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13節:第三章(4)

她手里端著咖啡走回辦公室,在窗戶面前停留了一會兒,看著窗玻璃中自己的影子。對做她這種工作的人來說,外表其實不大重要。天哪,她已經一年多沒和人約會過了。但她就是無法把目光從玻璃上移開。她清瘦高挑,也許某些部位太瘦骨嶙峋了。然而,她每天跑步四英里的固定習慣並沒有改,但每天攝入的卡路里卻在持續下降。大多數時候,她只喝些不利健康的咖啡,吃點沒有營養的餅干,不過她限制自己每天只抽兩根煙,並且希望能夠有幸完全戒掉。

她無休止地工作,處理一樁又一樁可怕的案子,累壞了身體,她為此感到內疚。可她又能怎樣做呢?難道因為自己看上去不像《時尚》雜志的封面女郎就辭職嗎?她用這個事實安慰自己,她們每天工作二十四小時的目的就是為了讓自己看上去不錯。她要確保那些違法的家伙、那些傷害別人的人受到懲罰。無論用什麼標准來衡量,她都有理由相信自己在生活中所做的有益事情太多了。

她拍拍自己濃密的長發,該剪剪了,可哪有時間呢?盡管她發現工作的重負越來越難以承受,但這張臉還算光潔。盡管這張臉也已經二十九歲,經過每日工作量達十九小時的四年和無數次案件審理之後,它仍然沒有太多變化。不過,她意識到這種狀態可能不會持續太長,所以長歎一聲。大學時,她也曾是個回頭率極高的姑娘,也曾讓許多人心跳加快,手足無措。但在她即將跨入而立之年時,她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來不以為然的東西,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實際上也是她在許多情況下嘲笑過的東西,已經不會再伴隨她太久了。她知道,和許多你曾不以為然或者不屑一顧的東西一樣,只要你一進去,滿屋子的人立即靜下來這種情景就是她即將失去的東西之一。

考慮到在過去的幾年中她很少去保養這張臉,她的外表還算保持得相當不錯的。基因不錯,一定是這樣。她很幸運。但她接著又想起了父親,又認定自己在基因方面的運氣一點兒不佳。他是那種偷別人東西的人,卻假裝過著正常人的生活。一個欺騙所有人的家伙,包括自己的妻子和女兒。他是個靠不住的人。

她坐在桌旁,很快地喝了一小口滾燙的咖啡,又往里面放了更多的糖,然後一邊看著西蒙斯先生的卷宗,一邊攪拌著這在夜里提神的黑乎乎的東西。

她抓起電話打回家,看看有沒有電話留言。有五條,兩條是其他律師留的,一條是她准備請他出庭指證西蒙斯先生的那個警察留的,還有一條是那個和她一起調查案子的同事留的,這個人總是在奇怪的時候給她打電話,而且多半是提供些無用的信息。她應該換電話號碼了。最後一條信息沒說什麼,電話直接掛斷了。但她能聽見電話那頭很低的呼吸聲,差不多可以猜出一兩個字。那聲音里有種熟悉的東西,但她不知道是什麼。也許是閑得無聊的人。

咖啡流進血管,她又可以集中精力看卷宗了。她抬頭瞥了一眼自己的小書架。書架上有一張舊照片,照片上是十歲的小凱特和她死去的媽媽。照片被剪掉的部分是盧瑟?惠特尼。母女身旁是個大空白,一個大空洞。

★★★

“真他媽見鬼!”美國總統坐起來,一只手捂住軟弱受傷的私處,另一只手拿著那把剛才差點置他于死地的拆信刀。那東西上面現在染上的已不僅僅他的血了。“真他媽的見鬼,比爾,你他媽的殺了她!”挨他罵的那個人彎腰把他扶起來,他的同伴則在檢查那個女人的情況。他只馬馬虎虎地檢查了一下,想到反正兩顆大口徑子彈已經打穿了她的腦袋。

“對不起,先生,時間來不及了。非常抱歉,先生。”

比爾?伯頓已經做了十二年特工,那之前還在馬里蘭州當過八年警察,他的一發子彈剛才把一位年輕漂亮女人的腦袋打開了花。盡管他接受過所有的緊張訓練,此刻仍然抖得像個剛從惡夢中驚醒的學齡前兒童。

他以前當值時也殺過人:一次常規的交通阻塞中出的錯。但死者是個專門與穿制服的警察作對的家伙,四次企圖報血仇,但都未成功,那次他手持格洛克半自動手槍,存心要讓伯頓的腦袋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