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17節:第三章(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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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瑟仔細端詳著那張面孔,聰慧、迷人,但也很冷峻。額頭一會兒緊蹙,一會兒又松弛開來,你幾乎可以看出她的心理活動。時間在悄悄逝去,可她卻絲毫沒動。後來,格洛麗亞?拉塞爾睜開眼睛,掃視著整個房間,沒有放過任何細節。

當她的目光像監獄庭院里的探照燈一樣掃過來的時候,盧瑟下意識地向後退縮。接著,她的目光落在床上,定住了。她盯著床上那個熟睡的男人看了好長時間,然後,她臉上露出一種盧瑟捉摸不透的神情。既像微笑,又像是在做鬼臉。

她站起來,走到床前,低頭看著那個男人。這是個人上之人,至少人們這麼認為。時代驕子。但此刻他看上去卻並不那麼偉大了。他的身子有一半在床上,兩腿叉開,兩只腳幾乎碰到了地板。看到一絲不掛的人擺出這種姿勢,至少可以說很讓人尷尬。

她上下打量著總統的身體,目光在某些地方逗留了較長時間。考慮到躺在地板上的死人,她的這個舉動讓盧瑟覺得很費解。在格洛麗亞?拉塞爾進屋和伯頓針鋒相對之前,盧瑟曾以為會聽到警笛長鳴,然後自己就坐在那里,看滿屋子的警察、警探和驗尸官,甚至還有醫生忙得團團亂轉,接著便是屋外擠得水泄不通的新聞采訪車。很顯然,這個女人另有打算。

盧瑟曾在CNN和其他幾大新聞網的電視節目中見過格洛麗亞?拉塞爾,在各大報刊上見到她的次數也不計其數。她的相貌特征很明顯,高高的顴骨中間長著一只長長的鷹鉤鼻,是從切羅基祖先那里遺傳下來的。頭發烏黑油亮,直直地垂到肩上,兩只大眼睛那種深藍色好像最深層海水的顏色,不夠小心謹慎的人定會掉進這兩個危險的深潭之中。

盧瑟坐在椅子上,仔細思忖著對策。看眼前這個女人在白宮氣派的壁爐前自命不凡地討論最新的政治問題是一碼事,而看她在這樣一個有著一具死尸的房間里走來走去,並去審視一個身份為自由世界領袖,但此刻卻是赤身裸體的醉漢的人,這完全是另一碼事。這是盧瑟再也不想看下去的情景,可他又不能把目光移開。

拉塞爾瞥一眼臥室門,然後快步走過去,掏出手帕,將門關上並鎖上。接著,她又迅速返回屋里,低頭看著總統。她伸出手,有那麼一會兒,盧瑟不敢想她要做什麼,可她只是拍了拍總統的臉。盧瑟松了口氣,但緊接著又緊張起來。她的手向下移到他胸部,在他濃密的胸毛上停留了一會兒,然後繼續往下摸去,摸到他平坦的腹部上。他睡得正香,腹部均勻地上下起伏著。

然後,她的手更往下移,並慢慢拉開他身上的被單,讓它掉在地板上。她的手往下摸到他的襠部,並停在那里。隨後,她又瞥了一眼臥室門,在總統前面跪下。這時,盧瑟不得不閉上眼睛了。他並不像這幢房子的主人那樣有奇怪的窺視癖。

幾分鍾過去了。盧瑟又睜開雙眼。格洛麗亞?拉塞爾此時正在脫褲襪和內褲,並把它們一件件整齊地放在椅子上。然後她小心翼翼地爬到正在酣睡的總統身上。

盧瑟又閉上眼睛。他不知道樓下的人能否聽見床吱吱響的聲音。可能聽不見,因為這座房子很大。而且,即便他們聽到了,他們又能怎麼樣?

十分鍾後,盧瑟聽到那個男人本能地低聲喘息起來,那個女人也低聲呻吟起來。但盧瑟一直沒把眼睛睜開。他也說不清這是為什麼。好像是純粹的恐懼,以及對他們的厭惡綜合作用的結果。他們對那個死去的女人太不尊重。

當盧瑟終于把眼睛睜開的時候,拉塞爾正直視著他。他嚇得心跳都快停止了。過了一會兒,他才意識到其實沒事。她迅速穿上褲襪和內褲,然後,她自信地,甚至頗為自得地,對著鏡子重新塗上口紅。

她臉上掛著一絲笑容,兩頰排紅,看上去年輕了些。盧瑟瞧一眼總統先生。他又酣睡過去了,剛才的二十分鍾可能已經被他的大腦當成一個特別真實而又甜美的夢留在記憶中。盧瑟又回過來看拉塞爾。

看到這個女人在這間有死人的房間里,在不知道他存在的情況下直沖他微笑,盧瑟有點緊張。這女人的臉盛氣凌人。盧瑟已經在這個屋子里看到過一次這種神情。這個女人也很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