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天使與惡魔的關係

這是發生在非常久遠的過去的事--

在這個時期,天使與惡魔之間沒有合作,只有競爭。

在靈界入口,這能直通靈界各處的地方,來了一名少女,少女身穿鎧甲和戰袍,她曾失去意識一陣子,醒來見到這個一望無際的地方,而自己在飄浮的情況,她一點也不驚訝,表情淡漠而冷靜,並且很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事。

從來她就是非常了解自己的想法與需要,並絕不逃避地正視自己遇上的事。

「妳冷靜得令人很訝然呢。」

一名外表嬌小但長得很艷麗,並擁有一頭清爽短金髮的黑衣少女說。

旁邊一名一身雪白的少年天使瞪了她一眼,然後溫和地朝鎧甲少女說:「妳好,我是中級天使冬羽,妳清楚自己現在的情況嗎?優莎公主。」

鎧甲少女--優莎無視他,沉默地看著黑衣少女。

「廢話!」黑衣少女瞥了天使一眼,嘖嘖笑道,又補充說:「我是代她說的。」

「妳……!!」天使惱怒又厭惡地瞪了黑衣少女一眼。「優莎公主……」

「我不是你的公主。」不要亂喊。優莎說話表情並用地說。

「……」天使幼小的心靈受到傷害了。感到優莎似乎討厭他,於是不敢再說話。

黑衣少女感到有趣地回看優莎。「妳絕對不會選擇跟我走,盯著我看幹嗎?」

「我當然不會跟妳,我不會作賤自己,只是……」她以同樣淡漠的表情打量有點沮喪的少年天使。

「妳對我跟他所在的地方都很懷疑?」黑衣少女笑笑地問。

「不,」優莎以嚴肅的表情說:「是否定。可是只有這兩個地方可以去,不然只能當遊魂,真是討厭的感覺。」說完就移向天使。

「可以多聊一下嗎?很久沒遇到妳這樣的人了。」

優莎注視她輕佻的笑容,總覺得背後有著被極力隱藏的憂鬱。

「別理她!」少年天使忍不住阻止道。

「我們會再見的,妳叫什麼名字?」優莎繼續無視天使。

「魔星,」黑衣少女勾唇邪笑,伸手抓住優莎的手臂,惡意道:「就是災星的意思,從出生就開始很會帶給人災難,碰到我就注定會倒大黴,怎麼?害怕嗎?」

優莎輕輕移開她的手,張開雙臂擁抱她,柔聲輕道:

「小星,很抱歉,我幫不到妳什麼。」

「妳的確幫不到,我也不想被人幫……而妳,根本不想幫任何人吧。」想不到會有種溫暖的感覺,令她聲音不禁沙啞。

「同伴不一樣!再見了!」優莎放開她燦笑道。

少年天使在無言的震驚中慌忙迎接優莎成為他的同伴。

「原來幼氣的笑容才是她的真面目。」魔星喃喃道,看到那燦爛的可愛笑臉,她才發現優莎的樣子長得像個洋娃娃。

魔星拿出前輩給的名單,繼續毫無誠意地去跟天使搶亡魂。


* * * * *

現在的優莎,已經是中級天使了。

百年升級試後兩至三天是輪迴之湖開放的日子,優莎總是不會錯過每次轉生的機會,不過,這回出了意外,她錯過了百年升級試。

原因是她這次活太久了,活了一百二十五歲。

於是,她把下次升級試前所有的時間用來尋找魔星--她見過一次後,沒再見過的女惡魔。

要找惡魔,必須與惡魔有所接觸。

在靈界,天使與惡魔能共處的地方少之又少,她唯有去靈界入口找了,她見到惡魔便問他們知不知魔星在哪裡,每一個惡魔都給她臉色看,而且沒一個肯回答她,因為她是個天使。

「我們惡魔只會破壞,哪有能耐幫妳啊?」

「我們只會礙手礙腳,別說幫妳,不害妳就該偷笑了。」

「你們天使不是很厲害嗎?要找人自己找啊。」

即使被嫌棄她還是不受影響,一直問他們,直到某一天,惡魔們似乎被問煩了。

「妳是那個一直在問魔星下落的天使嗎?」

「是--」她高興地轉身看向問她的惡魔。

「我是高級魔菲奧,那些沒常識的小鬼不知怎地跟我們投訴妳,可妳是天使,他們不是該跟天使投訴嗎?算了,找到妳正好,魔星早幾百年已在地獄和惡魔之間消失了,好像在人界,與她關係比較好的阿桂也許會知道更多吧,他……」

高級魔給她指引,她依照他的話去到人界那指定的星球,再依地址找他說的,單名桂的高級魔。

他似乎對她印象很好,說了很多桂的情報給她--還是因為他本身多舌?

