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73章

聞聽刑部尚書親自前來麗水復查劫銀案,且還當場頒布了釋放趙縣令的聖旨,王知府與郝左思嚇得魂不附體,呆坐半晌後才急忙穿好官袍趕去迎接。

二人坐在馬車內低聲商談。

“郝大人,你不覺得此事有些蹊蹺嗎?”

郝左思還未回魂,正捧著官帽瑟瑟發抖,被推了幾下才茫然地“啊”了一聲。

王知府恨鐵不成鋼地道,“現在可不是發呆的時候,趕緊想些對策才好!”

“什麼對策?在閻王爺那裡都記了名,陽壽也都盡了,還能力挽狂瀾不成?如果你是神仙,或許還有可能,但你是嗎?你王向才號稱麗水府的活閻羅,到得真正的閻羅王跟前連個屁都不是!若非你拖我下水,我焉能淪落到如此地步?”郝左思現在極想與王知府翻臉,當初他也曾猶豫過,也曾捫心自問過,若非這人使了美人計,還把一箱箱白銀堆放在他屋裡,令他晃花了眼,迷了心,現在也不會這樣。

王知府顧不得上下級之分,一巴掌甩過去,斥道,“狗日的,你自己起了貪念,反倒怪在我頭上?若是趙有姝那樣的硬骨頭,你看他會不會動心!待我問你,你來了麗水幾日?在路上又耽擱了幾日?”

郝左思被打得眼冒金星,卻也沒功夫動怒,略一合計,答道,“來了四日,路上馬不停蹄,未曾耽擱。”

“剛來四日,且路上馬不停蹄未曾耽擱,怎的刑部尚書後腳就到,還帶了釋放趙有姝的聖旨?這動作也太快了點,難道衙門裡出了內鬼?也不對啊,消息送到京城也得半月時間,皇上難不成能未卜先知?”王向才越琢磨越覺得邪門,不禁抖了抖。

在此之前,他橫徵暴斂、殘害鄉民、逼良為娼,可說是百無禁忌,從未想過自己會遭報應。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這句話被他奉為圭臬,要麼就做個實實在在的好人,窩囊一輩子;要麼就當個徹徹底底的惡人,風光無限。該怎麼選不是一目了然嗎?至於佛家所謂的輪迴轉世,因果報應,全他娘的是扯談。

但現在可好,當他知道不是扯談的時候已經太晚了。他今早問了師爺才知道,所謂的石磨地獄竟然是把人扔進大磨盤裡磨成肉醬,重塑人身後繼續磨,磨了又磨,直至千年期滿。那是何等恐怖的景象,更何論此後還要入修羅道受苦。

王知府簡直不敢深想,故此,也就更為怕死。他拽住郝左思,不停詢問刑部尚書的喜好,想要通過賄賂手段對付過去。哪料郝左思連連搖頭,直說此人是個比趙有姝還硬的硬骨頭,既不喜歡美人,也不喜歡金銀,無父無母,無妻無子,無親無族,眼裡只有刑律法理,沒有人情世故,堪稱刀槍不入,心硬如鐵。

王向才徹底懵了,仰靠在車壁上好半天回不過神。

與此同時,有姝已經在獄卒的攙扶下走出大牢,,因日光刺眼,忍不住用手遮了遮。

災民們見他渾身是血,臉色蒼白,不禁痛哭起來,哭著哭著竟成片跪倒,連連磕頭。小趙縣令被關押的一天一夜裡,他們像失了主心骨,感覺到前所未有的無助。若是小趙縣令被冤殺,遂昌會如何?災​​民會如何?淹沒的田地又如何?那哀鴻遍野、餓殍千里的慘狀還有誰能拯救?

老天爺不開眼,不讓好人得到好報,他們只能自己去尋求正義。小趙縣令救了麗水府數十萬災民,他們這幾萬個人為他豁出性命又如何?便是到了地府,被問起來的時候也挺得起腰,抬得起頭。因為他們不是畜生,他們還有良知。

總算新皇英明,沒讓奸佞陷害忠良,看見小趙縣令安好,他們也就放心了。

有感於大家的深情厚誼,有姝推開兩名獄卒,慢慢跪了下去,與鄉民們對拜。他的舉動令大家受驚不小,連忙圍上去想把他拉起來,又見他褲子上沾滿血跡,不敢擅動。


“小趙縣令,您快快起來,您這樣不是折煞咱們嗎?”領頭破城的災民焦急勸阻。

大家紛紛附和,“是啊是啊,您快起來吧。受了您一拜,咱們都得折壽!”

