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水墨只到他的腰部,抱著他哭得稀里嘩啦的,已經分不清是因為奶奶哭,外公哭,還是因為哥哥哭.
葉淼身體有一絲僵硬,懷里柔軟的觸覺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剛才滿腔的憤怒也被驚詫沖擊.
感覺到襯衫被打濕,抓著自己衣服的小人兒哭得傷心不已,他伸手,拍了拍肉呼呼的背部,"別哭."
葉水墨知道哥哥讓她不哭,終于見到哥哥了,絕對不能哭,要聽話!
她在散發著太陽香味的懷里蹭了蹭,咬著下唇點頭,盡量止住自己的哭聲.
"水墨,不哭."她哽咽著,嘴角一撇,"可是水墨止不住!嗚嗚嗚嗚."
葉淼把她拉開,看向蒙太,"過來抱她."
明明是個小大人,聲音卻冷靜自持,蒙太一楞,過來把葉水墨抱在懷里.
"媽."葉淼慢慢走到丁依依面前,看著流淚的人,"我回來了,從今天起,換我來保護您."
他的聲音清晰明朗,讓現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我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他環顧四周,視線最後放在葉念墨身上,"哪怕是爸爸的家庭也不可以."
葉子墨仔細的打量著那個小大人,微微詫異.那個孩子,如果不是確定不是葉念墨,這將會是一個完美的繼承人.
葉家,就應該是那樣的繼承人繼承才對.
他轉身,圈著夏一涵的腰朝外面走去.這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他真的老了.以後如何,他也不應該再多插手.
葉水墨多年未見到哥哥,滿心都是葉淼,好不容易被蒙太哄著吃午飯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卻看不到哥哥.
當年哥哥也是這樣,他說要離開,結果就離開了,難道這次又是這樣?
她覺得委屈極了,連鞋子都不穿,光著腳丫跑向哥哥的房間.
果然空空如也,她憋著眼淚,卻又委屈至極,當下哇哇的哭得極慘烈.
索菲亞聽見哭聲,也顧不上自己的工作,急忙安撫她,得知她以為葉淼走了,索菲亞安慰,"不會走了,哥哥說要留在這里."
"騙人,哥哥明明不在."葉水墨還是很傷心,她覺得大人只會騙她而已.
旁邊的茶室門開,葉淼站在門口,已經長開的身子修長挺拔,白色的襯衫紐扣有些古板的扣在喉結上.
他面色不悅,"別吵."
"哥哥!"葉水墨又高興了,只要看到哥哥,她就很高興.
撲騰著又要去抱他,葉淼伸手,在兩人還有一手臂距離的時候頂住對方額頭,沉聲道:"媽在睡覺,要進來就不許發聲."
葉水墨急忙捂著嘴巴,小心翼翼的點頭,用口型說道:"我不說話."
房間里,丁依依正躺在沙發上睡覺,不過睡得很不安穩,一直在翻身,眉頭也緊皺著.
葉水墨挨著葉淼坐著,想學葉淼坐得端正,十幾秒後卻累的不行,便悄悄的往後靠,再往後靠,然後全身往後撲去.
她整個人往後仰著,發出不大不小的響聲,心里焦急,擔心哥哥把她轟出去,便掙紮著不敢動.
這一切都落在葉淼眼里,看她屁股一定要學他坐在沙發的邊緣,後背又要一直往後靠十分難受的樣子,他心里默默歎氣.
葉水墨正努力和平衡感做斗爭,見哥哥站起來,她還因為自己終于要被趕出去了.
腋下被狹住,葉淼輕輕松松的把人抱在懷里,然後走到小椅子那里,讓人坐在小椅子上.
葉水墨乖乖的待在他懷里,蒙姨已經快要抱不動她了,索菲亞也總是說她需要減肥,哥哥卻能夠輕松抱起自己呢.
將人放下,葉淼甩了甩手,小聲冷冷道:"要減肥."
要減肥?!葉淼不知道減肥是什麼意思,但是既然哥哥說"要."拿她就一定會做到的!
室內又恢複安靜.葉淼眼角觀察著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這個孩子被養得很好吧,看眼睛就知道.
內心真誠而善良,可是像這樣的話,以後會被社會傷害得更深.他恨自己沒有本事,不能快快長大,所以才會讓重要的人一直哭泣.
"爸."丁依依皺著眉頭醒來,夢里她一直追尋著爸爸的身影,但是那影子背對著她,走得越來越快.
路很黑,只有一束光線從遠方打來,前方的人走得很快,快得她根本追不上.
追著追著,前方本來只有一個人影的路逐漸多了一個模糊的影子.
那個影子有些矮,也有些瘦,一直跟著那高大的人影,兩人一前一後的繼續朝前走著.
本夢半醒之間,她忽然意識到,那個中途出現的人影是不是媽媽,她和爸爸是否終于在一起了?
