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建明在心里衡量了一下,還是將存放在心底的事問了出來:"玉熙,江南打下來了,你對以後可有什麼章程?"
玉熙點了下頭說道:"等江南的問題解決了,鎬城這邊的體制會有變動."不是變動,是大動了.
韓建明意有所指地說道:"等云貴跟兩廣收服,你跟云擎就坐擁半壁江山了."
玉熙很快就明白韓建明話里的意思,愣了下笑著道:"這事我跟王爺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韓建明目光灼灼地說道:"也該想了."韓建明的意思是以他們現在的勢力,云擎足可以稱帝了.這也是為什麼他這次從山西回來,會對玉熙那般恭敬.
玉熙陷入了沉思,過了半響後搖頭說道:"大哥,還不到時候."現在時間還不成熟,稱帝會適得其反.再者就云擎心態都還沒調整過來,當個王爺都勉強,讓他當皇帝到時候還不得一團亂了.與其如此,還不如維持現狀.等過些年,時機成熟了,再定這事不遲.
韓建明看著玉熙的神色,就知道這事不宜再提了:"王爺的封號是朝廷冊封的,現在是否將封號給改了?"平西王是死去的周敬給封的.如今他們都坐擁半壁江山,跟朝廷也徹底撕破臉了,再用這封號就不好看了.
玉熙說道:"這事等王爺回來,我跟他好好商量下."封號是該改了,不過這事她不可能一人做決定.
韓建明道:"這事你心里有數就好."
玉熙想了下還是將心底的打算說了:"大哥,解決了福建的事,我打算讓你出任江南總督這一職."江南總督這位置很重要,非心腹不能勝任.如今,再沒有比韓建明更讓玉熙放心的人了.
韓建明有些意外,他還真沒想過玉熙會任命他為江南總督.江南總督乃是天下第一封疆大吏,這個位置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饒是以韓建明的城府,也激動了起來:"這事王爺知道嗎?"
玉熙點頭道:"我已經跟王爺通了氣,王爺也答應了.等福建的事解決了就下達公函,正式任命你為江南總督."以韓建明的才能,足以勝任江南總督這位置了.
韓建明道:"解決了福建的事,我直接去錢塘?"江南總督權勢重,同樣責任也大.江南雖然是魚米之鄉,但這些年于寶嘉橫征暴斂,老百姓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想要恢複江南往昔的繁榮,得要一番苦功夫.
玉熙搖頭道:"王爺說江南總督府以後定在金陵."等于是說,以後金陵是江南的中心城市了.
韓建明覺得這個想法很好:"金陵原本就是江南最富裕的地方,將總督府定在那里也挺好的."
玉熙道:"等你去了江南上任,我就派人將娘也送去.娘這些年身體也不大好了,江南那邊環境好,讓她在那呆幾年對她身體也有好處."
韓建明點了下頭,說了一句話:"玉熙,王爺權勢漸重,有些事你也提早做准備."云擎跟玉熙是患難夫妻,可這世上太多人都是共患難容易享富貴難.
韓建明這意思是讓玉熙對云擎多點防備,不能什麼都由著云擎的意思.
玉熙神色一僵,搖頭說道:"有些事,提早做准備是沒有用的."
韓建明見玉熙神色不好看,說道:"這話不中聽,但大哥也是為你好."韓建明是男人,所以很明白男人的喜好.云擎對玉熙是情深意重,但玉熙翻年就三十了,怎麼可能比得過那些水嫩嬌美的妙齡女子.身處高位能抵擋得誘惑一心一意待發妻的,基本上沒有了.
玉熙搖頭說道:"我知道大哥是為我好,不過這樣的話不要再說了."
韓建明只是給玉熙提個醒,讓玉熙有個准備,不要事到臨頭亂了分寸.韓建明相信,只要玉熙有了提防,哪怕云擎納十個八個美人回來,玉熙也吃不了虧.
談完事,韓建明就回去了.
秋氏一見到兒子,握著韓建明的手眼淚刷刷地落:"明兒,你終于回來了,娘還以為再見不到你呢!"
韓建明反手握著秋氏的手道:"是兒不孝,讓娘操心了."對秋氏韓建明是很愧疚的,因為他沒有盡到一個當兒子的責任.讓秋氏這麼一大把年歲還總為他擔驚受怕.