有姝慎重三叩首後才直起腰,徐徐道,“該折壽的那個人是我才對。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各方官員本是君主的僕人,卻也是百姓的僕人,合該為百姓效力。僕受主拜,焉能安然受之?大家的情誼,有姝記下了。”

類似的話,有姝之前也曾說過,但那不過是些為官做人的套路罷了,其中有多少真心,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然而經歷過此次磨難,他才明白當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所得到的回報是多麼巨大。你為民付出一分,他們會惦記十分,甚至為你效死,這絕對違反了有姝在末世裡學來的“等價交換”的原則。然而,也正是因為他們的無私奉獻,傾力回報,教會了有姝該如何做一個更好的人,更有血有肉有心的人。

末世前的政府機構總宣揚當官的是人民的公僕,但有多少人把自己當成公僕,這就不得而知。總之這句話早就成了一句笑話,不過聽聽罷了。但在古代,誰又曾聽過如此顛覆認知的言論,且說話者不但是這麼想的,還這麼做了。他親自為百姓施粥、熬藥、把脈、治病、巡查堤壩、修築棚屋,遂昌能有現在的穩定安寧,活人無數,全有賴於他的鞠躬盡瘁。

他願為百姓死而後已,現在反倒調過頭來感謝百姓,跪拜百姓,誰能受得了?大家嚎啕大哭,淚如雨下,想要說些感恩戴德的話,卻哽咽地難以為繼,恨不能把自己的心掏出來,送到小趙縣令手裡。

有姝見自己不說話還好,一說話竟又哭成一片,跪拜紛紛,頓時露出為難的神色。所幸刑部尚書看出了他的窘境,高聲說道,“好了,小趙縣令已經平安,大夥兒都散了吧。他身上還帶著傷,再跪下去許是會耽誤治療。”

百姓立刻爬起來,一再叮囑小趙縣令好好將養,又逮著欽差詢問這樁冤案該如何處理,聽聞皇上已經發話,說是要“嚴查到底,決不寬恕”,這才半信半疑地散了。

“趙大人,歐某來遲一步,讓你受苦了。”刑部尚書歐泰上前攙扶有姝。

有姝客氣拱手,“不晚,不晚。多謝歐大人寬恕鄉民破城之罪,多謝皇上體察之恩。”說老實話,這哪裡是不晚?分明是太快了!若非這​​裡面有閻羅王插手,他一定會以為皇上能未卜先知,待那郝欽差一離京,就知道麗水府會發生冤殺清官的慘案。

但鬼神之事大家心知肚明就好,嘴上卻不能亂說,故而兩人對視一眼,均沉默下去。歐泰把人帶到自己租住的院落,說是即刻去找大夫治傷,被有姝果斷拒絕,對方也沒多問,竟就這樣忽略了。

有姝暗覺奇怪,轉念一想:京城這些一二品的官員大多官威甚重,高高在上,能垂問一句已算屈尊降貴,哪能真的管你死活?他若真追著你查看傷口,那才不好解釋。

如此,有姝就安心在院子裡住下,等劫銀案水落石出再回遂昌處理政務。索性他把賑災流程都已製成表格發放到胥吏和災民手中,暫時不回去主持大局倒也無礙。

王知府和郝左思匆匆趕來,還未跨進門檻就已先行彎下膝蓋,納頭便拜。當是時,有姝與歐泰正在用膳,看見二人像吃了蒼蠅一般噁心。

有姝曾聽院子裡的僕役說過,歐泰原是安慶知府,因為官太過清正廉潔得罪了某位權貴,那權貴羅織罪名把他一家老小全部殺害,卻獨獨將他發配邊疆充軍,好叫他餘生都活在痛悔自責中。他發配之地正處於五皇子治下,二人偶然結識,一見如故,待到先帝駕崩,五皇子登基,原本有如喪家之犬的歐泰也就成了炙手可熱的人物,那權貴被他彈劾了九九八十一條罪狀,凌遲處死。

由此可見,這人是個硬骨頭,也是個狠角色,犯在他手裡定然沒有好下場。王、郝好人當即被扒了官袍,去了官帽,拉出去杖刑一百,然後關入大牢待審。有姝則被授予知府官印,代為掌管麗水府全境賑災事宜。

“這就完了?沒我什麼事了?”有姝捧著官印,頗有些傻眼。他還以為自己要與王知府等人當堂對質,少說也得耽誤七八天功夫,哪料歐泰這人比傳說中更雷厲風行,打一頓竟就完了。

“賑災要緊,這件案子本官早有成算,趙大人不必擔心。”


“既如此,屬下這就去了。”因麗水府受災範圍極廣,人數極多,僅遂昌一縣根本無法安置全部災民,故而有姝不敢耽誤,披了蓑衣就走。現在的他早已不是剛來時那個只想保住自己性命的有姝,既然當了父母官,就得盡到父母官的責任,他的百姓們絕不能冤死、枉死、餓死,受盡苦難而死。