桂是一名外表高大的高級魔,說特別不特別,說平凡則讓人搖頭--他是個很愛也很想偷懶,卻比誰都勤勞,永遠勞碌命的惡魔。桂最近才成為高級魔,根據估計,他是因為非常想懶懶地繼續他的平凡生活,於是被地獄之神惡整了,升為生活一點也不平靜的高級惡魔--這是很平常的事,因為大部分高級魔都是「非志願高級」的。

桂為了逃避高級魔的工作,提出靈界支援據點這專門在人界賺錢的工作,一直龜縮在人界不回去。

另外,桂非常討厭別人叫他「小」桂。

「我哪裡小了?!不准叫我小桂--!!」

「別小器嘛,這樣叫才親切嘛,小桂~」

「還叫?!誰跟你親啊,我跟你一點也不熟,你幹嗎閒著沒事來找我麻煩啊?!」

「這是什麼話,我是趁假期特地來看升為高級魔的你的。」

「來幸災樂禍嗎?!」

這是她踏進一家看起來很普通的飯店門口時聽到的對話,這是一間頗為簡陋的鄉村飯店,內裡很寬敞,現在的時間客人不多,店主一吵客人全都跑光了。

「小桂怎麼這樣說~我是聽菲奧說你升為高級,特地抽空來的耶~」

「不許叫!!不要裝可愛,很噁心!」


「羽前輩……」她小心地喚坐在收銀處旁的冬羽。

「我不用裝也很可愛啊。」在舌戰中的冬羽驚喜地朝她微笑:「幾百年沒見了呢,真難得見到妳啊!妳被他嚇到了嗎?小桂只是嗓門大,個性卻單純又軟得很呢。」

她看向站在收銀處內一副飯店老闆模樣,長相普通的高大男人--他就是高級魔,桂了。

「你給我收嘴!」桂被冬羽氣炸了。

* * * * *

在遇上優莎前不久,在靈界入口工作的冬羽老是遇上幫人代班的桂,當時跟現在不一樣,老是被挑釁得大叫大罵的人是冬羽,桂覺得有趣極了,那些天使都很好逗,令他很喜歡在靈界入口工作,可以經常逗天使玩。

可是,某一天,冬羽不再生氣了,而且會特地跟他拍擋工作,後來他越來越討厭冬羽那氣定神閒的態度,因為冬羽開始倒過來逗他玩,而他再也佔不回上風了。

「妳就是那個把冬羽改變的天使嗎?」桂打量她問。

她定定地盯著高大的桂,眼中閃著很夢幻的光芒,雙頰微微發紅。

真棒~她很少有幾會遇上高大威猛的男生呢。

她忽地撥弄她編得很可愛的公主頭,又拉拉雪白漂亮的連身裙,很害羞又緊張地問:「你……你是桂大人嗎?」

桂當下全身發毛,雞皮疙瘩抖滿地,跳出收銀處躲在冬羽身後。

真是意外的發現,連冬羽也覺得毛毛的。

「你幹嗎?你這麼大塊頭我掩得到你哪兒啊?」冬羽朝後方丟白眼。

「前輩保護後輩是理所當然吧?」桂一點也不害羞地說。

「我大你才幾歲啊?而且你等級比我高,換我叫你前輩了。」冬羽一個翻身把他推上前,然後一溜煙逃到外面去。

「咦?啊?!」桂先是疑惑,然後驚叫一聲,看向一臉垂涎的她。

「桂大人……」

「別叫我大人!」他躲回收銀櫃裡蹲下身躲著,回想起是她「害」冬羽改變的,忍不住抱怨道:「妳為什麼教壞冬羽啊?他現在不會討厭惡魔,脾氣也變了,一點也不有趣!」

「……我沒改變他,更沒教壞他。」這麼明顯的逃避令她感到掃興極了,嗔道:「用不著這樣嘛,我又不是花癡!」她看上他是他走運了,哼!沒眼光!「桂前輩,你跟羽前輩認識很久了?」

