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65章

有姝記得自己死於心臟衰竭,明明應該是雞皮鶴髮的老人,現在卻還是十八九歲的少年模樣,身上穿著與主子成婚時的大紅喜袍,站在一個黑漆漆的,看不見邊際的地方。他大聲呼喊主子名諱,卻沒能得到任何回應,只得擇定一個方向朝前走。

前方出現一道亮光,且越來越大,走到近前有姝才發現這是一扇門,不知用何種材質做成,看上去十分宏偉。他仔細觀察門上的花紋,發現雕刻著六道輪迴、十八層地獄、黃泉路、望鄉台、奈何橋等場景。

難道這是地獄之門?他心中微驚,卻也無路可退,進入地府總比在無盡黑暗中徘徊要好,說不定主子正在奈何橋上等著自己。思及此,他立刻伸手去推,卻無論如何也難以撼動。忙活了大約幾刻鐘,他已累得氣喘籲籲,試著把精神力和龍氣逼於雙掌,再次去推。門上的花紋彷彿存在吸力,竟開始瘋狂吸收起他掌心的龍氣,卻自動將精神力摒除了。

刺眼的紫光沿著紋路遊走,緊閉的大門也一寸一寸打開,當有姝體內只剩下一絲龍氣時,大門終於開啟一條能容納一個人穿過的縫隙。有姝連忙鑽進去,便聽轟隆一聲巨響,門又關上了,前方還是一片漆黑,不同的是腳下多了一條泛著微光的道路。

有姝沿著道路走了不知多久,最終進入一座空曠殿宇,有青色鬼火在殿宇中飄蕩搖曳,將四周照耀得十分陰森可怖。忽然,前方傳來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令他心中發緊。他立刻往袖袋裡摸去,卻發現藏在裡面的符籙已全都不見了。

也對,我現在應該是鬼魂,怎麼可能把陽世的東西帶過來。思及此,他只能盡量隱匿身形,以防被人發現,快走到泛著幽光的走廊盡頭時,他停下略略一想,便蹬著牆上的浮雕快速爬上去,沿著房梁往裡挪動。

他挪得很慢,足足過了三刻鐘從才挪到大殿的一根房樑上,往下探看。

這應該是一個官衙,上首擺著一張桌案,插著許多刑簽,下首左右站著兩排衙役,手裡拿著木棍,中間的空地跪著幾個五花大綁的人,他們面前堆放著許多刑具。剛才的慘叫聲應該是中間那人發出的,他的雙手已經被砍斷,流下許多鮮血,腦袋低垂著,彷彿暈了過去,腳邊不知為何擺著兩隻虎爪。

“帶走!”一道打雷般的嗓音在殿內響起,有姝這才發現原來桌案後的陰影中還坐著一個人,只因他穿著一件純黑色官袍,臉上覆著一張黑底紅紋的詭異面具,幾乎與陰影融為一體。

他微微傾身,使自己曝露在燭火中,繼續道,“下面審問鳳臺知縣錢進,把人帶上來。”

兩名衙役立刻解開左邊那人的繩索,押著他上前。戴面具的官員拿出一本名錄,勾出錢進的名字,身份確認無誤之後便開始細數他罪狀,無非是欺壓鄉民、貪贓枉法等等。

錢進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所有罪名均供認不諱,官員便擺手說了一句剝皮。立刻又有兩名衙役將人架起來,一刀切開背後的皮膚,窸窸窣窣剝了一陣。有姝看得仔細,目中微顯驚疑,那人的皮囊之下竟還有一層長滿濃密黑毛的皮囊,莫非是妖物?

卻聽一名衙役冷笑道,“原來是豺狼投胎,難怪如此貪婪。這輩子作惡不小,下輩子恐連豺狼都做不成了!”

