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遇刺

很多人都喜歡四季酒店的露臺,風景優美、視野寬闊,如果再有厚厚的窗簾,偏僻的露臺上能做許多事情。

費明出了Caprice,挨著走廊走了幾步,看到了一個露臺窗簾下面露出的皮鞋,深杏色的後跟。費明知道那鞋面上是黑白相間細緻裝飾,某大牌今年的限量款,豐毅最近比較喜歡的樣式,這是豐毅有意留給自己的線索。站在近前,看周圍無人,費明踏上了露臺。

“嗨!”費明看了看站在內側的豐毅。

“嗨!”豐毅低聲應著,離開窗簾,靠上欄杆。

並不十分寬大的露臺上,兩人一人站在一邊,都看著欄杆外面的夜景,誰也沒有靠近的想法,更沒有依偎在一起的欲望。

“和朋友過來?”豐毅先說話。

費明挑挑眉毛,“CHRIS。”

“哦。”豐毅說,“那很好,他人還算不錯。”

費明“哧”地一笑,充滿嘲弄。

豐毅抿緊了嘴唇,頓了頓,好像有些問難,但由不得不說,“你說得對。”

費明看過去,豐毅的臉在外面燈光的掩映下留著斑駁的陰影。“你說得對。我喜歡北喬,最近才發現,好像是真的喜歡。”豐毅說。

費明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狠狠攥了一下,艱難地咽了咽口水,“因為這個,你說我說得對,你說CHRIS人不錯?”

“你知道的,並不是這樣。”豐毅轉頭深深地看著費明,“你和我都一樣,不願意欺騙別人,也不想欺騙自己。”

費明失笑,也看著豐毅,“只是我沒想到你承認得這麼快,這麼容易。”

“可我也知道,我愛你,這不是假的。”豐毅說。

費明咬咬嘴唇,“人們都會說,愛的程度要比喜歡更加深刻,其實不是。喜歡還算新鮮,愛就已經接近了厭倦。”

“你不能這麼說。”豐毅聲音低沉,“過去的3年我們是一天一天獨度過的。”

費明搖頭,“過去的3年,我們是看著對方度過的,卻不是在對方的生命中度過的。我們有太多的東西想要。”

“那並不是錯。MIYA……”

費明點頭,“對,那並不是錯。”

兩人又是一陣靜默,忽聽電話鈴響,是費明的。

“CHRIS?”

“MIYA!你在哪里?”CHRISTOPHER的聲音焦急。


“呃……”費明揉揉額角,“我沒事,就是……就是突然沒了興致,我想離開。對不起。”

電話那頭一愣,CHRISTOPHER又說,“沒關係,我送你回去。”

“要送也應該是我送你回去吧!今天是我開車。”費明蹙蹙眉頭,“但我突然想一個人呆著,CHRIS,這裏的位子不好訂,不如你在這裏吃點東西再走。不過要麻煩你自己找車回去了。”

CHRISTOPHER安靜了幾秒,“MIYA,出了什麼事嗎?我能幫你嗎?”

“謝謝你,不過這是我自己的事情。”

“那我送你到車庫,看著你走,剛才我的感覺不大好……”費明沒有再聽下去,將CHRISTOPHER的聲音掛斷在忙音中。手指敲了敲欄杆,“我先走了,你好好享受晚餐。”說著轉頭離開。

看著窗簾在費明身後合攏,豐毅忽然有種想哭的感覺,多少年了,從未被困難打倒過,卻在此刻難掩神傷。在這段關係面前,他和費明都眼睜睜地看著對方越來越遠,卻都沒有伸出手執拗地拉住。因為知道對方不是依靠拉扯就不會失去,也知道眼前的一切雖然不是自己所願,卻也是現實。

現實就是這樣,它毫不在意在你充滿希望的時候給你狠狠一棒,也不在意隨手捏破的泡泡是多麼的五彩絢麗。現實就是現實,不管是殘酷還是美好,都透著冷冷的嘲諷,好像在說,瞧,原本就是這個樣子,不會因為你的悲傷而更加傷感,也不會因為你的期盼而更加甜蜜。

豐毅握緊了拳頭,忽然想問費明,想問他為什麼兩人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最初的那一點疏離從哪里開始,怎麼回事……

