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1 天真無邪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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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後的幾天里,我就再沒見過任雨晴了.

聽說她把楊少宇照顧的很好,楊少宇雖然還是不怎麼出門,但已經能吃得下飯,也很少打罵下人了.

說來也挺不好意思,自從那天見過一次任雨晴後,她的身影在我腦中竟然一直揮之不去.她舉著傘在雪中走過小橋的模樣,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美的場景之一,以至于在接下來的好幾天里,只要睡覺都能夠夢到她,醒來之後更是想見到她,有事沒事就往後院邊蹭,希望能夠見她一面,可惜從來都沒如願過.

當時我也沒想別的,就是單純地想看看她.我知道自己這樣不好,那畢竟是別人的未婚妻,我老惦記著有點不大道德,可說什麼也控制不住自己.越見不著,越是想見,想她的次數也就越多.

時間一久,我都有點魂不守舍了,精神上也萎靡不振的.

對于我的變化,萬毒公子很是吃驚,以為我和他的毒蟲一樣,一到冬天就沒什麼生命力了.為了挽回我的生機,他還當著我的面吹奏玉笛,被我罵了一頓神經病.

連下了幾場雪後,天氣越來越冷,已經到了滴水成冰的季節,楊家庭院中的幾個池塘也結冰了.但是凍得不大瓷實,有個衛兵不小心掉下去,還把冰面砸了個大窟窿,最後一身濕漉漉的爬上岸,引來眾人的一片哄笑.

這天晚上凌晨四點多的時候,我一個人在楊家的院子里巡邏,從前院到中院再到後院,溜達了有三四個來回,沒有看到任何飛賊出沒.等我再溜到中院的時候,赫然發現池塘邊上坐著一個女人.

我吃了一驚,以為是飛賊來了,連忙小心翼翼地潛過去,才發現不是飛賊,而是任雨晴.任雨晴坐在一塊青石上,身上還披著那件白裘,正看著冰面怔怔發呆,也不知道在干什麼.

這麼冷的天,這麼深的夜,任雨晴竟然出現在這,實在讓人覺得驚詫.不過,她身上披的那件白裘,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皮,看著還挺暖和的,應該冷不到哪去.

當時我已經對她朝思暮想了好多天,所以第一時間也沒去想她為什麼出現在這,因為我已經看呆了,一顆心也怦怦直跳,腦子里也是一片空白,什麼也想不到了.

我發誓,我真是對她一點邪念都沒,就是單純覺得她很好看,好看到像是一件藝術品,所以才會不停地想要看她.也正因為如此,我才一點想要打擾她的意思都沒有,什麼搭訕啊,說話啊,也完全沒有想過,就是小心藏在一邊,悄悄地看著她.

任雨晴沒有坐上多久,大概也就半個多小時的樣子,便起身離開了.直到這時,我才看到她的正臉,不知是不是我的幻覺,我竟覺得她好像很憂傷的樣子,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想對人說,但又無從談起.

不管怎麼說,我總算是又看見她了,圓了自己好幾天的夢想.以至于第二天,我仍舊精神奕奕,干什麼都有勁了,練功的時候都格外賣力.萬毒公子注意到了我的狀態,還問我這是怎麼了,像談戀愛似的.

當天晚上,我不知道任雨晴還會不會再出現,但我早早地就藏在池塘邊上的一座假山背後.果然不過多久,任雨晴就來了,和昨天夜里一樣,她小心翼翼地坐在青石上面,看著薄薄的冰面怔怔發呆,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憂傷.

還是大概半個多小時以後,任雨晴就會起身離開,回後院去.

一連好幾天,任雨晴都是這樣,凌晨四點多過來,不到五點的時候就走.我也一樣,每天都來看她,當然不會跟她搭話,就是在暗中悄悄看她.我感覺自己像個偷窺狂,但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腳,只要她往池塘邊上一坐,我就肯定過來悄悄看著.

這成為了我內心的小秘密,我覺得每天晚上能看她一會兒,就是我一天中最快樂的事了.雖然她完全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還是覺得非常開心,干什麼都覺得有勁.

就這樣,大概過了一個星期,我每天夜里都過來看任雨晴.

這天夜里也是一樣,我早早地就守在了池塘邊上.凌晨四點一過,任雨晴的身影便出現了,和之前的每個夜里一樣,她小心翼翼地走到池塘邊上,撩起白裘坐到池塘邊上,看著冰面怔怔發呆,不知在想什麼.

那個時候,我已經沒有了一開始見到她的激動,已經能夠冷靜下來思考一些事情.任雨晴坐在這里,顯然是想靜靜心之類的,但為什麼一定要在這個時間段來呢?