“之前那人是餓虎投胎,比他還狠呢!”又有一名衙役搭腔。

“現在的貪官汙吏,哪一個不是豺狼虎豹所化?這輩子作惡,下輩子就去當豬狗任人宰殺,也算因果輪迴。”

底下議論紛紛,有姝頓時聽明白了,這裡應該是閻王殿之類的地方,專門審問那些惡鬼。堂上綁著的這幾個,今天怕是要遭報應。

果然,剝了皮之後那官員便擺手道,“把他帶去下油鍋。”

在一陣淒厲的狼嚎聲中,一行人拖拖拽拽地下去了,官員拍了一下驚堂木,喝令道,“把遂昌知縣趙有姝帶上來審問!”

有姝猛然喘了一口粗氣,萬萬沒料到自己躲在房樑上還會被發覺。但他很快就明白自己弄錯了,底下這人說的是遂昌知縣,而他從沒當過什麼遂昌知縣,且在夏啟版圖中亦無遂昌這個地方。雖然他飛快收斂,卻依舊被官員發現,尚來不及反應,肩膀就被一縷黑光洞穿。


魂體也會受傷流血,有姝一直知道。魂體死了就是真正的飛灰湮滅,從此再也無法與主子相見,而他很有可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等待自己。懷著這樣的希冀,有姝無論如何也不能死,他用平生最敏捷的動作跳上另一根房梁,然後沾了一些鮮血,又抽取一點龍氣,飛速在額頭中間畫了一道隱身符。

由實化虛不過半息,當官員派遣衙役上來查看時,房樑上已經沒有任何痕跡,連傷口的鮮血都被有姝用外袍死死堵住。

“大人,上面什麼都沒有,許是您聽錯了,哪裡有鬼敢擅闖律令地獄,況且外面戒備森嚴,他們也進不來啊。”一名衙役回道。

官員一想也是,便把之前的疑慮放下,繼續審問遂昌知縣趙有姝。有姝強忍疼痛趴伏在橫木上,往下探看,然後驚了驚。跪在右邊那人披頭散發、垂著腦袋,看不見真容,現在身子往後仰倒,雙腿使勁兒前蹬,便把臉完全暴露在有姝眼底,他不但與有姝名字相同,連長相也有七八分相似,乍一看竟​​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有姝腦子裡冒出種種猜測,卻都按捺下來,繼續旁觀。

官員確認犯人身份後照舊宣讀他種種罪狀,然後命衙役剝皮,剛劃開一道口子鮮血就流了下來,還伴隨著趙有姝殺豬一般的慘叫,“大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只要您饒了小人這回,小人回去之後必定改過自新,為百姓鞠躬盡瘁!”

官員並不回應,而是快步走到刑架前,用手去剝他鮮血淋漓的皮肉,驚疑不定地道,“咦,他前世怎麼會是人?這些貪官汙吏哪一個不是從畜生道逃過來的,今兒怎會混進來一個人呢?”邊說邊走回桌案,在一堆文書裡翻查。

有姝稍微探出去一點,就見他找出一本輪迴之書,嘩啦啦翻了幾頁,恍然道,“原來是夏啟國師的後人,受國師與元帝萬世功德蔭庇,這才沒淪落畜生道,還能世世代代做官。”

“娘的,來頭竟然這樣大!”衙役啐了一口。

刑架上的趙有姝大鬆口氣,房樑上的有姝卻瞪圓了眼睛,暗暗忖道:夏啟國師,說的不正是我嗎?我哪裡來的後人?轉念一想才明白,這位趙有姝應該是他弟弟的後代。想當年為了延續大房香火,他為王氏治好了宮寒之症,後來誕下一個嫡次子。他死時弟弟已經兒孫繞膝,想來足以令趙家血脈留存至今。

話說回來,現在離夏啟又過了多少年?根據下面幾人迥然不同的服飾穿戴,想來年歲不會少。

有姝不是第一次碰見這種情況,很快就淡定了,然而下面的人卻不能淡定。這可是二十四地獄的第四獄——律令地獄,只講刑律公理,不講人情利益。但今日碰見的這名人犯卻是個大大的例外。

