去。
看著他無情的背影,艾莉莎真是難過到覺得心臟都要裂成兩半了。
源伯露出客氣的笑容,用抱歉的語氣說:「艾莉莎,妳還是趕緊上車吧。」
這一定只是我在做噩夢...阿沐不可能這樣對我...
她整個人呆滯,此時已經分不太清楚現實和夢境了。
止不住的淚水一逕地在她臉上奔流。不能理解這無情的命運為什麼非得把人逼入絕境不可?
有同學在上學途中經過,正好目睹了這一幕。
三年甲班的教室起了一陣騷動...
「你這個玩弄女孩感情的混蛋!」牧傑的怒吼聲。
有人發出尖叫聲,班上同學訝然的呆住,有的倏然站起或摀著嘴,頃刻間教室內陷入混亂。
牧傑衝上前掄拳朝他的右臉揮去,沐風一個重心不穩差點撞翻前排桌子。
「我沒你這種兄弟,」隨即被同學他們從身後扣住雙臂,他的情緒有些激動。「你這現實鬼、冷血、薄情寡義的...,我對你超失望的。」語帶責怪的。
「同學這麼多年,從沒見過你們兩個這個樣子,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有什麼事情兩兄弟好好溝通,...是不是有什麼地方誤會了?」
「原來我一直都看錯人,...今天最好給我一個好理由解釋你的混蛋行為。」他兩眼怒瞪著。
被打的沐風俊臉右邊泛紅微腫,一句話也沒有反駁,只是低垂著頭。在一片質問的目光中,始終不發一語。
隔壁班的同學聞聲紛紛擠在走廊上,駐足觀望,納悶的交頭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