豐毅撩開厚簾直奔電梯,焦急地按著按鈕,沒看見站在Caprice門口,正默默望著他的徐北喬。

而Caprice中的一張四人台旁,坐著兩個人。邢濤雖然不受齊齊的青睞,但好歹也是個有邏輯推理能力的律師。兩人幾乎是熱烈地討論了為什麼豐毅和徐北喬的臥房以及浴室裏沒有任何有關情欲的東西。按照齊齊的話說,這年頭就連公務出差也要隨身帶著水果口味的套子,何況在自己的臥房。

邢濤雖然並不認為豐毅是如此正統的人,但也表示不能排除這些隱私物品被藏在一個特殊的地方,否則家中的幫傭會很容易就看見。

聊來聊去,討論來討論去,最後齊齊看向邢濤,“喂!一個說去打電話,一個說去洗手間,反正我沒帶錢,你要做好買單的準備。”

地下二層,一排排車子安靜地停在一起。如果有人想一次看盡全香港的豪車,那麼可以到四季酒店的地下車場轉轉。

費明走得並不快,茫然四顧想找到自己的車子。每次出門都有CHRISTOPHER來想這些細小的事情,費明可是從來都想不起來記下標在地上的號碼的。

按照模糊的記憶走了幾步,就聽不遠處傳來豐毅的聲音。

“MIYA!”

費明停住,回頭,“我在這裏!”

接著一陣腳步聲,豐毅小跑著過來,“MIYA……”

費明沒看豐毅,目光不經意地移開,發現自己的車子就在旁邊。看,想離開,連車子都這麼懂得心意。

“MIYA……”

費明舔舔嘴唇,看向豐毅,“我今天沒心情再討論什麼。”

豐毅頹然,“我也不知道……還要說什麼,但是,我們不能就這麼……”豐毅揮舞著手,好像手勢可以表達出什麼難以言說的內容。


費明看著,忽然笑了,眼圈發紅,“那天,你來找我說愛的時候,也是這樣……詞不達意。”

豐毅嘆氣,放下了手就好像放棄了什麼,“我們怎麼會這樣?怎麼會變成這樣?”

“也許早就變了,只是我們不知道。”費明低下頭,看著腳尖。

豐毅走上前,將費明摟在懷裏,然後抱住,在他耳邊說,“你知道我愛你。”是表白,也是告別。

“我也愛你。”費明低聲說,將頭埋進豐毅的頸窩,心中知道,雖然沒有明說,但兩人已經到此為止了。

兩人安靜地擁抱著好一會兒,豐毅拍拍他的後背,“什麼時候殺青,我去看你。”

費明沒有說話,只是點頭,深吸一口氣,希望做回朋友的樣子不會太難看。

豐毅鬆開手,費明遙控打開了車子,豐毅看著他走過去,然後轉身沖自己一笑。豐毅也想報以笑容,卻忽然瞪大了眼睛,幾步沖上去,將驚愕的費明拉開。等費明轉過頭來,就見豐毅的手臂淌著血,身後一個蒙面人,舉刀刺過來。

“小心!”費明下意識地抱住豐毅為他遮擋,卻被豐毅猛地用力翻了個面,費明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持刀追過來,就要紮向豐毅的後心,紅著眼睛聲嘶力竭地大叫“不!”就見一個人影沖過來撞上豐毅的身子,緊接著“噗”地一聲,整個世界陡然安靜了。

“MIYA!MIYA!”有人搖晃著費明的肩膀,費明緩過神來。發現眼前的是CHRISTOPHER。

“CHRIS……”費明不受控制地流淚,“VINCE……VINCE……”

“他沒事。”CHRISTOPHER說著,摟住了費明,“謝天謝地你也沒事。”

費明從CHRISTOPHER的肩頭看過去,只見豐毅半蹲在地上焦急地照看著一個人,那是……徐北喬?費明看到了那側過來的半張臉。

“VINCE?”

費明推開CHRISTOPHER走過去,豐毅猛地轉頭,瞪著眼睛沖CHRISTOPHER大叫,“不是說了帶他走?!傻愣著幹什麼!已經報警了!快走啊!”