"媽."葉淼拿著紙巾幫她擦去眼淚,眼里顯露出小孩子般的焦急.
丁依依擦掉眼淚,"抱歉,媽睡著了,剛才我們說道哪里了?"她眼睛一轉,"水墨也來了?"
葉淼起身,走到葉水墨面前,把人抱起來.
葉水墨沉浸在又被哥哥抱著的喜悅里,乖乖的不動.
到門口,葉淼把人放下,然後准備關門.
一只白白胖胖的手臂直接伸進門里,他一驚,趕緊把門拉開一點.
葉水墨可憐兮兮的看著他,"我沒有說話."
他眉頭一跳,真的拿這種沒有心眼的人沒有辦法.
"我和媽說一點事情,你先走."
葉水墨偏頭,"那我可以在哥哥的房間嗎?"
"可以."
"那我可以睡哥哥的床嗎?"
"可以."
"那我可以---嗚嗚."
小小的嘴巴忽然被夾住,她只能嘟著嘴巴看著對方.
索菲亞正好上來,便把葉水墨抱走了,葉淼這才關門.
"看到你們兄妹關系這麼好,我就放心了."丁依依眼里有安慰,她早就擔心,葉淼那麼早熟,兩人又不是親兄妹,關系可能不太好.
葉淼走進茶室旁邊的小隔間,開水洗手,"沒有."
丁依依不與他多辯解,有沒有她看在眼里就可以了.
"媽,"葉淼很認真,"接下來您想怎麼辦?您還能毫無芥蒂的與父親生活在一起嗎?
丁依依呼吸一停,"這不是你應該考慮的事情."
"媽媽,"葉淼有些懊惱,"我已經不是孩子了."
"我知道."她目光溫柔,"但你是媽媽的兒子,媽媽不希望你被這些事情束縛,只希望你像以前一樣,能夠去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
見他想說話,丁依依搶先一步,"媽媽答應你,如果有什麼決定的話,一定會告訴你的好嘛?"
見她堅決,葉淼也無法再說什麼,只好點頭同意.
回到房間,葉淼冷著臉看著在自己床上睡得不知道天南地北,口水還留得滿床單都是的女娃娃.
他忍無可忍,上前一推,"起來."
床上胖胖的人影動了動,接著把自己往被窩里埋得更深.
他眉頭一跳,扯著她的手臂把她拉起,"回自己房間."
"啊!"葉水墨猛地坐起,雙眼只拉開一條小小的縫隙,身子搖搖晃晃額,臉上怒氣沖沖.
他還沒有見到這個樣子的葉水墨,一下子楞著松開手.
"為什麼要吵醒我!"葉水墨很生氣,她的腦子沒辦法思考,也不知道站在對面的是誰,只覺得滿腔的怒火就要爆發出來了.
手里觸手可及的好像是鬧鍾,還有枕頭?管他呢!吵她睡覺的代價是很大的!
房間里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如縷,索菲亞和丁依依急忙開門,房間里已經狼狽不堪.
葉淼隨手抓住飛過來的一本書,陰森森問道:"她,到底是怎麼了!"
葉水墨砸完東西,倒頭就睡,不一會又傳來小小的呼嚕聲.
"怪我怪我,小姐有起床氣啊!"索菲亞擔心又想笑,小少爺終于有一點孩子的樣子了.
葉念墨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的,所以當丁依依直截了當的說無法再和他像以前一樣生活在一起的時候,有心痛,卻還能冷靜對待.
"抱歉,因為奶奶的事,我知道你在葉家很難做人."丁依依滿懷歉意,"爸媽一直都不太願意見你吧,因為我的原因,你也很少回葉家了,這些我都很抱歉."
葉念墨雙手交握,看似漫不經心,內心卻是連連苦笑,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需要多長時間你才能重新看開?"他目光沉沉,"我給你時間."
丁依依搖頭,"不知道呢.你知道的,我和爸其實有一點很像,就是固執愛鑽牛角尖,如果再這樣下去,我可能會走上和他一樣的路."
他蹙眉,正是因為這樣,所以他甯願放她自由一段時間而不是逼著她在自己身邊.
離開一段時間好比永遠離開要容易接受得多.
"如果不想待在這個城市,我送你出國,哪個國家都可以,"他不自覺的加快語速,"如果不想看見葉家人,在你休息的這段時間里,不會有任何葉家人出現在你面前."他頓了頓,"包括我."
他可以讓她自由一段時間,只要讓他知道她在哪里就好,只要能夠讓他遠遠看著就好.
"念墨,我們都太痛苦了."丁依依慢慢說,"就讓我們和平分手好嗎?"
葉念墨回答得很篤定,"不可能."
只有這一點,他很確定,絕對不會妥協的!
"我只是想和你和平分手而已,心平氣和的結束."丁依依開始哽咽,"我不知道未來該怎麼生活,承擔著那樣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