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行霈突然出現.
那天顧輕舟正在看書,還想著要去趟藥鋪,就接到了電話.
"到別館來,你知道在哪里."司行霈笑道.
顧輕舟想著,他昨天黃昏時還打電話給她,一轉眼就到了岳城,肯定是連夜開車過來的.
她去了.
別館那條小路,梧桐樹枝繁葉茂,投下淡淡的光圈.
司行霈依靠著大門抽煙.
陽光照在他臉上,他原本極其英俊的眉目,被金光籠罩,有了耀目的溫暖.青煙緩升,他深邃的眼波更顯內斂.
看到顧輕舟下車,司行霈走了過來.
一見面就把她抱起來.
"我能走!"顧輕舟急,掙紮著要下地.
"想抱抱你."司行霈道.
進了屋子,尚未關緊大門就開始吻她.他唇齒間,有雪茄的清冽,味道很好聞.
顧輕舟似有回到了從前時光的錯覺,那時候他們就是這樣的.
他的氣息清冽,吻是炙熱而激烈的.
顧輕舟落到了沙發里,她的頭發全部落入司行霈的臂彎,依舊是那麼涼滑.
"輕舟,我帶你回平城."他這樣說著,唇又攻上.
顧輕舟又急又驚,掙紮了半晌.
好好的,怎麼又要擄走她?
難道是出事了嗎?
後來才知道,他說帶顧輕舟回平城,只是請她去做客.
阿瀟生了個兒子,重六斤,朱嫂開心極了,一定要請顧輕舟去參加洗三禮,給孩子賜名.
所以,司行霈才連夜趕來岳城,接顧輕舟去.
"這是好事啊."顧輕舟斟酌,"我也很替阿瀟高興,只是我暫時不能走,更不能離開那麼久."
"現在就走,晚上到了.明天的洗三禮之後,下午我開飛機送你回來."司行霈道.
他把一切都計劃妥當了.
顧輕舟聽說飛機,眼眸微動.
她還沒有見過飛機,最近聽他們說得熱火,有心一瞧.
來回這麼耽誤一天,也不會誤事.
只是萬一司行霈把她扣下了,不許她再回來了呢?
"說話算數麼?"顧輕舟問.
她眼波有碎芒盈盈,顯然是動了心的,很想去看阿瀟的孩子,以及朱嫂,還有司行霈的飛機.
篤定她會去,司行霈就和她厮鬧"怎麼,怕我留你做壓寨夫人?"
顧輕舟微微冷了臉.
司行霈就親吻她的額頭"做壓寨夫人多好,我天天疼你!"
顧輕舟蹙眉"你沒有正經話,那我不去了!"
司行霈這才哈哈笑.
"我說話算數,保證你明天晚上能回來."司行霈道,"現在就走?"
"我要回去更衣."顧輕舟道.
司行霈抱起了她"我給你准備了衣裳,不必回去換,直接走吧."
顧輕舟詫異看了眼他.
然後才道"我自己能走!"
這句話,聲音沉了下去,似寒水般陰冷.
司行霈放下她"好好,自己走吧."像哄孩子一樣.
乘坐汽車,一路上很顛簸,顧輕舟就依靠著司行霈打盹.
司行霈摟著她,時不時輕輕觸碰下她的臉.她柔嫩的肌膚,觸感溫柔,司行霈生怕弄破了似的.
她躺在他身邊,他渾身的血液都溫暖了起來.
司行霈的心,某個角落似有棟房子,關著他所有的開心和成就感.平日里,這些都躲起來了,只有顧輕舟到了他身邊,心門才敞開.
愉悅讓他的心情極好,成就感又提升了幸福的溫度.
司行霈低頭,輕輕吻她的頭發.
片刻之後,他又親吻她的面頰,似一個人初得寶貝,愛不釋手.不肯藏起來,一定要放在眼前,能看到,能摸到.
"輕舟."他聲音微低,又喊了聲,"輕舟?"
顧輕舟睡著了.
她睡得很香甜,似個不諳世事的孩子.眼簾輕闔,她似小扇子一樣的羽睫低垂,落在她雪白的臉上,那麼分明的顏色,讓她看上去格外嫵媚.
顧輕舟的媚,一日勝似一日.
司行霈又吻了吻她的眼睛.
"如果第一個孩子是女兒就好了,像輕舟這樣漂亮."司行霈暢想未來.
他在三年前的時候,還覺得結婚是不可能的事.
他最害怕自己哪天死了,留下孤兒寡母.
如今,他都開始幻想自己兒女的模樣和性格.
"一定很古靈精怪."司行霈道,"女孩子要嬌養,我要最疼愛她.以後的兒子呢,就全部送到軍營里,男孩子要從小吃苦."
他仔細看顧輕舟,越看越覺得她精致,像細細雕琢的工藝品.
他從第一眼看到她,那時一根火柴的光亮zhong,她纖柔的下頜緊繃著,眼睛里全是鎮定,司行霈就想要得到她.