費明焦急地看著豐毅,想從他臉上到些什麼,卻只看到自己從未見過的猙獰面孔。

CHRISTOPHER上前摟住費明就走,顧不得費明的掙紮叫喊,“VINCE!他怎樣了!有沒有事?!”幾乎是同一時間,電梯到站,沖出來幾個保安人員,呼啦圍過來,步話機響個不停,地下地面緊密溝通。

此時的豐毅除了徐北喬的呼吸聲,什麼都不想聽見,除了徐北喬的臉,什麼都不想看見。

徐北喬躺在地上,鮮血在身下氤氳開來,蒼白著臉,看著豐毅,想說什麼,又說不出。

“北喬,你堅持堅持!很快救護車就來了!”豐毅努力地深呼吸,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就快來了!”

徐北喬皺著眉,張了張嘴,忽然一口血咳了出來,伴隨著震動,疼得渾身抽搐。

豐毅大口喘著氣,眼前有些模糊,回想著曾經瞭解的急救常識,他顫抖地摟住躺在地上的人,將徐北喬的頭側過,讓他口中的血流出來,避免窒息。

徐北喬的呼吸好不容易才平緩下來,筋疲力盡地閉了閉眼睛。


“別閉眼睛!看著我,北喬看著我!”豐毅判斷他是傷到了肺,但身下快速流失的鮮血更加危險。“你忍住疼……”豐毅用力將徐北喬抱起,讓他趴在自己的腿上。

徐北喬呻吟一聲,豐毅看了看刀傷,咬牙雙手對著傷口按了下去,徐北喬頓時“啊!”地一聲,疼得顫抖。

“你忍忍,我們先止血……”豐毅的聲音也跟著顫抖,眨了眨眼睛,好像有什麼東西掉出來,然後眼前又是一片清晰。

很快,先是聽見救護車的笛聲,接著,一輛救護車駛進了地下停車場。救護人員抬著擔架沖下車,簡單檢視了傷口,將徐北喬平著抬起,趴放在擔架上,豐毅跟在他們後面上了車。

救護車拉著笛聲飛馳在夜間的路上,救護人員在與前方醫院聯繫,口中又急又快地描述傷患的病情,而豐毅只知道握著徐北喬的手,愣愣地看著,就連救護人員要給他受傷的手臂包紮都沒有理會。好在不會要命,到醫院處理也行,救護人員沒再堅持。

徐北喬忽然輕輕拉了拉豐毅的手,看著他。豐毅湊過來,將氧氣罩從他臉上拿開一點,“你怎麼樣?”

徐北喬無力地動動手,好像要撫上豐毅的臉。豐毅將手捉住貼在臉上,忽然發覺徐北喬的手和自己的臉都是一片濕潤。豐毅一愣,哭了?自己?

“……不用擔心……”徐北喬說著,嘴角還在流血,“你的傷……”

一句話,豐毅的眼睛又紅了。

“我是AB型血……齊齊他們……”

豐毅看著徐北喬,又氣又恨,“你……你都在想些什麼啊!”

徐北喬捏了捏豐毅的手,嘴角的笑容還沒有完全消失,就閉上了眼睛。豐毅沖救護員大叫,“快給他輸血!AB型!”

而此時的Caprice,一名waiter神色焦急地走到齊齊身邊,“請問這是豐先生的客人嗎?”

齊齊點頭,詢問地看著他。

Waiter臉色難看,“豐先生在地下車場遇到些意外,不能回來了。”

齊齊立刻轉向邢濤,漂亮的眼睛簡直就在訴說“我說的吧!”接著對waiter說,“沒關係,豐先生的愛人還在這裏,總會有人買單。”

“呃……”waiter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什麼樣的表情,“那位徐先生也跟豐先生在一起。”

齊齊愣了,又看向邢濤,心說不會吧,一個電話遁,一個尿遁,不過是一頓飯,至於嗎?難道……

齊齊和邢濤同時看向waiter。

邢濤:出什麼事了?我是豐先生和徐先生的律師!

齊齊:你不說實話就沒人買單!

Waiter覺得原本打算不在餐廳內將情況說明的計劃看來行不通了,拼命壓低了聲音說,“徐先生在停車場受傷了,現在正往醫院的途中,豐先生說……”

齊齊長大了嘴,被嚇住了。邢濤問,“哪家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