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皮 第41章

老翁沒料到他同意的如此快速,先是微微一愣,然後才將他拉入路邊的樹林,指著最繁茂的一顆大樹說道,“就在那樹梢上,小後生,你當心點。”

有姝手搭涼棚往上一看,果見最頂端的一根樹枝上掛著一個粗布包裹,一群猴子蹲坐在枝葉間嬉戲打鬧,還衝樹下的人齜牙咧嘴,砸野果,彷彿在示威。

“這群猢猻忒無法無天!成天聚在此處做劫道之事,比山匪還狠。”老翁無可奈何的嘆息。

有姝也不安慰他,直接便抱著樹幹慢慢蹭了上去。猴子們感受到威脅,在原地又跳又叫,見嚇不走他就開始搖晃樹枝,企圖令他摔落。有姝的野外生存技能早已滿點,自是不懼,三兩下爬到最高處,將包裹摘下。

猴子們見戰利品被奪走,張著大嘴發出尖銳的嘶鳴,還陸續奔過去拽有姝的衣服褲子,有幾隻甚至跳到他背上拉扯頭髮。有姝上去時好端端的,這會兒卻已是鬢髮凌亂,衣衫不整,看著十分狼狽。

但他既不害怕也不惱怒,只管穩住手腳慢慢往下滑。猴子是最記仇的動物,你若是不理會它們,過一會兒它們自己便走。相反,你若是試圖反抗,亦或將某隻打傷,它們必定群起而攻之,這個抓一下那個咬一口,很快就遍體鱗傷,形容淒慘。更何況這裡是古代,醫療水平十分低下,若不小心感染了,便是死路一條。

故此,有姝只是躲避,並不主動出擊。猴子們戳了他幾下,又扯掉他髮帶和褲頭,然後吱吱哇哇地跑開了。落到地上時,有姝的褲子已滑到腿彎,露出裡面自製的四角小短褲。

老翁從未見過這種褲子,於是總盯著那處看。有姝也不覺得丟臉或羞澀,先將包裹遞給他,然後大大方方地提上褲子,繫牢腰帶。

老翁連忙道謝,末了將油紙包裹的窩窩頭塞進他手裡。

若是在行路途中,找到食物後定要趕緊消滅掉,別想著留到下頓再吃,因為天知道你還有沒有下一頓。遵循上輩子的經驗,有姝三兩口將窩窩頭吃完,左手還放在下顎,接住不小心掉落的殘渣,待吃完後仰頭往嘴裡一倒,務必保證一點兒也不浪費。

老翁一直用審視的目光盯著少年,見此情景默默點頭。當少年拱手準備告辭時,他假裝踉蹌一下,將手裡的包裹扯開了。

幾個銀錠子丁零噹啷滾落到有姝腳邊,在陽光的照耀下散發出奪目的光芒,打眼一看,少說也有上百兩,夠窮苦人家花用幾十年了。有姝卻不為所動,表情極為平淡地撿起銀子,遞還給老翁,然後再次拱手告辭。於他而言,食物才是世上最寶貴的東西,黃金白銀又不能吃,頂什麼用?

“好好好!”老翁捋著鬍鬚笑開了,伸手將他攔住,“小友別忙著走,聽貧道說兩句。你雖有龍氣護體,卻並非萬無一失。”

有姝原本對他的話不感興趣,聽到最後一句才轉頭回望,目中滿是戒備。

老翁連忙安撫道,“莫怕,貧道不會傷害小友。小友一出城門,貧道就已看出你是世外之人。世外之人雖行走於此世,卻不牽扯因果,可謂得天獨厚,且小友有大機緣,竟得了一縷紫微帝星的鴻蒙紫氣,越發諸邪不侵。然,小友須知,這紫氣雖能抵禦鬼物,對妖邪而言卻並不十分管用。道行淺薄的妖邪或許會懼怕於你,但那些上了年頭的大妖最愛的便是龍氣,若能得到一絲用來修煉,或能增長百年道行。況且小友你的血肉又是大補之物,二者配合服用效果更佳……”

有姝打斷他的話,“所以說,我現在孤身上路很危險,隨時有可能被妖怪吃掉?這世上除了鬼魂,還有妖怪嗎?”

