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8節:第二章(2)

他關掉電視,抓起一包炸玉米片,踏過亂扔在門口的一堆堆髒衣服,走進臥室。他不能怪詹妮弗不喜歡他這兒,他是個邋遢鬼。但讓他惱火的是,他肯定,即使這兒一塵不染,詹妮弗也不會同意住下的,原因之一是這里環境不好。沒錯,這里屬于國會山地區,但不是國會山那些有身分的人居住的地方,實際上甚至沒有毗鄰那些地方。

另一個原因是這個地方太小。她那幢市區住宅占地五千平方英尺,而且還不包括女仆們住的地方和那個能容納兩部車的車庫。車庫里停放著她那輛美洲豹和嶄新的路虎—攬勝,好像由于交通阻塞,住在華盛頓特區的人都需要配備一輛能夠開上兩萬英尺高的筆直山坡的汽車似的。

如果算上盥洗室的話,他共有四間房。他進入臥室,脫掉衣服,躺倒在床上。對面牆上掛著一塊不大的匾,是宣布他加盟巴頓-肖-洛德公司的聘書,以前他把它掛在辦公室里,後來慢慢覺得看著它都別扭,就把它拿回家了。巴頓-肖-洛德是首都頭號集團公司,數百家藍籌股公司的法律顧問,包括他未來岳父的公司在內,加上該公司指望他帶來的一筆數百萬美元的代理費,所以他在下次審核時有望得到合伙人資格。巴頓-肖公司合伙人平均每年的收入至少是五十萬美元。對鮑德溫家族的人來說,那只是一點小錢,但他又不是鮑德溫家族的人,至少暫時不是。

他把毯子拉過來蓋在身上。這幢樓與高檔居住區的隔絕給人留下許多遺憾。他抓起幾片阿司匹林,就著床頭櫃上剩下的可樂把藥吃下去,然後四下打量著這個亂七八糟的狹小臥室。這讓他想起了自己小時候住的房間。那是一段溫馨美好的回憶。家看上去就該是有人住的地方,就該允許孩子們尖叫著從這個房間沖到那個房間去獵奇,去找些新鮮玩藝兒來打破。

但詹妮弗的想法卻不同。她已經明確表示,現在考慮小孩子的問題還為時尚早。她在她父親公司里的事業才起步,而且在她心目中處于頭等重要的位置——或許比他更重要,杰克是這樣感覺的。

他側過身去,想閉上眼睛。風吹得窗戶直響,他往那邊看去。然後,他又不由自主地轉移視線,目光重新落在那個盒子上。

里面裝著他在中學到大學所得的部分獎牌和獎品。但那些東西都不是他所看的。昏暗之中,他伸出長長的胳膊,想去拿那張鑲在相框里的照片,猶豫了一下,但接著又改變了主意。

他把照片抽出來,這幾乎已經成了一種習慣。他從來不用擔心未婚妻會碰巧發現他的這件特別的所有物,因為她絕不肯在這個臥室里待上超過一分鍾的時間。每次他們上床不外乎都在兩個地方,一是在她那兒,那時杰克就會躺在床上盯著那十二英尺高的天花板看,上面有一幅古代騎士和年輕少女在一起的壁畫,而詹妮弗則趴在他上面自得其樂,直到筋疲力盡地翻滾下來,讓他壓到她身上去把事兒做完。另一個是在鄉間她父母的家里,那里的天花板甚至更高,壁畫都是從羅馬的一些十三世紀教堂里搬來的,它們都讓杰克覺得,上帝仿佛正在注視著他被漂亮而且絕對一絲不掛的詹妮弗?賴絲?鮑德溫當馬騎。他覺得,為了那極其短暫的本能快感,他將永遠在地獄受苦。

相片上的女人有著一頭絲綢般的褐色頭發,發梢略微卷曲。她正抬眼笑看杰克,他記起了他拍這張照片那天的情景。

一輛自行車駛入阿爾伯馬爾縣鄉間深處。他那時剛進法學院,而她則是傑斐遜大學二年級學生。那才是他們的第三次約會,可看上去他們好像從未分開過。

凱特?惠特尼。

他慢慢念著這個名字,手本能地摸索著她那微笑的嘴唇曲線,還有左邊臉頰上那個酒窩,這個酒窩使她的臉看上去稍微有點不對稱。兩個杏仁狀的顴骨中間襯著一只小巧的鼻子,下面便是兩片性感的嘴唇。下巴很尖,像是主人在尖叫著說“固執”這個詞兒。杰克把目光移會到臉部上方,停在那雙似乎總是那麼調皮、水靈靈的大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