以及,為什麼她的面上總是有著揮之不去的憂傷,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在難過呢?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時間也在一分一秒地溜走,半個多小時一到,任雨晴便起了身,准備回後院了.我知道,今天又要和她分別,得到明天夜里才能看到她了,所以忍不住輕輕歎了口氣.

也就是這一歎氣,壞了事情.

或許是夜太安靜了,任雨晴竟然聽到了歎氣聲.這是一個多星期以來,她第一次聽到別人的聲音,嚇得一時沒有站穩,腳下一滑,朝著冰面摔去,就聽"砰"的一聲,冰面裂開,任雨晴已然落水.

任雨晴顯然不會水,連呼救都來不及,就咕嚕嚕地沉下去了.

我吃了一大驚,立刻飛奔過去.等我趕到池塘邊上,冰面上只剩下任雨晴的那件白裘了.我伸手一拽那件白裘,下面空無一物,水面還在翻騰,楊家的池塘不算太深,也就不到兩米而已,但是淹沒任雨晴是足夠了.


我驚慌失措,立刻跳入水中,不費多大力氣,就把任雨晴給撈了上來.任雨晴渾身都濕漉漉的,已經喝了好幾口水,臉上也被凍得紫青,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

我也顧不上許多,立刻抱著她就往我屋子里趕.

房間里有暖氣,進來就暖和許多,也顧不得任雨晴身上的水,便把她放到了我的床上,又攤開被子將她的身子裹住.接著,我又打開衣櫃,隨便翻了幾件衣服出來,往床上一扔,說道:"趕緊換了衣服,別感冒了!"

說完這句話後,我便沖出屋去.

任雨晴要換衣服,我肯定不方便留在屋內,而且她的白裘還在池塘扔著,我得幫她拿回來才行.其實當時我也渾身濕漉漉的,同樣冷的要命,但我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

返回池塘,卻發現白裘不知所蹤,明白是吸了水沉下去了.按理來說一件白裘,再貴也不過幾萬塊錢,大不了回頭賠她一件就是.但,當時我也不知怎麼想的,腦子一熱就"砰"的一聲跳進水里,搜尋起那件白裘來.

找件白裘,可比找個人麻煩多了,我搜了足足十幾分鍾,才把濕漉漉的白裘撈上來了.等我把白裘的水擰干,拎著白裘回到房間的時候,任雨晴已經不見了,床上一片濕漉漉的水,杯子,被單也全濕了;我的衣服也不見了,想來是任雨晴換上以後就離開了.

這也太匆忙了點,好歹等我回來啊.

我看著手里的白裘怔怔發呆,又忍不住苦笑一聲.

唉,這事鬧的.

直到這時,我才覺得冷了,畢竟我連跳了兩次水,身上的衣服也都濕了,這大冬天的真是要命.

我把濕衣服脫下來,和白裘一起掛到了暖氣上,又去洗了個熱水澡,這才換上了乾淨衣服,繼續到外面去巡邏.

一直巡到六點回來,我的床鋪還是濕的,根本沒辦法睡覺.我把床單,被褥都晾起來,接著便來到隔壁萬毒公子的房間,不由分說就將他從床鋪里拉出來,然後鑽到被窩里去睡了.

萬毒公子將我一頓臭罵,說我神經病啊來搶他的床,但我根本不搭理他那一茬,睡得十分香甜.

這一覺一直睡到中午十二點,起來吃過飯後才返回自己房間.我的衣服和任雨晴的白裘都已經干了,回想起今天凌晨的事來,真是宛若一場夢般,要不是任雨晴的白裘還在,我幾乎要覺得這不是真的了.

我當然是沒膽子把白裘送到後院去的,所以就想著今天晚上再還給任雨晴,就是不知道她會不會來了.

等待的時間無比煎熬,一過凌晨四點,我便捧著白裘,迫不及待地到池塘邊上去了.平時,任雨晴一過四點五分,或是十分,怎麼著也該來了,但是今天一直等到四點半,她也沒有出現的跡象.

應該是被我嚇到,不會再來了吧.

我的心里有種說不出的難過,感覺自己真是悲哀極了,像是一頭喪家之犬,灰溜溜地返回房中,准備把白裘放下,繼續出去巡夜.

然而讓我意外的是,我還沒走到門口,就發現我房門前面站著個人,竟然是任雨晴!

我激動的腦子里都嗡嗡直響,急忙飛奔過去.任雨晴手里還捧著我的衣服,看我回來,便朝我一伸,我也一樣,把手里的白裘遞給了她.我倆的動作一模一樣,所以都是一愣.