老翁點頭,“比你想像的更多。”

“那你是什麼?”有姝手指微微一抖,便將藏於袖中的匕首抖入掌心握牢。他萬萬沒有想到,龍氣只能驅鬼,不能除妖。而且對妖怪而言,龍氣和他的血肉一樣,都是極為珍貴的寶物。也就是說,他現在是個行走的大補丸,隨時有可能被吃掉。

這個世界究竟出了什麼問題?竟比末世還危險?

有姝深覺自己倒黴,老翁卻爽朗地笑了,“小友莫怕,貧道是人。貧道修的是極情道,從不殺生。打從小友離開京城,貧道便一直暗暗尾隨觀察,見小友與貧道性情相契,這才為小友指一條明路。”

有人在跟蹤自己,有姝自然知道。想起主子派來的那些暗衛,他不免四下里看了看。


老翁不以為意的擺手,“貧道已將監視小友的人引走了,無需擔憂。小友雖養了鬼奴,但鬼奴身上卻並無煞氣,可見小友未曾做過傷天害理之事。小友對素味平生的人十分友善,不但熱心相助,還不貪圖錢財,品德十分高貴,亦不忍心傷害畜類,心腸更是柔軟。故此,貧道才終於下定決心幫助小友。若是小友願意,可與貧道上山學些法術,也好防身。”

世外之人不沾因果,便是惡貫滿盈,壞事做絕,也不用受天道掣肘。是以,老翁才會先行試探少年,若對方心性不定便任由他自生自滅,反之則拉他一把。

有姝很聰明,很快就想通前後關竅,嘴角不免抽了抽。這位老人家,彷彿,對他存在很大的誤會?跟在他身邊的鬼奴的確沒殺人,但是前頭那兩隻鬼童,後來的千面鬼、蘭妃、七王爺,手裡可多的是人命,而且都能算到有姝頭上。他幫助陌路人也並非出於善心,而是為了那個窩窩頭。

當然,這個理由若是說出來,老翁肯定不信,反而還會認為少年謙和有禮。

罷了,便讓他誤會吧,反正得利的是自己。思及此,有姝作揖道,“多謝老人家為我指路,有姝在此拜謝。”

“你叫有姝?好好好,這便隨貧道上山吧。”話落略一甩袖,兩人已轉瞬挪移到牛車內。

有姝表情未變,心裡卻暗暗吃了一驚。這人果然有兩把刷子,竟能使出九級空間異能者的瞬移,看來之前那番話不是糊弄我的。於是他暫且放下“吃遍天下”的願望,跟隨老人去學道。

兩人走走停停到得一座山頭,快入山門時,老人指尖朝水鬼額頭點去,給他下了一張拘魂符,若是他行凶作惡,符籙就會將之燒成灰燼。

“日後是轉世投胎還是改修鬼道,且隨你自己意願。下山去吧,此處不是你能留的。”換上道袍的老翁甩了甩手中拂塵。

水鬼感覺到周遭的聖靈之氣,自然不敢多待,連忙向主人告辭。

有姝從此在這座無名山中居住下來,每天幫老翁砍柴、做飯、洗衣,閒暇時四處逛逛。如此過了兩月,老翁才將一間屋子指給他,言道,“我已對天發誓,此生再不收徒,故而並不能教你什麼。於你有用的東西都在那處,能學會多少,且看你的天​​賦吧。”

有姝推開房門一看,裡面竟全是書,滿滿噹噹到處堆放,連個下腳的地兒都沒有。

老翁又道,“我只能留你半年,如今已過去兩月,還有四個月你必須下山,這些書能看多少便算多少。”

有姝拱手道謝,坐在門口隨便抽出一本書翻看。老道見他拿書頁當風扇,嘩啦啦扇過去就完了,然後抽出另一本繼續,不禁搖了搖頭,心道這位小友的確心善,於學習上卻沒什麼天賦,改日下山時送他幾個保命符也便罷了。

