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樂樂,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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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我找老許,說我和樂樂出了點誤會,希望他能把樂樂叫過來,我倆好好談談;老許滿口答應,說沒問題.

我還說樂樂那暴脾氣,可能根本不聽我說話,到時候你能控制住他嗎?老許滿口答應,說沒問題.

其實當時我並不太相信老許,因為感覺老許一貫以來在樂樂面前還挺慫的,但時至此刻也沒其他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我都想好了,實在不行,我和樂樂在飯莊再干一架,雙方都干到筋疲力盡,那就可以好好說話了.所以樂樂一抄酒瓶子,我也立馬就拿家伙,都做好戰斗的准備了,怎麼都沒想到老許會把獵槍拿出來,還抵住了樂樂的背,強制讓他坐下.

這……

至于嗎……

我傻眼了,樂樂也傻眼了,不過樂樂並沒坐下,而是用眼角余光瞥著後方,說老許,你能耐了哈,現在都敢拿槍頂著我了.

老許用槍口杵了樂樂的腰眼一下,說少廢話,讓你坐你就坐,先聽聽人家是怎麼說的.

"你可真是吃里扒外……"樂樂嘟囔著,但還是坐下了,並且一動都不敢動,因為老許的槍口並沒放下.

原來老許沒有吹牛,他真能制住樂樂……

我感激地看了老許一眼,老許則對我露出一個"小意思"的眼神.我坐下來,認認真真地看著樂樂,說道:"樂樂,從前天晚上咱倆第一次見面開始,你就對我不斷揶揄,嘲諷;昨天上午我去天台找你,你什麼都不和我說,直接就跟我干了一架;昨天晚上就更過分了,你竟然到醫院門口伏擊我,還帶那麼一大幫人.我實在想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樂樂,你今天把話說清楚,如果真是我錯,我可以給你道歉,但如果你是沒事找事,那我王巍奉陪到底!"

樂樂"呲"了一聲,顯然還是不屑和我說話,張嘴就罵起來:"你他媽還好意思……"

但不等他說完,老許的槍口就使勁一頂,樂樂整個人都趴桌子上了,那張大臉也扣進了面前的大蔥燒豆腐里面.

老許的聲音又響起來:"人家讓你說你就說,別整那些個沒用的."

樂樂慢慢把頭抬起來,整張臉上都是豆腐碎渣,湯汁也蓋了一臉.他呸,呸了兩下,吐出兩口豆腐渣,說老許,你就不能少放點鹽嗎……

老許還要再頂樂樂,樂樂用兩只手按住桌子,說行了,我說.

老許這才不動彈了,又沖我做了個"小意思"的眼神.

樂樂抬起頭,看著我說:"行啊,王巍,我今天就和你說說清楚.以前吧,我還挺看得起你的,你是整個學校第一個敢拿刀抹陳峰脖子的人,那時候你多有剛啊,在陳峰面前一點都不怵,還帶著整個初中和他干架.可是現在呢,你看看你都干了點什麼,一上高中就投靠了陳峰,靠人家的幫助拿下高一,成了陳峰身邊的一條狗,還指望我對你有好臉色?

這兩天就更好了,就因為我罵了你兩句,還和你打了一架,你就要和陳峰密謀干掉我,真當我耳聾眼瞎,什麼都不知道?你都這麼不仁不義了,我先下手為強,帶人在醫院伏擊你有什麼錯了,你還好意思在這巴巴地訴苦?老子不打死你就不是樂樂!老許,聽明白了吧,還不把槍放下?"

老許沒有把槍放下,沉沉地說:"不著急,再聽他說說,如果真和你說的一樣,我幫你一起干他."


樂樂直起了腰,眼神輕蔑地看著我.

而我目瞪口呆,完全沒想到樂樂那邊會是這樣的理解.如果他是這麼想的,那他一直以來的怪異行為就能說得清楚了.只是他這一番話里實在嘈點太多,明顯是被人挑撥離間,才對我有所誤解,看來我得花點時間來解釋了.

我梳理了一下思路,從開學第一天說起,陳峰如何給我下套,讓整個高一的刺頭都把矛頭對准了我;我又如何見招拆招,將這些刺頭一一收服,一步步登上高一巔峰.再後來,因為和樂樂屢屢發生沖突,陳峰就不止一次地邀我合作干掉樂樂,但我始終覺得我和樂樂之間有所誤會,所以才一次次地忍讓,直到現在把樂樂請到這來.

樂樂聽完以後若有所思,不過還是將信將疑:"真的?"

"肯定是真的."老許再次一頂,樂樂的臉再次埋進面前的大蔥燒豆腐里.

"……"

看著一向張狂的樂樂連著兩次吃癟,我實在是很想笑,但又實在是不敢笑.樂樂兩手扶著桌子,慢慢抬起頭來,臉上沾的豆腐渣也更多了,顫顫巍巍地說:"老許,就算是真的,你也不用老這樣吧?"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混賬事,這懲罰算是輕的了,也就巍子脾氣好,換個人能把你腦袋按到那盆毛血旺里."

看著不遠處那盆紅紅的油,樂樂的眼神里竟然罕見的出現一絲驚悚之色,我還是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種神色,原來他也有怕的東西--老許做的菜都很難吃,但毛血旺是其中難吃之最,一股子隔夜的餿水味,臭烘烘的,誰吃誰吐,堪稱黑暗料理之王,看來樂樂有著難以磨滅的恐怖回憶.

"我錯了……"樂樂的喉嚨微動,似乎光是想想就要吐了.