這時我才明白,原來她是給我送衣服來的,所以才會在我門口等著.

我先反應過來,把我的衣服一抓,又把白裘往她的懷里一塞,趕緊說道:"昨晚對不起,把你給嚇到了!"

任雨晴立刻搖頭:"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太不小心……昨晚謝謝你救了我!因為昨天有事,所以就先走了,沒來得及當面謝你.衣服我洗乾淨了,真的很謝謝你!"

我低頭看看手里的衣服,果然是洗過的,還有淡淡的香味.其實這本來就是乾淨衣服,任雨晴也就穿了一下而已,實在沒有必要專門洗的.我撓了一下自己的頭,不好意思地:"你的衣服我沒有洗,就是放在暖氣上烤干了."

任雨晴拿著手里的白裘若有所思,說道:"我記得這衣服也沉到水底去了,難道你還專門又跳了一次池塘?"

"嗯……"我也覺得自己挺傻,但還是承認了.


"其實沒必要的,一件衣服而已,這太讓我太不好意思了……"任雨晴捏著白裘,顯然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有必要的,因為我覺得你穿它很好看!"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想的,一開口就把這句話說出來了,說完以後又覺得無比後悔,感覺自己有點過于輕佻了,贊賞人家好看的話根本輪不到我.

任雨晴很明顯地愣了一下,接著臉上便飛起兩片紅霞,低聲對我說了一句謝謝,又默默地將白裘披在了自己身上.

看到她的這個動作,我的一顆心幾乎要跳出來,心想她這是什麼意思呢,我剛誇過她穿白裘好看,她便把白裘給披上了,是故意給我看的嗎?

剛想到這,我就忍不住想捶自己腦袋一下了,或許人家只是覺得冷了才披上的,我要這麼想了實在有點自作多情.

然而就在這時,任雨晴突然抬頭問道:"真的很好看嗎?"

聽到她的問話,我激動得幾乎語無倫次:"好……好看!"

任雨晴笑了起來:"謝謝!"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任雨晴露出笑容.看到任雨晴的笑,我幾乎要呆了,真是難以形容的好看,整個世界的天寒地凍,仿佛都因為她這一抹笑而變得溫暖起來,刮在臉上如同刀子一樣的冷風,都好像化作了溫柔醉人的十里春風.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她的笑容,姿態一點都不做作,沒有一絲一毫故意在男人面前獻媚的意思--堂堂任老將軍的孫女,地位無比尊貴,高高在上,也實在沒有必要在我這樣一個小人物的面前獻媚啊!

她的笑容燦爛,神態嬌憨,顯然只是因為得到別人的誇獎才很開心,簡直像個天真無邪,純真無暇的小女孩.

因為她的笑容,我的心里也開心起來,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一下拉近很多.我還想再說幾句什麼,任雨晴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突然抬起手來看了看腕上的表,神色一下驚慌失措起來:"不好意思,我必須要走了!"

我也看了下表,發現快五點了,任雨晴每天就是這個時候回後院的.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一到這個時間就急著要走,但還不等我問些什麼,任雨晴便轉過身去,急匆匆往後院走去.

剛走兩步,任雨晴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過頭來問我:"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我剛要張嘴,又想起自己的名字太難聽了,實在有點說不出口.

就這麼一猶豫,任雨晴已經等不及了,說道:"算了,明天再問你吧,我先走了!"

不出一會兒的功夫,任雨晴便消失在了茫茫的夜色之中.看著她漸漸消失的背影,我的心中也由錯愕慢慢變得興奮--她剛才說明天再問我,意思是說明天還要來找我嗎,我們還能繼續聊天,說話嗎?

我開心地幾乎要跳起來了.

這一天,是我到楊家以來,最開心的一天!

我懷著激動的心情,在院中一直巡邏到六點,回到房中仍舊興奮不已,根本沒有絲毫睡意,又出來暢快地耍了好幾套棍,直把自己搞得大汗淋漓,氣喘籲籲,累得癱倒在地一動也不能動.

萬毒公子看得目瞪口呆:"你這吃飼料了還是咋滴?"

這一天有多煎熬暫且不說,一直熬到晚上,熬到凌晨四點,我便迫不及待地把萬毒公子給趕回去了,然後早早地守在池塘邊上等起了任雨晴.結果任雨晴沒有等來,卻等來了謝管家.

一開始聽到腳步聲,我還以為是任雨晴來了,後來發現腳步聲沉重,不像是任雨晴的聲音.

我轉頭一看,才看到是謝管家.

謝管家一臉陰沉:"李大威,你在這里做什麼?!"

