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門盛婚1770

丁家大宅,安靜的坐落在巷子里,家養的哈巴狗一直在旁邊朝他吠叫著.

門沒鎖,進門之後還能嗅到排骨湯的淡淡味道.

他朝著樓上走去,在樓梯口定住,房門之上,繃直的腿輕輕搖晃著.

醫院

丁依依著急的抓著護士,"請問是不是有人被送來這里?"

護士奇怪的看著她,每天送到這里的人多了,怎麼能夠知道誰是誰?

"依依."葉念墨緩慢走向她,面色看不出表情.

丁依依松了一口氣,"一接到你電話我就趕來了,爸怎麼了?摔到了還是怎麼的?"

葉念墨不語,雙手搭在她肩膀上,沉聲道:"你要冷靜的聽我說."

她看著他,心里咯噔一下,忍不住推著他的手臂,"你擋在這里做什麼,我趕快去看看他."

"依依."葉念墨將她抱住,"不要想太多,什麼都不要想."

丁依依身子劇烈的顫抖,"你到底在說什麼,我要去看爸了,他還說給我熬了排骨湯."

眼淚毫無預兆的流下,腦袋里一片空白,只是下意識的呢喃著,"我要去看我爸."

忽的,她情緒又激動起來,拼命捶打著葉念墨的背部,"你抱著我做什麼,我要去看我爸了."

葉念墨將她抱得死緊,不斷的說著,"會過去的,一定會過去的."

丁依依暈過去了,醒來的時候,手還一直被抓著.

葉念墨吻著她的手背,將額前的頭發撥開,"感覺好一點了嗎?"

"為什麼?"她仰面看著天花板,心空蕩蕩的,連眼淚流下都沒有發覺.

葉念墨心跟著絞痛,卻不得不開口,"自殺,上吊."

"夠了夠了."丁依依渾身都在打顫,拼命往被子里縮,想要逃避這個話題.

被窩里傳來撕心裂肺的哭聲,葉念墨站再她身邊,心跟著她一起痛的.

指甲嵌入血肉,可惡至極!如果他早一點發現,或許就不會出現這種事情了!

他走出病房,一拳一拳的捶打著牆壁,護士急忙上前阻擋著.

丁依依哭了一下午,葉念墨陪了她一下午,兩人心碎了一下午.

冬青如同往常一樣去丁家找丁大成下棋,見丁家門大開,鄰居三三兩兩湊在一起討論著丁大成被了搬上救護車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糟糕了.

來到醫院,推門而入,床上的人睡著了,眼角還有沒干的淚水.

葉念墨抬頭,"注射了鎮定劑."

冬青心一沉,"真的,沒了?"

"幫我照看一下她."葉念墨起身.

上醫院天台,他一根一根的抽煙,肺火辣辣的疼著,一盒煙在一個小時內全部抽光.

撚熄最後一點火光,拿出電話,"初晴,這幾天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


丁大成死了,丁依依知道自己也沒有爸爸了.夜晚,月光照在病床上,已經哭了一天的眼睛干澀得要命.

她坐起,身體軟綿得沒有一點力氣,椅子上,葉念墨微垂著頭,胸膛淺淺的起伏著.

將床上的被子扯下蓋到他身上,丁依依慢慢的往門外走去.

不久之前,她在這間醫院送走了奶奶,現在又送走爸爸,太平間的位置,她記得很清楚.

醫院地下一層,陽光從來不會透進來的地方,長長的走廊,灰白色的牆壁,到處都透露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太平間里,有人正在忙活著,明天就要有人來領尸體,一些家屬會讓殯儀館的化妝師先幫尸體化化妝,讓尸體好走.

丁依依隔著玻璃看著里面的光景,冷氣從門下的縫隙鑽出來,打在她的腳背上,涼得透心.

握著門把的手一直在抖,大滴大滴的眼淚砸在手背上.

一只手從旁邊橫過來,緊緊的覆蓋在她的手背,葉念墨幫她拉開.

里面的動作人員聽了兩人的請求,點點頭,熟練的抽出一排排冰櫃,辨認著序號.

"這里."工作人員同情的看著丁依依,好心道:"他已經算是很好的了,沒有什麼外傷之類的."

丁依依哭得抽氣,慢慢的走到冰櫃前,眼睛閉上又睜開,睜開後又不忍在看,急忙閉上.

冰櫃里的男人緊閉著眼睛,眉毛上結著冰渣,臉色蒼白而安詳.

丁依依想起小時候爸爸睡覺的時候就是這樣子,靜悄悄的,睡姿很好.

"他走的時候痛苦嗎?"

"發現了安眠藥的空瓶子,應該是吃了大量的安眠藥."葉念墨柔聲回答,"醫生說,上吊的人幾乎是一下子失去意識的,不會有太多痛苦."

她點點頭,親手把冰櫃合上,"我知道的,他覺得是自己害了奶奶,所以一直悶悶不樂,我一直擔心害怕,卻又覺得他不會真的拋棄我."