得知小趙縣令掌管了麗水政務,各縣百姓莫不歡欣鼓舞,額手稱慶。又加之朝廷新派了欽差審查災銀被劫一案,不過拷問了兩名人犯就已得知銀子與糧食藏在何處,立刻派軍隊去找,然後分發下去。

有姝適時提出“以工代賑”的建議,讓各縣把災民召集起來,對損毀的堤壩、官道、橋樑、驛站、寺廟進行修繕,每日包吃包住,還有月錢可拿,盡最大限度地穩定了民心,且在短短一月之後,就把千瘡百孔、破敗不已的麗水府,建設得比往日還要欣欣向榮。

走在路上可以看見原本堆滿泥沙的田地被清理乾淨了,種下去的稻穀冒出點點綠芽;倒塌的房屋蓋起來了,主家正招呼鄉鄰前來​​飲宴;失去父母的孩童被寺廟、育嬰堂等處收容,不至於顛沛流離、居無定所。原本形如枯槁,麻木不仁的百姓,眼裡又有了希望與活力。

有姝沿著河堤一路暗訪,這裡走走,那裡看看,與很多人攀談,與很多人說笑。這在往昔是絕對不可能發生的情況。他對陌生人的戒備依然沒有減少,卻也不再封閉自己的心,而是盡情讓雨露灑進去,讓微風拂過去,讓陽光照進去。

他對世界的認知不再停留於末世一般的灰暗,而是多姿多彩、馥郁芬芳。更美好的是,這一切改變還源於他的執​​著與努力。他一路抿著嘴,翹著唇角,慢慢走回縣衙,坐下後才發現雙腿酸痛得厲害。

小廝立即給他端來一盆熱水,想幫他洗腳。

“我自己來,你下去吧。”有姝脫掉髒汙不堪的靴子,朝下一倒,嘩啦啦掉出許多沙子。

小廝垂頭暗笑,卻也知道縣太爺十分親民,能自己做的事絕不假他人之手,便乖乖下去了。

有姝把兩隻靴子裡的泥沙都倒乾淨,又把黑乎乎的襪子脫掉,這才將雙足浸入熱水中。他舒服的吐出一口氣,左腳踩踩右腳,右腳踩踩左腳,兀自玩了一會兒,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片刻後,屋內憑空出現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輕輕走到他身邊,彎腰細看。

有姝已連續大半月沒睡過囫圇覺,已是精疲力盡。全府災民都已安置妥當,又親自暗訪查探一番,確定沒有陰奉陽違,瞞上欺下的情況發生,他這才放鬆下來,幾乎不到半息就睡得死沉,許是地龍翻身都不會醒。

男子在他身旁坐下,歪著頭,支著腮側,默默觀看,然後低聲笑了。小趙縣令睡死了竟然會流口水,且還咂摸著嘴,發出咀嚼食物的聲音,也不知在夢裡吃到什麼山珍海味。這副睡相當真有些憨傻,但也十分有趣。

不過倒也為難他了。這麼些天以來,他竟跟災民一樣,頓頓只吃稀粥加鹹菜,眼看著迅速消瘦下去。男子猶記得上一回見他,他還白白嫩嫩,水水潤潤,像青松蒼竹一般挺拔俊秀,現在卻成了一顆發黃的豆芽菜,縮在椅子裡的模樣令人揪心。

男子慢慢皺緊眉頭,伸出手撫了撫小趙縣令蒼白的臉頰,又把他嘴角的唾液抹去。男子竟也不嫌髒,盯著濕漉漉的指尖,不知在想些什麼,好半天才掏出帕子擦拭,然後把小趙縣令的右手握在掌心,測量他手腕的粗細。

“又瘦了。”低沉的嗓音在屋內迴盪,透著些許無奈,又透著些許心疼。

他愛不釋手地把玩著小趙縣令細細的五根手指,將它們扣在自己指間,又放在自己胸膛,然後置於唇邊緩緩摩挲,似在嗅聞,又似在親吻。片刻後,他才意識到小趙縣令的雙足還泡在水里,連忙彎腰去試探溫度,察覺到水已經變涼,立即用三昧真火加熱。

水溫漸漸升高,白色的霧氣蒸騰而上,令小趙縣令蒼白的皮膚泛出粉色。男子垂頭看了幾眼,又站起來走了兩圈,才似下定決心一般挽起袖子,去給他搓腳。他彷彿很少做這種事,又擔心把人弄醒,頗有些慌亂無措。然而把小趙縣令秀美雙足放置在掌心把玩的歡愉已超過了做賊心虛的緊張感,他洗著洗著竟從容起來,越發慢條斯理,不緊不慢。


把每一根圓潤的小腳趾都搓洗乾淨,又用銀針輕輕戳破腳底的幾個水泡,敷上藥,他這才把人抱到床上,輕輕脫掉外袍,蓋好被子。看著呼呼大睡,且又流出許多口水的某人,他搖頭莞爾,心中又是酸麻脹痛,又是歡喜無限。