“大人,現在該怎麼辦?”一名衙役低聲詢問。

“待本尊想想。夏啟國師,據說在冥王的生死總薄裡也沒有記錄,應該是真正的仙人,元帝來頭更大。”他指了指頭頂,繼續道,“聽說是萬星宗主,萬王之王。他兩又是道侶,因一統九州,開創五百年太平盛世,雖有殺伐罪業卻活億萬百姓,功德金光足以福澤後世百代。而這趙有姝恰好在百代之內,若要辦他可就難了。”

“那放回去?”衙役又問。

“放回去本尊怎能甘心?”官員瞥了叫囂不已的趙有姝一眼,果斷道,“帶下去給我狠狠打,打滿一百板子就放了吧。”

“好嘞!”衙役愉快地應諾。

出了這種事,官員彷彿沒了興致,把名錄攝入官印,轉身離開。等殿內眾人盡皆退走,有姝才順著立柱滑下來,另找出路。他腦子裡還記掛著之前那事,總覺得不大舒服。弟弟的後代因有自己和主子庇護,竟已墮落到這等地步了嗎?世世作惡卻還能代代為官,這樣下去只會徹底腐壞。

他一路胡思亂想,竟不知不覺走到行刑之所,聽聞趙有姝的慘叫聲,立刻躲進角落。


只見兩名衙役高舉棍棒往下砸,邊砸邊謾罵羞辱,顯然對這種受祖先蔭庇的惡鬼十分痛恨。趙有姝起先還撂下許多狠話,說什麼去閻王爺跟前告狀,後面就漸漸消聲了。

打了足有兩刻鐘衙役還不停手,想來早已超出一百之數,忽聞前殿有人敲鼓喊冤,便只得把人丟下跑去查探。畢竟是趙家後人,怎麼也得看一眼,有姝立刻走過去,撩開趙有姝腮邊的亂發,卻見他眼睛圓睜,身體僵直,已經死了。

有的鬼死了會魂飛魄散,徹底消失;有的鬼死了會變成聻,去往地獄更​​深處。也不知趙有姝是運氣好還是不好,竟沒變成聻,而是化為黑煙散去。有姝呆愣了一會兒,聽聞外面傳來腳步聲,立即做出決定。

他抹掉額頭的隱身符,扔掉帶血的紅袍,蜷縮在趙有姝原本蜷縮的地方。方才他已經聽明白了,自己是世外之人,在生死薄上沒有記錄,也就不能轉世投胎。而主子是紫微帝星,死後必不會下地獄,而是回到天宮。若困守在地獄,他與主子將永世不得相見,若回到人間,說不定還有一線希望。凡間的帝王雖然不是個個都來歷不凡,但總會有一位萬世雄主出現,那人或許是主子,又或許不是。

但哪怕是最微小的希望,有姝也願意去嘗試。他挖開肩膀上的傷口,令它流出更多鮮血,然後塗抹在臀部。剛做好偽裝,兩名衙役就回來,把人帶到高高的望鄉台,警示道,“回去以後好好為官,造福一方,若是再有百姓敲打鳴冤鼓來告你,便沒有今天的好運了。咱們閻王爺會親自去抓你!”

方才那名官員應該是二十四獄主之一,只需動動手指就能滅了自己,閻王爺又會厲害到何種程度?有姝對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卻不會妄自尊大,連忙點頭應諾。

兩名衙役臉色稍緩,正想把他扔下去,卻又驚疑道,“他身上怎會有一絲紫微帝氣?”