看到謝管家,我的心里確實吃了一驚,他凌晨四點多突然來到這里,開口就如此凶狠的訓斥我,難道是發現了我和任雨晴的事情?

我的心里怦怦直跳,任雨晴畢竟是楊少宇的未婚妻,雖然我倆也沒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如果被人拿來做一番文章,確實也夠我喝一壺的.以楊家的規矩森嚴,楊老將軍的狠毒手段,要我命都沒有問題.


我結結巴巴,又語無倫次:"我,我……"

"你什麼你?!"

謝管家的臉色更沉,語氣更凶:"我偶爾失眠一次出來轉轉,就看到你在這里偷懶,龍組的人都像你這樣的嗎?!我是讓你們來抓飛賊的,不是讓你們來這偷懶的!我說怎麼都三個月了,飛賊一點影子都沒,都像你這樣消極怠工,什麼時候才能抓到飛賊?你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

原來如此.

原來謝管家是因為這件事才生氣,不是因為發現了我和任雨晴的事情.

我稍稍松了口氣,立刻低頭承認錯誤:"是,我錯了,我會好好巡夜的."

"如果再有下次,你就自覺滾出楊家!"謝管家狠狠罵了一聲,甩袖轉頭而去.

我也灰溜溜地出了池塘,沿著前院,中院,後院巡邏起來.謝管家確實是心血來潮,半夜睡不著覺出來亂轉,被他罵了的不止我一個人,還有幾個偷懶的衛兵,一樣被他狠狠罵了一頓.

謝管家也是神經,在幾個院里轉了半天還不回去.想到任雨晴肯定已經來了,肯定就在池塘邊上等我,我就心急如焚.

但說實話,謝管家這一番話也罵醒了我,我來楊家是干什麼的?一抓飛賊,二救我媽,現在飛賊沒有抓到,我媽也沒救出,卻整天圍著別人的未婚妻打轉,搞得走火入魔似的,確實有點太不應該.

在巡夜的過程中,我也不斷反思自己,我每天去見任雨晴,到底是圖什麼呢?一開始我覺得她好看,所以想看看她,後來也看過很多次了,但是也沒有罷休的意思,仍舊整天心心念念地見她;昨天和她說了次話,還約好第二天繼續聊,就把我激動得像狗一樣,什麼都不管不顧了,無論飛賊還是我媽,通通都拋到了腦後.

這到底算怎麼回事?

難不成,我還指望跟任雨晴發展點什麼關系出來?

怎麼可能啊,任雨晴是任老將軍的孫女,還是楊少宇的未婚妻,稱得上是天之嬌女;而我呢,區區一個龍組的成員,因為人家和我多說了幾句話,就做起白日夢來了,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就算沒有楊少宇,隊伍從帝城排到鳳城,也輪不到我和任雨晴發生點什麼啊!

況且,我的處境本就危險,擔心自己的身份遭到暴露;現在竟然還打起楊少宇未婚妻的主意了,這是嫌自己死的不夠快啊.

我覺得自己真是愚蠢,以前還覺得阿古為了一個林玉瑤都不要命了,結果輪到自己也是一樣的情況,為了一個任雨晴就神魂顛倒了.不行,我要克制自己,一定要克制自己,我得走回到正軌去,忙活自己的事!

想通這點以後,我也不急著去見任雨晴了,就踏踏實實地在院子里面巡邏起來.直到謝管家回去休息,我也沒去池塘,仍舊在院子里面轉悠.但是看著五點越來越近,我的雙腳還是忍不住朝著食堂走去.

我心里想,我就遠遠看她一眼,絕不和她說話,從此就斷了念想,再也不惦記她了!

這種感覺,和吸毒簡直一模一樣.

不知不覺,我便來到了池塘邊上,遠遠地就看到任雨晴果然在青石上面坐著.她不像以前那樣看著冰面發呆,而是不時看看手表,又不時看看左右,臉上也有點焦急,顯然在等什麼.

她的身上,還披著那件雪白的裘衣.

我知道,她在等我.

我躲在一棵樹後,距離她非常的近,當然不會讓她看到.

我知道,無論我想什麼,我們兩個也不可能展開一丁點的關系,我們的身份,地位相差之大,就是連朋友都做不成.她最多也只是無聊,想找個說話的人罷了,在她眼里我和條狗恐怕也沒區別,與其日後苦惱,無奈,不如現在斷了念想,就再看她最後一眼.

又過了一會兒,顯然是時間到了,任雨晴歎了口氣,無奈地站了起來,准備轉身離開.

也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就在這時,她的腳下突然一滑,身子又是一個趔趄,竟然再次朝著冰面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