秋氏哭了好一會才止了眼淚,然後拉著韓建明的手絮絮叨叨說了不少話.
飯菜都做好了,秋氏還在說.盧秀進了屋,朝著秋氏道:"娘,飯菜已經好了,你跟大哥先用膳吧!有什麼話等吃完飯再說."要盧秀說,秋氏真心疼兒子就該讓他先去洗漱再好好休息.趕了那麼遠的路,肯定是很累了.不過這話只能心里想想,可不能說出口來.
秋氏聽到這話才道:"明兒,你先去洗刷再來用膳,下午好好休息."幾年沒見兒子又一直擔心,如今見到秋氏太激動了,並不是真的不心疼兒子了.
韓建明中午只睡一個時辰,下午一直陪著秋氏.用過晚膳,他才去見了葉氏.
夫妻分開幾年,望著面色蒼白瘦得不成樣的葉氏,韓建明心頭的怒氣消散了不少.
葉氏對韓建明是有怨的,夫妻這麼多年竟然說要休了自己,這對她打擊很大.見懂啊韓建明,葉氏強笑道:"爺,你回來了."
韓建明嗯了一聲,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問道:"你這病,大夫怎麼說?"大夫說葉氏若是不放寬心可能活不過今年,這事韓建明知道,不過葉氏跟七七並不知道.
葉氏咳嗽了幾聲道:"翻來覆去就那麼幾句話."大夫一直說讓她放寬心好好養著.可只要一想到死去的孩子,她的心就如在油鍋里煎,如今七七又給許了那麼一戶人家,她哪里能放寬心.
韓建明默然,葉氏自己想不開,就是靈丹妙藥都沒有用.
葉氏咬了咬牙說道:"老爺,封家實在不堪,老爺不能將七七往火坑里推呀!"說完,葉氏淚語漣漣:"老爺,我就這麼一個女兒,若是她過得不好我死不瞑目."
韓建明壓制的火氣又被撩起來了:"婆子說兩句閑言碎語你叫囔著要退親?你到底有沒有腦子?封大軍如今是正二品的大將軍,又是云擎的心腹,前程一片大好,我們韓家有什麼值得他們攀附的?"
葉氏被罵得差點暈厥過去,不過為了女兒她還是咬牙忍著:"封志敖跟常家大姑娘定過親這是事實."
韓建明氣得額頭青筋都起來了,不過很快他就壓制了怒氣,說道:"我看你是魔怔了."都說了封家不會為了攀附他們毀親,竟然還咬著這事不放,不是魔怔是什麼.
葉氏看著韓建明的樣子很害怕.
韓建明長出了一口氣,耐著性子說道:"封大軍前程一片大好,封家夫人性情寬厚,封志敖有能力有志向是個不得多得的少年英才.且封家人口簡單,只兩子一女.這麼好的人家,你還挑什麼?"頓了一下,韓建明說道:"至于你說的封志敖跟常家姑娘定過親的事,我再說一遍,那是謠傳不是真的.七七也是我的女兒,我不會推他進火坑的.當然,你若是甯願相信謠言也不相信我,那我也沒什麼再跟你說的."若是他只想著聯姻不想著女兒的幸福,之前袁家有意跟他們結親,他就同意了.袁鷹雖然比不上封大軍,但也是云擎的心腹,前程也很不錯,那袁晨各方面也不差.可袁鷹的夫人不是個好相與的,所以他才沒有答應.
葉氏有些不相信地問道:"老爺說的是真的?那些都是謠傳."
忍著心中的煩躁,韓建明說道:"自然是真的,志敖所謂的定親不過是有心人看不得我們兩家結親故意散布的謠言.常家是封夫人的娘家,若是真定過親,萬不可能為了娶我們七七退親的.封夫人總不能連娘家都不要了?"韓建明能這般好聲好氣,也是為了女兒,不想讓女兒為難.
葉氏聽到這話,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其實韓建明說的這些盧秀之前都說過,可是葉氏死活不相信.不過韓建明卻不同,兩人多年夫妻,葉氏也是知道韓建明的性子,不可能為了不退親編瞎話騙她.