“這有甚麼?忘了他先祖是誰?據說那夏啟國師的紫薇帝氣更濃郁,已到了馭使萬鬼的程度。這絲帝氣許是他傳給後人保命用的。”

“正是因為保護太過,才造就了這麼些禽獸不如的玩意兒。滾吧!回去以後好好當官,莫再殘害百姓!”話音剛落,二鬼齊齊鬆手,有姝尚且來不及反應就從萬丈高台跌了下去,然後一個激靈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雕花大床上。

他撫了撫胸膛,又試了試脈搏,確定自己已重返人間,得了肉身,才立刻咬破指尖,在白色帳簾上畫了許多驅鬼符,又布下一個簡單的結界,然後重重躺回去。他體內的龍氣已經消耗殆盡,便是道行不足二十年的厲鬼都能輕易將他殺死,更遑論妖物?所幸他跟隨老翁學了半年法術,否則現在就像會行走的人參果,早晚被啃個精光。

衙役的警告反複在腦海中迴盪,令他意識到,現在的主要任務不是尋找主子,而是收拾趙有姝留下的爛攤子。若是再讓哪個老百姓蒙冤而死,下到地府裡去告狀,擎等著閻王爺親自來抓人吧。

連一個小小獄主都抵擋不過,有姝哪裡會是閻王爺的對手?他搖頭暗嘆,末了掀開帳簾下床,卻發現屁股痛得厲害,像是著火了一般。

“怎麼回事兒?”他立刻掀開褲子查看,發現皮膚先是泛紅,然後腫脹,最後沁出血絲,彷彿被打了幾百板子。

但是被打板子的人不是趙有姝嗎?怎會輪到我受罪?他頗感困惑,轉念一想,這具身體是趙有姝的,受些活罪在所難免,這才鎮定下來。趙有姝的腦子裡留下許多記憶,方便了初來乍到的有姝,他先把那些齷齪事刨到一邊,然後翻出趙府下人的名單,高聲呼喚,“祥子,祥子,快進來!”

祥子是趙有姝的貼身小廝,就睡在隔壁耳房。他知道老爺晚上事兒多,並不敢睡得太死,這會兒已經跑到門口,“來了來了,小的來了,老爺您有何吩咐?”

“快去請大夫,我屁股疼。”

“啊?好嘞,小的這就去!”

祥子不敢多問,連夜去請了大夫,略一查看,說是棍棒傷,開了幾瓶專治棒傷的藥。因遂昌縣是個小地方,並沒有什麼高明的大夫,有姝只得將就著抹了藥,在床上趴了七八天。


這些天,他已把“趙有姝”的家世背景和生平經歷整理出來。他果然是趙家後人,族譜上還記著趙尚書等人的名字,想來把長得好看的子孫定名為“有姝”是趙家的優良傳統。

這位趙有姝幼時不但長得玉雪可愛,還聰明絕頂,小小年紀就考上童生,十八九歲中了狀元。但此時已不是夏啟朝,而是六百年後的大庸朝,國主姓慕容,故而趙家人並未得到多少優待,很快就下放到地方當了個芝麻小官。

趙有姝從小父母雙亡,家產均被叔父謀奪,全靠村里人接濟才活下來。大約從小吃夠了苦頭,他對錢財看得極重,來到遂昌縣之後凡有訴訟必要收取銀兩,誰給的銀子多就判誰贏。久而久之,遂昌的窮人受了冤屈,寧願上吊也不願告官,而那些富人則更加肆無忌憚,魚肉鄉里。

遂昌的風氣被他帶壞之後,他便又插手稅務,層層盤剝下來百姓越發沒有活路,賣兒賣女、落草為寇者不知凡幾侯門婦。

去年他上山打獵,途中看上一名美貌女子,使人打聽才知是遂昌所轄村莊李家村某個潑皮無賴的妹妹,名叫李妮,乃十里八鄉遠近聞名的一枝花。因她長得非常出眾,其兄李二狗便不肯隨便讓她嫁人,想著若是哪天被貴人看上,老李家就發達了。

一縣父母官,自然是李二狗眼中大大的貴人。趙有姝剛遣了媒婆去問,他就答應了,從此以縣太爺大舅子自居,在村里作威作福。那李妮也不是個好東西,嫉妒心極強,看見誰長得比自己漂亮,或穿得比自己富貴,便會差遣老婆子去劃人臉龐,扒人衣裳。