有姝哪裡知道老翁在想什麼,很快就沉浸在書本的世界裡。這些書種類繁多,有關於符籙的,有關於陣法的,有關於道術的,還有各種鬼怪的詳細記錄,都是他從未接觸過的東西。本就對知識如飢似渴的他彷若推開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恨不能一夜看完。

不眠不休地看了五天,有姝終於將所有知識記在腦內,餘下的時間就用來練習和融會貫通。也不知是不是斷了傳承的緣故,記載法術的書籍很少,且威力都不大,對有姝而言沒什麼用。於是他專心致志的畫了好幾個月的符籙,又嘗試著做了幾個法器,但從未在妖邪身上試驗過,也不知效果如何。

到了最後一天,老翁已是搥胸頓足、悔恨不已。原以為這是個沒天賦的,哪料竟看走了眼!能在六個月之內將所有傳承看完並運用自如,便是開山老祖也沒這個能力。早知今日,當初何必發那等誓言,硬生生錯過了這樣一個好苗子!

悔啊!老翁將腸子都悔青了,幾次想改口都被有姝拿話堵住。有姝的理想是吃遍天下,為了將理想貫徹下去,才勉強跟隨老翁上山學藝。如今叫他留下光耀山門,那是萬萬不成的。山上的野味他早吃膩了。

拜別依依不捨的老翁,他徒步下山,走到半路就見一團迷霧層層疊疊地裹來,將周遭光線盡數吞沒。他在昏暗中摸索了好幾個時辰,接連摔了幾跤,方走出山門,來到路邊。

迷霧來得蹊蹺,退得也十分迅速,不過眨眼功夫,周圍又是陽光遍灑,繁花盛放。有姝看看四周,感覺有些怪異,又看看自己,不禁皺眉。剛才摔得太狠,衣服褲子破了幾個大洞,頭髮也被樹枝勾得凌亂不堪,打眼一看還當是哪裡來的乞丐。


去到城裡得趕緊找一家客棧住下,將自己打理乾淨。他一面暗忖一面順著官道往前走,剛走出不遠就見一群人騎著馬飛快奔來。

“少爺,可把你找著了!跟咱們回去吧,老爺、夫人已是急瘋了!您要不跟咱們回去,太守大人便要派官差來抓你!”一行人紛紛下馬,拽住有姝不讓走。

“我不是你們家少爺,我是有姝。”有姝眼睛睜得溜圓,頗感莫名其妙。

“對啊,少爺您不就叫有姝嗎?您別逃了,太守大人已經發下話來,若老爺再不主動將您交上去,便會奏表上峰,參老爺一個“徇私枉法、縱子行凶”之罪。少爺您別怕,先乖乖跟咱們走,老爺說了,定會寫信給老太爺,讓他設法救您。老太爺雖然已經致仕,但餘威仍在,保您萬全應該不成問題。”打頭那人苦口婆心的勸解。

有姝尚未搞清楚狀況,但從他們只言片語中也蒐集到一些信息。他們要找的人是他們家的小少爺,長相應該與自己差不多,年齡彷彿,名字相同,且還犯了事兒,是逃家出來的。

他想進一步解釋,剛把證明自己身份的戶牒和路引拿出來,對方又道,“少爺您逃家六天,人都餓瘦許多​​,在山里沒少受苦吧?快跟奴才回去,家裡備了許多吃食等著您呢。”

有姝在山中摸索了幾個時辰,期間滴水未進,粒米未食,肚子早已餓扁了,於是默默把戶牒和路引收回去,毫無愧疚地暗忖:罷,等吃飽了再跟他們解釋也一​​樣。不耽誤這會兒功夫。

