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時初,封志希還沒回來.
柳兒拿著一把白娟地繡孔雀漆柄團扇,一邊輕輕地搖著團扇一邊煩躁地說道:"怎麼還沒回來,再派人去看看."
都快兩個時辰,這吃的什麼酒,這麼長時間還沒回來.
丫鬟忙又走了出去.
柳兒說道:"我娘將這會試的時間改在五月,那些考生好過了不用受凍.可是那些准備考完就成親的人家,就不好受了."這六七月哪能辦親事.不說飯菜容易餿掉,就這麼熱的天氣新娘子穿上厚厚的嫁衣,非得熱出病來不可.
往年,會試以後都是很多人家辦喜事.可自會試的時間改了以後,這親事都挪到九月十月去了.
石榴笑著說道:"太後娘娘此舉,可是惠及天下士子."
柳兒正待開口,就聽到外面一陣腳步聲響起.柳兒忙站起來,迎了出來.
還沒靠近封志希,柳兒就聞到一股嗆人的酒氣味:"你喝了多少酒呀?"
封志滿面紅光地說道:"柳兒,這門親事你一定要同意.嬌嬌嫁給他,以後肯定會過得好的."
以許文昌的才能,定能位極人臣.想想以後有個當宰輔的女學,封志希就很興奮.
柳兒問道:"真就那麼好?"
"不僅長得好,言行舉止也不遜色京城那些貴公子.另外,酒量好酒品也好.為人,也非常謙虛."反正一頓酒,封志希已經徹底被許文昌給征服了.
聽得柳兒也想見許文昌一面了:"那尋個機會,我也見見."
"那你明日就去見一面,然後早些將他們的親事定下來."反正,封志希已經視許文昌為自己女婿了.
柳兒白了封志希一眼:"急什麼?"這女方,就算看上了對方也得矜持些.要急也得讓男方急,女方要急慌慌就掉價了,會讓對方看低的.
封志希是希望早些將嬌嬌的婚事定下來:"許文昌年歲也不小了,將親事定下來後,估計就得商定婚期了."主要是許文昌都二十三了,其他同齡人的孩子估計早就啟蒙了.所以,親事定下肯定就要談婚論嫁了.
聽到這話,柳兒不樂意了:"我是打算等嬌嬌滿了十八歲再出嫁的.就算真定親,婚期也得定在明年年底."
"這個不著急,現在得趕緊將親事定下來."封志希是怕柳兒要再拒絕,這乘龍快婿就變別人家了.
柳兒說道:"那我三日後見他一面吧!"作為女方,肯定是要將姿態擺得高高的.這樣,才能顯得自家女兒金貴.
封志希不願意:"就後日吧!"
事有湊巧,剛好這日下午崔芊芊回京了.第二日,她就來英國公府看望柳兒.
狀元郎再次請媒人上封家提親,這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崔芊芊雖然才回京,可也聽說了這事.
兩人坐下聊了些家常,然後就說起了兒女親事上了.柳兒笑著說道:"這次你回來,也該將慧慧的婚期定下來了."
芊芊笑著說道:"慧慧也才十六歲,不著急."佟氏跟唐錦繡都知道了女子太早生孩子,對自身跟孩子都不好,也就沒催促.兩人的意思,也是等慧慧滿了十七歲後再過門.這樣,等生孩子的時候十八歲,也不擔心會損了身體.
"親事定下來,晚些成親也無妨.不像嬌嬌,婚事遲遲沒個著落,都快急死我了."都是她娘,非說什麼表兄妹成親對子嗣不利.要不然直接將嬌嬌許給長生,多省事.
崔芊芊有些意外:"不是說許狀元已經上門求了兩次親了.怎麼,這次你還不准備答應呀?我跟你說外面不知道多少人盯著,就希望你拒了.這樣,他們可就有機會了."
柳兒愁眉苦臉地說道:"咳,你是不知道,那許狀元是由寡母帶大的."
崔芊芊問道:"許家家境怎麼樣?"
"聽說只有幾畝薄田."就是因為知道許家的背景,柳兒才更覺得不可思議:"要換成一般的女子,養活幾個孩子都成問題.可許老太太一個年輕女子就靠著幾畝薄田不僅養大三個孩子,還將兩個兒子都培養成才.你想想,這許老太太得多厲害呀!嬌嬌嫁過去,我哪放心."
"可許文昌這麼優秀,要錯過了你就不怕自己將來後悔?不怕嬌嬌埋怨你?"最後那一句話,才是重點.
在崔芊芊面前,柳兒從不隱瞞:"要不是許文昌太優秀,就這家庭背景我壓根就不會去考慮."跟她選女婿的標准,差的不是一星半點.
都是有兒有女的,崔芊芊明白柳兒的這種糾結:"駙馬爺怎麼說?"