韓建明道:"以後不要聽信外面的謠言,安心在家養病.你病好了,七七也能安心."七七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感情自然跟別的孩子不一樣.所以聽到秋氏說七七這幾個月一直寸步不離在床前伺疾,他也心疼.
葉氏也覺得對不起女兒,當即點頭道:"我會好好養病的."她會努力養好病,然後看著七七出嫁.以後,她還要看著七七生子,然後抱外孫.
見葉氏說通了,韓建明也松了一口氣:"那你好好休息,我還有事要處理."葉氏是他結發妻子,該有的尊重他還是會給的.
出了屋,就看見穿著一身湖藍色衣裳的七七.韓建明皺著眉頭道:"姑娘家家的,不要穿得這般素淡."說起來韓建明這個當爹的還是比較稱職,每年七七生辰他都會送了禮物回來.雖然送的都是綢緞跟首飾,但他的一番心意.
七七福了一禮道:"是,爹."
韓建明道:"照顧你娘重要,你的身體也一樣重要,好好保重好自己."
七七聽了這話,抬頭望著韓建明道:"爹,你又要走了嗎?"要不然也不會說這話呢!
韓建明沒有直接回這話,而是說道:"爹最近會比較忙,顧不上家里."
七七這才放心.
這晚,玉熙躺在浴桶里泡藥浴.想著韓建明的話,玉熙說道:"嬤嬤,你說這男人真就個個喜歡年輕漂亮的嗎?就沒有例外嗎?"過完年她就三十了,所以韓建明說的那些話一點都不往心里去是不可能的.
全嬤嬤愣了下,問道:"怎麼好端端的突然問這話?"
到現在,全嬤嬤已經是少數幾個能讓玉熙說心里話的人了.玉熙說道:"大哥說和瑞權勢越來越重,讓我提前做好准備."提前做好什麼准備,不用玉熙說,全嬤嬤也會明白的.
全嬤嬤也不大相信云擎能一直守著玉熙,沒辦法,喜歡漂亮年輕的女子幾乎是所有男人的通病.全嬤嬤沉吟了下說道:"那你自己是怎麼想的?"
玉熙苦笑道:"我能怎麼想?若是他真的要納妾,我也攔不住."男人一旦變心,一哭二鬧三上吊這樣的把戲壓根沒用.
全嬤嬤聽了這話,就知道玉熙還是沒想過這事的嚴重性:"一旦云擎納了妾,肯定就會有庶出子女.而你還是現在的心態,夫妻只會越走越遠,到那時候受益的只會是那些姬妾跟那些庶出的孩子.若是那些姬妾得寵,甚至會威脅到你跟浩哥兒的地位."頓了一下,全嬤嬤說道:"當然,我說的這個是最糟糕的局面.只要你有所防范,沒誰能威脅到你跟浩哥兒的地位的."
玉熙背靠木桶仰頭望著屋頂,半響後開口道:"嬤嬤,也許和瑞就是萬中其一的人呢?"她雖然心里有些害怕,但還是希望云擎曾經跟她說過的話.
全嬤嬤道:"真到那一步可就晚了."多少女人就是敗在情字上,她不希望玉熙也犯這樣的錯.
玉熙沉默半響,然後說道:"不會,我相信他."哪怕她心底沒底,她還是選擇相信云擎,所以她不會去做什麼防范的.
全嬤嬤知道說再多也沒用,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說道:"女人呀,都是這般死心眼."不到最後一刻都不相信男人會背棄自己.有的甚至到死,都放不開.
玉熙笑了下說道:"女人都重情."
全嬤嬤一點都不客氣地說道:"女人重情,可就因為這樣才總會被男人傷得遍體鱗傷."她真不希望玉熙也經曆這麼一遭.所以她只能祈禱云擎是那萬中其一的男人.
玉熙說完剛才那話,覺得全身都放松了:"遍體鱗傷就遍體鱗傷.總比什麼都沒發生,我就開始提防的強."若是這樣,原本沒事夫妻也會出現累狠了.
全嬤嬤也沒勸,這女人一旦陷進去勸是勸不來的:"玉熙,除了云擎,你還有棗棗跟浩哥兒六個孩子."
玉熙點頭說道:"我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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