一行人偷偷摸摸回到臨安府,入了一座五進的豪華宅邸,方直起腰,抬起頭。

有姝被兩個小丫頭引到一座小院梳洗,擦乾頭髮換了衣裳,從屏風後走出時,外間的桌子已擺滿各種美味佳餚,聞上去令人食指大動。有姝將各樣菜餚查了一遍,確定無毒才端起碗大快朵頤,剛刨了幾口就見門口衝進來一位衣著華麗的婦人,摟住他哭道,“我的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娘這幾天吃不下睡不著,生怕你在外面受苦。不就是失手打死兩個賤民嗎,多大點事兒,娘定然讓你爹幫忙擺平……”

她一面哭一面搖晃少年肩膀,少年卻絲毫不受干擾,依然緊緊握著筷子,將桌上的食物飛快掃進嘴裡,抽空還會嗯嗯啊啊幾聲算作回應。

聽著聽著,有姝算是明白了,這婦人的兒子也叫有姝,之前看上一個美貌的農家姑娘,硬要強納對方為妾。姑娘性格剛烈,不願做小,便乾脆利落地拒絕了。“有姝”又吵著嚷著要娶她為妻,遭到家中父母極力反對。

“有姝”的父親乃當地知州,官不大,但來頭不小,乃前任相國的庶長子,在家中頗為受寵,早年不學無術,參加幾次科舉均未考中,其父就利用職權替他謀了個實職。

或許從小沒怎麼努力就能得到一切的緣故,“有姝”的父親有樣學樣,對自己的兒子亦十分縱容。更何況他只娶了妻子一人,並無妾室,妻子在誕下嫡子的時候又傷了根本,無法再孕,“有姝”就成了知州府的獨苗苗,越發寵到天上去。

從小要什麼有什麼的他,偏偏無法娶到自己心儀的姑娘,憤怒之下便離家出走了,哪料跑到姑娘的村落,卻無意中撞見對方與情郎私會的場面,於是廝打起來。

混亂中,“有姝”不小心刺破那情郎肚腹,姑娘為了保護情郎,抱著他跳入河中,不知被水沖到哪兒去了。姑娘的母親恰好前來尋找女兒,看見這一場景口中大喊“殺人了”,然後拽住“有姝”不肯放手,硬是要將他扭送官府。

若在往常,這等小事他父母輕易就能擺平。但不幸的是,臨安府新任太守與趙家有隙,且為了鞏固權勢,欲將底下的幾個知州換成自己心腹。太守正愁沒有藉口下手,“有姝”殺人一案就爆發了,於是立即頒發公文抓捕這位在當地出了名的紈絝公子。

“有姝”是個外強中乾的慫包,掙脫婦人箝制狂奔而去,不敢入城,不敢回家,只好往山上走。家里人心急如焚,沒日沒夜的找了六天,終於在山道邊將學藝歸來的有姝逮住。

一桌菜餚吃得乾乾淨淨,婦人也哭得差不多了,有姝放下碗筷,準備好好跟她解釋,卻沒料一名圓胖富態的中年男子斜刺裡衝進來,箍住他脖頸又開始嚎啕,比之婦人還要哀戚,“我的兒啊,你怎麼瘦成這副模樣了?爹心裡疼得滴血啊!爹已經寫信給老太爺,讓他前來救你,便是拼了這身官服不要,爹也不會叫人把你抓去!這就吃飽了?要不要再加點兒?這可不是你的飯量啊!”

有姝想解釋的心又被這句話打消了,摸著肚子道,“那就再加點兒吧。糖醋里脊、紅燒肉、黃燜雞塊、梅菜扣肉,一樣再來一份,其他隨意。”

“還用你說嗎,這些都是你最愛吃的,頓頓少不了。”婦人見兒子食慾頗佳,這才展顏歡笑。


連口味也一樣,天下間有如此​​相似的兩個人?下人能認錯,總不至於父母也會認錯。難道說這是一個針對自己的騙局?有姝心中警覺,該吃的卻一樣沒少,慢慢試探著夫妻兩,又挖出許多信息。

夫妻兩一個姓趙,一個姓王,均出身名門。尤其是趙知州,父親竟是上一任相國,剛致仕不到三年,在朝中頗有威望。趙知州雖然讀書不成,卻精通庶務,來了臨安府後頗有建樹,待半年後入京參加考評,或能更進一步。