再說話卻已經泣不成聲,"我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我知道."葉念墨抱著她,恨不得把人揉進骨血里.

葉初晴把葉水墨接到葉家,又心急火燎的和海卓軒趕到醫院,這才得知丁依依已經回到了丁家.

眾人一合計,現在去未免讓丁依依難過痛苦,便也不敢再追去丁家.

那晚,葉博很晚才回家,滿眼的疲憊,第一次在宋夢潔已經睡著的情況下抱她.

"怎麼了?"宋夢潔翻身坐起,看了一下時鍾,"今天似乎特別晚?"

她起身,"吃飯沒,我去給你弄一杯溫牛奶來."

葉博解開領帶,"丁大伯去世了."

宋夢潔愣住,一瞬間反應不過來,"你說什麼?我沒聽清."

"丁大伯死了."葉博歎氣,"自殺."

怎麼就這樣死了,宋夢潔捂著嘴巴,眼淚刷刷的往下掉,"為什麼,不應該的."

她急匆匆的就要去衣櫃拿衣服,"她現在一定很難過,我立刻過去."

葉博拉住她,"現在別去,少爺會一直陪著她."

"怎麼就會這樣?!"宋夢潔跌坐在地上嗚咽出聲,"明明不久前才一起吃過飯,怎麼會這樣?"


葉博無言,或許在那時候,丁大成就已經想到死亡這件事了吧,一個人籌劃著,在妻子忌日之時,選擇用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用這種方式贖罪.

黑夜過去,路過丁家的鄰居無不往里面多看幾眼,偶爾有孩子要上學的,父母都會小聲呵斥著,讓孩子走得快一點,

葉念墨和丁依依都一夜沒睡,他陪著她,任憑她哭泣,看著她哭完又睡,睡完又哭.

忽然,丁依依站起,挪動僵硬的步伐往廚房走,他急忙跟上.

廚房干干淨淨的,煤氣灶上還有放著一鍋湯,湯早就已經涼掉,上面凝固著一層薄薄的白色.

"爸說,他給我熱了湯,讓我記得喝,我因為在趕路,總想著早一點到,就沒有理會他,沒有回複短信."

丁依依眨著干澀酸痛的眼睛,"我應該回複他的,至少和他說一聲謝謝."

葉念墨拿勺子攪了一勺子放在鼻下嗅了嗅,"沒有壞."

十分鍾後,排骨的香味又重新彌漫在室內,隔壁的哈巴狗又聞見香味而不斷吠叫,不一會就有一個女人急匆匆的出門,把栓在門口的狗帶走,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對門,又沉重的歎氣,這才牽著狗離開.

熬得綢白的排骨湯放了不少山藥,山藥經過一整晚的浸泡已經十分軟化,一夾起來立刻碎成兩半.

熟悉的味道融化在口腔,豆大的淚珠砸進湯里.丁依依邊哭邊把燙口的湯和排骨往嘴巴里塞.

"慢著吃."葉念墨看得心疼不已,見她不要命的吧嘴塞滿,嘴唇都已經被燙紅,實在看不下去,便將碗挪走,"放涼了再吃."

丁依依面頰鼓動,混合著眼淚,面龐一片狼狽.

"唔."一股酸脹的氣息從喉道湧上來,她哇的一聲低頭吐著.

湯湯水水吐了一地,葉念墨輕輕拍著她的背,"會好的."

丁依依吐得淚眼朦朧,忽然看到茶幾下方放茶葉罐頭的地上又一封信.

信是牛皮紙包著的,上面有丁大成的字跡,"依依,念墨."

"依依,念墨.看懂這封信的時候,就證明我已經去找依依她媽媽了,這件事我幾十年前就想做了,但是那時候依依還小,我還不能安心離開.

我知道我不是一個好爸爸,也知道我走了以後孩子一定很痛苦,可是還要說聲對不起.

孩子,因為爸爸不好,讓你在葉家難辦了吧.爸爸總是對你說,一個人做錯事要負責任,不能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推卸.

這就是爸爸認錯的方式,所以孩子希望你不要難過,勇敢的過剩下的日子."

丁依依淚流滿面,顫抖的翻頁,"念墨,這孩子就拜托你了,正因為她遇上的是你,所以我才能安心離開,只要是你,她一定會再獲得幸福的."

葉念墨握緊拳頭,輕聲說道:"我會的."

丁大成下葬的時候,葉家所有人都來了.葉子墨和夏一涵一起,沉默的為墓碑獻上一束鮮花.

這樣的贖罪過于沉重,沒有人承受得來,葉家與丁家,已經說不准到底誰欠誰.

葉水墨被蒙太牽著,小小的她終于明白,離開是什麼意思.這一次她一直哭一直哭.

遠處有三個人影由遠到近.李逸軒,朱丹以及葉淼沉默的朝這里走來.

葉淼看到憔悴的母親,心難過至極,他果然還是太過弱小,沒辦法保護想要保護的人.

"哥哥."從旁邊橫穿出來一個胖胖的人影,他躲閃不及,被撲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