老許滿意地點頭,讓我繼續說.

誤會解釋清楚,我和樂樂終于能夠心平氣和地交談,我問樂樂是從哪得來的那些消息.他說一個是親眼所見--確實見到我和陳峰經常親昵地在一起說話;一個則是聽身邊的人報信--有人說陳峰和我正密謀要干掉他.

"我身邊是不是有了內奸?"樂樂皺著眉.

我搖頭,說那不一定,因為我和陳峰確實正密謀干掉你,陳峰只要稍稍放點風出去,傳到你耳朵里不是難事.

"什麼?!"樂樂震驚地看著我,一張臉再次變得扭曲起來.

其實聽完樂樂敘述,我大概知道陳峰是怎麼干的了,這個黑二代確實很有腦子,知道對人下藥.樂樂脾氣暴躁,一根腸子通到底,而且厭煩和人交流,陳峰正是把握住了這一點,所以才故意當著他的面和我親昵交流,甚至在昨天我和樂樂單挑的時候,陳峰都故意護著我,讓樂樂對我的誤會更深.

再然後,陳峰稍稍放出風去,說要和我一起干掉樂樂.以樂樂的脾氣,聽說之後肯定大為光火,相對于一直就怎麼不對付的陳峰,樂樂肯定會先對我這個"叛徒"下手,也就發生了昨天晚上在醫院門口伏擊我的事情.

不得不說,在同年齡段的少年里面,陳峰是我所見過的最有手段的家伙,比豺狼,熊子都還有手段.當然,這和他的那個黑色家庭脫離不了關系,從小在陰險下作的陳老鬼的耳濡目染下長大,除非智商上真的有缺陷,否則想長成個笨蛋也不容易.

眼看著樂樂又急了,我連忙擺手讓他安靜,說我要是真和陳峰密謀干你,今天晚上就不會把你叫到這了.他確實和我說了干掉你的計劃,而我也假意迎合,就是想爭取時間,叫你過來商量下該怎麼辦.

接著,我就把陳峰明天晚上准備做的事情說了一下.


樂樂一聽,就罵了起來,說這個王八蛋,老子不找他麻煩就算了,他竟然還想干掉我.好,老子就先干掉他,明天早晨一上課,我就去把這王八蛋的腦袋擰下來……

"砰"的一聲,樂樂的臉再次埋到大蔥燒豆腐里.

"……這回又是因為什麼?"樂樂欲哭無淚,顫顫巍巍地抬起頭來.

"巍子都說了,是和你來商量的,你火急火燎成那樣干嘛,你要是有人家一半沉穩,我就能燒高香了."老許歎著氣.

我憋著笑,說樂樂,你別著急,你要是明天一早就去找陳峰,那高三可是他的地盤,恐怕你都近不了他的身--別說你也有兄弟,就算你帶著人上去,就能保證一定干得過他嗎?對,我可以幫你的忙,到時候咱倆聯手,或許還真能干掉他,可是如果有更好的法子,何必那樣大動干戈?到時候受傷的人不少,整個學校也一片狼藉,咱倆還有可能被開除,沒准還要進少管所,根本得不償失嘛.

"聽聽,高下立分啊."老許用槍口杵著樂樂的腰,又歎了口氣.

樂樂咂了咂嘴:"你有什麼好法子?"

我說明天晚上,陳峰要給咱倆辦和事酒,不讓咱倆帶兄弟,但是他自己會帶--但,他帶的肯定不會多,咱們可以將計就計,趁這個機會搞掉他……

我站起身,在樂樂的耳邊悄悄說了起來.

樂樂點頭,再點頭.

聽完以後,樂樂說道:"計劃挺好,就是搞掉他以後,陳老鬼會不會找咱們麻煩?到時候你舅舅會出手吧?"

看得出來,樂樂對陳老鬼還是挺忌憚的,畢竟他還只是個學生,面對陳老鬼那樣的社會大佬不怵才怪.別說樂樂了,連我這個小閻王的親外甥都怵,雖然我倆都見過陳老鬼在我舅舅面前跪地痛哭求饒的慘樣,但那並不代表我們就能隨便對他怎麼樣了.

一頭狼就是被老虎揍個半死,也不代表羚羊就能在狼面前囂張.

所以對我們來說,搞掉陳峰並不困難,陳峰背後的陳老鬼才是真正的麻煩.樂樂第一個想到我舅舅,是因為他見過陳老鬼在我舅舅面前的卑微模樣,所以斷定只要我舅舅一出手,陳老鬼就是個屁都不敢放了.

我沉默許久,說樂樂,這事我得提前交代你下,我舅舅恐怕不會幫我,所以不管以後有什麼事,都得咱倆獨自面對--你還干麼?

"干!"樂樂毫不猶豫地拍了下桌子.

顯然對樂樂來說,有我舅舅幫忙最好,沒有的話也無所謂,反正就是得干.

于是我倆又商討了下細節,當天晚上就在老許的飯莊睡下,第二天早上才分別回了學校.想到晚上就能搞掉陳峰,心里又期待又緊張,當初剛開學的時候,可沒想過這一天能來得這麼快.沒辦法,是他自己作死,非要整這麼一個飯局出來,不是純心讓我加以利用嗎.

雖然計劃已經想好,但是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不斷揣摩著細節,一到下課就在本子上寫寫畫畫.某節課下了之後,我又伏在桌上琢磨,同學突然叫我,說門口有人叫我.

我一抬頭,發現是唐心,她的眼睛里,還夾雜著隱隱的憂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