這一路上,他想了很多.
車子到了蘇州,停下來吃飯.
他們沒有進城,而是在城外一處小茶寮,隨便吃碗面充饑.
顧輕舟醒過來.
"是蘇州嗎?"她問.
司行霈點點頭.
顧輕舟的神色里,就有了幾分尷尬.她低垂了頭,沉默不語.
茶寮里的茶水很粗劣,司行霈給顧輕舟要了一杯清水,托起她的下巴"我早就想把軍事基地撤到平城去,你沒有背叛過我,知道嗎?"
他不想顧輕舟總記得當初出賣他的事.再說了,那件事也是司行霈有錯在先.
司行霈很能體諒顧輕舟.
她的一個眼神,司行霈就明白她在想什麼.
顧輕舟複又跌眸,半晌才道"我又不是你的下屬,從未宣誓效忠你,哪里談得上背叛?再說了,都是你自找的."
她很強悍,可她的態度,分明是覺得自己錯了.
司行霈覺得她很傲嬌,哪怕撐死也不能認錯,其實心zhong早已內疚成了一團.
"好好好,是我自找的."司行霈從善如流,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你說什麼都對."
顧輕舟的頭埋得更低.
吃了飯,司行霈怕顧輕舟坐車時間長,胳膊腿酸痛,就對司機道"你們往前開一里地,在那里等著."
他就帶著顧輕舟,沿著官道散步.
官道兩旁,種滿了柳樹,七月時節柳條搖曳款擺,長短皆有風情.
司行霈隨手摘了柳條,想編個手鏈給顧輕舟玩.
可他的手是拿槍的,哪里會編?編了半晌,就把柳條給折斷了.
顧輕舟在旁邊偷笑.
看到她笑,他就把編得不成樣子的柳條往她頭上一戴.
翠綠的枝葉,落在她墨色似青稠的長發間,她那件天水碧的素面旗袍,竟是格外相襯,讓她看上去像草木幻化而成的妖精.
司行霈一把攬過了她,深深吻她的唇"仙子,跟我回家吧!"
顧輕舟大怒.
這是官道上,時不時會有車馬路過,旁邊不遠處的田地里,還有老農在勞作.
"司行霈,你再犯渾!"顧輕舟幾乎要跺腳.
她這麼咬牙切齒喊"司行霈",似乎是從前的模樣,那點罅隙已經不見了.
司行霈聽得很高興.
很久沒聽到她如此稱呼他了.
"混賬東西!"顧輕舟猶自不解氣,使勁踩他的腳,把他的軍靴踩了一腳的泥.
司行霈一下子就抱起了她.
"輕舟,你是不是妖精?"司行霈倏然低喃,"你把我的魂魄勾去了,是不是?"
顧輕舟的心微動.
她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頭深深埋下.
司行霈問她"明天不要回來,後天就是七夕,過了七夕再回岳城,可好?"
顧輕舟道"你說話不算數!你說好明天的,再這樣我就要回去了!"
司行霈道"不想跟我過七夕?"
"七夕是女兒節,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過?我要過,也是回來跟洛水和阿靜一起過."顧輕舟道.
司行霈笑.
一里路,很快就走到了.上了汽車之後,司行霈一直在引顧輕舟說話.
顧輕舟也說了些.
她說起了顏洛水結婚的事.
這件事,她很仔細告訴了司行霈,因為當時覺得蠻好玩的.
說著說著,話題就打開了.
司行霈問她"看到別人成雙成對,想我嗎?"
顧輕舟白了他一眼"不會啊.遇到誰臭不要臉,才能想到你!"
前面的司機和副官忍不住笑了.
司行霈就踢了下靠座,前面的兩個人立馬斂聲.
他回過頭來,捏顧輕舟的臉"小東西!"
一副無可奈何卻又寵溺萬分的口氣.
顧輕舟的眼底,才有一抹淡淡的笑紋,正在緩緩蕩開,形成一道漂亮的漣漪.
她調侃他的時候,會很開心.
司行霈就佯裝不知情,任由她取笑.
汽車黃昏的時候才到平城.
進城的一路上,道路坑窪,房舍老舊,看上去像岳城的老城區.
"平城比不上岳城繁華."司行霈道,"經濟也不是一兩天能發展起來的,我已經下令放寬了稅收,五年之後,平城一定跟岳城一樣."
顧輕舟嗯了聲.
車子穿城過巷,一路到了司行霈的府邸.
他的府邸修建在城西,四周偏僻,有很長的l蔭小道,道路的盡頭是高大的鐵門.
崗哨嚴密.
鐵門打開,車子直接開了進去,觸目是樹.
開了幾分鍾,才看到房舍.
"平城的地多,而且便宜,所以我的官邸修建得比較大."司行霈笑道.
他很多年前就在修建這座官邸,占地面積是岳城軍政府的五倍.
如此寬闊,顧輕舟很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