至如今,被她荼毒的少女已有五六個,皆因沒臉見人​​,上吊自盡了。苦主找上門來鬧,李二狗就把人打出去,放話說要跟他們去縣衙打官司。這話一出,眾人唯有沉默,然後無奈而歸。

趙有姝之所以墮入律令地獄,正是被那幾個自盡的少女聯名給告了,當真是自作孽不可活。然而這樣的惡人,就因為姓“趙”而不用承擔任何罪業,可見地獄跟人間一樣,也不是人人平等的。

有姝暗自感嘆,雖是同族,卻完全無法對“趙有姝”產生絲毫憐憫。等傷愈之後他必須好好治理遂昌縣,否則下回還得被抓去地府,若讓閻王爺認出他世外之人的身份,可能再也看不見凡世的太陽。

在日益嚴重的緊迫感中,他慢慢養好棒傷,是夜趁早躺下,準備明天去縣衙當差,剛睡沉,魂體就飛入地府,來到一座金碧輝煌的大殿。這座宮殿比之前的第四獄宏偉壯觀了無數倍,雖頭上看不見天光,卻有星星點點的紫色燈籠來回飄蕩,還有天馬、蟠龍、帝江在盤旋俯衝,嘶吼鳴叫。

看見如此巍峨奇景,有姝先是一愣,然後立刻咬破指尖,在腦門,掌心,手臂,腹部等處連畫了許多隱身符。毫無疑問,這裡正是幽冥之主閻羅王的宮殿,否則之前那位第四獄主不會連同其他二十三獄主跪在台階下。

有姝小心翼翼地走過去,躲在一根巨大的立柱後面。

不多時,延伸向黑暗盡頭且開滿彼岸花的道路傳來轟隆隆的響聲,彷彿有許多車架正往這邊過來。有姝屏聲靜氣,引頸眺望,卻見幾隻九嬰拉著幾輛囚車,慢慢行至殿門口,囚車里分別關押了一個中年男子,一位中年美婦,還有一名二十出頭的青年。

有姝細細一看,頓時悚然。那男子身上金光閃閃,分明穿的是一件龍袍;女子著裝華麗,戴著步搖,想來位份也是不低;而那青年頭戴紫金冠,身穿四爪蟒袍,一面掙紮一面自稱本王,應是前面兩人的兒子。

不是說人間帝王不在冥府管轄之內嗎?這宮殿裡的閻羅究竟什麼來頭,竟能把當朝帝後連同親王一塊兒綁來?至於這幾人緣何被綁,有姝卻並不覺得奇怪。之前“趙有姝”的所作所為,放大千萬倍後便是當朝聖上的作為。

他外寵佞臣,內寵姦妃,只知橫徵暴斂,尋歡作樂;不知治國安邦,造福百姓。遂昌縣的亂象並非個例,而是普遍如此,在昏君的統治下,似“趙有姝”那樣的貪官汙吏還有很多很多,多到足以把律令地獄填平。

有姝在翻閱過縣志、邸報,並召來幾個道行淺的小鬼詢問過後,已完全了解大庸國的現狀。這是一個剛建立一百多年就已日薄西山的腐朽王朝,若沒有殺伐果斷、英明神武的君主出現,不出幾十年就會分崩離析。然而現在,這場危及國祚的災難或許已經提前,若是閻王爺判國君死罪,而後繼之人卻缺乏足夠的魄力和手段,大庸國危矣。

胡思亂想間,宮殿大門已轟隆隆敞開,一名臉覆黑底紫紋面具,身穿玄色衣袍,身材高大健碩的男人端坐主位,用空曠而冰冷的聲音說道,“開審大庸國主慕容連、皇貴妃孫氏、禮親王慕容軒,各位獄主就座。”抬手之間已碾碎囚車,把三人憑空召入大殿。

眾位獄主齊齊應諾,幾隻九嬰亦飛上天空嘶吼,聲勢極其壯觀。便是有姝這樣見多識廣的人,也不免瞪圓眼睛,被那冥府之主的威儀深深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