桂坐回收銀處內的椅子上。「是很久,但不熟,妳想知道更多他的事嗎?」

「不想,不過我看你們明明親近得不得了。我是為了魔星而來的。」

「魔星?我不知她在哪,除非是那傢伙找她,否則是不會有人能找到她的,她受到精靈的庇佑啊。」

* * * * *

「冬羽~」桂探身朝店外的長椅叫嚷。「有客人啊,再發呆要你滾蛋!」

坐在長椅上拉客的冬羽回道:「剛才進去的客人是我的功勞,你應該好好感謝我這個義.工才對啊!」他強調義工的身分。

與冬羽一起的幾名女客人愉快地往店內走,桂露出商業笑容禮貌地招呼了一會,然後吩咐冬羽看店面,侍應和結帳都要做,他自己則忙碌地買菜做菜,裡外粗重髒汙的工作全包辦。


她參觀了他們飯店的工作,雖然另外有兩名能幫上忙的工人,但還是很忙碌,因為這家店的名聲向來很好,桂本身已很用心經營。看到桂一身髒兮兮,她深深明白他果真是天生勞碌命。

沒見過有人一邊躲工作,一邊工作得這麼累的,也許高級魔的工作還比較輕鬆。

晚上最忙的時間她也下海幫忙了,應付得手忙腳亂,現在總算過去了。

然後她沒久留,立刻就離開,她才不留下當義工啦~!

店打烊後,黑暗的飯店內一個人影也沒有,只有在聊天的天使和惡魔。

桂一點惡魔的樣子也沒有,仍穿著工作服,正在用拖把拖飯店的地板。「不知為何她令我想起魔星呢。」

「為什麼?」冬羽問。因為沒有人,也為免礙著打掃,他飄在半空。

不是他不幫忙,只是打掃這種事,他總是幫倒忙的。

「只是種很微妙的感覺,我想起魔星憤恨叛逆時的樣子,面對那樣的她,我知道她的背後有著一般人難以承受的過去,我只知我沒義務也沒能力去分擔,單純地表明態度,反而令她變得平靜。說起來,我也不知為什麼在地獄我跟她的關係會是最好,明明只是單純又普通的相處嘛,魔星是很好相處的好女孩啊。」

「你的個性不管是誰也會喜歡。」冬羽溫笑。如果小桂不是太愛混,專門逃掉升級試,也不會現在才是高級魔,整整千年被神否認這件事,小桂絕對是當中的例外,看,這回被逮住就連跳許多級,直接當高級魔。

「你就從來都不喜歡,對於你這種個性死板認真的人,我是很礙眼啦。」

「小桂,」

「你又……!」他哪裡小啊?!哪都比他大啊!哼!

「我跟你自幼認識,長大了也不曾跟你斷過聯絡,死後分別當天使和惡魔,還是能見到面,如果我真的討厭你,這種事不會持續發生,我跟你是有五百年未曾見,但我總會聽風精靈說話,聽她們說你過得如何,知道地獄的生活未曾難倒你,我總是難以置信,在這麼長的歲月,你仍是那麼傻氣,那麼耐力驚人……曾經,見到雅利前輩的遭遇的我,以為你去當惡魔一定會後悔,也覺得你的身分對我來說是一種背叛,直至遇到優莎,發現魔星沒有表現出來的痛苦,才驚覺自己雙眼好像被什麼朦起來,該看到的看不到,該了解的一點也不明白。」

「對我改變態度那天,是下定決心改變自己的時候嗎?」

「可以這樣說,可是,我哪有改變態度?你應該說回復正常吧?」

「我以為你忘了那幾百年之前我們是認識的。」桂的眼底流露出失望。沒人會喜歡總是在嘴巴上被佔盡便宜的!「沒見過天使的嘴巴像你這麼利,你根本是假天使!」

「高級魔之中有你這種軟柿子也很令人意外唷~」

哇咧?!居然說他是軟柿子?!

「小桂~我真的很喜歡你呢,如果我們是兄弟就好了~」

兄弟?!呸呸!大吉利是!

* * * * *

後來,在大概數萬年之後,桂因為逃避高級魔的工作逃得太凶,混人界混得太過分,被地獄之神親自抓回,並被丟去輪迴,已當高級天使很久的冬羽知道後擔心他,也跟著跑進了輪迴之湖。

於是,未來在人界某處,有兩個擁有強大純厚力量的靈魂降生了。


-短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