從書架上拿了一本書,斜倚在小趙縣令身邊翻看,待他踢被子了就蓋一蓋,魘住了就拍一拍,打鼾了捏捏鼻子,夢囈了揉揉唇珠,倒也樂趣無窮。男子越待下去越是難以抽身,竟連令牌亮了數次都不予理會,若非一隻傳訊符破窗而入,當真會直接住下。

男子消失以後,沒人替自己蓋被子的有姝立刻轉醒,先是在身邊摸索,然後才迷迷瞪瞪地半坐而起。

“我不是在洗腳嗎?”足過了一刻鐘,他才找回記憶,發現洗腳盆還放在屋裡,水已經涼了卻沒倒掉,可見不是小廝過來幫自己把腳洗乾淨,然後弄到床上。他們辦事很周全,不會乾一半留一半。

“那是誰把我抱上來的?難道是我夢遊?”他腦中隱約冒出一個猜測,心里頓時暖乎乎的,更為安然的睡了。

災情緩解過後,不僅僅是麗水一地,全國的受災地區都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盪。這震盪來自於朝廷、新皇,起因皆與災銀有關。先皇性好奢靡、揮霍無度,以至於國庫連年空虛。這次的賑災款項全是五皇子從藩地運來的私銀。以一藩之地供養全國災區本就是杯水車薪,卻沒料這些銀子十之八九都沒落到災民頭上,反而被各地官員中飽私囊。

災民們活不下去自然就會奮起反抗,一月之間,相繼有五六個州府發生了大規模的民亂,若非五皇子的軍隊訓練有素,戰力強悍,大庸國早就分崩離析了。五皇子剛登上皇位就發生這樣的禍亂,他的震怒可想而知,立即派遣心腹去各州審查災銀去向。

麗水府也在審查之列,而且情況極為嚴重。上至知府,下至胥吏,都貪墨過賑災錢糧,連欽差大臣也被腐化,與之同流合汙陷害忠良。案情查明之後,王知府被判凌遲,欽差被判斬首,餘等從犯或流三千、或徙經年、或免職查辦,各得其咎。其他州府亦血流成河、人頭紛飛。

事畢,本還人滿為患的縣衙、府衙竟都清空大半,新皇立即寫下罪己詔,誠告天地;然後連續加開三年恩科,選拔有識之士;又免了百姓五年賦稅;並為先皇時期被迫害的許多忠臣、良臣、能臣平反,命他們重新回朝廷效力。

連番動作之下,岌岌可危的江山社稷保住了,惶惶不可終日的民心穩定了,除了貪官汙吏,所有人都鬆了口氣。

有姝如今已搬到府衙辦公,原以為王向才死後,自己或許會升任知府,哪料歐泰臨走時竟又給他帶來一張聖旨,說是讓他回京述職。按理來說地方官員最短三年述職一次,“趙有姝”才到遂昌一年半,且此時正是官衙缺人的時候,怎會把自己調走呢?

難道說皇上看重我的能力,想把我調到京城去?這位新皇對百姓兼愛無私,對官員賞罰分明,有仁者之風,亦有霸者之威,處事風格越看越像主子。這樣想著,有姝立刻接了聖旨,準備入京,轉而思及麗水的百姓,又猶豫了。

歐泰明白他的顧慮,連忙安撫道,“小趙縣令你放心,麗水府的繼任者乃曾經的河東同知,因堅守本心,為民請命,被上峰栽贓陷害,免官流放,現已平反,也是一位難得的好官。他必然不會讓你的心血付諸流水,更不會讓你的百姓蒙冤受屈。你若是還不放心,可以隔段時間回來看看。”

有姝思忖片刻,終是決定前往京城。他不好對新來的官員指手畫腳,只能把自己的治理心得寫成小冊子,當禮物贈送。一應政務交接完畢,他慢騰騰地走回後院,準備收拾行李出發。

當初“趙有姝”貪墨的那些金銀財寶,現在全被他賣得一干二淨,唯餘幾件衣服幾雙鞋襪,還有兩箱書籍。他在匣子裡掏了又掏才摸出幾兩碎銀,竟連上京的盤纏都不夠,這才遲鈍​​地意識到金錢的重要性。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我怎麼上路?”他坐在椅子上,眼神有些呆滯。

恰在此時,閻羅王忽然出現,先是在雜亂無章的屋子裡轉了幾圈,然後坐在他身邊,一面查看他打了許多補丁的衣服,一面柔聲詢問,“怎麼,沒盤纏上京?”

有姝本想點頭,所幸在最後一刻及時打住,這才意識到對方又在試探自己。好狡猾啊,差點就上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