柳兒苦著臉說道:"駙馬爺跟我公爹昨日在福運樓見了他,差點就將親事給應了.若不是我以前就說過嬌嬌的婚事必須我點頭否則我一律不認,駙馬肯定已經同意了這門親事了."
"那嬌嬌怎麼說?孩子的意見,也很重要."當年唐錦繡跟芊芊提親時,芊芊也是猶豫的.後來聽了柳兒的建議,問了慧慧跟崔杭坤兩人的意思.這才知道,兩孩子早就有意了.這下崔芊芊也沒什麼猶豫了,當即就應下這門親事了.
說起這個,柳兒就頭大:"我沒跟她說,她到現在還不知道這事呢!"
崔芊芊笑了起來:"平日里那麼精明,這次怎麼就犯傻了.外面傳得沸沸揚揚,嬌嬌又不是關在籠子里的鳥兒不與外界接觸,怎麼可能不知道這事."
柳兒神色微變.以嬌嬌的性子,若是不願意早跑來跟她說.現在什麼都不說,也就表明她其實也有意了.
芊芊意見她神色,就知道她在想什麼,當即笑了起來:"都是從年輕那會過來的.要有這麼個俊朗又有大才的男子來跟你求親,你會無動于衷?"
柳兒說道:"有了你的先例,我是真不放心將嬌嬌嫁到許家去的."
崔芊芊笑道:"也不是所有的守寡的女子,都跟我那婆母一樣的.也有一些,非常和善慈愛的."
"這個我知道.可問題是我又沒見過許老太太,連她什麼性情都不知道.就這樣貿然答應這門親事,我心里真的很沒底."說完,柳兒看著芊芊說道:"不僅駙馬爺,就是我公爹婆婆也覺得這門親事很好.好像我若拒絕了,就是害了嬌嬌似的."
就是崔芊芊,也覺得這門親事很不錯.可看著柳兒糾結得不行的樣子,崔芊芊沒說自己的想法,只是道:"既這樣,為何不請太後幫忙.論看人的眼力,我想再沒有比太後娘娘更好的人了."
柳兒搖搖頭說道:"我自己都還沒見過人,也不好跟她說.我是打算明日見過許文昌,再跟我娘說."
崔芊芊笑了下說道:"駙馬爺跟國公爺見了許文昌後就同意這門親事,萬一你見了以後也被許文昌的才華所折服,然後同意了這門親事.以後嬌嬌若過得不好,你會後悔一輩子的."
"柳兒,有些人很會裝的.太後娘娘也是曆經風雨,才能透過表面看到一個人的本質.而你,這些年過得順風順水,我不覺得你有太後娘娘的眼力."她是覺得許文昌很不錯,若換成是她也會動搖改變初衷.可保險起見,還是讓太後掌掌眼更好.
柳兒聽到這話忍不住笑道:"那我公爹也是從腥風血雨走過來的,難道你覺得他的眼力也不行?"
崔芊芊頓了下,說道:"我很敬重伯父,但擇婿這方面他比太後娘娘差遠了."封蓮霧固然有問題,可丁三陽不僅養外室還將封蓮霧打得躺床上起不來,可見其人品之差.而棗棗跟柳兒,兩人卻都過得很幸福.
說完,崔芊芊看向柳兒說道:"柳兒,男人看人,與我們不一樣.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才能,品性是第二.而對我們女人來說,人品脾性樣貌家世都一樣重要."
兩人相識這麼多年,崔芊芊哪還能不了解柳兒.柳兒,也是一個非常愛才的人.一般人也許還把持得住,可許文昌太優秀了.優秀到,見過他的人沒一個不喜歡他.包括她,也覺得這是一門極好的親事.崔芊芊不覺得,柳兒有這個定力能拒絕.
被崔芊芊這麼一說,柳兒心里越發沒底了.丈夫跟公爹是被許文昌的才華所折服,她也因為外人的評價而心動.
崔芊芊說道:"我的意見,還是先讓太後娘娘見下許文昌.若太後娘娘覺得許文昌是個能托付終身的男子,那就沒問題.反之,許文昌再好這門親事也不能答應."
柳兒聽到這話,點頭說道:"我等會就去百花苑."
崔芊芊覺得這事宜早不宜晚,就起身告辭回家了.
柳兒到百花苑的時候,正巧云擎跟玉熙正在用午膳.
玉熙吩咐美蘭添一雙碗筷來,然後笑著說道:"不知道你過來,就沒讓廚房多做菜,將就著吃吧!"云擎跟玉熙不改樸實節儉的作風,沒人來夫妻兩人都是兩菜一湯.不過他們的菜式,一個月都不會重樣.除非是云擎或者玉熙覺得好吃,讓廚房做.
柳兒心里有事,龍肝鳳膽給她吃也不會有胃口了.
云擎看著柳兒這模樣也沒什麼胃口.放下手中的筷子,云擎問道:"有什麼事你先說,說完我們再吃飯吧!"
柳兒將明日要見許文昌的事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