但偏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兒子闖出大禍,叫他十年努力盡皆付之東流。若是尋常人,這會兒定然恨不得將兒子吊起來打,但趙知州卻是個兒奴,竟連罵都捨不得罵一句。

說老實話,這樣的父母,若是放在現代,百分百是反面教材,但有姝卻覺得親切極了。在末世,別說友情、愛情極難得到,連親情也都凋敝了。他的父母還好,並未像旁人那般將他遺棄,但平日里也並不管他死活,只將他送入研究所,讓他自己去掙前程。

當有姝被人欺凌侮辱時,他多麼希望父母能走過來,牢牢將自己抱住。但他們沒有,一次都沒有,只是遠遠站著,冷眼旁觀。有姝知道他們是為自己好,因為被老鷹護在羽翼之下的雛鳥,永遠無法承受外界的風雨,一旦走出去,面臨的就是死局。

但偶爾有那麼幾晚,他也會奢望能得到一個擁抱,幾許溫暖,所以才會不由自主的依戀主子,然後又不可避免的走向決裂。

現在,有姝的老毛病又犯了,被趙氏夫妻緊緊抱著,他忽然不想解釋了,自我安慰道,“算了,看在他們如此傷心的份上,我就多留三天,三天後定然解釋清楚,然後幫他們把兒子找回來。如果這是一個騙局,我也可查找端倪,揪出幕後主使。”

思及此,他越發心安理得,竟在趙家住下了。被小丫鬟領到“趙有姝”的臥室,他鋪開宣紙,給宋氏寫了一封平安信,準備明日讓驛站的急足送去上京。臨睡前他想了想,又將精神力逼於雙眼,查看周圍環境,果然在窗外找到一隻吊死鬼。

“幫我找一個人,我送你一張陰陽元氣符。”他從懷裡摸出一個疊成三角形的符籙,沖吊死鬼晃了晃。陰陽元氣符蘊含陰陽二氣,對鬼怪而言是大補之物,服用一張可抵十年修為,這隻鬼應當不會拒絕。

“你看得見我?”吊死鬼頗感驚異,左右看了看,以確定周圍沒人。

“我有陰陽眼。”有姝指著自己眼睛,又問,“陰陽元氣符,要嗎?”

“快給我拿來!”吊死鬼瞬間變臉,裹狹著陰風與罡氣朝屋內撲去,堪堪觸及少年袖袍便發出淒厲的慘嚎。只見一團紫色火焰迅速將他包裹,眨眼功夫鬼就沒了,只餘地上一團灰燼。

一息不到燒成灰燼,這就是龍精的威力?有姝眼睛瞪得溜圓,許久方吐出一口濁氣。自從那夜之後,他還是第一次見識到這等場景,也就是說,只要不是大妖,他便能瞬息將之秒殺。

心中頗感快意,他繼續觀察四周,終於在磚縫裡發現一隻小鬼。

“幫我找一個人,我給你一張陰陽元氣符。”

“大人饒命!小的不要陰陽元氣符,您要找誰只管說,小的這便去!”小鬼納頭便拜,涕泗橫流。

“找趙有姝。”有姝也不管他要不要,直接將符籙扔過去。

小鬼還以為燒死之前那隻吊死鬼的便是這張符籙,拿到手裡才知竟真是陰陽元氣符,心中不免大為歡喜,連忙塞入口中吞服,然後出去找人,行至半途才堪堪想到:趙有姝不正是大人自己嗎?

符籙中又藏有一張搜魂符,不怕對方跑了便不回來。有姝安安心心躺在榻上等消息,覺得無聊就拿起一本史書隨意翻看,然後僵住。他離開時是大明皇朝宗聖元年,但現在卻是夏啟朝仲康二十二年。大明朝成了大夏朝,宗聖帝成了仲康帝,中間竟隔了六百餘年。

也就是說,有姝又穿越了,而且是身穿。目下,他思維空白一片,只有一句話不由自主浮現在腦海——山中無歲月,世上已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