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散了,該干什麼干什麼!"水生呵斥道,圍觀群眾頓時一哄而散.葉暝看到圍牆後面是一片足球場大小的地盤,三三兩兩地散落著樹枝和木片搭造的小屋.地面倒是平整乾淨,不時有流著鼻涕,腦大脖子細的小孩子從木屋里探出頭來,一雙眼睛在葉暝身上好奇地打量著.
"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世面,若是哪里的得罪了大人,還請多多包涵."
大水部落不愧是這一片荒野上最強大的部落,通過族長水生的熱情介紹,葉暝了解到,大水部落竟然有著超過一百人的人數,甚至算得上一個小小的村落了,各種基礎公共設施一應俱全.更重要的是,大水部落已經開始出現某種保障制度.那些身體瘦弱或先天條件不好的人不會像一般荒野游民一樣被拋棄,而是專門組織起來進行一些特殊工作,比如編織衣物,打掃衛生.
水生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人,據他所說,在他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在荒野上流浪之時被一個強大的異能者所救,跟隨異能者身邊十余年,他去過許多遙遠的地方,見識之廣博在這片區域可以說無人能及.後來那個異能者因為某種變故突然離去,他拒絕了不少城市的邀請,堅持一個人回到荒野,從零開始一手打造了今日的大水部落.
聽到這傳奇般的故事,葉暝頓時對面前這個干干瘦瘦,說話一股的怪味的老人產生了莫大的敬意.在他臉上的每一條皺紋里,都刻滿了驚心動魄的故事,如果寫出來大概能寫一本書了吧.
大水部落是水生憑借著"異能者的追隨者"這個名號創立起來的,這個名號為他招攬了足足五名魂戰士,而他的後人更是爭氣,居然出了一個魂斗士,這就讓大水部落的地位牢不可破.部落中所有人,不管有沒有血緣關系,都統一姓水,並且由他親自取名字.一開始那個接待他們的中年男子正是他的親生兒子,名叫水旺,寄托著大水部落興旺發達的美好寓意.
"不是小老兒吹噓,我們大水部落的條件雖然比不上庇護站,但至少老有所養,弱有所庇,不是那種人吃人的地方.我水生沒什麼本事,全靠老主人的臉面才混出現在這個樣子,但我也有夢想,我這輩子是看不到人類重返輝煌的一天,可至少人類的精氣神不能丟."說這話的時候,老者臉上幾乎放出一片光芒,眼神中滿溢的那種希望讓葉暝也為之側目.他後退一步,認真地沖老者鞠了一躬.
正是因為有這種人在,人類才能代代傳承,薪火不滅.
水生說到興致高處,撚著胡子坦然受了葉暝一躬,然後想起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異能者,一時間也有些腿軟.
好在山爺也是人精,趕忙出來把話題轉開,一行人來到水生專屬的小木房子里,幾個年輕漂亮的少女依次端上來幾盆不同的食物.
第一種就是葉暝曾經吃過的綠色糊糊,由于前車之鑒,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果斷拒絕下口.第二種一塊塊小小的綠色餅狀物,水生介紹這是用某種植物的根莖磨成的粉末制作而成,有點類似于蕨粑,口感倒是軟糯黏牙,可惜味道非常苦,簡直跟黃連一樣,剛咬了一口葉暝就差點哭出來.
第三種食物是某種果實,從外表看簡直可以用猙獰來形容,黑褐色的外皮上布滿長短不一的尖刺,最大的竟然有筷子粗細,刺上還帶了一層細細的倒鉤,栗子跟它比起來簡直就像溫和的小寶寶,葉暝覺得這玩意兒簡直能拿出去當武器用了.而吃這種果實也非常不容易,必須要一個魂戰士的力氣才能破開它堅硬的外殼,里面的果實是一個個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圓球,所幸味道倒是不錯,汁水飽滿,還帶著淡淡的甜味,葉暝很是多吃了幾個.
最後一種其實就是葉暝自己帶來的木頭蟲,也不知道是大水部落的廚師手藝特別高超,還是放了什麼特別的東西,木頭蟲的肉竟然被做得相當肥嫩,比起葉暝吃了十天的烤肉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再加上鹽的調味,讓葉暝差點把舌頭都吞進去.
什麼牛排龍蝦,燕窩鮑魚.葉暝記憶里所有美食,都比不上眼前這一盤烤木頭蟲的味道.當然,並不是因為這烤木頭蟲真的這麼好吃,而是因為葉暝這十幾天吃的實在太差了.
一口氣吃了三大盆,直吃得肚子都撐得發痛了才停下來,然而葉暝覺得還想吃,只是強行控制住自己.這讓他回憶起以前學過的一篇課文,那個在冰天雪地里餓了十幾天的人,最後被人救起來以後,整天就悄悄在自己床下面藏面包的故事.
大水部落以水為名,他們的水也確實不錯,清涼甘甜,比起葉暝喝的那種帶澀味的水好多了.聽水生介紹,他們部落擁有一口乾淨且能長期供應的水源.一旁的山爺眼中露出強烈的羨慕,在荒野上,合適的水源非常稀有,就靠著這個水源,大水部落未來的發展前景非常良好.
吃飽喝足,葉暝就覺得一陣陣睡意襲來,他厚著臉皮問水生能不能洗個澡.水生立刻領著他來到一片空地里,看著四下空蕩蕩毫無遮蔽的空地,葉暝表示脫衣服的意願都沒有.
但人多就是有好處,水生一聲令下,一群人七手八腳地就搭起一個簡易的遮擋牆,接著,一名魂戰士親手捧來一個巨大的石碗,里面裝滿了燒開的熱水.
這是十多天來葉暝第一次洗澡,簡直恨不得把皮都搓下一層,可惜水實在太少,就算是他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要更多.所以只能簡單沖洗了一下,不過他覺得似乎聞到一絲奇怪的味道,找了半天卻不知道是從哪里傳來的.
如果他知道,這個大石碗是給全部落人做飯用的,臨時被拿來盛水的話,不知道他心里會怎麼想……
洗完澡,自然有人送來乾淨的衣物,看樣子是用植物纖維編制的簡單背心,穿上去還有一種毛毛的感覺,葉暝穿上送來的內衣,又重新要回了自己的羽絨服,即使經曆了不少風塵,這依然是荒野上最好的衣物,沒有之一.當然,水生專門為夏璐准備了另外的禦寒之物,因為兩人隱隱表現出的關系,小姑娘也受到了極好的待遇.
又有兩人服侍著葉暝進屋,地上鋪好了一張床,下面墊的是軟綿綿的長草,上面鋪著一層破舊的毛毯,蓋的被子和內衣是同一種材料,不過明顯是幾層臨時重疊起來的,葉暝當然不知道,為了招待他,大水部落可以說已經傾盡全族之力,也不知道多少人在接下來的日子里要餓肚子,睡不著覺了.
迷迷糊糊地,葉暝就躺到了床上.柔軟的床鋪,安靜的環境,溫暖的被窩包圍著他,當意識到關于曆史的問題他還根本沒問的時候,已經昏沉地墜入了夢境.